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一下子把节目最后两天的行程安排都说了,别说弹幕反应不过来,嘉宾们也都沉默着消化信息。


    “今晚大家先好好休息。”导演看了一下时间,都九点多了,也不打算拖延,拍拍手示意嘉宾们解散。


    【顾清许不行使约会权吗?他不会不打算邀请司姒吧?】


    【人家都跟导演定好是司姒了,但司姒都累了一天了,顾清许不找她是对的。】


    【可是明天的时间很宝贵,少一个小时万一凑不够亲密度怎么办?好担心。】


    【所以才说人家顾佛子是真的关心司姒啊,要是为了亲密度就不管她的身体,那不渣男了吗。约会也能加一颗心,不算耽误时间。】


    嘉宾们都清楚明天是场硬仗,有想法的都留在楼下尽可能多地积累心动币。


    司姒喝完水就打算回去休息了,上楼的时候,看到窗外飘起了雪花。


    和她走在一起的申瑾也看到了,感叹道:“帝京的天真是说变就变,突然就又开始下雪了。”


    司姒看向申瑾,申瑾冲她点了下头,小声说:“司小姐,你交给我的案子,我今天已经大致缕清楚了。”


    “辛苦你了。”司姒神色平静,和申瑾一起向楼上走。


    【案子?申瑾今天忙了一天的案子是司姒委托的?】


    【也是哈,司家出那么大的事情,肯定有很多这方面的问题需要处理,申瑾不白来呀,接了好几单大案子。】


    【姒姒现在关注度这么高,她家的案子也有好多人留心,申瑾要是能办好,在圈子里可就更出名了,事业得上好几个台阶。】


    【还记得吗?第一天的时候,申瑾说自己是来找真爱的,测谎仪显示她在撒谎,我墙裂怀疑姐姐只是想借这个节目找工作的,找男人只是顺带,没找到也无所谓。】


    司姒回到房间,这次蒋临夜没有跟着她,她上楼的时候,他还在楼下打工。


    司姒从浴室出来,系统竟然这么早就回来了,愁眉苦脸地叹着气:【宿主,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司姒没选,用吹风机吹了头发,吹尾巴。


    系统只好自己选:【那就先说好消息吧,雍殷的心动值确实是错的,主系统那边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连接不到他的心,所以显示百分之零。】


    【统就说,雍殷不可能对宿主没有心动。】系统小声夸自己,【统真敏锐。】


    司姒还是不理她,甚至不好奇雍殷的心为什么无法读取。


    系统又叹了口气,自己接自己的话:【可是坏消息是,主系统说,最近他们有更重要,也更麻烦的事情要处理,分不出统手帮我们修复,要么我们等着,要么我们自己找到雍殷的心连接上,不然就没办法了。】


    【我们去哪里找心嘛!】系统哼哼唧唧地吐槽,【我的上级好像中病毒了一样,想一出是一出,每个月就那么一点点工资,凭什么要我们干两份活,什么事情那么重要,连这么基础的错误都不修复,明明都是他们没做好……】


    司姒终于回了它:【这个节目马上就要结束了。】


    【是啊!】系统听到司姒理它,更来劲了,【后天对不对?如果节目结束,雍殷的心还没找到,我们怎么办啊?难道还要在节目后边找雍殷的心边继续攻略吗?】


    司姒安静了一会,拿起梳子:【可能他本来就没有心。】


    【没有心?】系统瞪大眼睛,【人要是没有心那不就死了吗?】


    司姒没有再理还在努力推理的系统,拿起手机,沈宴之对她发起了线上聊天室的邀请。


    司姒点了同意。


    沈宴之的小人儿大头像是他的头像。


    他发的是语音:【今天累吗,司小姐?】


    司姒也回他语音:【还好。】


    楼下客厅,在沈宴之向司姒发起聊天的时候,其他嘉宾就都收到了通知,他们看不到他们聊的内容,但能看到【十一号玩家向一号玩家发送了聊天】【一号玩家向十一号玩家发送了聊天】的字样。


    几个男嘉宾看不出特别大的波动,但弹幕都能看懂他们波澜不惊的外表下真实的心情了:


