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现代言情 > 被迫和前驸马复婚后 > 57. 先皇遗言 嘉王府到了
    是夜,谢兰臣带着两枝海棠花,住进了魏姝的寝室。


    两枝贴梗海棠在清水里浸泡过,打蔫的花瓣已经重新舒展开,在窗台上的玉壶春瓶里静静绽放,外有月华,室有春光。


    然而此时,在距离福王府不远的一处小院里,李闲云正被人五花大绑地扔在一张矮榻上,榻前站着个中年男子,高大清瘦,气质阴柔。


    屋内的烛火本来就暗,对方又背光而立,李闲云费力地抬起头,眯着眼看了许久,才惊恐地认出对方:“高霖!”


    要说成为逃犯后,李闲云最不想见到的人,第一是当今元和帝,第一就属高霖。


    高霖是打小便陪伴在先皇身边的人,也是先皇最忠心最得力的心腹。而自己是毒害先帝的逃犯,眼下被高霖抓住,自己怕不是要被他给生吞活剥了。


    上次得知从封地来给公主送钱的不是高霖,李闲云还松了口气。


    先皇在世时,他为了保持神秘,除了先皇、以及贴身侍奉先皇的人,鲜少有见过他真容的。因此停留在漳州的这段时日,他便没再刻意掩饰自己,出入也不再避讳。可谁知高霖竟然一声不吭地突然又来了!


    李闲云怕高霖真要对自己动手,急忙说道:“先帝不是我害死的,崇宁公主也知道内情,否则她也不会把我留在身边。”


    高霖却一声不吭,居高临下盯着他的眼神,仿佛他不是什么活物。


    李闲云打了个冷颤,还要继续解释,高霖却没再给他开口的机会。


    门口哗啦啦地涌进来四五个人,高霖退后半步,他们便一拥上前,几个人按住李闲云,让他一动不能动,又有人取出几张桑皮纸,以水打湿,贴住了李闲云的整张脸。


    桑皮纸韧性极大,浸湿后,一旦覆面,便会紧紧贴在人脸上。


    只贴一张时,人尚能勉强呼吸,在贴上第一张的时候,便会呼吸困难,依次再一张张贴上去,几乎没有人能撑得过五张的。


    李闲云脸上被一气贴了三张,人已经不能呼吸,想要挣扎却不得动弹,只能无力地感受着气息一点点耗尽的痛苦,直到他快要憋死的前一瞬,脸上的纸才被猛然揭开。


    李闲云大口地吸气,可人还没来得及缓过劲,脸上就又被贴上了桑皮纸。如此又反复两次,李闲云感觉自己的半条命都折腾没了,对方这才终于停手。


    “公主对你终究还是太心软了。”高霖也终于开口了,“这一年多来,我派出无数的人手,去往全国各地找你,却始终不见你人影,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说到这儿,高霖笑了一声:“好在老天爷没让你真死了。我干儿子来送钱的时候,顺便继续在漳州打探你的消息,你说巧不巧,他拿着我给他的画像,一眼就认出了你。我本来没打算来漳州,听说你在,才特意为你赶来的。”


    李闲云的胸口因为刚才的几次窒息,痛得像是要裂开了一般,这会儿又听见高霖这番阴测测的话,再想到他以往的阴狠手段,一时血气上头道:


    “先皇的死真的与我无关,你如果一定要杀我,那就快点儿动手,明天我若不能准时登船,崇宁公主一定会派人来寻我,届时你想杀可就杀不成了!”与其被对方一次次折磨,还不如立刻给他个痛快的好。


    高霖嗤声道:“我正是看在你伺候崇宁公主的份上,才只对你用了加官贴,否则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这么中气十足地和我说话吗?你知道的,我有的是让你更加生不如死的法子。”


    他丝毫没把李闲云的威胁放在心上,继续说道:“我现在还不打算要你的命,可如果接下来你的回答不能让我满意,便是崇宁公主亲自来了,也救不了你!”


