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小小的黑雾笑得散了聚,聚了又散。
虞珈雪瞥了一眼，实在没忍住吐槽。
“聚像一团○，散作满天稀。”
明灯隐:“？”
这似乎不是什么好话？
他严肃道:“师妹说的是？”
虞珈雪当然不能供出999,她飞速在脑内寻找，找出了一个极为合适的替代品。
虞珈雪笃定道:“是无上剑宗。”
玉光皓:“？”
“啊。”
明灯隐看了眼身侧站着的玉临安，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生动形象，言简意赅，发人深省,虞师妹果然极有天赋。”
玉光皓:“？？”
虞珈雪惭愧道:“不敢当不敢当,，明师兄实在谬赞了。”
话到了这里，虞珈雪顿了顿,又道:“我听明师兄之语,言辞犀利，一针见血，又善用辞藻，颇有羽戈峰之风采,实在大才。”
明灯隐眼睛一亮。
“师妹好眼光！我当年入门时,亦曾动过心思，加之有渊如道君相邀,险些便去了羽戈峰……”
虞珈雪:“那师兄最后为何？”
明灯隐深沉道:“因为学医，才能救人。”
这话说得太有内味儿了！
虞珈雪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深情道:“空谈误宗,实干兴门！明师兄实乃我羲和宗弟子之典范！”
明灯隐心中一动:“所以我在虞师妹心中,是最好的那个师兄吗？”
虞珈雪眼睛一扫。
很好，周围没有其他人。
于是她脸不红心不跳地点了点头，张口就是一顿彩虹屁。
“当然！”
999:
999:
它那么大一个九幽真君，就怎么被归于寂寞了？
虞珈雪歪嘴一笑:“没事的。反正他不在。”
等他来了再说，现在安抚好她的医生朋友才是重点！
虞珈雪动情道:“如今这个世道，像明师兄这样心系宗门，不忘前耻，刻苦耐劳，起到先进示范带头作用的优秀内门弟子不多见了啊！”
明灯隐:“！！！”
听听！都听听！
多到了他心坎上！
明灯隐不由也动情道:“知我者，虞师妹也！”
两人执手相看泪眼，恨不相逢未择峰前。
玉临安:“？？？”
他看着这对正在商业互吹的师兄妹，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虽然没有证据，但他全程总觉得自己被骂了？
然而虞珈雪的神情却极为镇定。
在放下手后，她一秒收回情绪，转过头彬彬有礼道:“东施道友，请问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玉临安:“……我姓玉，名为临安，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虞珈雪微笑点头，语气夸张:“哇哦，这可真是个好名字。所以东施道友，你现在还有什么事吗？”
玉临安:“……”
你但凡听听我说的话，也不至于现在让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玉临安:“……没事了。”
他一时间竟然找不到理由继续赖在虞珈雪和明灯隐的身边。
在两人的灼灼目光之下，玉临安只好憋屈地退了回去。
目睹他的身影消失在余光中，虞珈雪当即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
“哎。”
明灯隐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声叹息。
几乎是同时，他想起了自己出关后，曾在被邀请去羲和明月会。
这个聚会因各种各样的缘故，曾在羲和宗消失了许久，但是最近倒是因门内大小事层出不穷，而再度兴起。
赤轮峰向来繁忙，除了掌峰玄元子能偷得浮生半日闲外，其余弟子皆是忙得脚不沾地。
尤其内门弟子，各自要负责一片药炉，更是很少出来参与这样的聚会。而明灯隐一则是因为自身体质缘故，而来也因为他刚刚出关，故而才有时间出来聚会。
就是在那张聚会上，即便是在见识到五颜六色的头发后，放空了大脑的明灯隐，都听闻了新入门的那几位弟子的英勇往事。
其中，“虞道友”“羲和宗笔仙”等词出现的概率尤为高。