    【沈老板和司姒聊的不是天,撩的是楼下这群男人酸了吧唧的心。】


    【沈宴之真的稳,还和其他男嘉宾坐在一起呢,就这么和司姒发语音。】


    【小狼狗坐不住了,去接水了,压火。】


    【不是啊,别的男嘉宾不也到可以开聊天室的亲密度了吗?怎么不开啊?】


    【谁看不出来司姒现在最好感的就是沈老板,沈老板什么最招司姒喜欢,当然就是他温柔大气了,这个时候,强行插进去,说不定会让司姒反感,大家都在避其锋芒。】


    【这就是沈皇后的威严。】


    【不是所有男嘉宾都能开聊天室,厉业霆和雍殷不行,你们看霸总的脸都黑了。】


    沈宴之并不想过多打扰司姒,他本来都不打算用聊天的,但看到她和越淮回来,身上还欢乐和他一样的机车服,他发现自己失去了克制情绪的能力,像个愣头青一样,非要和她说一说话,才能让自己心里平静下来。


    看到司姒回过来语音,沈宴之下意识点开,她的声音就这么扩散在客厅里,他终于在意看向他的目光。


    他们能听到她全部的声音,只有他听不到。


    沈宴之很想知道,在其他人健全的耳朵里,司姒的声音是什么样子的。


    意外发生之后,他其实没那么伤怀,耳朵只是他的一部分,他甚至没想过别人能听到他听不到的声音会怎么样。


    而此刻,他很嫉妒。


    沈宴之按灭了屏幕,起身走向厨房。


    他不想让别人听到她给他的声音。


    【沈老板私聊去了。】


    【看周妄京若有所思的表情,我感觉他以后可能也会和司姒聊天。】


    【妈呀,你们让我女儿歇会吧,头一次觉得,太受欢迎也是麻烦。】


    沈宴之靠在厨房案台上,和司姒又聊了几句,都是无关紧要的话题,问问她今天开不开心,有没有觉得冷之类的。


    这些问题其实不是他最想问的,他想问她,和周妄京还有越淮的约会感觉怎么样,他们做了什么。


    但都没问,只问了与重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的问题,然后无法控制地由她的回答去想象她和他们在一起的样子。


    很快,沈宴之就叫停了自己这样愚蠢又无意义的行为,他倒无所谓,司姒应该很累了。


    【不打扰司小姐了。】


    【晚安……】


    沈宴之顿了顿,看到屏幕上的恶龙要睁开眼睛,嘴边冒出个聊天框,有很多词句像老虎机界面一样随机滚动。


    最终停在一个词上,聊天框上还有倒计时,倒计时结束前,他如果没有说出这个词,恶龙就要醒过来了。


    “我。”沈宴之目光落在那个小小的聊天框上,“想你。”


    他说完这句情话,眉心却微微皱起来,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真的很想你。”


    这一天他都在想她,不过,没有聊天框要求,他不会告诉她。


    他的真心话,掩藏在游戏里。


    【嗷嗷嗷嗷,沈老板说想姒姒欸,这换了我,晚上都睡不着了。】


    【不对吧,聊天框里好像就“我想你”三个字,沈老板后面那句“真的很想你”哪来的?】


    【哪来的(轻笑)当然是心里来的(涂指甲)。】


    司姒没有回复沈宴之,沈宴之沉了一口气后,打算跟她道歉然后告别,听到手机叮的一声,她问了一个与前面都没关系的问题:


    【沈先生为什么要参加这个节目?】


    沈宴之回到客厅刚坐下,周妄京就站了起来,过了一会,越淮拿起手机,打了几个字,但他们两个做完动作后,并没有发起聊天的提醒,反而是顾清许拿起手机后,七号玩家和一号玩家聊天的通知跳出来。


    【司小姐,你知道大家听过第一首3d环绕音乐是什么吗?】


    司姒看完顾清许发来的话,打字:【不知道。】


    顾清许好像也不在意她跟没有好好思考就敷衍他,回过来:【丢手绢。】


    司姒没回这一条,顾清许过了一会,发过来:【网上说这个笑话很好笑。】


    【司小姐觉得呢?】


    网友能看到嘉宾们在聊什么的,看到楼下的顾清许用极为淡漠清冷的表情,给司姒发冷笑话都要笑暴富了:


    【顾清许怎么也和小狼狗一样变得傻乎乎的了?】


    【因为从来没有动过心,自己也是没什么喜怒哀乐的人,所以不知道该怎么让喜欢的人开心,只能上网搜,看别人会因为什么开心啊,你们都不懂顾佛子,只有我懂。】


    【为了你,努力做一个平常人,让自己沾上人间烟火,前面的姐妹,i懂u。】


    司姒这回回复顾清许了:【我不喜欢这样的笑话。】


    楼下的顾清许什么表情都没有,金丝边眼镜映着屏幕的冷光:【那司小姐可以告诉我,你喜欢什么吗?】


    司姒回他:【不可以。】


    【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顾清许也很平静,只是看着她发来的这几个字没有继续回复,看了一会,他退出聊天界面,点进商城,用最后的心动币,买了一对情侣毛线帽和围巾送给司姒。


    他和司姒的亲密度涨一。


    可以语音聊天了。


    顾清许起身,走向楼上。


    这次发的是语音:【好,我知道了。】


    【下一次我换其他的试一试。】


    发送后,他一直看着屏幕,等待她回复他。


    【好啊。】


    短短的两个字,顾清许听完,有一段时间都没有下一个动作,不等他回复,司姒那边又发来一条更长的:


    【顾清许,今晚你会梦到我吗?】


    顾清许拧门把手的长指停住。


    【我说节目组准备的词句怎么都油乎乎的啊,不是想就是梦的,还好我们嘉宾声音好听,尤其是姐姐,要是别人这么问我我连手机都得一起打一顿,但姐姐问,我心都乱了。】


    【你看看顾佛子的反应就知道姒姒杀伤力有多大了,连门都不会开了,哈哈哈哈哈哈。】


    【会!会!会!我替顾清许回答!】


    咻地一声,司姒这边收到了顾清许的语音回复,和她按照恶龙聊天框说的差了快一分钟。


    只有一个字:【会。】


    弹幕沸腾:


    【握草,顾佛子这么直接的吗?】


    【顾清许,厉业霆,越淮,恋综嘴硬三巨头,全被姐姐拿下了,顾佛子如此坦荡地承认自己的欲、望,很有性张力,神情越清冷,气质越超然,内心越饥/渴,do起来也越欲求不满,这反差,绝了。】


    【什么梦啊,顾佛子不会想梦里给司姒讲经吧,嘿嘿嘿嘿。】


    顾清许也没打算过多打扰司姒,而司姒同样在和他结束对话前,问了他那个问题:


    【顾清许你为什么会参加这个节目?】


    顾清许之后,就没人在发起聊天了,执着于刷分的项从晴和钟傲蕾在白天完成了聊天室的份额,晚上也就没再开了。


    【等一下,越淮,沈宴之,顾清许怎么都说来节目找东西啊?他们对过答案吗?】


    【找的是什么呀,谁也没说出来,但都说找到了。】


    【可能是真爱?】


    【不,真爱的话,他们那时候测谎仪不该显示他们说谎了呀。】


    【那就只有司姒了(姐姐对不起,没有说你是个东西,一个物件的意思,也没有说你不是东西,很坏的意思,都不是!!!)】


    【怎么气氛有点往悬疑推理综发展了?】


    【这几个男嘉宾今天都没跟司姒刷满聊天室的时间啊,把亲密度都浪费了。】


    【因为大家都觉得司姒需要休息啊,我还特喜欢男嘉宾这一点的,只要不涉及司姒,怎么狠怎么来,为达目的,对自己也不放过,但涉及司姒了,她就是最重要的。】


    【大家看厉总,不能和司姒聊天,他脸色好难看。】


    【啊啊啊啊,同志们,同志们,商场开放交换房间权了,需要三十五个心动币,虽然有点贵,但明天家具增值的亲密度,都算在房间的新主人身上,而且和房间交接同时结算。】


    【辛苦姐妹通风报信,可在你发这条弹幕的时候,房间交换权就被人买下来了。】


    【谁啊,手这么快?】


    【说出来,吓你们一跳,是雍殷,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病美人。】


    【他哪来的心动币,都没怎么打工,我看他一天都在房间里……】


    【哈哈哈哈,因为他身体不好,导演特批他可以把工作带回房间做,刚刚雍殷让导演结算,才结算完,交换权就开售了,什么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他顺手就点了。】


