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哪里？
瞿棠刚拒绝完,那怪物不满，蓦地张大口，舌头猩红无比,离得近，瞿棠甚至可以闻到怪物口中的腥臭味。
看起来,下一秒就会毫不留情地将他吞咽进肚中。
瞿棠心里一颤,睫毛快速抖了下，脚不由往后连退了两三步,生怕怪物一个不小心,真的将他吞了进去。
君长央微顿，静静地看着瞿棠，拽着怪物绳子的手紧了紧,逼着怪物不得不又重新低下，几乎是匍匐在瞿棠面前。
明明什么表情都没有，瞿棠却硬生生地从中看到了……委屈？
瞿棠揉了揉眼睛，怀疑他是不是看错了。
君长央的表似和平常无异，但对上他的这双眼睛时,瞿棠又觉得,他没有感觉错。
毕、毕竟也是君长央辛苦抓来的,问他也是一番好意,在那么多人面前拒绝,似乎的确不太好。
瞿棠悄悄抬眼，看了一眼地上的怪物。
即使怪物表现出一副诚服的样子，危险系数降低，但其身上的鳞片和外壳,阴森而又可怕,瞿棠着实是开不了口。
瞿棠深呼吸一口气,做了一番心理建设，走进，努力道：“其实也不是不可……”
他一走进，那怪物便不安分地在地上扭动。
连带着周围的怪物也不安地嘶吼起来。
不像是在生气，反倒像是在催促？
不过怪物能有什么感情，瞿棠摇头，将这个想法从脑海里剔除。
怪物这样大的动静，君长央用力压了下唇角，骂道：“畜生，别乱动。”
这只怪物显然对君长央还是有害怕的，连忙不敢再动。
好像还挺听话的？
瞿棠试探着又凑近了些，怪物果然没有在乱动，他抬头看着君长央，问道：“要不，我试试？”
毕竟是拿怪物当坐骑这种事，还是第一次，瞿棠就算点头同意，说话也能明显感到紧张，声调颤颤巍巍的。
君长央沉默半晌，道：“没事，害怕的话就算了。”
瞿棠当然不可能说害怕。
他强硬着头皮：“没事，我不怕。”
他的手轻轻颤抖，又要佯装不害怕，眼角微微泛红，拼命眨着眼，努力缓解心里的恐惧。
君长央哪儿真的想让瞿棠受委屈。
他道：“没事，是我考虑不周，下次换个长相好看的，献给你。”
瞿棠舒了口气，脆生生地说道：“好！”
他们两个人越聊，距离越近，邱白萧不满，打断道：“警官呢？人怎么还没有到，该不会是出了什么差错了吧？你们看到他人了吗？”
其实他还想质问医生为什么是抱着瞿棠过来的，是不是让瞿棠伤到了哪儿。
但见瞿棠身上又没有伤口，过来被放下后，行动自如，说话也正常，看起来又不像是被伤到了的样子。
他刚想出声问，便看到医生眉目一挑，似是在无声地催促他。
他猛地想到了什么，闭口不言。
邱白萧想到了瞿棠的皮肤饥渴症。
如果是这个原因，说不定两个人还靠的很近过，倘若真的问了，那才是自讨苦吃。
邱白萧清清嗓，装作没看到医生挤眉弄眼的样子，说道：“该不会没把怪物引来把。”
周围的怪物有，但不多，主要都是听到了君长央他们放出的怪物的声音，才出来的。
但为了防止这些怪物破坏计划，加上怪物如果一窝蜂的过来，不利于管理，所以干脆隔断了怪物的发声补位。
怪物用嘴吃饭，发声部位却在尾巴处。
医生道：“见过，当时在被怪物追逐。”
他大抵能猜得出警官为什么会晚到。
为了避开他和瞿棠的逃生路线，警官只能绕道而行，在加上怪物一旦多了，过道拥挤，肯定不好控制，时间上自然就会慢上不少。
邱白萧担忧道：“该不会被怪物给吃了吧？我们要不去看看？君长央和陆初霁你们两个留在这儿看守怪物，如果发现有别的狱警来巡逻，就把怪物拽到没人的地方，估计楼里的狱警再过不久，就要发现大楼里人去楼空了。”
他们用道具装作了里面怪物和陆初霁仍在的样子，但如果长时间不发声，狱警就算再蠢，定然也要过去探勘一番的。
邱白萧嘴上说着担忧，但神情却是毫无恐惧的样子，他心里算计的很好，君长央和陆初霁相看两生厌，又都是劲敌，不如干脆放在一起。
至于医生嘛……
邱白萧道：“至于医生嘛，没有武力，腿脚不利索，不如也在这儿等着吧。”
这就是把医生先前讽刺他的话给怼回去了。
医生倒也无所谓，双手插入兜中，道：“可以。”
嗯？
竟然那么轻易就同意了吗？
邱白萧心中有所警惕地看着医生。
医生悠哉道：“你先去看看吧，不过监狱里都是怪物，危险，瞿棠刚刚病情发作，体力不支，不适合到处跑。”
邱白萧：“……”
因为以前瞿棠一直跟在他身边，周围随时可能有危险发生，所以哪怕知道前方危险，也必须要带上瞿棠，倒是一时大意，忘了这一茬了。
任务重要，邱白萧咬牙：“行，我去看看。”
他正要走，忽的看到一大批黑压压的东西，朝着这个方向跑来，震的地面都在轻微震动。
警官身后跟着大批怪物，他的几个亲信分别在怪物最左和最右边，防止有漏网之鱼从中逃脱。
在往后看去，就不是怪物，而是玩家了。
——搞出那么大的动静，玩家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这是通关的希望。
如此声势浩大的赶来，邱白萧不是傻子，马上停下动作，忽的有点后悔。
必去缉拿楼里的怪物，还是聚集监狱里的怪物，看起来更厉害点。
警官在前面跑，他身后跟着的其中一只怪物，忽的发狂，伸出手，想要将警官捉入自己手中。
过道很窄，四周又都是树木，那怪物的袭击悄无声息，瞿棠看的心里不由一惊，刚要出声提醒，便见警官身后仿佛长了眼似的，错身躲开身后怪物的手，用力一蹦，手抓着树枝，往前一荡，整个人腾空飞起，踩在树枝上。
他速度很快，在树与树之间，不断衔接。
怪物虽有神力，但速度要慢点儿，加上不会思考，当警官到下一棵树时，怪物才奋力地将前一棵树连根拔起。
如同戏耍一般，警官从最后一棵树上跃起。
漆黑的夜给天空增添了分神秘感，警官身后，是一轮血色的月，宛如要将整片天空燃烧。
警官落地，笑着说道：“都带来了，不用找我，我办事，你们还用担心？”
他虽用的是你们二字，但目光明显是看着瞿棠的。
瞿棠了然地帮警官鼓掌，道：“厉害。”
警官奔跑时，因嫌头上戴的帽子会碰到树枝，碍事，所以干脆将帽子摘下用手拿着。
头发凌乱，头上还有细碎的汗，有些碍眼，警官干脆将头发一股脑地往后薅，又将帽子重新盖住，压严实了。
大量运动之后，警官轻微地喘了口气，指着君长央手中的怪物，说道：“可以将它的尾巴重新打开了。”
因为喘气的缘故，声音里也带了些许沙哑，听的瞿棠耳朵一红。
瞿棠揉了揉耳朵：似乎从他到这个世界后，就越来越容易……唔。
瞿棠想用一个适合的词填进去，又不知道该填哪个比较好。
几人的目光都放在瞿棠身上，见他这个动作，神色皆是一暗。
君长央道了声好。
拉着绳子，怪物被这绳子弄怕了，讨好地将尾巴放到前面，红色的眼珠一眨一眨的，和身后月色的颜色一样。
君长央威胁道：“先前说好的，记得吗？”
就是让怪物朝着门的方向去。
作为报酬，倘若这只怪物成功逃狱，陆初霁不会亲自出手捕捉，只负责镇压。
陆初霁当时失忆后，签署的合约也只是镇压，不包括怪物越狱后的捕捉这一条。
——这当然不合理，毕竟如果怪物越狱，陆初霁作为看守人，当然要负全责。
事实上，当时监狱也是这么要求陆初霁的。
陆初霁没有记忆，按监狱那套说法，他在失忆前，就打算签署这条合约的，只是因为出了事情，才会被延期到现在。
陆初霁不太懂这些事，他捏着合同放在眼前时，几乎所有声音都在告诉他，监狱里说的是真的，没有欺骗他。
陆初霁摸着粗糙的纸张，旁边有个人适时的从笔筒里拿出一枚钢笔，递了上去。
陆初霁握着钢笔时，忽的又觉得，这个地方假的就像是一块多少年前的布景布，就连周围那些笑着的人，也仅仅是在扮演某个角色罢了。
他没有在这里呆过，更没有用过这只钢笔。
就算用钢笔，也应当是别的地方，而不是这里。
陆初霁放慢了呼吸，接过笔，在第一个竖写下时，他忽的问道：“你们认识……一个姓瞿的人吗？”
这个姓很少见。
围在陆初霁周围的人看着彼此，一头雾水，其中一人大胆地问道：“是你的……敌人吗？还是朋友？我们可以帮忙打探打探。”
那就是不认识的意思了。
作为可能合作的朋友，不认识他的名字就算了，更不认识他身边的人，这个谎言可太假了。
陆初霁牵了牵嘴角，忽的将笔放下，道：“要改。”
他指着怪物越狱后需亲自捕捉这条，说道：“我只在监狱里坐镇，如果怪物逃跑，由你们负责。”
其实陆初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单独拎出这一条修改。
他其实更想将控制自由权限这条给更改了，但陆初霁知道，如果全都改了，监狱里的人定然不会同意。
需要给自己留个后路。
也不全是为了自己。
陆初霁想：瞿棠到底是谁？明明有着刻骨铭心的名字，然而周围的人却一个也不认识。
……还有，这里到底是哪里。
第102章
长成这样也敢偷窥？
怪物害怕陆初霁。
它虽也有逃跑之心,但经过这么多年被陆初霁的镇压，深知如果陆初霁出手，它哪怕侥幸逃跑,也极大可能被捉回来。
它也在等，等陆初霁某日放松下来,一口咬上陆初霁的脖颈,一招致命，让它没有后顾之忧。
一人一怪,都在演。
和别的怪物不同,作为统领怪物的首领，它也生出了点智慧，勉强可以沟通。
某种意义上来说,反倒让陆初霁他们轻松了些。
如果是个没有脑子的莽夫，只能以暴制暴，反而会更麻烦。
怪物点点头，表示自己还记得。
谄媚地将尾巴递到君长央面前，示意可以解开了。
它生怕君长央临时反悔,努力在面容上学着人类的模样,咧出一个笑容来。
却显得更加可怕了。
陆初霁哎了一声。
他也不怕,直接上手摸了摸怪物的脑袋,随后抓住怪物的尾巴,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在它尾巴的鳞片上来回摩挲片刻。
最后在某处停顿，手指竟沿着鳞片的边缘，硬生生地扒了开来。
那怪物吃痛,不安的摇摆起来,即使瞿棠没有碰到,也能感受到其尾巴力道之大，仿佛只要陆初霁一个不注意，就能脱离陆初霁的手，将周围物品全部击飞。
陆初霁的手抓的很牢，神色自如地将手伸进鳞片里探了一番，终是找到了当时插进去的金属片，手指夹住，用力一拽。
那怪物痛苦地嗷呜一声，血连着金属片，喷洒在陆初霁的脸上。
陆初霁从腰间掏出一手帕，默默将脸上的血擦去。
怪物在空中嚎叫一声，聚集在周围的怪物瞬间找到主心骨，朝着它的方向前进。
怪物嘚瑟地甩了甩尾巴，红色眼珠快速转动，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尾巴一动，正又要朝着空中叫一声，突然尾巴又被拽了一下。
它已经可以控制怪物了！谁竟敢拽它的尾巴？
怪物愤怒地回过头，用力甩了下尾巴。
没甩动。
是陆初霁。
陆初霁微笑：“小心别甩到别人。”
怪物瞬间臣服地底下脑袋，就连原先甩的猖狂的尾巴都变得小心翼翼的，为了表达忠心，故意蹭了蹭陆初霁的手。
它的鳞片坚硬，普通人碰了，肯定被摩的一手血来，陆初霁却是连点疤都没有留下，甚至反而摸了摸他的尾巴。
怪物听话了。
陆初霁这才放开先前掐住的尾巴，道：“去吧。”
怪物飞速朝着大门的方向扭去，他尾巴伸在空中，发出的声音如同号角，既浩浩汤汤，又带着点儿悲凉的呜呜咽咽。
身后的怪物紧随其后。
门口，怪物停了下来，尾巴朝着门的方向一指，身后的怪物便一并上去，也不变回黑雾一般的原型，而是用□□撞了上去。
它们力气蛮横，身形是普通人的十几倍，这样子连着撞上去，几乎都闻到了焦味，监狱的大门也只是轻轻颤了两下。
连怪物都只能撞成这样，也怪不得以前没想过用人当挡箭牌了。
那无异于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人是有限的，这些怪物的□□比人要强上不少，又为了保护他们的首领，前一个怪物正在被电流袭击，后一个怪物便不畏生死地冲了上来。
瞿棠闻到了烧焦的糊味。
陆初霁喊了一声：“瞿棠。”
声音温和，细听似乎和以往都有点不太一样。
瞿棠看了过去。
他总觉得此刻的陆初霁有点陌生，也有点熟悉。