而明灯隐对此并不感兴趣。
他一点也不好奇为什么人的头发可以是五光十色的绿，也一点不想知道破殇峰的玉光皓为什么会被代号成“鸭头”，更不想知道为什么大家说要把他关入一掷阁内让对方闻鸡起舞——
明灯隐:“。”
不，最后那个，他确实还是有点好奇的。
不过也就仅限于心中泛起小小的波澜。
没有半点深究的。
至于什么“从无上剑宗逃离，被大师兄当场看中”，什么“大师兄亲自选的人”，什么“虞家来要人，全被掌门和大师兄婉拒”，明灯隐更是——
嗯？
大师兄？？
这是指沈雪烛吗？？？
那时的明灯隐在接连听见了“大师兄”三个字时，瞬间变了情绪，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迅捷地转过身。
这可是他立下的要超越的目标啊！
明灯隐坚信。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细节能够决定成败。
于是，明灯隐决定从细节入手。
抱着这样的想法，明灯隐侧身挤进角落里的人群，试图加入谈话。
“劳烦这位小师弟，可否与我讲讲，当日是何场景？大师兄又是如何拒绝的？”
被点名的小弟子只是个寻常的外门弟子罢了，连见内门弟子的面都没几次，如今突然被明灯隐这样有名的内门弟子询问，顿时受宠若惊，连连摆手。
“明仙君折煞我了。”小弟子诚惶诚恐地开口，“当日听说是虞家来人，想要见掌门，又被掌门挡了回去。”
“于是他们又想求见望舒峰峰主，可是青云长老常年云游，于是便由代峰主沈仙君裁决，当时沈仙君，只有那位祝师叔和月师叔在，然后他们说——”
明灯隐迫不及待:“他们说了什么？”
小弟子:“滚。”
明灯隐:“？”
好好地听着八卦，怎么还骂起人了呢？
小弟子瞬间意识到这话有些歧义，顿时吓得煞白了脸，话都说不出来。
倒是他身边好友见他如此，窥见明灯隐面色也不像是愤怒，似乎只是疑窦，远比传闻中那些欺凌同门的内门弟子看起来面善，于是大着胆子开口。
“明师叔勿怪，他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当日望舒峰上，那几位师叔确实是说了这句话。”
原来是这样。
明灯隐顿时了然。
然后他又产生了新的疑问。
“他们这么回复，大师兄同意么？”
众所周知，一峰事务往来，都绕不开峰主。
而现在望舒峰峰主青云子不在，那便是代峰主沈雪烛裁决一切。
果然，听明灯隐这么发问，那小弟子摇了摇头。
“没有。”
明灯隐:“！”
哈，虚伪！
他终于找到了自己比沈雪烛强的地方了！
若是换做他在，定然不会让自己的师妹受这等委屈！
明灯隐更加迫不及待，脖子前倾地问道:“所以后来大师兄说什么了？”
被问话的小弟子诚实回答:“大师兄说人家远道而来，这样实在不太礼貌，有失我羲和宗风雅气韵。”
听到这里，明灯隐嘴角的笑容愈发不加遮掩。
哈，这么多年，终于被他抓到了把柄！
虚伪啊虚伪，沈雪烛你实在——
“所以大师兄加了个‘请’字。”
明灯隐:“？”
他下意识接口:“那么最后回复了——”
“请滚。”
明灯隐:“……哈。”
最后明灯隐和几位极其善于八卦的小弟子互换了弟子牌的灵力，并免费赠送了对方几瓶清心丹。
几位小弟子常年在破殇峰下，而破殇峰中向来人情冷淡，朝无忧常年不再峰内，裴天溟还未长成，天天要去灵光殿听课，故而他们很是受了一段时间玉光皓等人的欺负。
如今面对明灯隐这样的礼遇，更是让几位外门弟子极为感动，倒是弄得原本毫无波澜的明灯隐有几分难以言说的难受。
他明明还没做什么，也没有任何可以为人称道的成就。
他还不值得这样被喜欢。
“明仙、仙君，你、你人真好。”
最初的那位小弟子抽抽噎噎地抬起头，眼眶感动得通红。
“那我再免费、免费送您一个小消息。”
“表达笑意的时候，别再用‘哈’了，这已经落伍了。”
“如今、如今宗门里，最时髦的笑声是‘桀桀桀’。”
那时的明灯隐:“？？？”
可能是他闭关太久，也可能是他不管不够久。
否则怎么可能仅仅因为听到这一声笑后，就气血翻涌，几成心魔？！
明灯隐大感震撼，不禁问道:“这是从哪儿传来的？”
这个问题羲和宗里不是没有弟子问过。