    【墙裂怀疑,这是导演故意的,给病美人放水。】


    【并不是,病美人超果断的,看到的下一秒就把大多数心动币砸这上面了,其他嘉宾也不是没看到,但犹豫了一下,或者还在仔细看说明就错过了。】


    【雍殷就算和蒋临夜换,靠家具增值得到两颗心,那也才三颗心啊,他这回肯定是没钱了,明天咋办啊,还差九颗心呢。】


    【不是说明天才开始吗?今晚就这么激烈,还让我睡不睡了?】


    越淮看着导演宣布房间交换权属于雍殷,目光死死锁定雍殷,好像只要他说了不该说的名字,就会咬碎他一样。


    雍殷察觉到了,但还是很淡然地弯着唇:“我想和蒋先生交换房间。”


    导演不知道从哪弄来个拍卖用的小锤子,敲了一下:“成交!”看向雍殷,“雍先生和司小姐的亲密度加2,蒋先生和雍先生请回去整理行李交换房间。”


    【我的天,小狼狗的眼神好恐怖啊。】


    【小奶狗倒是很快接受现实了,乖乖的样子让我怜惜。】


    ——


    “你想做什么?”越淮和雍殷一起回了房间,等他进来,立刻关门,扯掉麦克,将雍殷按在门板上。


    雍殷低眼看了看越淮拎着他衣领的手,笑了一下:“你觉得我会伤害她吗?”


    “你不会吗?”越淮脖颈青筋都爆了出来,“死了又活了,谁知道你现在是什么东西,你的目的是什么,你想报复我,可以,我给你报复,司姒不行!”


    雍殷也不笑了,看着越淮:“这就是你和把你养大的人说话的态度?”


    越淮咬牙沉默了一会,一字一顿低声说:“那我可不可以请养父你看在你的骨灰还是我捡的的份上,离她远一点。”


    “不可以。”雍殷抬起手,攥住越淮的手腕,让他放手,“我就是为她而来,你想阻止我,那就先杀了我。”


    雍殷又弯起唇,像问越淮一个极其平常的问题:“你敢杀了我吗,越淮?”


    越淮的手慢慢放开。


    十分钟后,雍殷换到了1号房里,司姒看着蒋临夜离开,转身要进内间。


    “终于只剩下我们两个了。”雍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姒姒。”他顿了顿,“好久不见啊。”


    ——


    越淮听到蒋临夜进来,头也没抬,烦躁地无意义刷着屏幕。


    他为什么没有把交换权买下来?为什么让雍殷抢了先?


    和其他人竞争是另一回事,雍殷他和别人不一样,他是个隐藏自己身份,莫名其妙死而复生的“人”,如果他想对司姒做什么……


    越淮皱起眉,思考要不要把雍殷的事情告诉节目组,如果他们不信,他就以要收回古堡,不给他们做场地为理由,强行停止节目。


    总之,不能让雍殷和司姒单独待一个晚上。


    越淮都站起身了,屏幕上突然跳出个新消息,他只扫了一眼,便点了进去,将节目组刚上架的新品买了下来。


    【号外号外,节目组上新了“室友交换权”,价值四十心动币!只交换室友,亲密度不变!,不能把室友换成雍殷,其他人都可以。】


    【没了没了,又被秒抢!】


    【谁抢的?】


    【哈哈哈哈刚换了室友的小狼狗同学!】


    越淮第一时间找到导演:“我选择司小姐。”


    “好。”导演笑眯眯,“那就麻烦司小姐和蒋先生再交换一下吧。”


    【哈哈哈哈哈哈太戏剧性了,导演肯定是故意的!】


    【弟弟还是太容易上头,这么多钱,买来一个不涨亲密度的交换权,你明天怎么啊?】


    【雍殷:我才和司姒见上一面,怎么她就要走了?】


    【越淮:拿来吧你。】


    【他们两个较上劲了是不是?】


    【但是,2号房间小,而且没有套间啊,弟弟还是太冲动,这不委屈姐姐了吗?】


    【反正肯定是让司姒睡床,小狼狗在地上随便对付,不算委屈姐姐吧?】


    雍殷收到了通知,把手机屏幕锁了,不见生气,抬眼看司姒:“真的不来找我吗?”


