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在第一场考试的时候，才认识的，她是01，他是02。他不怎么爱说话，那时候她的橡皮忘记带了，回头管他借，隔着桌子离着不远，那是她第一次认真看他，眼睛很好看，虽然是单眼皮，但他的眼皮薄薄的，黑瞳澄澈干净，很有神的眼睛。
他看起来冷冷的，有距离感，但依旧将橡皮分给她一半。
后面就是做笔友的那段时间，如果再搜寻记忆，恍惚间宋菁觉得徐淮屿在她高中的记忆里并不是很深刻。
而现在她对他的了解也并不多。
徐淮屿蹲下，让宋菁站起来，“手抵着我的肩膀，把重心压在我身上。”
“你感冒了？”宋菁听到他声音很哑，声线粗粝。
“嗯。”
徐淮屿低头看着她受伤的脚踝，已经红了，有一块看起来有些肿。
“我就说会感冒，你还不信。”宋菁并没有在意崴脚的事情，她还在跟他探讨淋雨的事情。
徐淮屿轻嗯了一声，“你穿高跟鞋还踢他做什么？”
她的脚踝估计是踢郑武那一脚伤到的。
“他骂你啊。”宋菁杵着他的肩膀，单脚支着，有些累了，她穿高跟鞋的时间并不多，有些不习惯。
徐淮屿呼吸滞了一下，只觉得有些闷，“宋菁。”
“嗯？”
“你这样我会……”
会误会，误会你会不会喜欢我。
他没继续说下去，而是直接蹲下，“上来，我背你回医院。”
宋菁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她不是很想麻烦他。
“算了，我可以自己回，你不是过来玩的嘛？”
“不是。”徐淮屿否认，他仍然蹲着，“你穿着高跟鞋走不了多远，我的车在停车场，我先背你过去。”
他头一次这么强硬。
宋菁这才俯下身，但突然想到自己穿着裙子，“我还是自己走吧，我穿的是裙子。”
徐淮屿一直没注意她穿的是裙子，眼下才发现，不自觉地耳尖红了，“抱歉。”
他站起来，宋菁摇头笑着觉得没什么好道歉的，“你能帮我就已经很感谢了。”
“我先抱你到路边，你在路口等我。”徐淮屿看着她，在征求她的意见。
背和抱是不同的意味，背着的话有些人会接受，但抱不一定，尤其是公主抱，一男一女之间的公主抱便是越界。
宋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细高跟最终还是点头。
徐淮屿个子要比她高很多，不像那个郑武比她还矮。但为了避免走光，徐淮屿脱掉自己的外套，他微微弯腰，绕过她的腰将衣服系在她的腰间。
他穿了一件白色背心，圆领的背心露出他白皙精致的锁骨，腹部隐隐约约有腹肌的轮廓。
他揽着她的腰将人抱起来，宋菁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莫名觉得浑身发热，这个抱有些越界，弄得她不自在。
周围的人看过来，她就算脸皮再厚也有些不好意思。
天已经黑了，街上亮起路灯，宋菁时不时瞄着徐淮屿，走过一个又一个小路灯，青白的光照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
宋菁有些难为情不知道看哪里，索性就盯着他的发顶，他的头发有些自来卷，有些蓬松，看起来软软的让人有一种想揉一揉的冲动。
“你高中也是自来卷吗？”宋菁突然问。
“嗯，但学校不允许，我剪得很短，看不出来。”
宋菁点头，也是市一中那么变态的学校，自来卷也是要求拉直的。
徐淮屿把她放在路边，他捏着她的手腕，让她扶着路杆，“这样借力能省力些。”
宋菁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知道了。”
徐淮屿吐出一口气，紧张的情绪放松下来，嗓子又开始发痒，他挠了挠脖子，“我去取车。”
宋菁看着他，也有些疑惑，刚刚他是不是松了一口气，是不是因为她太沉了？？
她的身高在175，体重在105斤，她的骨架重。但，她不是自我消耗的人，也不会再深想，虽然会有那么一丢丢介意。
一路上两人都是沉默的，徐淮屿时不时咳嗽几声。
“你吃药了吗？”宋菁问。
“还没。”他又补充到，“回去吃。”
到达医院门口，宋菁还以为他又要抱她下去呢，结果看到门口等待的程成。
“我让程成推了轮椅，坐轮椅方便。”徐淮屿打开车门，绕到她这边。
程成晃了晃手，把轮椅推过来，眼神瞟向徐淮屿，似乎在说，好样的，兄弟，这时候就不要在乎什么道德不道德的。
徐淮屿没搭理他，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人站在那里，“搭着我的肩膀下来。”
“你为什么不抱啊。”说话的是程成。
“太沉了。”宋菁自己解释。