陆初霁背对着监狱大门而站，身后的电流迸射出火光，宛如一场绚烂的烟花，耀眼夺目。
砰——
经过几批怪物的大力冲撞，监狱的门终于不堪重负，倒了下来，激起层层灰尘。
同时，身后有人喊道：“快，我看到了，执行官在那儿——”
他“执行官”三个字一出，整个大楼里霎时红光闪烁。
也怪不得平时不准说“执行官”三个字了。
果然是给陆初霁上的一层枷锁。
君长央重重抿了下唇，准备带着瞿棠逃跑。
瞿棠慌忙问道：“你们三个要一起出去吗？”
问的显然是陆初霁、医生和警官三人。
这三人在监狱里都有职位，且职位不低，瞿棠不确定他们三个愿不愿意出来。
毕竟逃离出去，就等于抛弃了曾经所有的荣誉。
虽说瞿棠也不确定，这算不算荣耀。
监狱大门一开，身后跟着的囚犯——无论是不是玩家，皆露出喜悦之情。
警官笑道：“出去就出去吧，反正我当初也是觉得这岗清闲才来的，大不了重找一个，打工人嘛，难不成非要赖死在一个岗上吗？”
医生也跟着推了推眼镜，叹道：“我都这样帮你了，就算我想留，监狱恐怕也不会愿意。”
瞿棠看向陆初霁。
并非说警官和医生比陆初霁在瞿棠心里地位要低，实际上，瞿棠更先认识他们两个，反倒会更熟悉二人一些。
但他对陆初霁总有一种莫名的同情心。
就和厌恶、熟悉一样，来的都很突然。
却让瞿棠总忍不住想要将视线放在陆初霁身上，想要多问几句。
陆初霁沉默片刻。
“快，他们人要来了。”邱白萧催促道，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追兵将至，语速飞快道，“再不走就要和狱警纠缠在一起了，先走，边走边说。”
没有任何一个玩家选择在白天逃狱，因为狱警的武力值，明显远超出玩家太多，特别是狱警数量庞大，就算玩家能以1抵10，车轮战下，体力也有耗费完的那天。
瞿棠似乎意识到了陆初霁的选择，准备跟着君长央他们一起往外跑，刚往前走两步，还是稍作犹豫，回头看着陆初霁，担忧地问道：“你真的不准备和我们一起出去吗？”
陆初霁是将怪物放走的罪魁祸首，哪怕他能力强，是监狱宁愿删掉那一条合约，也不想放走的人才，但如果留在此地，惩罚肯定也不会少。
外面虽是未知，但却是新的世界。
陆初霁嘴角带笑。
他的目光仿佛只能看到瞿棠一个人似的，轻轻抚着瞿棠的脑袋，又捏了捏他的耳垂。
这是他第一次，和瞿棠保持如此亲密的动作。
瞿棠微微张口，又闭了上去。
瞿棠说道：“我知道了，再见。”
陆初霁笑道：“这下，真的是再也不见了。”
他又单眼快速眨了一下，这个动作，让他显得有些孩子气，陆初霁笑道：“也不一定，说不定还能再相见呢。”
陆初霁的手按在瞿棠的肩上，将他往门的方向一推，挥了挥手。
瞿棠无法，跟着君长央等人，在怪物的拥护下，往外跑。
“站住——”赶来的狱警怒火中烧，质问道：“你们把怪物放出来的？”
他看到了人群中的熟人，道：“该死，我就知道，把你们招进来是个危害，迟早会把怪物放出去的，现在果然应验了。”
陆初霁拦住来人，反问：“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把我们招进来？”
那人话说到一半，卡壳道：“为、为什么？”
陆初霁笑道：“是啊，为什么呢？”
他需要搞清楚，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才是真实，什么才是虚假。
还有……
他到底是谁。
瞿棠回过头。
看到陆初霁手上没有任何武器，一手背在身后，风度翩翩，看起来就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却又绝不会退缩。
他挡住了身后的狱警，争取到了瞿棠他们逃跑的时间。
【主线任务：逃离监狱（1/1）】
【恭喜玩家已完成全部任务，正在结算中……】
【任务积分已结算完毕，本次通关等级为：SSS】
背包里，又是一枚碎片掉落下来。
【传闻收集齐所有碎片，能知道心中所想，能实现梦中所愿，这是碎片的最后一枚。】
碎片自动和背包里剩余的碎片融合起来，发出一道刺眼的光芒。
瞿棠不得不眯起眼，看着白光里或隐或现的字。
【恭喜玩家已集齐所有碎片，现在……】
【警告！警告！警告！】
【此物品已绑定主人，且已被使用过，暂时无法使用！】
【数据读取错误……】
赤红色的大字几乎铺满瞿棠整个视线，仿佛要溢出血液来。
瞿棠昏迷前，看到最后一行提示：
【与中心数据断连，强制进入副本中。】
*
哗啦——
瞿棠刚进入新的世界，一盆水从他头顶一路浇到脚下，衣服湿哒哒的，瞬间透心凉。
瞿棠毫无防备，眼睛、鼻子里都进了水，此时天气寒凉，这一盆冷水下来，他狠狠打了个喷嚏。
太冷了。
瞿棠不断打着寒颤，牙关不断打颤，刘海上的水哗啦啦得往下流，几乎让瞿棠看不清眼前的画面。
他只能透过水帘，朦朦胧胧地看到面前站着几个人。
他全身冷的不行，想要双手抱住自己蹲下身蜷成一团，好取点暖，然而他刚有动作，身后两双手强硬地将他摁到墙壁上。
瞿棠又打了个喷嚏。
他的脸紧紧贴在冰凉的瓷砖上。
身后，一个声音嘲笑道：“你就是那个窥探我们老大喜欢的人的偷窥狂？”
瞿棠张开口，水进入嘴巴里，让他无法说话。
紧接着，瞿棠感到头皮一紧，脑袋被人拽了起来，那人冷笑道：“你就这样的，也配偷窥我们老大的东西？”
瞿棠瞄到任务面板上。
【任务目标：
主线任务1：禁止崩人设
主线任务2：存活
主线任务3：找到偷窥狂】
三条主线任务，没有支线任务。
瞿棠疼得不行，泪花和水混杂成一起，痛的根本无法完整的说出话来。
就在他觉得快要窒息的时候，身后又有个声音，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老大！”这几人赶忙放开瞿棠，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裤腿两侧，笑道：“老大，我们在帮您教训这个不知道好歹的人呢。”
那脚步声近了。
瞿棠跪在地板上，闭着眼，等待着他们口中的老大作最后的决定。
那老大说道：“这谁？”
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那几人说道：“就，瞿棠啊，老缠着咱们班学霸的那个，班里不是都说他是偷窥狂吗？”
老大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就是他啊？”
那老大走到瞿棠面前。
他衣服上还有曾薄薄的雪，不知道从哪里蹭来的，一接近，就带着刺骨的寒意，瞿棠动了动身子，想要将自己团成一个圈。
老大明显不会让瞿棠如意，手放在瞿棠的下巴手，强硬地将瞿棠的头抬起，冷笑道：“就这个废物？长成这样，也敢偷窥——”
他忽的停顿了。
他看到瞿棠的眼睛。
如星辰如大海，如这天底下最美的景，让周围万物迸发出生命的色彩来，又只能成为这双眼睛的衬托。
哪怕被刘海和厚重的眼睛遮住，仍不掩其灿烂。
老大想要说的话卡住了。
还、还挺好看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4-0322:05:08~2023-04-0421:33: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柳希溪溪1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A级副本-校园世界里的偷窥狂
第103章
你这是在干什么？
他身后的人并读不懂老大话说一半戛然而止的原因,只以为是被气的说不出话来，气势汹汹得来到老大身边，怒声道：“对！就是他,我们抓住他的时候，他眼神还一直在往您喜欢的人身边瞄,被我们抓了个正着。”
一想到被老大放在掌心里疼爱的人,会被这种人暗地里窥探，就来气。
这种人、这种人也配？
他震声道：“还试图和您喜欢的人求救,想来应该是为了博取同情,弄得我们好像搞什么似的。”
毕竟是私自将人抓来，他心里也不安，生怕老大怪罪下来,加上本来就积怨已久的缘故，越说越起劲，添油加醋的话顺嘴就来，到最后，他擅自下结论,总结道：“肯定是对老大您不满已久,才敢如此放肆啊！”
他说的是一个口干舌燥,站在他前面的老大却一动不动,仿佛跟找了什么迷似的。
他想要上前询问,又怕打扰到老大的好事，只得出声提醒道：“老大？”
舔了下上唇，他问道：“您听到我说的了吗？”
瞿棠也冷的发抖。
如果这个被称为老大的人直接动手、亦或者直接走人都好，但这样僵在这里,让瞿棠也觉得难受的紧。
瞿棠小幅度动了下脑袋,被打湿的刘海再次遮住他的额头,瞿棠视线朝下，盯着水流蜿蜒堆积的地面，冰凉的寒气顺着地板、手腕，一直往上冒。
瞿棠的鼻尖又有点痒了。
被人一直盯着，这眼神甚至可以称得上露骨二字，他就算打喷嚏，也不敢打的太过于夸张。
瞿棠努力憋着。
身子小幅度颤抖。
最终，一个小小的“阿嘁”终于是无法忍受，打了出来。
瞿棠随即慌张地看着老大。
他这幅惊慌的模样太过于夸张，老大忍俊不禁，终于出了声：“我看起来很恐怖吗？你怕我？”
瞿棠偷摸着看了他一眼。
虽然被称为老大，但他长得模样并不可怖，鼻梁高挺，轮廓分明，留着学校统一要求的发型，既不长，也不短，就连头发甚至都是规规矩矩的黑色，和他这个身份完全不匹配。
他先前来时，面容严肃，眉头紧缩，嘴角压的笔直，看起来深沉无比，让人不禁产生敬畏之心，冲淡了他面容俊美带来的轻浮感。
也就是说，他身上的肃穆，更多是索饶在他身上的气场带来的，而并非他本来就长得可怕。
如今笑起来时，反而看起来和蔼了些。
当然，瞿棠不至于这么傻乎乎的，他这么问了就真这么回答。
瞿棠生怕这老大误会什么，疯狂摇着脑袋，说道：“不、不怕。”
实际上颤抖的尾音和缩着的身体将他暴露了个完全。
抬着他下巴的那只手，轻轻扶上了他的面容。
瞿棠又是一抖，睫毛不断颤抖着，他轻咬着下唇，不知道老大到底想做什么。
老大用的力道很大，仿佛要将他骨头掰碎似的，瞿棠一个哆嗦，眼泪顺着脸庞留下，和身上的水渍混在一起。
老大的喉结滚动，叹了一声：“可怜见的小东西。”
这小东西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瞳孔里除了他，就只剩下白炽炽的灯盏，小东西抽了下哭红了的鼻尖，眸子里水波涟漪，好不……
好不让人心生可怜。
就是可惜了，遇到的是这个辣手摧花的主。
老大古怪地笑道：“你应该怕我的。”
嗯……？
瞿棠睁大眼，恐惧地看着老大，糯糯道：“我……”
“怕吗？”老大逼近了，又一次问道。
瞿棠猛然闭上眼，泪珠似珍珠串一般，不断往下落下，瞿棠完全猜不出这个老大的心思，只能顺着他的话，胡乱地回答道：“怕、怕，我怕。”
老大又是一声喟叹，道：“你竟然怕我，我长得就那么让人害怕吗？”
随着他的话一出，他手中的力道骤然加紧。
瞿棠小声□□道：“疼、别，我疼。”
声音就跟被拽住了尾巴，着急的团团转，主人偏偏又没有发觉，又不敢伸爪或者下嘴咬人，只能委屈吧啦的发出一声低低的叫唤，企图唤起主人的同情心。
老大向来不吃这招。
倘若这样有效，那人人都这么干，他老大的威严和面子又往哪儿隔——他本来是这么觉得的。
但他看到瞿棠楚楚可怜的娇弱模样，一时间竟真的有些心软了。
好似什么人拿着羽毛，不重不轻地往他身上挠了一下。
不舒服。
很不舒服。
如果这羽毛挠地再重点，他分明就能抓住的，结果只是轻轻一下，挠完了就走，他只能对着空气感到惆怅。
老大皱了下眉，不喜欢这种被拿捏的感觉，突然将手甩开。
瞿棠趴到在地上，身子紧贴着地面。
水流将他的衬衫打的若隐若现，胸前的一点朱红随着瞿棠的动作，忽的贴在衬衫上，又被胳膊挡住。
瞿棠垂着脑袋，湿漉漉的头发使他看起来更加乖巧。
老大看不清瞿棠此刻的脸。
但他对付这种人多了去了，完全能猜的出来被遮掩的面容下，是个什么样子。