小弟子仔细从记忆中扒拉了一下答案，抬起头，诚实开口:“方言。”
明灯隐:“！”
夭寿了！
这到底是哪儿出来的方言？！
……
……
明灯隐从未想过，这段记忆不是终结，而只是开始。
从这以后，他的生活里充满了“笔仙”“笔王”“五颜六色的绿光”和“桀桀桀桀桀”的笑声。
不过此时再想起这段对话，明灯隐又有了一种不同的感受。
他悄悄瞟了虞珈雪一眼。
总而言之。
在看到玉临安对虞珈雪紧追不舍的刹那间，明灯隐的脑子里转过了成百上千中恩怨情仇。
明灯隐做下了一个决定。
他，要保护好虞师妹！
绝不能让这么可爱可怜眼光优秀卓绝的师妹，被无上剑宗的漫天稀欺负！
就这样，三人各怀心思，竟然也一路维持着诡异的平和。
直到天色渐晚，始终没有遇上什么攻击，亦或是什么大能洞府传承的三人决定就地休息一晚。
虞珈雪终于回过头:“东施，你怎么安排。”
这是她一路上，第一次主动和玉临安说话。
……虽然称呼依旧不是很正常。
玉临安的笑容卡了一瞬，勉强控制住了自己的黑脸:“就地休息一晚。”
虞珈雪追问:“没有任何住处的法器么？”
玉临安摇了摇头，旋即用一种了然地目光看向了虞珈雪:“我晓得雪儿你的意思。”
“只是吾等修士当以修为为重，至于其他功名利禄，则皆为身外之物！”
这话玉临安说得极为大义凛然。
他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喋喋不休地劝道:“雪儿，你如今年纪还小，正是要吃些苦楚，磨炼心智的时候，切勿被那些浮华迷惑，因那些外物而移了性情。”
得了吧。
你这身上穿的，手上挂的，腰间佩戴的，哪一样不是精品？哪一样让你吃了苦？
尤其是有玉影怜在前，虞珈雪看玉临安更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现在说得好听，但是平日更没见你们玉家收敛。
欺男霸女，出卖同族，勾结心怀不轨之徒……
啧啧啧。
虞珈雪直接翻了个白眼，敷衍道:“嗯嗯嗯，是的是的，没错没错。”
该吃的苦，原主早在遇见你们的时候就全吃过了。
明灯隐同样点了点头，随口道:“无上剑宗真清高，无上剑宗真了不起。”
玉临安:“……”
还是那句话。
他们明明没说什么，但他总觉得自己被骂了。
不等玉临安从头捋顺逻辑整理出个所以然来，就见明灯隐提起笔，于虚空中轻轻一点。
霎时，日曜光辉灿烂，宛如一团骤然亮起的炬火，凭空出现，将本该黯下去的黑夜点亮。
玉临安:“！”
虞珈雪:“！”
两人看着眼前出现的金丝纹缕营帐，不约而同地变了深色。
虞珈雪:“哇！明师兄的帐篷真好看！”
玉临安面容扭曲了一瞬，努力控制住自己险些溢出来的嫉妒:“这位道友这样奢靡，可不是修炼之道，要小心自己本心受损才是。”
虞珈雪不禁侧眸。
啧啧啧，大兄弟，能说出这话的你，才是真的要注意心态啊！
至于听到这话的明灯隐……
他压根儿没有放在心上。
众所周知，羲和宗笔修以“清高古雅”著称、
出门在外，维持这份“清高古雅”的，除去自身的实力之外，自然还有各峰的底蕴。
但凡是御七峰之下的弟子，哪怕是外门弟子出行在外，都不太会出现囊中窘迫的现象。
唯有一点。
明灯隐不太确定，没了峰主青云子的望舒峰，是否有考虑到这点？
他回过头，目光转向了虞珈雪:“虞师妹，你可有准备——”话一出口，明灯隐便觉得不对
羲和宗弟子大都好面子，即便有所失误也要强撑。
于是明灯隐话锋一转，邀请道:“我这顶‘云光’可从中化为五间，若是虞师妹不嫌弃，可以与我一道进去，你我二人也好有个照应。”
当然，除了这个之外，明灯隐也有私心。
众所周知，细节决定成败。
明灯隐很久前便立下目标要超越沈雪烛，可惜后来对方体虚病弱，常年居于峰中，明灯隐很少再见到他，更别提找机会超越了。
但现在，明灯隐终于抓到了对方的漏洞！
他看着虞珈雪，双眸闪闪发亮。
超越沈雪烛的第一步——
就从俘获对方师妹的心，成为对方师妹最喜爱的师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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