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房间十分宽敞,分为客厅,卧室和浴室,说是房间,其实更像一个大平层。其中的浴室的大小比黎辰上辈子的酒店标准双人间的还大。


    往里走一看,居然还有一个较小一点的房间,那里面光线昏暗,黎辰好奇地走进去看了看。


    引入眼帘的就是各式各样的器具挂在墙上,不同种类的的鞭子整齐地挂在架子上,软硬粗细长短都有……绳子,眼罩等等,这些甚至已经算是其中最小儿科的东西了,还有更多黎辰叫不出来,但光看就能知道那是什么的东西……


    黎辰:“……”真的不会死人吗?


    他猛地顿在原地,深深呼吸了一下,抱着时禹出去了。


    一放到床上,时禹的表情就变得痛苦起来,十分不安稳。他紧闭着双眼,无意识之中想抓住抽离而去的温度,一只手抓到了床单,死死揪紧了,另一只手则揪住了黎辰的衣袖。


    一时不察,黎辰被时禹拽得向前倾倒,手撑到了时禹的头侧。一瞬间,更加浓郁的信息素味道缠绕住了他,他和时禹之间的距离变得极近,近到黎辰只要再往前一厘米,似乎就可以吻到时禹的发丝。


    他分不清那好闻的,让他浑身都燥热起来的味道,究竟是时禹的信息素,还是他头发的香气。


    总之,黎辰一时竟也没有爬起身来。他盯着时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喃喃道:“现在最好安分一点啊……”


    他伸出手顺了顺时禹汗湿的发,“我的……时禹,大人。”


    说完,他手臂发力把自己撑了起来,释放了安抚信息素在时禹身上又绕了一圈。时禹身上的信息素浓度又加深,竟然无意识地喘了一下,黎辰闭了闭眼,轻轻把时禹的手从自己袖子上拉起来,放回床上。


    他离开卧室,到处找了找,在另一个房间里发现了一个医疗舱,不由得松了口气。


    对这名雌虫颇为无奈。他把时禹抱到了医疗舱,才终于放心地走出了这一处房间。


    兰谢低着头看着地上的红金地毯,很是安静地等待着,看到黎辰推门出来,登时眼睛一亮。


    兰谢苦笑了一声,“我还以为……您今晚不会出来了”,他又郑重地行了个礼,“多谢您愿意给我这个时间,也很抱歉打搅了您的好,呃事情。”


    黎辰默然片刻,咽下了无关紧要的解释,直接问:“你是星阁的赞助商,对这个拍卖场能掌握多少?”


    兰谢思考了下:“这里有不少工作虫从属于我的集团,但大部分事情都不是我在管。对于这个拍卖场,我其实并没有过问太多。”


    “拍品你了解吗?”


    兰谢摇了摇头,“不,拍品主要桑今的人在管,我不会太多过问他的事情。我也只是有时会来这里看看,有没有能帮助到我的虫崽的病的拍品罢了。”


    “治病来拍卖场找药?”黎辰有些疑惑。


    兰谢解释道:“这里会有一些药剂的原材料的,比如帝国发行的发|情期抑制剂原料之一的青基素就是从145星的一株植物上提取的,青基素除了融入极少剂量在抑制剂里这一途径外,在其他任何途径都是不公开售卖的。


    “因为大剂量的青基素对于虫族来说是毒药,能够麻痹神经,破坏神经系统,严重的可能会导致脑死亡。而我的虫崽,需要一些这种物质和其他药材配比,来拖延住他的第一次蜕变,以免因为缺少自体信息素导致蜕变失败,造成终生残疾或者死亡。”


    黎辰听明白了,继续问:“安保方面呢?”


    兰谢答道:“有一半是我旗下培养起来的虫,听从我的调度。”


    黎辰略略思忖了一会儿,干脆道:“可以,我答应了,前提是你能做到我要求的事。给我你的联系方式,也许很快,就会再次联系你。”


    兰谢猛地抬起头,像是被巨大的惊喜砸中一般,这位优雅的贵族雌虫难得失态地抹了抹眼角的泪。


    几年间他无数次期待和失望,这次也许真的能……


    他注意到黎辰的手上并没有光脑,也不问为什么,直接从衣服兜里掏出了一个小型通讯器,交到了黎辰手上,“这个,可以随时联系我。”


    “也许您已经听烦了,但是,还是必须得说,多谢阁下。”兰谢深深鞠躬。还没起身,就听到房间里面传来了“咚”的一声,而雄虫很轻地抬了一下他的肩膀,仓促说了一声“不用”,就立马往房间里走了。