    他走近司姒:“如果我可以告诉你,怎么完成你的任务呢?”


    司姒看向雍殷,还没说话,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越淮站在外面,雍殷好像根本没问司姒问题,如常看向越淮,他和司姒站得很近,从越淮的角度看,他们甚至将要拥抱在一起。


    越淮眉眼更冷:“我帮司小姐拿行李。”


    雍殷没阻拦,司姒先一步进到内间,越淮也迈长腿进来,在经过雍殷的时候,雍殷声音很轻:“你以为我和她不在一个房间,就万事大吉了吗?”


    越淮脚步顿住,冷冷看了雍殷一眼:“如果她有事,我不会放过你。”


    雍殷什么都没说,只是弯起唇。


    等司姒搬过来,越淮和她在一个房间,把门关上,那股因为雍殷而来的冲动慢慢褪去,他开始注意到她身上的冷香,还有,他们将要单独住在一个房间的事实。


    他看向正在整理东西的司姒,又赶紧移开目光,转移注意力一样去拿旁边的东西,手上却没拿稳,让东西掉下来发出声响。


    他赶紧捡回那东西,看向司姒:“对不起。”


    司姒没说话,越淮喉结滚了一下:“你睡床,我摔地上。”他指了指自己的睡袋,看着光秃秃的地面,越淮有些懊恼这两天没多买些家具,房间里根本没有什么可以用的柜子桌子之类的。


    司姒还是没出声,只是看着越淮指的睡袋,越淮以为她嫌弃他离床太近了,蹲下身,把睡袋往远处拉了拉:“我睡这里,可以吗?”


    司姒走向他,似乎要离近看效果,越淮蹲在那里等她的意见,而她并不是冲着睡袋来的,抬起手,伸向他的头顶,越淮本能地躲了一下,他很讨厌别人摸他的头发,但意识到这个人是司姒以后,他喉结又滚了滚,收起桀骜的利刺,乖顺地微微低下头,甚至挪了挪,把头顶送回到她的手心下。


    司姒指尖抚过越淮的发梢,他这个人太倔强太不可驯服,纵然是服从的姿势,还是浑身冒着收不住的戾气,和他的性格相反,他的头发还挺软的,她低头问:“为什么不睡在床上?”


    “床好像够大。”


    越淮肉眼可见地僵了一下,司姒很耐心地等他回答。


    越淮本来想用沉默应对过去,但看到她好像一定要他说为什么,他微微仰起脸,很冷冽的音色却在服输:“别逗我了。”


    怕她不放过,顿了顿,又补了两个字:“姐姐。”


    司姒看了他一会儿:“你是因为司家的那个阿姨跟你说的话,觉得误会我了才对我愧疚,这么想要补偿我的吗?”


    越淮没说话,默认了她的问题,他的变化的确是从那天他从司家离开时,一个阿姨将他拦住,跟他说司姒被逼婚的不容易,被打得留了疤那以后开始的。


    司姒指尖缓缓地换着角度:“可是,那都是假的,你要怎么办?”


    越淮在一阵要将他全部吞没的酥痒中听到了她的话,抬起眼看她。


    “是我让她拦住你,对你这么说的。”司姒低着眼看越淮,“都是假的,我很清楚,你也应该很清楚。”


    越淮定定地看着她。


    “她说我后背有疤。”司姒稍微用了点力,让越淮更仰望她,“舞会的时候,你没看到,我背上什么都没有吗?”


    “那个故事也许是真的。”司姒顿了顿,“但故事里的人绝对不是我。”


    越淮好像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她如此直白地表明她故意欺骗他,可他的愤怒呢?


    为什么没有?


