裴康海起身扶起跌落的椅子，还有些心有余悸，生怕被人看见他这副丢脸的模样，沉着脸抻衣摆，试图掩盖散落一地的那些纸张。
李勉没去看他，惯例报备接下来的安排已安排下去，转交裴京松所需要的文件。
几分钟过后李勉离开，凝固的气氛似乎有所缓解。
裴京松坐在办公椅上翻查，眼皮也没抬一下，尴尬的还是裴康海。
直到他一句没什么感情的话落下：“这种照片，你还想让谁来替你收拾？”
裴康海脸色阴沉，拳头攥了又松，最终还是不得不一张张捡起来。
自从裴京松回国掌舵裴氏集团大权，裴康海就没少因为他掉面儿，每一次的做法，都击溃得他弓折刀尽。
五张被偷拍的桃色|.照片，还缺了一张。
裴康海扫视地面，才发现其中一张，被裴京松拾起。
他清冷的目光无意间擦过，不着痕迹地翻转过来，递给裴康海。
裴康海手心冒汗，即刻抽回，几张照片连带着文件攥在手中，逐渐皱起。
再去看他，裴京松就在用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似是不经意的习惯。
纸巾揉成团扔进纸篓中，裴京松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底片留了一份，不过不在我这里，我想您应该也明白，这类证据，也不可能只有您手里那几张。”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您若还想留在公司一天，就管好自己，维持好在外的形象，别给公司造成什么负面影响。”
“我们虽然平辈，但到底您比我岁数大，有些道理说多了无用，您也门儿清。”裴京松垂眸，微微整理衣袖。
这话就算是宣告结束谈判，裴康海也没多留的意思，转身要离开。
顾及到烫手的照片资料，裴康海还是遮遮掩掩的夹紧了，有些温吞地躲开旁人的视线。
办公室内总算安静了下来，裴京松面不改色地打开空气净化器，微松领带，目光在紧闭的休息室短暂停留了几秒。
随后他走出办公室，编辑条信息给程姣。
-
此时此刻的程姣，已经闷在被窝里冒出虚汗了。
为了缓解心虚，她面无表情地哒哒哒敲击电子木鱼，几分钟后那扇门纹丝不动没有反应，她才缓缓松口气，确定自己并没有发现。
不过也是，她一个女大学生躲在人办公室休息间里睡觉，裴京松肯定不会叫人发现的。
多冒昧啊，自个儿教训不守男德的亲哥，自己也金屋藏娇。
程姣如是想，但她还是希望，裴京松根本没注意到她在暗中观察。
何况她也是利用他的大坏人。
越想刚才的场景，程姣就越后怕，裴京松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温柔和善的人，他是真不好惹，很危险。
这个想法一冒头，手机屏幕倏地亮起，定睛一看，俨然是裴京松发来的消息。
消息发得太及时了，程姣心头一跳，好似看见什么地狱传来的通牒。
她的手指，有些弯曲，有些颤动地点开。
裴京松：【下午我还有事，大概六点半才会结束，你要是睡醒了，可以找我的助理去公司食堂吃晚饭，不必客气。:）】
:）
程姣倒吸口气。
为什么会这么毛骨悚然呜呜呜啊啊啊。
既然裴京松不在办公室，程姣坐不住了，决定赶紧溜之大吉。
她赶忙起身，不忘用手把床单熨平，整理好枕头玩偶，试图还原出她没染指前的状态。
拧下门把手，程姣先是怯怯探出个头，确认裴京松真不在，从只容许她侧身行走的缝隙里钻出，反手关紧门。
走出来后，程姣看到了装袋好的饭盒，检查下有没有遗落的东西，她发现，这饭盒一摞摞洗得很干净甚至没有水渍。
放着饭盒袋子的桌上，还有一壶恒温的花茶水。
这是裴京松给她准备的，程姣记得去休息室前，她已经把水喝完了，怎么还有？
程姣没多想，提着袋子扭头就走。
她刚出来，助理的工位上就立马有人站起，走到她眼前，笑吟吟地看着她：“程小姐，裴总让我为您带路，您现在要去哪里？”
程姣：“……”
好周到一男的，她哭死。
程姣甚至从这位女助理眼中，看出了几分八卦的蠢蠢欲动。
她理解。
毕竟她已经在裴京松办公室里待了许久，足够他们这些人私下讨论好几轮了。
这种殊荣，这种令人深思的绯闻，程姣只想在程岩面前限定式造谣，尤其是现在得知裴京松不好惹，她真的有些害怕，裴京松要是知道程岩误会成那样，会怎么处置她。
首先还是得表明态度吧？至少给裴京松身边人留下好印象，总裁肯定也不想让公司人瞎传绯闻吧？
程姣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好让裴京松知道，她是个毫不做作的‘好’女人。
漫长的头脑风暴是很快速的，程姣立马想到了应对方法，点点头，假装无意地问：“小叔他去干嘛了？”
程姣记得裴京松是有小侄女的。
