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清楚，就是觉得有些累。她靠着墙，眼前出现一个纸杯冒着热气。
“喝点吧，手术还早。”徐淮屿弯腰递过来一杯热水，“李教授是有名的神经内科专家，奶奶会没事的。”
“真的？”宋菁仰头看着他，发出声音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可怕。
他点头，递给她一杯热水后，又出去打电话似乎在询问手术的相关风险情况。
宋菁也不知道怎么了，看着徐淮屿坚定的眼神，她的心莫名安静下来。
凌晨三点奶奶从手术室被推出来，慧芳女士和老吴都过来了，他们是医生跟李教授了解情况。
“感谢我什么啊，以前小徐实习那阵也帮我不少忙，他头一次求我，我还能不答应。”
吴教授和慧芳女士互相对视一眼，疑惑不已。
慧芳女士：“你这学生不是有喜欢的人嘛，跟青青到底什么关系。”
吴教授也纳闷：“我也不清楚。我再问问。”
奶奶醒过来的时候是在第三天，宋菁刚恢复工作，白天有慧芳女士和表叔表婶照顾，到了晚上她过来陪床。
表婶看着她消瘦的小脸：“你不用总过来，特警训练任务本来就大，你晚上又晚睡吃不消。”
“没事。我们现在任务量不大。”宋菁拿了一个湿毛巾给奶奶擦手，人站在病床边，低着头，她的头发长了不少快到锁骨的位置了。
宋老太太盯着她看，突然道：“青青，那个徐医生再见见吧。”
宋菁愣了一下：“好端端的您怎么又提起来了。”
老太太撇撇嘴：“我就想看你成家立业，万一哪天运气不好……”
“老太太您能不能说点吉祥话。”宋菁捏着她的手指，冷着脸不高兴。
“就是我一个心愿，你得接触接触男生。”
“行行行，我接触。”宋菁点头，想把这个话题皆过去。
“等等，你不是有男朋友吗？”老太太动一次手术差点忘记这茬事。
宋菁也是愣了一下，老太太眯眼盯着她，她心虚地看向别的地方：“分手了。”
“那那个小徐医生有机会？”老太太看起来有些兴奋。
“您怎么这么喜欢小徐医生。”宋菁笑了，徐淮屿魅力这么大嘛，惹得老太太一直盯着他。
“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看人准，小徐医生啊人是真好。”
宋菁洗了洗毛巾，故意顺着老太太说：“哦，怎么个好法。”
“上次体检村里来了四五个年轻的医生，这人一上岁数就罗里吧嗦的，还有倚老卖老的，当时村干部又不在，体检的地方乱七八糟，几个小年轻明显忍耐到极限了，要不就是手忙脚乱，要不就是吹胡子瞪眼的，厉害的老人不敢惹，欺负老实的，我就在那排队看着这个小徐医生做什么事情都有条理，难不住他，这孩子看上去冷冷清清的，但看着就是一个善良踏实的好孩子。”老太太讲完对徐淮屿的印象话锋一转，“就适合你这种莽撞的人。”
“我哪莽撞了。”宋菁甩了甩毛巾，“那你去找小徐医生照顾你啊，还嫌我莽撞。”
她虽然这么说但她知道徐淮屿这人真的很不错，老太太看人的眼光也很准，只是她被老太太刺激到了，也不是因为徐淮屿而是老太太那句想看她成家立业，那种颓废无力感再次袭来，她一度觉得自己很失败。
或许慧芳女士说的没错，她就是一个一事无成的人，现在的情况最起码是这样的。
宋菁眼眶发红，她端着盆子倒水，隔着门玻璃看到站在外面的徐淮屿，他穿着白色的背心黑裤，板鞋，有几分干净的少年气，手上提着水果和牛奶，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他眉毛皱着似乎在纠结什么似的。
宋菁放下盆，打开门出去。
“你怎么在这？”
“来看看奶奶，正好你出来了，我就不进去了。”他把手里的东西塞给她。
刚刚他一直在犹豫，以什么样的身份去看奶奶，突然过来又有些冒昧，一些事情他需要把握好分寸。
“你已经帮我很多了。”宋菁刚想要递给他，表婶就打开门，对着她道：“老太太让小徐医生进来吃点东西。”