想来必定丑陋而又阴森。
一想到这个画面，老大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这个学校里的人，都一样的……让人作呕。
老大垂下眼，往后退了两步，不想掺和这次的事件。
只是，他提醒道：“小心老师来。”
说完，走了。
最先抓住瞿棠胳膊的人满脸的懵逼，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按理来说，老大这意思，就是不管了，任由他们处置。
但怎么任由个法，也是个技术活。
他当初抓瞿棠，就是因为瞿棠窥视老大喜欢的人，本以为将瞿棠教训教训，老大肯定要夸赞他，然而好像，老大又不太赞同这样做？
他看着老大的背影越走越远。
他身后的人看着瞿棠倒在地上，问道：“李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李哥想，都已经把瞿棠抓过来了，哪儿有教训到一半，把人给放的？
他张口，说道：“把他给——”
话没说完，忽的又停了下来。
李哥想到了老大看瞿棠时诡异的样子。
他们老大向来说什么是什么，不苟言笑，然而刚刚，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开瞿棠的玩笑。
……他们老大不会被穿了吧？
无论怎样，这至少应该是老大对瞿棠略微有点兴趣的意思，老大的心，海底针，万一哪天这种略微感兴趣就变成特别感兴趣了呢。
还是不要得罪的太深才好。
李哥脸上的神情随即转换成嬉笑的模样，赶忙将瞿棠从地板上扶起来。
这个转变太快，瞿棠不适应。
他身上还沾着大量的水，手避开了李哥，战战兢兢道：“不用不用，我身上太脏了，自己来就可以。”
过了那么久，系统除了发布任务外，一直都没有出声，也让瞿棠觉得纳闷。
需要搞清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李哥一拍大腿，哎呀一声，拍了下脑袋，笑道：“哎呀哎呀，瞧你说的，哪儿会脏呢。”
他也不顾瞿棠袖子上的水，赶忙将人从地上扶起，笑道：“误会，都是误会。”
李哥道：“你校服都脏了，我帮你重新拿一个吧，你在这里稍微等下我。”
他朝着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带着一批人，从厕所出来。
正如李哥说的那样，瞿棠浑身都湿了，也不好出去，地上又那么多水，身上痛的不行，瞿棠撑着墙，慢慢挪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在脑海里小声唤着系统。
无论他怎么唤，系统一直都没有出声。
瞿棠只好看向系统面板。
上面有个主线任务，说找偷窥狂。
瞿棠联想到先前李哥那群人对他的称呼，好像就是……偷窥狂？
自己找自己吗？
瞿棠手指绞在一块儿，眉间皱在一起，不知道这条任务的寓意到底是什么。
如果真的是找他自己，会有那么简单吗？或者说，他的真正任务其实是隐瞒自己偷窥狂的身份？
瞿棠没遇到过这种事，也不知道这个猜想合理不合理。
如果不是他，那偷窥狂指的又是什么呢？
没过一会儿，李哥就带着人将衣服拿来了。
瞿棠心事重重，拿着衣服，准备换。
李哥大为震撼，道：“等等等下——就这么换吗？”
瞿棠的衬衫全都粘在身上，格外不舒服，他歪了歪脑袋，问道：“嗯？不然呢？”
李哥声音都在打颤：“我们还在这儿呢！”
“嗯？”瞿棠不能理解，“然后呢？”
大家都是男人，这也要避嫌吗？
还是说，这是这个世界特有的规矩？
瞿棠衬衫的扣子解到一半，又讪讪的放下。
李哥有些答不出来。
都是男人，有什么害怕的，他用小便池的时候，还会和兄弟比大小呢，但换了瞿棠后，又感觉怎么都奇怪。
或许是因为瞿棠是老大看上的人吧。
李哥咳嗽两声，道：“我先去外面帮你守着。”
瞿棠乖乖地嗷了一声。
等到人走远后，他摸不着头脑的将衬衫脱下。
李哥给瞿棠拿的校服尺码刚刚好。
瞿棠又将裤子解开。
裤脚都是水，一直往下坠，瞿棠总觉得一个不小心，裤带没勒住，就要在众人面前尴尬了。
瞿棠站在水池前，用力拧了下裤子，里面的水哗啦啦往下流。
瞿棠甩了下手，准备将旁边的衣服穿起来。
忽的听到外面传来的说话的声音。
“呀，学霸你也来上厕所？”
或许是这问题问的有点蠢，瞿棠只听到脚步声，没听到回答的声音。
李哥继续笑道：“别别别，我们帮您开门，哪儿能劳烦您亲自动手啊。”
门被推开。
瞿棠听到了一个声线清冷的声音，说话时不急不慢，“谢谢。”
李哥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笑道：“不用谢不用谢，能帮到学霸，是我们的荣幸，我们老大都说了，在学校嘛，有乐于助人。”
门彻底被推开，瞿棠看到一个影子缓缓往里走。
李哥声音忽的变尖锐了起来，道：“哎等下——学霸——”
可惜这声音没能阻止人往里走，李哥也不敢往里探，眼看着学霸走了进去，他摸着自己鼻梁，决定溜之大吉。
瞿棠听明白了。
来的应该是他们口中老大喜欢的人，所以才如此谄媚。
按理来说，瞿棠是因为这个人，才被李哥他们抓过去教训的。
但一想到李哥说他平时喜欢偷窥这个人，瞿棠尴尬的脚趾都快抓地了。
他道：“你、你好。”
来人看到瞿棠的样子，明显怔了下，面露讨厌，往后退了两步。
像是遇到了什么细菌一样。
他声音冷冷如冰，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瞿棠这才想起，他衣服还没来得及穿上。
第104章
你怕我？
瞿棠身上只穿了单薄的内裤,纯白色四角内裤刚好遮在腿根处，他皮肤在白炽灯的照样下，白的几乎发光,呆愣得看着来人，直到反应过来李哥他们口中的“学霸”说的是什么意思后,耳朵冒的通红。
身上也红成一片。
如同刚刚成熟的桃子似的,鲜嫩欲滴。
瞿棠迅速将旁边放着的衣服展开，也来不及套——又或者说,在学霸都已经点名的情况下,在他面前大大咧咧地换上，莫名觉得不太好意思。
他只能将衣服遮在自己前面，摇头道：“我、我、你别误会。”
学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走到洗手池，打开水龙头，缓缓说道：“我误会什么了？”
瞿棠咬着下唇。
这个局面，的确不太好解释。
不过他也能猜出这个学霸就是老大喜欢的人，他声音酥软,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鼻音,小声道：“反正我和……那个什么老大没关系。”
学霸嗤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挤了下旁边的洗手液,修长的手指交叉在一块,泡沫布满整个手心。
瞿棠这才注意到，学霸手心里的一点墨水。
应该是因为沾到墨才会来厕所的，他还特地点老大，简直是不打自招。
想到这儿,瞿棠的脸涨的更加通红。
瞿棠咬着下唇,飞快地眨了下眼,道：“我衣服潮了，换个衣服。”
他手指了指水池旁脏兮兮的衣服。
学霸冷淡地哦了一声，将手上的沫子用水洗干，道：“我只是随便一问，不过这里人来人往的，还是去隔间比较好。”
瞿棠生怕被误认自个儿有什么奇怪的癖好，胡乱地点着脑袋：“嗯嗯嗯。”
瞿棠解释道：“是那个……李哥说帮我在外面看着，所以我才……”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李哥说的信誓旦旦，加上外面来的人似乎又是老大喜欢的人，瞿棠没忍住，稍微八卦了一下，他早就能将衣服穿好的。
看学霸一点儿都没有往他这儿看的意思，只低着头，认真地看着手中的墨水，瞿棠默默将衣服穿上，又做贼似得，手指沿着水池壁，伸向裤子。
摸到裤子角，瞿棠两手捏着裤子，迅速将其拽了过来。
因为拽的速度太快，裤子迎着风，反而发出了声，在这安静的环境下，便显得更加明显了。
瞿棠手里捏着裤子，感觉自己的耳朵快要被烫着了似的。
他抬起脚，正要往一条裤腿里伸，冷不丁地听到学霸清冷的声音。
“不必偷偷摸摸的。”
瞿棠一愣。
这是在说他吗？
这里没有别的人。
瞿棠抬眸，发现学霸还在认真地擦拭着手心，仿佛刚刚那句话根本就不是他说出来的一般。
……还是说，幻听？
瞿棠有点茫然。
那就当做没听到好了，瞿棠默默地将另一只脚也伸进裤腿里，两手抓着裤子边缘，正要提起来时，又听到了身旁的人开口了。
“没听到？”
瞿棠吓的手一哆嗦，还没穿好的裤子差点又要掉下去了。
这地板上都是水，真要掉下去，恐怕就没有第三条裤子给他换了。
瞿棠经不住吓，特别是刚刚才被李哥一群人吓过，脑袋直晃，头发上的水都要被甩出来了，瞿棠道：“没、没有。”
其实学霸也只是随口一问。
他知道瞿棠这个人，班里的胆小鬼，因为性格原因，总被人欺凌，还不敢告诉老师，也曾有几个人想要带着瞿棠去老师那儿帮他争一口气，可能是性格太软的缘故，瞿棠统统都给拒绝了。
后来班里有一群人将他推到垃圾桶里，又将他书包里的书全都撕烂了，还在他椅子上粘了胶水，或许是欺负的太狠的缘故，那次瞿棠终是发了火。
但也就是从班里逃跑出来罢了。
学霸当时刚好被老师叫到了办公室，没能及时回去，便在转弯口看到瞿棠哭的跟什么似的，声音一抽一抽，肩膀也在微微耸动，一切都那么小心翼翼。
明明受到不公正对待的是他，却连放肆的大哭都不敢，只能一个人在上课时间，缩在没人的角落里，偷偷摸着眼泪。
说实话，学霸不太瞧得起这种懦弱的人。
想要什么，光靠别人施舍怎么行？当然要自己大胆去拿了。
学霸看着瞿棠坐着的这个楼梯，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干脆从更远的楼梯处绕了一圈过去。
而今天，看瞿棠被抓时，那么大的动静，学霸不可能没听到。
他只觉得被人搅了宁静，烦躁的很，回头望去时，正巧看到了瞿棠投过来求助的眼神。
麻烦。
学霸淡然地别过脑袋，只当做没看到。
如果不是因为手上被弄脏，他又有洁癖，实在忍耐不了，他甚至连卫生间都不想来的。
就是害怕惹上什么麻烦。
如今看瞿棠身上都是水，偏偏李哥又拿了一套新的换洗衣服过来，跟突然转了性似的，还特地帮忙守在外面，也不知道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也没兴趣知道。
只是看瞿棠偷偷摸摸的样子，着实好笑，才出声问了一下，怎料就这一声，把人吓的跟见了鬼似的，脸色发白。
看起来跟以前没什么区别，但学霸莫名就觉得瞿棠看起来，似乎和哪里不太一样了。
仍然懦弱、胆小怕事，一被人注视着，就恨不得把自己团成球圈起来缩在角落里，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
学霸走近了，察觉到瞿棠的小幅度发颤，不由觉得有点好笑。
他在班里乃至学校的人缘都不错，以前瞿棠虽胆子小，但也不至于怕他怕到这个程度。
为了证实心中的想法，学霸故意凑近了，眼看着身下瞿棠发颤的越来越厉害，内心觉得好笑，有点好奇道：“你在怕我？”
这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问句，谁知瞿棠听后，如同受惊的小鸟似的，可惜身后就是墙，瞿棠已避无可避。
瞿棠对这句话已经有PTSD了。
先前老大也是这么问他的，然而老大喜怒不定，无论怎么回答，都不满意。
瞿棠不知道学霸的性情是什么样的。
但冷不丁的出言吓他，瞿棠内心还是器哦啊秘密得将学霸化入了和老大一样的类型里。
他按照回答老大的方式，点点头，生怕学霸嫌他回答的慢，赶忙说道：“怕，特别害怕。”
学霸盯着瞿棠。