既然要不让人误会，那她就在公司人面前扮演小侄女，事后再打声招呼，完美地维护了裴京松人前光风霁月不为情爱折腰的人设，也给她积攒些功德。
阿米豆腐，阿米豆腐。
程姣默默内心幻化出佛珠双手合十。
助理若有所思地点头，随后说：“裴总下午有例行检查，还要接洽客户。”
程姣唔了声：“好吧，那我下次再来找他玩儿，我想回家了。”
“好的程小姐。”
程姣就这样跟在助理身后，被带到电梯间里。
电梯门一关上，有些八卦的员工才窃窃议论起来：
“原来是裴总小侄女啊？”
“我就说嘛，不然什么人还能进裴总办公室待那么久。”
“就是，这小侄女一看就才刚成年的样儿。”
……
电梯缓慢下降，叮的一声，到达一楼。
看着不远处的旋转阀门，程姣就像是笼子里的小麻雀，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扑棱着飞出去。
助理还问她需不需要专车送回，程姣自然是拒绝了，并且也让她直接坐电梯回去，不用送她到门口。
等电梯门再次关闭，程姣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头也不回的那种，明明是大白天，跟身后有脏东西跟着似的，走得很快。
离开裕世集团有一段路后，程姣举起手机，兴致冲冲敲字，却还是删删改改，不知道该发些什么给裴京松。
从刚才坐电梯纠结到现在，程姣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为一个男人发消息而绞尽脑汁过。
她要和裴京松彻底划清界限，至少不能再有交集，虚张声势的绯闻已经造谣出去了，在她没有离开新城前，事情要是败露出去了，她恐怕会比裴康海还难堪。
而且西装外套已经送出去了，他贵人多忘事，就算是她不发消息回应，等时间长了，应该问题不大……吧？
这么一想，程姣就觉得安静如鸡的躺列，比刻意卖乖回复要好。
她要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一降再降，让裴京松彻底忘记还有她这一号搞事情的‘绯闻女友’。
程姣轻轻呼口气。
这没什么的，程岩都不一定有机会和他见面，俩人公司旗下的产业链根本不那么挨边，合作几率几乎为0。
而且这现实生活哪能像小说电视机那样抓马，只是她住的地方离人家工作地方近，所以才偶遇过一次。
虽然这么想，程姣这人还是严谨的，她兴冲冲赶回柏塔居，把必备物品收拾好，打算回学校再住一段时间避避风头。
来之前她就是两手空空来的，这次也就把电脑什么的装包里，行李不过一个背包大小。
当晚临走前，程姣还浅浅打扫下卫生，确认没什么遗落的，转身坐电梯，争取在下一班直达公交车到站点前尽快跑过去。
夜幕降临，车流如织。
八楼会客室内，长达两小时的会谈在双方握手后彻底结束。
裴京松起身系上西装前的纽扣，与合作方前后脚离开会客室，谈拢后的话题更轻松平淡，他偶尔会颔首作回应。
折返回总裁办，在一众公事公办的对接过后，裴京松轻柔眉心，像是不经意地想起，抬眼平淡地问那位送走程姣的女助理：“她离开办公室后，干什么了？”
女助理一开始还没从手头的工作醒悟，随后愣了愣，回过神说：“您的侄女没留下来吃晚饭，说下次再找您，直接回家了。”
侄女？
裴京松轻轻扯了下领带，面色依旧平淡。
他倒是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个侄女。
静默的两秒钟，众人突觉气氛有些凝结。
而后，裴京松嗯了声：“行，知道了。”
空气再次流通，女助理没由来的松口气，然而下一秒，裴京松又问：
“下次是什么时候？”
女助理：？
这不是你们叔侄俩之间的事吗？
裴京松抬眼，能从女助理眼底读出几分自我怀疑，他没作声示意她汇报结束，让一众助理回去。
-
程姣这里已经回大学宿舍了。
临近毕业，四人寝里此时此刻只剩下俩人。一个程姣，一个她对床。
对床的王敏静得知程姣回来，还挺高兴的，不用独守空房，俩人相约去食堂吃饭。
程姣和大学室友关系很和谐的，只是不住在一起时基本上不会有任何交流，唯有见面才会亲近。
王敏静在准备考研复试，程姣默默打扫卫生不打扰人家，整理得差不多后去洗澡。
浴室门推开，雾气缥缈，程姣穿着一条棉质长裙，长发盘起，露出光洁白皙的脖颈。
她解开头绳，拿着吹风机吹头发，没过多久发丝半干，放在桌上充电的手机倏地传来一阵铃声。
程姣随手拿起，瞥了眼来电头像，吹风机的呼啸声嘈杂，在耳边嗡嗡作响。
她有些不敢置信，心头漏了一拍。
裴京松怎么还给她打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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