    对了,他也怀疑过,为什么没看到她的疤痕。


    如果说舞会时她用化妆品遮掩了伤疤,直播间的观众可能看不出来,没和她跳过舞的人可能看不出来。


    但和她跳过舞的自己不可能什么也没发现。


    他是怎么说服自己放下怀疑的?


    嗯,他不用说服自己,他宁愿相信那是真的。


    他心底清楚,他需要一个理由,不用做出怨恨她的样子,臣服在她给他带来的欲/望中,名正言顺地顺从她。


    甚至为她,要和养他长大的养父拼命。


    从小到大无数人说过他不服管,一身反骨。


    可他却巴不得有个借口,让他剔除一身的骨头,对她言听计从。


    “何必呢。”司姒像奖励小狗一样,拍拍越淮的头顶,转身准备休息了。


    越淮蹲在那里,很久没有动。


    被司姒告知真相并没让越淮发疯发狠,相反,他很平静,甚至还很贴心地等司姒上床后,才关了灯,还是像之前一样,认认真真地照顾她。


    他睡不着,也不敢随便翻身,借着院子里的光看睡在床上的人,自己也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什么。


    ——


    雍殷睁开眼,不在房间里,而是在仙气缭绕的深山中。


    低头看湖水,映出的面目模模糊糊,可他知道,这张脸和他的不一样,轮廓相似,但更漂亮妖孽不知多少倍。


    不过,这张脸从某种角度也属于他。


    再往下看,他盘膝坐在冰玉之上,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洁白无尘的衣袍,衣摆袖口无风自动,笼着层比月光还皎洁的银晕。


    再无知的人看了,都会明白,这就是神明的样子。


    雍殷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慢慢加热,手脚也无法随他自己的意识移动,却不惊慌,抬起眼。


    终于,看到了那道身影又出现在他的梦里。


    “姒姒,你来了。”


    司姒,不,应该说是司姒进入雍殷梦境的意识投影走向他,隔着段距离看着雍殷以神圣不可亵渎的模样,自己勾开衣领,指尖淫/糜放浪地缓缓抚过如玉般的脖颈,接着划开衣襟腰带,好好的神明样子,一下子变得比魅妖还不堪入目。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这个生性本淫的九尾狐在操纵他做这些。


    “神明大人,你应该知道,九尾狐有蛊惑人心的法力,但对神明是无效的。”司姒坐到一边,手放在腿上,姿态比眼前的神明端庄高洁不知多少倍,“我不能操纵你的梦境,也不能制造梦境迷惑你。”


    “我顶多只能来你的梦境看看你。”


    雍殷微微张开唇,让滚烫的气息叹出去,努力按捺住自己的手停下来,撑在刺骨寒冷的冰玉上,看不清细节,却仍给人无比圣洁,甚至让人不敢直视的脸上泛起淡淡潮红,没去管凌乱的领口衣襟,只看着司姒。


    “我知道。”


    “这是我的梦,让我做出这些事情的人只有我自己。”


    从一开始便是他,是他在见到她以后被欲念浸染,有了不该有的想法,日渐沉迷在这种淫邪的梦里。


    她只是在他做那些梦的时候,来到了他的梦境。


    “是所有神明都像大人一样吗?”司姒很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可惜没来得及,刚睡了他,就被天道抓住了。


    雍殷抿唇没回答。


    “我可真冤枉。”司姒说着抱怨的话,清冷的声音却根本不带情绪,“人人都说是我勾引大人你,非要我魂飞魄散。”


    雍殷薄唇开启:“如果你当时没有在我们……双修后,马上丢掉我,我可以拦住他们。”


    第一次见,她对他有了兴趣,来到他身边,勾引,不,不能说勾引,是被他当成一个乐子,一个玩具玩弄。


    他那时还记得自己的身份,纵然心里已有了邪念的种子,表面却还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对她极其冷淡,甚至表现出厌恶,过了段时间,她觉得无趣,就突然离开了。