过长的刘海让他无法看清瞿棠的眼睛，自然也就不知道瞿棠内心的想法了。
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瞿棠略显稚嫩的颌骨。
漂亮，干净。
还有点傻。
学霸高深莫测地看着瞿棠，心道：如果真的怕，怎么可能敢直接说出口。
那就是明明不怕，偏偏又要装作害怕的样子。
是和以前不同了。
以前只是单纯的蠢。
现在蠢的有点好笑，难道这么简单的道理，他都不明白吗？
演技不错，就是智商跟不上演技。
学霸手伸向瞿棠。
瞿棠猛地闭上眼。
他听到耳旁抽纸的声音。
瞿棠一愣，眼睛睁开一小条缝隙。
看到学霸只是从旁边拽了一张手指，将手上的水擦干。
他脸上没有笑容，但瞿棠分明觉得，这个人眼中就是在嘲笑他。
学霸不徐不疾地说道：“闭眼干什么？这是不怕我的样子吗？”
瞿棠道：“我……”
这群人都怎么回事啊！
瞿棠觉得有点绝望。
好在学霸也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没有真的要调戏下去的意思——在他心里，瞿棠也就只配跟他聊个那么几句话。
他擦完手，将纸丢到垃圾桶里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终于走掉了。
瞿棠小声叹了口气，将外套也穿上，扣子扣到第一颗，将半湿的衣服捧在手心上，正要踏出侧门准备回去的时候，忽的发现一个严峻的问题。
他压根不知道自己在哪个班。
瞿棠这才意识到学霸的重要性，然而等他四处看去，学霸早已不见身影。
上课铃声打响。
瞿棠有点着急得在原地徘徊。
好在李哥人还是靠谱的，没过一会儿，便匆匆从一角转了过来，看到瞿棠，面容欣喜：“太好了，你还在。”
瞿棠：？
这口气，怎么那么奇怪。
李哥小声说道：“我还以为学霸看到你肯定会不开心呢。”
他上下扫着瞿棠的衣服，除了他们造成的，没有别的外伤，心放了下来。
虽说学霸性格不错，又是老大喜欢的对象，但……他就莫名其妙害怕。
特别是有一次，为了老大好，特地想要凑近关系，刚靠近，就看到了学霸的眼神。
太吓人了，仿佛在说，你再敢靠近一步试试呢。
李哥瞬间就怵了。
两个情敌面对面在一块，他还以为瞿棠必死无疑呢，连帮瞿棠收尸的心都准备好了，没想到人竟然完好无缺的出来了。
也对，学霸是老大亲自承认的正宫，瞿棠只能算是个潜在的情敌，肯定看都不想看一眼。
他不知道，学霸不仅看了好几眼，还是没穿衣服的那种看。
李哥笑着将瞿棠手中的衣服接过，道：“这衣服那么湿，万一又弄脏了您衣服怎么办？我帮你拿回去吧。”
他说完，强硬地抢过瞿棠怀中的衣服。
往前走了两步，见瞿棠还在原地发呆，不由狐疑道：“嗯？还有什么东西没带吗？上课铃响了，我们得赶紧回去了，今天可是灭绝师太的课。”
不管怎么说，有人带他回班就行。
瞿棠跟着李哥，往班级方向走。
上楼时，反而一堆人朝着反方向跑。
瞿棠有点奇怪，问道：“发生什么了吗？”
李哥眼看着往下跑的一群人中有好几个眼熟的，摸不着头脑：“难道改成体育课了？不应该啊？”
他随便拉住一个人，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被拉住的人压低声音，说道：“李哥，死人啦——”
第105章
尸体不见了？
李哥一惊：“死人？什么死人？”
他怎么说也只是个普通的学生,最开始听到这两字时，还以为是听错了呢。
被他抓住胳膊的人问道：“你刚刚没听到外面有动静吗？”
李哥快要被急死了，哎呀一声跺了下脚,催促道：“没有，我刚刚在卫生间,什么声音也没听到,直到上课铃响，我就赶紧往教室跑了,你快说啊,别神神秘秘的，是我理解的那个——死人吗？”
比起恐惧，更多的是好奇心。
死人？他们学校发生死人了？
李哥奇怪道：“在哪儿？楼下吗？马上就要上课了,你们一窝蜂的往外跑，也不怕老师过来说啊。”
“害。”那人压低声音，贼眉鼠眼地说道，“下去看看，下去看看就回来,那么大的动静呢,我听2班的人说了,就在水池旁边,哗啦一具尸体就被扔进去了。”
李哥道：“不能吧？池塘旁都是树,怎么可能看得到。”
那人当然也知道这点，讪讪一笑，摸着后脑勺说道：“是有点夸张的成分在里面，主要是动静太大,稍微脑补一下,就能猜到是什么样了嘛,哎先不和你说了，马上老师或者警察来了，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李哥翻了个白眼，指出：“你现在去，估计也看不到什么了。”
如果真如他说的那样那么大的动静，校方肯定第一时间察觉，而且老师办公室离教学楼近，估计早就围起来了。
但凑热闹嘛，是人的天性——更别说这群人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屁孩，正是爱玩的年纪，李哥眼珠咕噜一转，搓着手问道：“瞿棠——瞿哥？你要去看看吗？”
他话锋一转，硬是喊了个瞿哥出来。
夭折了，李哥这两个字出来，自己也觉得囧的一塌糊涂。
不对，老大看上他只是猜测，说不定只是老大今天心情不错，放了瞿棠一马，又顺便摸了摸瞿棠的脸，随便调调情……
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以老大的作风，说没看上，谁信？
老大好像都不敢对学霸这么做。
李哥咽了口口水，道：“还是咱们回教室？”
瞿棠也被这个称呼吓了一跳。
以先前李哥对他的做法来看，不难想象原身在班里的地位是什么样，被李哥这么称呼，也不知道是原身的情绪在作怪，还是他自己觉得难受，反正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瞿棠道：“喊我瞿棠就可以了。”
对于凑热闹这种事，瞿棠并不感兴趣，他本来想拒绝先回班上的，转念又一想，不对，这里是副本游戏，副本里的变动，最有可能是能够完成任务的线索。
瞿棠刚要说出口的话吞了回去，道：“好啊。”
正好他不知道池塘在哪儿，有李哥帮忙带着最好。
李哥笑道：“那咱们赶紧的，等老师来了就不好了。”
他生怕落后，拽着瞿棠的手，从拥堵的人群里往外挤。
正握住瞿棠的手，李哥往前跨的步子稍微有点迟钝，不由又回头看了眼瞿棠。
过长的刘海显得瞿棠阴气沉沉，常年躲在角落而导致的苍白皮肤，显得瞿棠一点活力也没有，从外表到气质都符合人们内心所想的“偷窥狂”的形象。
但……
李哥握着瞿棠的手。
细腻、光滑……
他脚步顿了两步后，快速看了一眼周围，确定老大不在后，才敢继续抓着瞿棠的手，往前走。
总有一种，只是抓着瞿棠的手，就犯了大罪的错觉。
楼道拥挤危险，站在前面的人想要骂出声，回头一看，竟是李哥，瞬间歇了心思，把过道给人让了出来。
惹不得惹不得。
李哥顺利地带着瞿棠从楼梯上下来，还不忘给自家老大助一份力道：“我们老大在校园里那是鼎鼎有名的。”
……也怪不得老大会追不到学霸了，瞿棠想，有这么个奇葩在旁边助力，就算原先只差一点，也能变成差99.
在学霸面前展示校霸的威严？
瞿棠距离教学楼有一段距离，等两个人气喘吁吁的赶到时，警察收到报警的消息，已经在河边拉了一条警戒线，开始赶人了。
瞿棠和李哥挤在后面，探头想要往前看。
可惜前面乌压压的都是脑袋。
“看什么看，还不回去上课？”池塘旁的一名老师大声呵斥道，“赶紧回去，上课铃都结束了，你们还站在这儿干什么？”
人群里发出不甘心的声音。
有老师的威亚在，还是散去了一些人。
老师瞪着前面的人道：“你们几个，也赶紧给我走，不关你们的事，快回去上课。”
他挥了挥手，试图将这群学生挥走。
老师的威严毕竟还在，哪怕学生们再不甘心，底下再怎么窃窃私语，还是不得不跟着大部队，往班里走。
瞿棠的站位刚好在一大树下，茂密的大树叶子将他的身形挡住，加上他们二人离得不远，老师没看到他们。
李哥问道：“走吗？”
瞿棠拉住李哥：“再看看。”
李哥欲言又止地看着瞿棠。
如果说老大先前的表现跟魂穿了似的，现在瞿棠的表现，也就跟被穿了一般。
难道……
李哥惊恐地想，难不成是老大和瞿棠互穿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才是老大？
不然他实在想不到第二种，让原来只能躲在暗处的偷窥狂变成现在镇定模样的原因。
他早该知道的！哪怕被瞿棠的外表所掩盖，他老大的气场仍不会有丝毫减弱。
李哥试探着喊道：“老大？”
瞿棠愣了下：“嗯？”
这个称呼倒不常见，主要是李哥怎么从瞿棠快进到老大的？
他们老大不是那个谁吗？
李哥压低声音，说道：“老大，你是不是和瞿棠换了身体啊？”
这个年龄段的年轻人，遇到什么都不会觉得稀奇，自认为见过无数世面的李哥拍着胸脯说道，“放心，如果真的换了，我肯定想方设法，也要将老大换回去。”
瞿棠抿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忙摇手道：“不是不是，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稀奇的事嘛……”
李哥悻悻道：“真不是吗？那你前后表现怎么相差那么大？”
瞿棠心里一紧。
知道自己的表现惹人怀疑了。
但经过这么多世界，他也知道系统判断人设崩塌的标准线在哪儿了，他刚要出口解释，忽的又觉得不对劲。
李哥都这样问了，为什么还没有警告的电流？
瞿棠站在原地，没有动，屏住呼吸，等待着系统的出声。
他需要确定，系统到底还在不在。
只有烈风卷着冬日寒冷吹过的声音。
瞿棠刚经过水的洗礼，身上就算换了衣服擦过一遍了，但总归有水渍在身上，轻轻打了个喷嚏。
李哥瞬间了然，道：“我懂了，不愧是老大看上的人，在班里的样子其实是伪装？这才是您真正的样子？”
这都哪儿对哪儿啊。
瞿棠无奈道：“不是。”
这下，他也不知道是系统不在所以没有判定崩人设，还是李哥想太多，完全没往别的方面思考——不对，是思考的太过于离谱，导致系统也不知道该不该判定崩人设了。
瞿棠眼看着李哥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生怕他想的越来越奇怪，说道：“我就是个普通的学生，哪儿还要什么伪装啊，再说了，就算真的要伪装，干嘛非要平白无故挨一顿打。”
李哥道：“果然，这才叫做敬业，到了最后关头也不忘维持自己的伪装。”
他抛了个“我懂得”的眼神给瞿棠：“放心，我会保密的，越是不起眼的角色，越是扫地僧嘛。”
瞿棠：“……”
这个脑洞，倒、倒是有点厉害，瞿棠反而被问懵了。
老大莫名其妙放了他一马，还有原身在校园里的确活的也太惨了趴，原身喜欢的那个学霸看起来也不像什么正常人。
一旦往这个方面想去，思维仿佛奔腾的野马，一发不可收拾。
还有那个任务，也很奇怪。
找到偷窥者。
什么才叫做偷窥者？
瞿棠懵懵懂懂地看向李哥，问道：“是、是这样吗？”
李哥肃然起敬：“是的。”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老师的声音打断了瞿棠的思考。
“哎哎哎，麻烦你们了。”老师对身旁的警官说道，“放心，我们绝不会让学生再接近这里的，就是那什么。”
老师压低声音，悄悄问道：“就是学生的尸体，找到了吗？”
警官道：“暂时没找到，确定是刚刚掉下去的吗？”
老师道：“是啊，有旁边的学生看到了，说是一具尸体突然从上面掉下来，我估计可能是那棵树上的，知道这件事后马上就报警了，没让别的人再接近这里，这尸体怎么就找不到了呢？”
警官宽慰道：“这池塘连着河，可能是顺着飘到哪儿了，加上池塘比较大，一时半会找不到也正常，我们已经派人打捞了，别担心。”
那老师愁的头发都要掉了，唉声叹气了好几次。
警官道：“你先去找班级老师核对下，看看有哪个学生不在，我先给我同事打个电话，让他们挪点人手过来。”