    说完,也不管李闲云是何反应,高霖直接问他:“先皇死的那天,行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早开口问他这些不就好了,非要先折磨几遭再问。李闲云心中咬牙切齿,但能活着,他也不想死。


    他见高霖这会儿像是能听进去人话了,便忍着气,把之前同魏姝说过的那番话——当日先皇如何打猎,如何在饭桌上和今上吵架,又如何被发现在睡梦中猝死,以及随行太医查不出任何异常的事,都一一说了。最后又赌咒发誓,自己所言没有一句虚假。


    高霖沉默地听完,许久都没有说话,只有手上暴起的青筋十分显眼。


    又过了片刻,高霖才出声又问李闲云:“你方才说,随行的太医诊断先皇的死因是什么?”


    李闲云回道:“太医什么也没查出来……”


    “错了。”高霖冷冷地打断他,抬手一挥,才退下去的几人便又涌上前,不由分说地又把打湿的桑皮纸贴在了李闲云脸上。


    李闲云在窒息中,听见了高霖仿佛带着霜雪的声音:“当日在行宫,是裕王以下犯上,触怒先皇,以致先皇急火攻心,先皇才会猝然驾崩的。”


    面上的桑皮纸终于又被揭开。李闲云是真的怕了,不顾还在喘着气,立刻改口道:“对,是裕王,也就是如今的圣上气死的先皇。”


    高霖又问:“先皇临终前,可留下了什么遗言?”


    “先皇驾崩突然……”李闲云话说到一半,反应过来高霖明显不是想听这个,便试探地问道,“高大人想让先皇有什么遗言?”


    高霖道:“先皇如此疼爱公主和小郡王,弥留之际不可能不为两人打算。先皇生前就有旨意,为小郡王赐姓为魏,遗言自然是把社稷大统传于魏昭。”


    李闲云这次却没有开口重复高霖的话。


    元和帝诬陷他谋害先皇在先,要他把先皇的死推在对方头上,他丝毫不会觉得心虚。可他如果承认先皇死前说过要传位给小郡王——消息但凡走漏分毫,便是把崇宁公主和小郡王架在火上烤。


    尤其是,不久前才出现荧惑守心,元和帝正是惶恐疑心的时候,他如果得到风声,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除掉公主和小郡王的……


    高霖看出李闲云的犹豫,冷笑道:“看来你并不怕加官贴,那就换一种好了。”


    语罢,他便吩咐人搬来一个半人高的大箱子,箱子一打开,里头满满的都是各色刑具,个个闪着寒光。


    李闲云只是看着,就觉得这些刑具已经用在了自己身上,骨头缝都跟着疼了起来。


    他面色几经变幻,最后觉得以高霖对先皇的忠心,不至于真的会坑害小郡王和崇宁公主,便闭着眼把心一横道:“先皇遗言,确实有说传位给小郡王。”


    “很好。”高霖这次笑得真心实意多了,问身后记录口供的干儿子:“李道长的证词都记录下了?”


    对方点点头,呈上了一页写满文字的纸。高霖接过扫了一眼,直接上前拿起李闲云的手指,在上头画了押,随后便收起这张证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屋子。


    临走前,对自己的干儿子道:“把人好生送回去吧。”


    “高大人!”李闲云大着胆子叫住他,“你该知道,这时候如果这份证词泄露出去,会有什么后果。先皇最疼爱崇宁公主,你不会真要害她吧?”


    高霖带着嘲讽的声音远远传来:“你如果真担心他们,就不该改口。”


    李闲云跌跌撞撞地回到住处,只在床上休息了半个时辰,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他扎挣着起床时,胸口的不适已经消散了大半,估摸着并无大碍,只是身体疲惫得很,而且各处都疼。


    他匆匆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喝了碗米粥,便跟随人群,重新登上了崇宁公主的宝船。