    兰谢抬眼,看向了墙面,像是能透过厚重的墙看到里面的雌虫一般,心里突然非常非常羡慕里面的那只雌虫,这位阁下看起来是如此的礼貌,冷静,理智,对待那只雌虫那样看重。


    即便是处于贵族阶级见多了雄虫的兰谢,也不得不说,他真是世间难得且仅有的一只雄虫。独特又耀眼,美丽又沉静。


    时禹意识混沌之间,感觉自己全身都仿佛在被烧红了的针密密麻麻地戳在身上一般疼痛,被炙烤着,处于痛苦的汪洋之中。


    他甚至怀疑那支黄色药剂都不只是针对信息素腺体的毒素,还有针对神经的毒素。


    从出生到现在,他还没有这么狼狈和失控过,仿佛全身的肌肉都不再是自己的,只是一块块疼痛和痉挛的载体。


    只有在靠近他时……身体的疼痛才会有所好转,在体内横冲直撞的信息素才会安分地挂在黎辰的身上,而时禹,根本控制不了这一切。


    更何况,时禹回想自己朦胧间感受到的,黎辰的怀抱真的很温暖。


    温暖到令虫想着,世界上怎么还会有这样一处地方,只要触碰到他的温度,感受到他的手温柔地搭在自己肩上,就已经觉得幸福得不可思议了。


    时禹迷迷糊糊间意识又涣散了,但这次脑中围绕他的不是混沌的模糊的色块,他像是回到了那个又深又孤独的沼泽之中,陷入了有关于过去的回忆之中。


    在时禹的记忆里,家庭并不是那么美好的东西。


    他出生于一个非常普通的家庭,一雄多雌,这是虫族社会之中最传统的家庭结构。雄父娶了很多个雌虫,而他的雌父只是雄父众多雌虫之中的一个雌侍,并不受宠,他也并没有得到什么关爱。


    当然,家里的所有的雌性虫崽都是这么过来的,像是家庭里的一个飘荡着的透明的灵魂,沉默地成长着。


    雄父是个普通的雄虫,跟大多数雄虫一样。不高兴了就会举起鞭子,家里的雌虫跪行着求着鞭笞,受到雄虫微小的力气带来的一点点痛楚,换来雄虫的一点点笑颜。


    他们总是乐于做所有能让自己雄主高兴的事情。


    而如果高兴了,雄父会给雌君一个吻。


    一个吻。


    像是时禹的雌父偶尔会满怀爱意和珍视地吻在时禹的额头上一样,雄父的吻也会落在他的雌君唇上。


    当时年龄尚小的时禹几乎看呆了,整夜整夜都想着那个吻。


    谁也不知道那天晚上时禹想了什么,连他自己都忘了,只是从那天开始,他似乎就有了方向和目标,心里种下了个种子,成为他毕生的信仰。


    后来他迅速地成长起来,稳定而成功地度过了自己的三次蜕变。毅然选择从军,迈入军校,由于优异的成绩,他被调到了帝星的军校继续进读,训练。


    帝星的军校是跟雄虫学院合并的,其中的意味不用脑子想也知道。


    许多年少未娶妻的雄虫都会进入帝国军校就读,但学习什么,学不学习都取决于雄虫个虫的选择,毕竟他们只要是来挑妻子的罢了。


    时禹在学校很有名。不只是因为他成绩几乎全优,更是因为他长了一张实在优越的脸,入校当天就吸引了大部分雄虫的注意。


    他曾经以为自己只是渴望与一个雄虫组建一个家庭。但是当他对着每一位高高在上的雄虫阁下弯腰行礼,看着他们的样子,沉寂的心居然从未有过任何波动。


    时禹不难想象自己跟他们之中任何一个生活的场景,无非就是走他雌父的路,成为一个家里可有可无的存在,成为对那个雄虫来说,可有可无的存在。


    他居然生不起一丝期待。


    第一次拒绝雄虫,时禹感到十分茫然与痛苦。雌虫拒绝雄虫,这在虫族社会上来说,是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根本没虫会这样做。


    可是时禹就这样做了。


    他后来明白了自己只是在等待一个梦的到来而已。


    只是渴望遇到一个让他心甘情愿的雄虫,他会献上自己的一切。


    他捱过一次次发|情期,忍受着身体和心理的巨大折磨,连安抚所都不曾去过。无数个无人知的夜晚,他死死咬住牙关痛苦地等待身体的反应过去。他在所有“雌君修习手册”的课程中拿到优。他将一切痛苦和茫然融于战争与血液之中,战斗,晋升,一步步往上爬。


    时禹像是把自己精心打磨成最完美漂亮的那一颗宝石,时刻准备献上最完美的自己,等待着那个梦到来。


    他如此沉溺于爱,甚至,情愿守着自己的梦直至死去。


    时禹在治疗液的作用下,逐渐恢复了一点神智。他望了望四周,只能感受到黎辰残留下来的一些气息。


    不经思考地,他按下了医疗舱的按钮,想去找黎辰。


    结果才刚走出去,就发现自己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浑身一软,向前倒去。


    意识模糊起来,又陷入深渊。


    黎辰匆匆走进房间,看到这个又摔了一跤的不省心的雌虫就来气,显然此刻他是极不安稳的,时禹现在不再挣扎了,却依然在不断出冷汗,仿佛陷入什么梦魇之中,紧皱着眉。


    他紧紧咬住自己的唇,像是忍受着极大的不安和痛苦,用力到唇间血珠渗出。


    黎辰把时禹抱到床上心里带着气,盯了时禹半晌,看到他唇上的血觉得颇为心烦意乱,不知道怎么想的,竟俯身吻了下去,将他紧紧咬住自己的唇瓣分开。


    他尝到了一片腥甜的血味,夹杂着信息素味道,微凉的鼻尖戳在黎辰的脸上。


    时禹睁大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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