“哎，好。”老师得了命令，转身往教学楼走去。
尸体没找到？
那池塘说小不小，但说大也绝对不大，怎么可能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李哥道：“完了，老师要去清点人数了，我们赶紧回教室去！”
两人迅速也跟着往教学楼赶去。
正在池塘边，忽的有什么东西拽住瞿棠的脚，拉着他直直地往池塘里坠。
“瞿棠？”李哥一惊，还没来得及抓住瞿棠的手，便眼睁睁得看着瞿棠没入池中。
不过片刻，便没了动静。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4-0722:26:45~2023-04-0920:07: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彤彤3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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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长着陆初霁的脸
那么大的人,刚刚还在旁边，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李哥着急不断在池塘旁边徘徊。
周围拉了警戒线，他们就算离的再近,那也距离池塘有一小段距离，瞿棠脚滑,也不可能滑进水池里啊。
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强硬地拽进池中的。
李哥浑身冒着冷汗，哪怕看了再多的小说,当这种事真真切切出现在身边人时,他脑袋乱糟糟的，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他忽的想起还未走远的警官，回过头想要求救。
然而回头看去,身后哪儿还有人。
只有皑皑白雪，和无尽的寂静。
李哥声音都在发颤：“有、有人吗？”
他想回教学楼里找人求救，但也是第一次，他发现，教学楼距离池塘,竟然那么远。
雪愈下愈大,李哥将腿从雪地里拔出,一点点往教学楼的方向走。
“你在干什么？”旁边有人冷声道,“上课了,不知道回去吗？”
李哥回过头，看到熟人，喜极而泣：“老大——”
他一把扑在老大的怀中，嘤嘤嘤哭泣。
老大看着李哥的鼻涕眼泪快要蹭在他身上,毫不留情地将人推开：“有事说事。”
李哥哭道：“瞿、瞿棠掉进池子里,找不到了。”
*
瞿棠快要无法呼吸了。
水将他的口鼻堵上,他几乎快要窒息在水中，瞿棠努力地调动理智，试图看清眼前的所有。
水流在眼前不急不躁地流淌着，还能看到水面上枯叶的倒影，以及覆着的雪。
瞿棠的神志逐渐变得模糊。
他不断往池塘下沉，想到：奇怪，这个池塘有那么深吗？
像无底洞一样，永远都没有尽头。
“嘘。”有什么声音，在瞿棠的耳畔响起，那人似乎在和别的人说话，道，“做得很好，乖。”
缠绕在瞿棠脚踝上的东西，慢慢松开。
瞿棠往下坠的速度更快了。
一只手拦在瞿棠的腰间，避免了瞿棠继续往下沉，不断安抚着瞿棠的背，说道：“睡吧，睡吧。”
明知道这话不能听，瞿棠却又无法将注意力拽到别处，只能听着这个声音，伴随着水声，意识越来越沉，最后陷入黑暗里。
即将沉睡的时候，他突然听到噗通一声，似是什么东西跟着落入水中的声音。
瞿棠感到嘴唇的湿润，气管里的水被猛地呛出，他折着腰，不断咳嗽着。
面前的人来不及退让，身上免不了被溅了些水。
站在旁边的李哥一脸惊悚地要将衣服脱下来，道：“老、老大，没事吧？要不您先穿我的衣服？”
老大眉间拧成一团，看着胸口前的水，表情似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难题，手握成拳，连着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抬起拳，想要给瞿棠好好上一课。
瞿棠刚换的衣服又淋的全都是水，池塘里的水更冷，瞿棠哭的泪眼朦胧，晶莹的泪珠从眼眶中低落，眼尾发红，身体微微颤抖。
老大心里再气，也不好和这么一个小可怜发火，他嘟囔道：“麻烦鬼。”
……算了，毕竟也是因为他，才遭了那么多罪，说到底，老大深深地叹了口气，拒绝了李哥递过来的衣服，双手插在兜里，道：“不用，回去我换件新的，你自己穿吧。”
李哥心道，他就知道两个人有鬼吧，否则以老大的性格，早就一拳下来了，怎么还会忍住这一身的暴脾气？
幸好后来对瞿棠态度都很友善，希望瞿棠能看在后面的表现，在老大面前美言几句。
李哥美滋滋地说道：“我就知道老大疼我，知道这冰天雪地的，不让我——”
他话说到半截，忽然断了。
李哥将外套重新脱下——幸好里面的衬衫够好，不至于让他在冬天里照亮，李哥虚虚地将外套披在瞿棠身上，道：“我们先回教室吧？”
瞿棠重重地打了个喷嚏，道：“好。”
李哥搀扶着瞿棠，一步一步慢慢朝着教室里走去。
老大也跟着起身，跟在瞿棠身边。
他看着瞿棠走路艰难，苍白的皮肤上更是被不知名东西勒的通红，看起来惨兮兮的。
老大眼神一暗。
他下水救瞿棠时，分明旁边什么东西都没有，根据李哥的描述来看，瞿棠是被拽入池塘里的，且距离他来不到1分钟。
不到1分钟的时间，瞿棠怎么会跟睡着了似的，一点挣扎都没有的往池塘里坠？
最重要的是，老大一下水，就看到了瞿棠脚踝和手腕上的红痕。
两种红痕不同，脚踝上的应该是被什么带有小刺的东西，毛毛躁躁拉下水时弄出来的，但手腕上的红痕，明显是某个人用力抓着瞿棠手腕时，弄出来的。
这么大的力道，瞿棠当真一点察觉都没有嘛？
瞿棠被搀扶着进了班里。
“报告。”
老师并不在教室里，学霸拿了个椅子，单独坐在讲台上，听到门口的动静后，淡淡地扫了一眼门外。
瞿棠在教室里被拉李哥拉出去这件事，班里的同学都看到了，见瞿棠这副造型，也不惊讶，小声窃窃私语的嘲笑起来。
还没议论多久，便看到瞿棠身后跟着的李哥，以及勾着唇嘲弄地看着班里人的老大，登时傻了眼。
什么情况？
瞿棠被教训后弄得浑身是水，能理解。
但李哥和老大怎么跟保镖似的，跟在瞿棠身后。
是的，保镖，不是那种押送犯人的感觉，甚至李哥还在搀扶着瞿棠的手臂，生怕瞿棠哪里受了伤似的。
议论声顿时变大了不少。
学霸拿着书，敲了敲讲台，冷冷道：“安静，自习时间，不要吵闹。”
被他这么一训，班里瞬间安静了不少。
学霸这才转头，继续和瞿棠他们说道：“快进去，班主任临时被叫走了，这节课改成自习课，不要吵。”
他是见过瞿棠在卫生间时的样子，也知道瞿棠是换了一身干衣服下来。
但显然，他对瞿棠一个打铃时间不到，又弄成这个样子的原因并不感兴趣，眼皮遮住眸子，他视线重回书本上，没有再看这三人了。
每个班里都有个属于个人的衣柜，老大直径走到后面，拿了个备用衣服出来，正要换上，转眼看到瞿棠用纸巾擦着自己额头上的水。
大冬天的，就算屋里有暖气，这个样子，迟早会着凉。
老大看着手里的衣服，大步走到瞿棠旁。
瞿棠没注意到旁边的脚步声。
班里看原身不爽的人很多，他桌子上、私人柜子里都乱糟糟的，被塞了不少东西，就连课桌上也被刻有了“偷窥者”、“可怜虫”云云。
瞿棠手刚伸进抽屉里，就摸到了个另一套衣服。
不用拿出来，就知道不能穿了。
瞿棠在思考，要不干脆把外套脱下，用教室里的暖气烘干些再穿上吧。
就是里面的衣服，潮湿湿的，有点难受。
瞿棠拽了拽衣角，试图让衣服不要直接接触肌肤。
可惜吸了水的衣服沉甸甸的。
正思考着，一个黑影从头顶降落，将他的整个脑袋都覆在里面。
瞿棠懵逼地将遮住他视线的东西拉了下来。
是一整套校服。
瞿棠抬起头，看到老大站在他旁边，有点受宠若惊：“这个……？”
从前面老大和李哥的互动，瞿棠也猜得出老大至少有轻微的洁癖。
就算没有，也绝不可能让出一个衣服出来——特别是在老大自己衣服就脏了的情况。
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更别说老大一看就是那种连锦上添花都懒得做的人。
瞿棠校服拿在手中，就跟烫手的山芋似的，特别是班里人的目光若有若无地都在，怀疑地问道：“这个是干什么用的？”
“你是傻子吗？”老大毫不留情地嘲笑道，“校服不知道干什么用的？”
瞿棠当然知道。
但问题是不知道是给谁穿的。
老大看着瞿棠这副可怜兮兮、有怒不敢言的模样，嗤笑一声，“那么喜欢着凉？”
转身走了。
这意思就是把衣服让给他了。
老大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班级里肯定不好换，趁着老师不在，瞿棠举手和学霸示意了下，悄悄从后门去卫生间，重新换了件干净的衣服回来。
他回来时，班主任还没有回来。
班里的座位，在中心位置，有个位置是空着的，上面放了书，瞿棠看过课程表，那还是上节课的书，但座位上并没有人。
再加上班主任上课期间被叫走，那个位置上的人，大抵就是掉进水池里的人了。
瞿棠趁着这个时间，又将桌肚里的东西重新整理了下。
同时，还搜罗到一张照片。
应该是他们班军训时的大合照。
为方便老师认出座位上的人，黑板前贴着一张座位表。
瞿棠眯起眼，看清楚了那个失踪的人的名字。
卞尾生。
瞿棠顺着军训的照片，找到了那个人的脸。
他一怔，照片从他手中自然滑落，掉在了地上也不知，直到被学霸捡起时，他才缓过来。
学霸在他桌角边敲了两下，冷着声说道：“自习，是让你学习，不是让你干别的事。”
瞿棠心不在焉地将照片放回抽屉里。
那是一个长相和陆初霁一模一样的脸。
只是那双眼死气沉沉，更让人觉得不寒而栗罢了。
刺啦——
挂在教室里的广播突兀地响起。
随之而来，是喑哑的笑声，也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如同从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死人，明明是少年的声音，听起来却又格外的沙哑。
“阴暗角落里的观察者，杀死他。”
听到这声音，班里瞬间乱成一团。
“这声音、这声音、是卞尾生的声音吧？”
第107章
真的是卞尾生？
此话一出,教室里的人瞬间慌成一团。
“卞尾生……不是死、失踪了吗？”
即使校方第一时间就封锁了消息，但卞尾生的事情闹的大，再加上又是瞿棠他们班的人,稍微一打听，就知道卞尾生掉进池塘里,尸骨都找不到啦。
“不是吧？我记得卞尾生声音没那么阴沉啊。”
“人家都尸骨无存了,变成厉鬼声音所改变不是正常的吗？”
“瞎说什么，人家只是失踪,说不定没死呢,一天到晚就知道死死死的，嘴上没把手。”
教室里兵荒马乱。
“有人去广播室看一眼吗？到底是哪个人在恶作剧啊？特地用卞尾生的声音说话？太恶心了吧，他妈的老子要知道是谁,非要把他揍死。”
学霸拿着书重重地敲了几下桌子。
可惜书的声音太小，被掩盖在了嘈杂的人声之中。
学霸微微抬高音量，道：“肃静！”
学霸的威严仍在，有他的制止，前排几个听到声音的学生,稍微安静了些。
然而后排的声音不止,前面的人说话再小声,听着后面的吵闹,慢慢又大了起来。
按理来说,班级里那么吵，就算他们班主任不在，别的班的任课老师听到这么吵闹的声音，肯定也要过来看看。
但,什么也没有。
诡异的声音在空灵的空间里不断反复,外面却安静的要死。
瞿棠也意识到这点,往窗外看去。
雪愈下愈大，密密麻麻地在空中翻滚，宛如一张巨大的织网，将整个天地笼罩，刺骨的寒风呜呜地垂过，树上的积雪将枯树的树枝压断，吱呀一声，伴随着雪花的落地声，无端让人感到心口沉闷。
学霸将粉笔盒拽至身旁，在里面挑挑拣拣，选了根长度较短的粉笔，在手指之间来回转动，他再抬起头时，眯起眼，看向教室里嗓门最大的同学。