    上次水匪打劫,宝船损毁并不严重,略做修补,并不影响下水使用。


    李闲云登船的时候,嘉王和魏姝一行做主子的,已经先上了船,倒避免了他撞上魏姝的尴尬。


    昨晚他躺在床上思索良久,犹豫要不要把高霖昨晚强迫他的事,告诉崇宁公主。


    但他又想到高霖嘲讽自己的那句话——他如果真告诉了,便也是承认自己对公主不够忠心,公主一定会觉得,自己背叛了她这一回,将来一定还会再次背叛她。


    到时,公主便不会再带他去西北了。


    李闲云纠结来纠结去,最终还是决定什么也不说,就当昨晚的事没发生过。


    他安慰自己,以高霖对先皇的狗腿子程度,不至于真要谋害公主,否则到了地下,他也没法给先皇交代……


    李闲云拖着疲惫的身心,正要去自己的仓房,好好休息一番,却忽然被人从背后叫住道:“空明法师,我有一事想请教。”


    李闲云回头,见是平宁公主魏婧,只好忍着身上的不受用,耐着性子道:“公主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就是。”


    魏婧遣退左右,才走上前小声道:“之前离开神京的时候,法师曾说过,如果救下了本该死的人,对方就会抢夺旁人的气运。此事可有什么破局之法吗?”


    自从知道李闲云提前预测出了荧惑守心后,魏婧便对李闲云愈加信服,故而才会找他来指点迷津。


    李闲云因为身体不适,脑袋也有些昏沉,并没有察觉平宁公主问题的反常。为了尽快脱身,他甚至敷衍道:“既然一切的源头是该死之人没死,待对方身死,一切自然便能回归正常。”


    魏婧身体微颤了颤,又问道:“如果不想让他死呢?”


    李闲云道:“世间万般事,哪有都能两全的?有舍才有得,有得也会有失。”


    “是这样吗?”魏婧小声呢喃,待李闲云告退,一个人在原地站了许久。


    直到贴身婢女上前回禀说:“依公主吩咐,已近安置好了尤丹。”魏婧这才回过神。


    魏婧昨天乍听到尤丹的名字,便觉十分熟悉,却一时想不起在哪儿听过,直到昨晚她离开宴席时,才忽然记起,尤丹不正是上辈子那个、很有可能谋杀了谢兰臣的大安奸细吗?


    上一世,尤丹大约是在一年后去到的西北,并且很快在西北声名鹊起,周旋在各个权贵之间,如鱼得水。也正因为这样,他能十分便宜从权贵们那儿获取西北的信息,才会被怀疑是大安的奸细。


    而谢兰臣,正是在和生母如夫人一起听完尤丹唱歌后,才忽然病重而死的。


    上辈子,魏婧在成婚后,对自己的一言一行要求越发严格,并没有见过尤丹,因此才没能第一时间认出来他。


    魏婧昨晚反应过来尤丹是谁后,就又听说他被赶出了福王府,当即便派了人去找。


    婢女继续回禀道:“咱们的人找过去的时候,尤丹正在被一群人追赶,喊打喊杀的。原来是有一家的小姐,因为痴迷尤丹,便想嫁给他,又怕自己父亲不同意,便对父亲说,自己和尤丹已有私情。她父亲听了,当即就要捉了尤丹打死,那小姐怕了,就又改口说她之前是撒谎,其实和尤丹清清白白。谁知她父亲却再也不肯信她,仍旧要捉尤丹。


    “好在尤丹后来结交了福王,有福王照拂,那家人也不敢把尤丹怎么样。谁知道昨晚福王突然厌了尤丹,直接把人赶出王府,那家人得到消息,竟然连夜又来抓人,好在被咱们的人给救下了。


    “尤丹对公主很是感激,咱们的人还没提要请他去西北的事,他自己倒主动先提了,想是急着去西北避祸。他还说,日后若有机会,一定会报答公主呢。”


    魏婧轻轻嗯了一声,看向远处水波的目光,渐渐从纠结变得坚定。


    宝船缓缓启动,魏婧返回自己房间时,恰好撞见下人们把魏姝和嘉王的衣物用具,送进了同一间卧房。这次,她的目光并没有过多停留,而是越过门口,拐去了谢夫人的房间。


    宝船很快驶离漳州,接下来的一路都风平浪静,终于赶在一日上午,平安上岸。


    嘉王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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