宋菁往屋里看了一眼，“她眼更尖。”
表婶眨了眨眼，笑了。
表婶看着徐淮屿：“小徐医生进来吧。”
屋内的老太太早就仰着脖等着徐淮屿进来，一见徐淮屿来了，脸上有了笑容，皱纹都堆在眼角，“是小徐医生啊。”
“奶奶。”徐淮屿微笑着。
宋菁看了看老太太又看了看徐淮屿，这场景倒是显得徐淮屿是亲孙子，而她是外人了。
宋菁见两人聊得热络，重新端盆去倒水，被老太太叫住：“你干什么去？”
宋菁回头有些无奈：“倒水啊。”
“你陪小徐待会儿。”
宋菁看了一眼徐淮屿，他坐在凳子上，坐姿端正，正侧着头看向她，他的坐姿不像她，坐下来就跟没骨头一样，“我俩见面的时间比您长，您这么喜欢他，先多聊聊，不在乎这一会儿。”
老太太骂了一句臭丫头，又笑着同徐淮屿聊天。
宋菁倒完水回来就听到老太太在聊她小时候。
“你跟青青是同学啊。”
徐淮屿：“高中同学，以前同班也是同桌。”
宋菁纳闷问：“咱俩同桌过啊？”
徐淮屿点头。
宋菁被老太太瞪了一眼，“给小徐拿一个橘子吃，再拿点零食和牛奶。”
“不用，奶奶，我来的时候吃过了。”
“你先拿着吧，老太太是一个老顽固，倔得很。”宋菁拿了一些吃的，递到他的手里。
“你刚下班吗？”宋菁忽然问。
徐淮屿点头，“今天手术少，下班早一些。”
宋菁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表，已经八点了还算下班早，她拿起徐淮屿的包，“走吧，我送你出去。”
老太太不乐意：“我再跟小徐聊几句。”
“他做了一天的手术，您让他休息休息。”说完，宋菁拽着徐淮屿的袖子往外面走，出了门口，她把包递给徐淮屿，“老太太很烦吧。”
“没有。”徐淮屿见她盯着他，又补充到，“真的。”
宋菁背着手，脚步抬高了些，像是走路，又像是在玩，“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啊，要不是那天有你在，我恐怕会很混乱。”
“没关系，奶奶最后没事就好。”
医院走廊的灯散发出冷白的光，外面车水马龙，灯红酒绿十分热闹，更显得医院清清冷冷的，两人一左一右并排着走着，“我们高一真的同桌过啊。”
徐淮屿点头，“下学期期中考试那次做过一次同桌。”
“我都忘记了。”宋菁突然想起来，“对哦，那时候我才说你闷的是不是。”
徐淮屿点头，他看着她，心里有些落寞，他就像一本无聊的书，对她来说翻一页就没有再看下去的欲望。
而那些他小心翼翼接近她的过程，也只有自己觉得印象深刻，甚至算得上“心惊动魄”。
市一中实行的是选桌制度，按照班级名次选座位，那时候宋菁是第一名，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而徐淮屿是第二名，他站在门口视线一直随着她的身影在动，老师站在他旁边询问：“想选哪个座位。”
他说都可以，轮到他的时候，他的心一直在乱跳，手心出了汗，当他坐在宋菁旁边时，心跳反而平静了。
她侧头看他一眼，又转过头。
门口老班调侃道：“第一第二坐在一起，你们两个是想卷死大家嘛。”
有人附和，就是就是。
也不知道是因为同学老师的调侃，还是因为坐在宋菁旁边，他的耳朵红了一天。
宋菁喜欢开窗，五月的天气，微风吹进教室，拂过他的脸颊带来一阵淡淡的花香，他侧头看到宋菁带着耳机侧头睡觉，只露出半张脸，她眼角的那颗泪痣很漂亮，起风的时候，外面的樱花瓣吹进来落在她的头发上，周围的人都在学习，他抬手将落在她发丝上的花瓣拿下来，他的心跳的很快，耳边只剩心跳的声音。
那段记忆对于他来说是美好的记忆，即便她不知道，但他依旧将它珍藏在自己的宝盒中，等着她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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