那同学说到兴头上，连先前装模作样的书都不知何时掉到了地上，书皮上好几个脚印，他说的唾沫星子直飞：“他妈的，到底是哪个人敢装神弄鬼？就算真是他卞尾生，生前被老子揍成那副模样，死后胆子还能变大？真有本事，过来找我算账啊，呵呵，我看他就是个胆小鬼。”
那同学呸了一声：“以前懦弱的跟瞿棠似的，现在好了，假装掉池子里，然后偷偷跑广播室里耍我们玩是吧？现在闹的警方都来了，我看他打算怎么收场。”
他说到这儿，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来，张开口正要继续说，脸上忽的被什么东西砸伤，他懵逼得将东西拿在手中。
是个粉笔。
他脸上一怒，道：“谁——”
话没说完，想到了粉笔只有可能在讲台旁的人才能拿。
看到学霸手捧着书，另一只手还留有半根粉笔，毫不避讳地抛了抛，冷静道：“安静，不要大吵大闹。”
他们都知道，学霸之所以在班里有那么大的号召力，和学习成绩的关系不大。
以前也有人嫉妒学霸在老师面前的地位，想要给学霸一点教训。
放学后，一群人将学霸赌在小巷子里。
具体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
但从那以后，班上的刺头就绕着学霸走。
再加上后来老大转学，一眼相中了学霸，直接在学校里放了狠话，公开表示学霸是他的人，没人敢惹这个刺头。
久而久之，大家也都不敢冒犯学霸了。
而被扔粉笔的，正是当初在小巷子里找学霸麻烦的人。
他刚想要骂回去，眼看着学霸眼中的冷意，瞬间收了声。
那一刻，他又想起了在小巷子里，被学霸威胁的恐惧。
曾经，他一直觉得学霸成绩好、脾气乖，是标准的好学生和别人家孩子的模样。
直到那一天。
被人围堵住，也不担心，而是慢悠悠的袖子卷起，将书包找了个干净的地方，放了下去，才开口问道：“打架？”
那是他的噩梦，把他带来的那群小弟们打的屁滚尿流，躺在地上痛的□□呻不断，学霸这才松开手，除了头发有点乱、衬衫上有了点污渍外，几乎保持着和原来一模一样的样子。
就连那副冷冰冰的外表都是一样的。
那人先前看的时候，只觉得是在装逼，这时在看，竟在庆幸，幸好学霸没有计较的打算，将书包从纸上拿起，背在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几人，问道：“让让？”
躺在地上的人，也不顾受伤的胳膊，就地一滚，赶紧绕开，生怕学霸一个看的不顺眼，又将他们揍一顿。
嗯，就当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算了，反正这种痛苦，他们不想再遭受第二次。
被学霸这么注视着，那人咽了口口水，本来人都已经站着了，腿一软，没站稳，直接跌在了地上，屁股甚至没挨着身后的椅子，噗通一声，坐了个空。
有人憋不住，笑了出来。
他哪怕脸涨的通红，额头上的筋直突，也不敢放一句话出来，手撑着地面，自觉将椅子重新扶好后，乖乖做了下来，噤声。
连班里的刺头都被搞定了，班里剩下的人更是不敢说话，赶忙将桌子上的书拿起，随便翻了翻。
心思却早已不在这儿了。
学霸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忽的喊了一声：“瞿棠。”
瞿棠茫然地抬头：“嗯？”
他敲了敲桌面：“过来。”
这个时候干嘛喊他过去啊，他也没参与到那几个人的讨论中啊？
瞿棠起身。
往学霸的方向没走两步，蓦手腕突然被人拉住。
老大从身后赶来，恨铁不成钢道：“让你去你就去？能不能有点自己的想法？”
瞿棠小声解释道：“因为不是什么大事嘛。”
他离学霸近，本来就只是动两步腿的事，到底谁过去，瞿棠不是很介意这点。
老大皱眉，声音抬高，看起来很不耐烦的样子：“行行行，你去，你去。”
……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发了那么大的火。
但老大说完这句话便走了，看起来好像真的就是过来，问一句一般。
学霸手在桌子上敲了两下，无声催促着。
瞿棠只好往学霸身旁赶，问道：“怎么了吗？”
学霸从椅子上起来，道：“你坐这儿。”
瞿棠：0v0？
瞿棠坐在前面的位置上。
这个座位能够将底下一览无遗。
底下同学的目光都装作不经意得，往二人身上扫。
李哥见此，没忍住，转头和旁边的人八卦道：“等下，老大到底喜欢谁啊？”
他本来百分百确定，老大是喜欢学霸的，毕竟老大都在全校面前说了，不准欺负他的人……
他思维可疑地停下了。
这件事有谁可以作证吗？
反正他只听过这件事，现在老大的小跟班们也都仅停留在听过上，谣言的根源在哪儿，见证者在哪儿？
但，如果这件事假的，老大为什么一直不解释清楚？
李哥彻底懵了。
反正刚刚老大拉住瞿棠时的举动，更像和学霸是……情敌。
一想到这两个字，李哥的呼吸都不由放轻了些，生怕这个猜想冒犯到别的人。
坐在他旁边的人也有点奇怪，压低声音说道：“不知道啊，不是学霸吗？老大可是和全校人说过学霸是他的人了。”
李哥问：“你亲自见过？”
同桌想当然地说道：“没有啊，不是你和我们说的吗？”
李哥道：“不是吧？我记得是你和我说的啊？”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着彼此，异口同声道：“啊？但我记得是你啊。”
奇怪，所以传闻都不是从老大的跟班里传出来的，那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
瞿棠按照学霸的指示，坐在了讲台前，底下窃窃私语的声音有点儿多，瞿棠根本听不过来。
瞿棠歪了歪脑袋：“嗯？”
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手指修长有力，静脉分明，手腕骨头清晰可见，食指处有一个小黑痣，抚摸着瞿棠肩膀时，瞿棠能感受到这双手下骨头和肌肉的力量。
学霸贴在瞿棠耳朵旁，轻轻说道：“你帮我坐镇，在这儿看着，别让他们吵，我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即使周围无比的安静，现下情况又那么诡异，学霸还记得自习课这件事，瞿棠不得不佩服，怪不得他成绩好。
但比起命令，反而更像一句劝告。
如果不遵守，就会引来严重的后果。
瞿棠大惊道：“我？算了吧，要不喊他过来管理？”
瞿棠指着坐在座位上闭目养神的老大。
学霸瞅了一眼：“没事，就你。”
他提高音量，在班里说道：“我出去看一下情况，班里由瞿棠暂管，如果哪个人不听话……”
他眯起眼，没有讲剩下的话说完。
学霸前脚刚出去，广播滋啦一下，又响了起来。
属于卞尾生的声音阴沉沉地说道：“垫底者，死。”
垫底者？
什么垫底者？
还未等班里的大多数人反应过来，旁边的窗户，一个人从楼顶掉落，直直地摔向地面。
坐在窗户旁的同学往底下看了一眼：“啊——有人，有人从楼顶跳下来了！”
真的是跳下来的吗？
联想到广播里的那个声音，大多数人感到不寒而栗。
雾气重重，教室的门口有一道黑影，缓缓从外面走来。
老大从椅子上站起来：“谁在装神弄鬼？”
他快速扫了眼窗外的情形，走到瞿棠身边，压着瞿棠的肩膀，不让瞿棠去窗户旁。
广播里的声音笑道：“现在，找到阴暗角落里的观察着，杀死他，否则，外面那个人就是你们以后的后果。”
这声音比起先前的两句，反而更开朗些，更接近于卞尾生的本声。
李哥也怂了：“真、真的是卞尾生？”
第108章
再等等
如果说,最开始的时候，大家还觉得播音室里的那个声音是有人在装神弄鬼，那现在,班里的同学瞬间觉得毛骨悚然。
先前那声音，7分似卞尾生,3分又不太像,在经过广播的转换下，还失了真,听起来便更不像了。
他们敢如此大放厥词的原因也是此。
他们并不觉得真的是卞尾生在说话,反而觉得是卞尾生的哪个朋友，因得知卞尾生在学校里的经历，十有八/九自杀亦或者是他杀,不甘心，所以才扮作卞尾生的声音，恶作剧。
至于卞尾生到底在哪里，又到底有没有死，没有人关心。
而现在这个声音,即使被广播的失真所覆盖,仍能听出,那就是卞尾生本人的声音。
唯一的不同点,只是卞尾生生前身体不好,说话时声音略带虚弱，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这个声音更接近于尖锐，半分没有虚弱感。
然而一联想到卞尾生可能已经死亡了，这种声音反而更让人信服,这就是卞尾生本人。
“他、他真的变成厉鬼,来报仇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说出了众人所想。
大家瞬间慌成一团：“不是吧？真的有厉鬼吗？”
“观察者？观察者是谁？”
“还隐藏在角落……不会是……”
提到这种形容词，同学第一想到的，都是瞿棠。
瞿棠正坐在讲台前，刘海虽长，但遮不住好看的眼，身形孱弱，但身上披着的，可是老大的衣服。
瞿棠今日的变化大到让人认不出来了。
且这种变化似乎只用了一个课间，就完成了。
想到这儿，一个诡异的想法忽的冒了出来，同学看着彼此，不敢言。
该不会、该不会卞尾生死后，附身在瞿棠身上了吧？
李哥同桌也想到了这点，拉着李哥的袖子，问道：“你们在卫生间里有没有发生别的事情？”
李哥还在思考卞尾生广播里说的事情，下意识接道：“别的事情？”
同桌声音打颤：“就、就你怎么忽然对瞿棠那么好了？是不是你们揍到一半，他忽然发怒，反过来打了你们？”
李哥瞪大眼：“瞎说什么，瞿哥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打我们？”
同桌一闭眼，感到了绝望。
瞿哥？
他都喊瞿棠瞿哥了？！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肯定是李哥把瞿棠拽卫生间后，被反杀了。
同桌也顾不着现在还是上课时间，直接从座位上起来，拉着李哥到最后一排。
窗外雾蒙蒙的，如果说是因为下雪导致的，那也太夸张了吧？
除非，有什么他们看不到的东西，在教室外徘徊。
学霸从教室门口前脚刚走出，后脚脚步声就消失没了，宛如去了另一个世界似的。
——他们可能被困在班里了。
同桌也不敢继续往外跑，万一出去后，等待他的是什么超出想象的东西，就完蛋了。
他颤抖着双腿，走到最后一排。
老大双手抱胸，瞥了二人一眼。
李哥被拉的猝不及防，差点一个踉跄倒在地上，没好气地道：“你怎么神经兮兮的？到底想说什么啊？有什么事不能在座位上说吗？非要跑那么远。”
他们两个人的座位也在前排。
李哥不傻，他虽然不知道同桌到底想表达什么东西，但说这话时，声音也是压着的，没让周围人听见。
他只是没往瞿棠身上想罢了。
同桌道：“就瞿棠啊，性格有没有一下大变？和以前都不一样，看起来都不像瞿棠了。”
李哥点头：“是不太像。”
同桌心里绝望：果然！他就知道！
紧接着，听到李哥继续说道：“不过他是老大的人，也正常吧？你想想看，瞿棠性格是软，但班里有人欺负他吗？”
是没有。
但那不是因为瞿棠脾气太软，欺负了没意思的缘故吗？
李哥道：“没有对吧，因为他其实是老大暗地里护着的人。”
这怎么和老大牵扯上关系了？
同桌不解：“但老大喜欢的不是学霸吗？”
“你亲眼见过？”李哥翻了个白眼，道，“没有吧？但今天老大可是放话了，说瞿棠才是他的人，我亲眼见到的，还能骗你不成？老大明面上说喜欢学霸，那是拉了个挡箭牌，大家找茬也只敢找学霸了，瞿棠性子软，不适合被放在大众上。老大是厉害，但不也有很多人看老大不爽吗。”
学霸被堵小巷被反杀的事，大家都知道。
虽然老大没亲自说，但这些动作，和亲自说又有什么两样？
李哥已经脑补完老大做这些事的原因了。