程成挑眉看向一旁的徐淮屿，那眼神好像在说，你不会这么没脑子说人家重吧。
徐淮屿忽视程成的眼神，“不沉。”
说完，似乎要证明一样，拦腰将宋菁抱起来，他的手攥成拳头，尽量不触碰宋菁的身体。
宋菁被吓得惊呼一声，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放在轮椅上。
她缓了缓气息。
程成推着轮椅笑着：“对对对，就应该这样，我就觉得你不沉。”
宋菁：“……”
徐淮屿带着她先去拍一个ct，骨头没事又从医生那里拿了些药。
等药的功夫，宋菁还坐着轮椅，徐淮屿站在她旁边。
“刚刚在相亲？”徐淮屿问。
“嗯。”宋菁有点难为情，“没遇到好人。你怎么也在那？”
虽然是在晚上，医院的人也不少，尤其是急诊。但他们站得这边被关了几盏灯，没那么亮。
徐淮屿靠着取药台，“我去找你的。”
“嗯？”宋菁仰头看他，有些疑惑。
徐淮屿挠了挠脖子，“电梯里听到郑武的朋友聊起郑武约了一个警花，还要给他们拍照发福利，我想看看是不是你。”
“哦……”这一切才算说通了，怪不得他会提醒她看手机。
“谢谢。”宋菁笑了，“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自己被偷拍。”
徐淮屿笑着摇头，医生要取药，他才转过去帮忙取药。
宋菁打算留在医院，徐淮屿帮忙将她推到病房区，经过自动贩卖机时，宋菁突然出声，“能帮我买点东西吗？”
徐淮屿看过去，点头。
宋菁打开支付的二维码，“扫我的。”
徐淮屿没墨迹，他知道宋菁不会让他再支付，如果他支付的话，宋菁估计就不买了。
“喝什么？”
“柳橙汁，还有一杯矿泉水。”宋菁笑着，等徐淮屿支付完，接过自己的手机，输了密码。
很快邦邦两声，柳橙汁和矿泉水全部掉落，徐淮屿弯腰取了，递给她。
她直接了柳橙汁，扬了扬下巴：“给你的，你嗓子太哑了。”
或许他一路上心都不在嗓子上，没有注意自己的嗓子其实发声很难听。
“谢谢。”徐淮屿刚说完，宋菁就笑了。
“我们好像总在说谢谢。”她拧开橙汁，喝了一口，甜酸的口感终于将一天的苦涩压了下去。
徐淮屿也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宋菁觉得自己还是挺失败的，事业上的不成功，相亲上遇到的奇葩男，这些太折磨人了，让她有些吃不消。
她爸爸说过，遇到苦难依旧微笑，才能积极应对，可她笑了太多次，苦难只是越来越多。
*
徐淮屿没回家而是打算留在休息室凑合一夜。
他没吃晚饭，从休息室拿了一桶泡面对付，手机微信响了一下。
程成：【人送到了？】
徐淮屿：【嗯。】
程成：【你牛啊，不怂了，打算追？】
徐淮屿过滤掉这条信息，刷起来朋友圈，他其实很少刷朋友圈，但自从加了宋菁的微信，就习惯性刷一下，只不过没刷到宋菁的朋友圈先刷到程成的。
程成：【某人终于要开窍了，我要庆祝某个没谈过恋爱的人要脱单。】
神经病……
后面有人回复，是大学宿舍长。
老刘：【别告诉我是老徐。】
程成：【你猜。】
后面跟着许多回复。
徐淮屿切换到聊天界面，本来想让程成删掉，但突然打进来一个电话。
“小徐医生吗？”
“你是？”
“我是兴华镇派出所的警察，可能有点冒昧，那个上次你来我们这里志愿体检啊，杏花村的宋奶奶想把自己的孙女介绍给你，那个不是骗子。”
徐淮屿听着，很快听到旁边老太太的声音，好像在说介绍青青的情况。
“女孩是市特警队的，长得好看，个子高，母亲也在你们市医院工作。”
“宋菁？”徐淮屿试探性问，他有些无奈地笑。
“对对对，冒昧问你一句有女朋友吗？”
“没有。”他如实回答。
“那个要不我让她联系你，你俩见一面吧。”那边又说。
徐淮屿沉默了，他用叉子搅着泡面，眼神盯着远处发呆。宋菁在相亲这是他知道的，犹豫也好，试探也罢，他不想待在朋友的位置上一辈子。
“我联系她吧。”
这是算答应相亲了。
“也行也行，老太太给你们订的是市区的和幸运咖啡馆，就在你们医院附近，后天见一面？”
“嗯，可以。”
那边似乎在击掌，他掐着眉心笑了笑，“那麻烦跟宋奶奶带声好。”
“哎，行行行。”
等挂断电话，泡面已经泡烂了，他用叉子搅动着泡面，脊背微微放松，偶尔的咳嗽声，也难得有几分笑意。
后记：
暗恋是在不断试探，不断越界。
如果你想相亲，那我是不是可以以相亲对象的名义，越过你心中的那条界限呢。
结果，大概率是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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