    再见已经是百年以后,神魔大战,他在最脆弱的蜕化期遇袭受伤,她和她的新欢,或者说新鲜的玩具们路过看到她,她从高处俯视虚弱又狼狈的他,眼里一点温度都没有。


    他后知后觉,原来她早就把他忘了。


    她当然没有救他。


    是他从尸山血海拼出一条路,于极限涅槃才活了下来。


    因为他在大战中的贡献,他的神位已经高无可高。


    可随着修为增加,他那些不可告人的欲念也在滋长。


    正逢有下位神发出通缉,要将她杀之后快,他也就借此,派出所有力量,要把她带回身边,不过,他不想要她死,虽然她死了,他的心魔也就会破解,但他还是不想她消失。


    她并不是被他抓住的,她是自己装作服侍神明的神女潜藏在他身边的。


    她好像什么都不怕。


    不然也不敢,在他身边服侍时,每晚到他的梦境里,欣赏他失态的样子,更不敢到谁都不敢进来的禁地,在他的默许下,与他双修,还在这之后,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可以轻易进入他的梦境这件事,就算他失去记忆,变成现在的样子也没有改变,在他的身份还是越淮的养父,越三爷的时候,他因为残存的神识在努力恢复记忆而变得思绪混沌,在凡人眼里就是病得越来越厉害,甚至失去意识,成天成天地昏睡,她来到他身边,不费吹灰之力地进入他的脑海,看他被记忆的碎片拉扯,偶尔陷入以前那些不堪的梦境里挣扎沉沦往复循环。


    只有一次,她大发慈悲,成为了他的梦的一部分,让很久都只能从幻影中得到慰藉的他餍足了一次。


    不久之后,他残存的这缕神识恢复,记忆回来,但那具身体已经无法继续用下去了,他用所剩不多的神力,捏造出一个新身份——雍殷。


    他做这些,就是为了找到她。


    他恨她,恨到极点。


    不能允许她这样魂飞魄散。


    天道抓住她,要以渎神惩戒她,这是他无法改变的结果,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她的命,然后追随她而来。


    别人以为他从一开始就存在,其实只是他强行加进去的印象而已。


    不过,他也不是以前的神明,只是那个神明的一个分身,只不过拥有神明的全部记忆。


    从天道手里保住她不可能没有代价,天道要她法力尽失剔骨分魂除尾连心都不可以留,一个妖,怎么可能受得住这些。


    他自请,做她的行刑者。


    在行刑的时候,把自己骨头魂魄剥离再化形,在天道面前偷天换日,留住她的,将他自己的说成是她的让天道过目。


    天道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她也不知道,这件事只有他自己清楚。


    反正都已经支离分解,拼不出一个完整的,他索性将自己分成不同分身。


    她不是喜欢新鲜吗?那他就让他的每个分身都不一样。


    如果她还不满足,他可能还会将自己碎成更多片。


    他现在就是分身之一,不过拥有神明的全部记忆。


    另外的分身,就是天道给她的任务里,提到的攻略对象。


    那个蒋临辰可能是他制造分神时的一个意外,无关紧要,就当他是蒋临夜那个分身的影子好了。


    他猜,她不懂如何爱人,天道应该会让没了法力的她想办法获得别人的爱。


    这些分身正好派上用场。


    然而,最终落败的,好像依旧是他。


    “大人觉得是我丢掉你的吗?”司姒想了一下,“可我觉得是大人没有能力留住我。”


    雍殷手背筋骨微微凸显,她每叫他一次大人,他身体里就要岩浆躁动,欲念和恨意都到了极致:“你的任务应该就差我一个人就可以成功了,对不对?”


    司姒没回答,雍殷看向她,声音极轻:“如果我永远不心动,不就能留住你了吗?”


    司姒受到威胁也不生气,淡淡地反问:“大人是不心动,还是把心给了别人?”


    雍殷笑了一下,面容好像清晰了一些,越发像他白天的样子,病恹恹的,看不出攻击性:“你觉得我会把自己的心给你吗?一个骗子?”


    雍殷抬起手,突然来到司姒面前,修长的指捏住她纤细的脖颈:“明天是你最后的机会,希望你能好好表现。”他靠近司姒的唇,明明可以吻下去,却没有这么做,还是用病弱的语气警告她,“其他的我不争气,但这个我没那么容易动心,所以只要有一点动心,哪怕百分之一,我都算你成功,放你离开,怎么样?”他轻声唤她,“姒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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