同桌：“这、这样吗？”
他总觉得有哪里说不过去，但乍一听，好像也是真的。
最重要的是，他将李哥拉到后面时，老大看到后竟然真的没有阻止，这不就是默认了吗！
同桌安心了：“既然是老大看中的人，肯定有哪里不同凡响吧。哦怪不得你回来后，对瞿棠那么尊敬。”
李哥嘿嘿一笑道：“那可不是，你看到老大校服上的脏了吗，那是瞿棠不小心弄上的，老大回来都顾不上自己的洁癖了，直接把校服给了瞿棠，你还不懂吗。”
同桌心领神会。
但还有一点。
同桌问道：“如果角落里的观察者说的不是瞿棠，那还是谁？”
其实仔细想想，这个才合理。
瞿棠和卞尾生都是班里被欺压的对象，卞尾生因为会反抗的缘故，被欺负的也就多了，后来卞尾生看出了班里人的想法，渐渐的，被欺负时也就没有动作了，就跟个木偶似的，毫无反应。
大家也就懒得管这两人了。
就算瞿棠真的是老大所护着的人，那也是在老大转学后的事了。
两个人既然是同类人，卞尾生想要报复的对象，怎么说也不可能是瞿棠。
李哥道：“我怎么知道，最早老弄卞尾生的人是谁？”
是空鸣远！
空鸣远是最早意识到这点的，自卞尾生说出那句话后，他脸色唰一下惨白下来。
他学习成绩差，听不懂那些弯弯绕绕，但当他知道卞尾生惨死回来复仇，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
眼看着周围的人的目光往他身上聚焦，空鸣远有些暴躁，控制不住情绪的大喊道：“看什么看？找揍吗？”
“且，就敢和我们耍威风。”
“我看是心虚，发现自己就是卞尾生口里的那个人了。”
“但，怎么才算找到了啊？”
藏在角落里的观察者。
瞿棠看了一眼面板上的任务。
看起来和偷窥者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是个A级副本，又是主线任务，瞿棠就算脑中毫无头绪，也知道答案绝不可能那么简单。
而且面板上用的也是“找到”。
找到后，怎么提交答案呢？
难道心里认定一个人就可以了？
可人的心是会变得，指不定今天觉得是他，明天就是另一个人了。
这次主线任务除了存活外，就是找到偷窥者，没有很明确的通过副本说明，所以更不可能是通关后提交答案。
第一个难题，其实是在于，找到提交答案的地方。
广播滋啦一声，诡异的笑声响了起来，那声音明明是通过广播传来的，却仿佛对着每一个人的耳朵旁呢喃。
“将躲藏在阴暗角落的观察者，推出教室。”
——外面果然有东西。
那学霸？！
瞿棠蹭一下，从椅子上起来，担忧地看着外面。
广播里的声音继续说道：“否则，死。”
最后一个字格外的空灵，在教室里回响。
卞尾生绝对不在广播室，广播室是储物间改造的，怎么可能拥有这种特效。
胆子小的学生干脆一闭眼，喊道：“空鸣远，你还不出去吗？”
空鸣远从椅子上起来，将衣袖挽起，愤道：“找打？”
为了掩饰心中的害怕，他装作气势汹汹的样子。
然而班里别的同学可不吃他这套，道：“干什么干什么？想要打我们？你当初这么打卞尾生，现在就想这么打我们是吧？”
一提到卞尾生，空鸣远就开始跳脚：“干什么？我当初打的时候，你们也没拦着啊？还有你、你、你——”
他点出了几个坐在人群里默不作声的人，怒道：“你们当初不还将卞尾生压在地上，不然他反抗的吗？说不定卞尾生说的是这几个人呢！”
被点到名的几个人，也生怕火燃到自己身上，赶紧起来，反驳道：“你是主导者，再怎么样，先出去的也是你啊。”
空鸣远呸了一声，一把将桌子踢翻，道：“反正我就不出去，我就呆在这里，你们有本事就把我扔出去啊。”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几个人高马大的人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强硬地拽着空鸣远的胳膊，想要将人丢到教室外。
空鸣远死死扒着窗户边缘：“我不出去，你们别想把我扔出去。”
室外的雾越来越大。
瞿棠壮起胆子，忽的轻敲了几下桌面：“别闹了。”
老大也站在瞿棠的旁边，冷眼看着教室里的闹剧。
教室内还在争执不断，眼看着就要将空鸣远推出屋外，瞿棠加大声音，说道：“别吵了别吵了。”
有老大和李哥坐镇在两旁，教室里的人虽心有不甘，但也不得不暂且停下争吵，听瞿棠讲话。
瞿棠无奈：“现在距离学霸走，只短短2、3分钟，不如再等等看，看看学霸回来怎么说。”
底下有人小声嘟囔道：“谁知道能不能回来啊。”
大家都明白，学霸此次出门，恐怕凶多吉少。
瞿棠道：“广播室离这儿不远……”
他稍顿，确定没有人反驳后，知道自己猜测的没错，继续说道：“就算遇到什么突发情况，再等20分钟。”
再等20分钟，自习课正好结束。
有人不满道：“我凭什么听你的？”
老大忽的笑了一声，道：“为什么？”
他转动手腕，“因为软弱的人没有反抗的权利。”
第109章
还是我的错了不成？
有老大在上面镇压着,底下的同学心里就算再不满意，明面上也不好说什么。
大部分人心里都清楚：现在只是刚刚开始。
他们没有被困在这里太久，绝大多数人的理智还在,教室里即使被一种烦躁的气氛索饶着，但因为有老大坐镇,在加上有学霸提前出去为他们探路的缘故,还是可以勉强忍受得住心里的烦躁。
时钟在后面的墙壁上嘀嗒嘀嗒嘀，能够听到时间慢慢流逝的声音,眼看着距离下课越来越近,班级里的同学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安静没有持续太久。
10分钟过去后，班里又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还有多久才下课啊？”
“10分钟。”
“……广播室离的那么远吗？10分钟，10分钟怎么样,学霸也应该回来了吧，他该不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吧？”
老大眼皮一抬，语气阴柔地笑道：“那你出去看看？”
那人瞬间噤声，不敢再说话。
先前广播里卞尾生不断催促着他们找到偷窥者，甚至不惜将一个人从高楼推下来——幸亏老大当时果断迅速,直接命人将窗帘拉了起来,很多人到现在都没看到尸体惨成什么样,这也是为何能勉强坐得住的原因之一。
从广播里卞尾生的性格来看,定然是不找到他想要找的那个人绝不收手,然而奇怪的是，他们等了10分钟，广播竟真的有10分钟没有响。
空鸣远心里庆幸：“说不定是学霸找到了装神弄鬼的人，才耽误了时间呢。”
瞿棠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他无心看书,书的一角被他揪的摇摇欲坠,看起来只要再折一次,就会被完全折断。
老大不忍直视，问道：“很烦？”
旁边的人冷不丁的和瞿棠说话，瞿棠被吓了一跳，身子一抖。
他坐在最前排，所有同学都能看得到他的动作。
瞿棠深知，如果他表现的太过于慌张，底下的人肯定就要慌成一团了，他小声说道：“别突然说话，差点吓坏我了。”
李哥坐在第一排，他同桌坐在了最后一排靠门的位置，严格把手两道门。
李哥听到瞿棠的话，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看着瞿棠。
瞿棠被李哥这眼神弄得不上不下，疑惑地看了过去。
老大也顺着瞿棠的目光，一起落在李哥身上。
李哥打了个寒颤，赶紧装傻，翻着书，装作思考的样子。
他实在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听到有人用这种口气，和老大说话。
那可是老大啊！
心情稍微有点不好，看人的目光像是将人活剐了。
他跟了老大这么段时间，也明白老大的性格是什么样的了。
最讨厌两样东西：
软弱无能的小东西，以及麻烦。
这两样东西在瞿棠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偏偏老大好似半点没有怨言，竟真的跟在瞿棠旁，忙前忙后。
嗯，虽然嘴上给人的感觉依然很暴躁，但只要熟悉老大的人，都能知道，老大就跟被穿了似的，完全改了性。
老大手撑在瞿棠椅子旁，笑道：“还是我的错了不成？”
瞿棠心思活络，最能看得懂人的眼色，张口刚要摇头，忽的又停了下来。
老大性格阴晴不定，不能用正常人的思想来看，说不定真的只是单纯的问句，又或者是调笑，没有责怪的意思在里面呢。
瞿棠顺着自己的心意说道：“不是吗？”
他劝道：“现在正是紧张的时刻，一惊一乍的，当然容易吓到人啦。”
外面的雾气越来越浓，仿佛人一旦踏入雾气中，就会被雾气所吞噬，再也出不来了一般，只远远看着，都让人不禁望而生畏。
老大笑了起来：“在担心他？还是担心自己出不去？又或者，是在担心别的东西？”
瞿棠总觉得老大这话意有所指，奇怪地瞥了一眼，问道：“什么别的东西？”
老大耸耸肩，从旁边搬了个椅子，大刀阔斧地坐了下来。
在这个视角下，他能看到同学惊疑不定的害怕，也能看到不少人在底下的小动作，还有许多怨恨的目光，死死瞪着空鸣远。
众生百态，竟能够在这一间小小的教室里看完。
老大忽的冷笑一声：“果然好玩。”
在这种关头，竟然还能跑评之为好玩，瞿棠着实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老大耸耸肩，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别的东西，只是随口瞎说的罢了。”
瞿棠心一提，生怕老大就要问他是不是真的有别的担忧。
好在老大并不顾关心这些，话锋一转，问道：“那你实在担心学霸，还是在担心自己出不去？”
瞿棠叹气：“都有，你不担心他吗？他可是一个人去广播室了哎，外面那么大的雾，也不知道回来会不会迷路。”
老大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有什么好担忧的，他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要真遇到了变成鬼的卞尾生，谁胜谁负，还说不定呢。”
他停顿片刻，想到学霸那张冷脸，心下便觉得索然无趣起来，说道：“还是得担心出不去的事，现在还好，班里的饮水桶里也有水，但有一点，大家手里都没有吃的。”
学生嘛，正是好吃又长身体的时候，即使学校不让在班里吃东西，但多多少少，都偷摸着带了不少零食过来。
这些东西能解决的了一日，那两日、三日呢？
气氛只会越来越沉重，直到某个人实在受不了，理智全尸，爆发出来，就是整个班级乱成一团的时候。
学生年轻气盛，没有忍耐力，这个时间，只会比瞿棠想象中快的多。
瞿棠也立刻意识到这点，倒吸一口凉气，问道：“怎么办？”
“不知道。”老大回答的很快，他笑起来时没个正经样，“希望学霸能赶紧回来吧，最好能带着卞尾生的尸体回来，这样我们就能逃出去了，也不知道别的班是个什么情况。”
他微停顿片刻，试图从瞿棠的眼中看到惊恐。
可惜，里面干干净净的，纯粹的宛如清水，竟没有害怕。
瞿棠胆子那么小，却一点儿也不怕尸体？
奇怪。
老大心里满是疑惑，面上仍然从容地笑道：“算了，还是别带回来了吧，万一吓到别人就不好了。”
瞿棠也觉得奇怪。
大家分明是同学，就算关系不好，但也不至于冷漠到这个样子吧。
直接说卞尾生的尸体？
不，也可能老大压根不是NPC，而是装的很像的玩家，所以对同学的死没有太大感触。
瞿棠脑袋跟浆糊似的，他沉吟片刻：“唔。”
他看了眼墙上的时间。
还有五分钟。
有人实在受不了，从座位上起来，接了一杯水。
旁边人看他起来，手伸了过去，道：“也帮我接一杯呗？”
那人没好气道：“自己没有手？还是没有腿？自己接。”
旁边人心里也觉得不舒服，道：“不愿意帮就不愿意帮呗，干嘛非要呛人？非要体现自己有嘴是把？整的谁没有似的。”
那人不甘示弱：“是啊是啊，你不就没有腿吗？非要人帮忙接水。”
瞿棠道：“别吵了。”
两个人完全听不进去，吵的面红耳赤，到最后，竟厮打起来。
其中一人发力，直接踹着另一个人的肚子，狠狠踢向墙壁。
周围的人被吓了一跳，赶紧让出位置来，生怕打到自己。
那人头狠狠撞在墙壁上，眼冒金星，他手撑在地上，勉强从地上支撑起来，看着周围人的目光大变。
那人放狠话道：“你敢打老子？”
他用力擦了下额头上的汗。
手上被染上了红色。
等下、红色……？
那人惊恐的抬起头，终于从碎片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额头上的血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流，大片大片的血迹将他的半张脸染得通红，他的头越来越晕，越来越沉，意识仿佛脱离了自己的身体。
他凭借着最后一口气，狠狠冲上前去，拽着那人的衣领，骂道：“你竟敢踹我？”
踹他的那个人也明显被吓傻了，僵在原地，被人拽着一直往后靠。
瞿棠从座位上起来：“别、小心——”
然而周围的人早已让开，那两人互相拽着彼此，只觉得身后一空，紧接着天地旋转，身后是被撞破的玻璃碎片儿，往下看，是地面。
砰——
老大将帘子重新拉上，指着自己的几个跟班，道：“你们几个守在窗户旁，别又让人接近了。”
那几个跟班也被吓傻了，直到老大的刀子眼过来，才赶紧说了几声是。
他们不敢再看身后。
短暂的安静后，终于有人忍不住，从座位上起来，将外套脱下，狠狠地摔在桌子上，道：“我不等了！等什么等，我受不了了，我要出去。”
李哥在前门，拽着那人道，“别啊，你等等，就几分钟了，还等不了吗？先看看是什么情况？”
“我呸。”那人道，“在这里就是等死，难道他不回来，我们这辈子都不出了吗？我看你们就是个孬种，还老大呢，呵，不就是雾吗？雪下那么大，有雾气不是很正常吗？你们这群胆小鬼。”
李哥还在拉着。
那人不舒服，随手从旁边抄出一个水壶，就要往李哥头上砸。
水壶正要砸下去时，旁边伸出一只手，拦住，老大手作刀子，在那人的胳膊上一震，那人吃痛，水壶掉了下来，老大将水壶放到一旁，跟拎着小鸡仔似的，将李哥拎到身后，道：“你出去，我们不拦你。”
那人说道：“学霸都已经出去了，你们怕什么？外面能有这里面危险吗？”
他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
没到5秒，雾气里传出惨烈的叫声。
第110章
你们都会死的
也不知那声音的主人到底看到了什么,声音如此惨烈。
人一旦遇到这么危险的事，第一反应一定是逃，往回逃。
然而除了那声凄惨的叫声外,声音忽的就像被隔绝了似的，安静的可怕。
这么比起来,反倒是那个惨叫声才像是没来得及捂住。
亦或者,是卞尾生故意的。
故意让人发出一声惨叫后，又再也无声。
如果他真的是故意的,那卞尾生对班里同学的心里猜的很准。
比起从头都是寂静,或者是惨叫声连连，这种既恐怖又未知，更能给人带来恐惧感。
瞿棠屏住呼吸,在门口等了好久。
老大的几个小跟班，身体绷的笔直，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生怕有人会不顾脑地冲出来。
又等了一会儿，关上的门外,有一个影子,从门上模糊的玻璃显现出来。
哒哒哒。
门被敲了三声。
先前叫的最狂,要求出去的人,现在反倒连一点儿声都不敢发出,腰一弯，直接躲在了桌子底下。
只敢透过缝隙看着门口。
老大问道：“谁？”
那声音有点冰凉，听起来像学霸的声音：“是我。”
——是自己人。
学霸终于回来了。
空鸣远蹭一下从座位上起来，热泪盈眶道：“学霸？你终于回来了。”
外面的声音嗯了一声,有点儿不耐烦的问道：“关着门干什么？”
空鸣远胆子小,再说旁边老大的人还在虎视眈眈地看着周围,他当然不敢擅自发话，只道：“门没锁，学霸你自己进来就好了。”
外面声音沉默了片刻：“我手里有东西，不太方便，可以帮我开下门吗？”
学霸竟然这么平易近人吗？
空鸣远哎了一声，见李哥没有任何动作，不满道：“你怎么还不开门？”
他还记得李哥是老大的人，话不敢说重，放缓了口气，说道：“学霸在外面呢，说不定有什么消息。”
他等了一会儿，却没有人理他，不由有点不满。
空鸣远不敢惹老大，只能将矛头指向瞿棠：“你们一个个怎么回事啊，不是你非要等学霸回来的吗？现在学霸回来了，你又不肯开门，该不会是想把我们关在里面吧。”
瞿棠撇了一眼空鸣远。
这个眼神和老大看人时有点相似，看的空鸣远背后一凉。
奇怪，瞿棠什么时候有这种气场了？
瞿棠纯粹是跟着以前那些玩家或者NPC在一起久了，不知不觉动作靠近了些，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为什么自己只是看了空鸣远一眼，空鸣远瞬间就老实下来了。
不过这样也好。
瞿棠开口，声音依然软软的以桥正里，仿佛一抿就能化开似的，他指着门上的玻璃，问道：“这栋楼每层有多高？”
这都什么时候了，问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
空鸣远忍着怒火，答道：“两米五？或者三米吧，我怎么知——”
他猛地停顿下来。
玻璃是在门的顶端，学霸身高不到两米，怎么可能能通过门上的玻璃看到。
他声音打颤：“外、那外面是谁？”
“嗯？还能是谁？是我啊。”那声音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在外面等了许久都不见门开，声音开始变得暴躁而又尖锐：“为什么不开门？”
“为什么不开门？”
“你们是不是不想见我？”
“快开门——”那声音到最后，变成了高昂的哀嚎声，一听就知道不是学霸的声音，不断喘着粗气：“快、快开门。”
“快——”
声音戛然而止。
就连玻璃上的黑影也消失不见了。
空鸣远一屁股摔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看着外面：“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李哥手脚也在发颤，但不得不说，是被老大看上的人，哪怕被吓成这样，也没有后退的意思。
李哥问道：“老大，要、要开门看看吗？”
他其实想问，外面的那个人，是卞尾生吗？
如果真的是卞尾生，岂不是意味着，他可以随便调整声线，来装作任何一个人？
这样防不胜防，谁知道站在外面的到底是谁呢。
可如果不是卞尾生，是学霸的话……
那学霸下场凶多吉少。
在座的都是学生，平时在怎么狂妄，那也是仗着家世，现下遇到这种事，茫然的不知所措，看着彼此，完全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心下不由生出一种绝望和责备的心里。
都怪卞尾生和空鸣远。
要不是空鸣远非要欺负卞尾生，要不是卞尾生死了后非要变成厉鬼，他们又怎么可能会陷入这种局面？
都是这两人的错，如果这两人能彻底死了就好了。
卞尾生他们不敢面对，但空鸣远呢？
罪魁祸首凭什么能好端端地和他们坐在一块。
他们现在遭受的事，都是空鸣远的错。
空鸣远没察觉到同学的想法，他的声音也有点变得尖锐起来，乍一听竟和外面的怪物有几分相似：“不能开门！开门的话，万一怪物闯进来怎么办？”
他被吓破了胆，有点神智叨叨地说道：“不能，绝对不能开门，绝对不可以！”
他猛然抬起头，眼珠子红的跟什么似的。
这人精神不对！
瞿棠立刻意识到这点。
“开门。”老大冷冷吩咐道。
空鸣远四肢并用，从地上爬起来，一下冲到老大面前，“不准开，不可以开门，外面是怪物、是卞尾生，不可以开门，他还没走，他一定在哪里看着我们呢。”
他手到处挥舞，差点打到了瞿棠。
老大将人甩在地上，护着瞿棠到身后，根本懒得看空鸣远一眼，强硬地吩咐道：“开门。”
李哥打了个哆嗦，身子比脑子先运转，下意识就将门打开了。
外面除了白苍苍的雾气以外，什么都没有。
空鸣远发怔：“不可能，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卞尾生一定是在哪个角落里看着我们，一定是这样的。”
奇怪，就算人在怎么发疯，也不至于发疯到这种地步吧？就跟失了智似的。
瞿棠在老大的耳旁，小声说道：“他不对劲。”
温润的气流打在老大的耳廓旁，瞿棠的身体细瘦，长期营养不良导致他身上一点儿肉都没有，也就只有屁股上稍微有点软肉能看。
也不知道注意点身体。
两人个子有差，为了能够在老大的耳边说话，瞿棠不得不踮起脚尖，站在椅子腿上，双手半拉着老大的肩膀。
小小的重量趴在他肩膀上，轻的不可思议。
老大将手拦在瞿棠的腰间，生怕瞿棠没站稳，跌下去。
他这么一动，便看到瞿棠宽大衣服下的锁骨和朱红色。
……这笨蛋，幸好趴的是他身上，否则都要被人看光了。
老大有点头痛，主动弯下腰，让瞿棠站的不要那么累。
老大道：“嗯，你看他眼睛。”
眼睛？
瞿棠看了过去。
只见空鸣远的瞳孔里的眸子正在从圆形慢慢朝着竖瞳的方向发展而去，再加上眼珠子发红，比起人，他反而更像却口中的怪物。
瞿棠问道：“怎么会这样？”
经历过那么多副本，瞿棠已经明白空鸣远是什么状况了——他被同化了。
但怎么可能，要知道从头到尾，卞尾生压根就没有进来过啊？
瞿棠看向别的同学。
班里同学的眸子里或多或少，都有点被同化的症状在其中，只是空鸣远的症状更为严重。
这就是A级副本吗？瞿棠甚至还没完全搞清楚状况，陆陆续续就已经开始被同化了。
会被同化成怪物，自相残杀吗？
瞿棠不确定。
周围没有镜子，他也不好意思找女同学去借，只得问道：“我呢？我眸子有变形吗？”
他转过头，发现老大的瞳孔还是和正常人一样。
老大的那群小弟，算是被同化的最少的了，只微微泛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前一天熬夜熬的比较猛呢。
老大的眸子清澈，且让瞿棠觉得熟悉。
瞿棠看着这双眼，差点被吸进去似的。
老大道：“没有，还是正常的。”
瞿棠哦了一声。
他忽的想到学霸走之前，吩咐他的事。
让他好好坐在讲台前，管好底下的学生，让他们好好上自习课。
明明外面出了这种事，学霸肯定也不是死板的人，怎么会有这种吩咐呢？
瞿棠想到了一点：情绪。
情绪动荡最厉害的人，最容易被同化，这也是我为什么，上来卞尾生就抛下了个尸体下来的原因。
他想要将人放在最急躁的环境之中。
瞿棠歇了口气。
这样就好，至少代表着他不会轻易被同化。
但脑怕知道，如果这个地方真的呆的太久，恐怕理智也会被感性冲灭吧。
瞿棠看了眼钟表上的时间。
还有最后1分钟。
班里的同学也一直在看着钟上的时间，见此，其中一个人站了起来，道：“既然刚刚那个人不是学霸，说明学霸也不可能回来了吧，把他仍外面给卞尾生吧。”
空鸣远惊恐：“不，你们不可以把我扔出去，他说的肯定不是我。”
见几个人真的从椅子上起来，强硬地拽着他的胳膊，要把他扔出去，空鸣远也顾不上那么多了，随手指着几个人道：“说不定是你呢，或者是你，再或者是你，你也一直欺负卞尾生！”
这人如果乖乖地被拽过去，说不定还能有几个看不过去出声制止，但一下得罪那么多人，原来有人动嘴想要说些什么，也一下子沉默了下去。
空鸣远哈哈大笑起来：“你们，你们都会死的——”
他说完这话，全身痉挛起来，五官都在流血，瞬息便死了。
只有一双眼，睁得巨大，看着班级里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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