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穿越快穿 > 炮灰活成种田文女主[快穿] > 134. 称呼 丧事酒席
    周婶娘被谢灵当面呛了一句,脸色难免尴尬,但既然有了台阶可下,她便不管有没有面子了:


    “婶娘这次来找你,是为着你王二贵叔的丧事,伊本就有病,又被水灾冲坏了身子,瘫在家中熬了几个月,近两日实是熬不过了,你李婶娘就在溪客坞东拼西凑借了好些钱,才能给伊办丧事,你是弃婴,小时候差点死在河边,还是你王二贵叔给你捡回来的,伊的丧事你可得去,不好叫人说你闲话。”


    这一番话听起来是为着她着想,谢灵的神情微微转变了一些,却不是因为周婶娘的关心:


    溪客坞在藕河镇,其实是一处碍眼又尴尬的所在。


    住在这里的镇民,是黎朝开国初年的一段混乱时期从各地流窜过来的,本是难民出身,因盘踞在此不肯走,又一年一年繁衍,数十年后,这拨难民便一直留在了藕河镇。


    可留在藕河镇,并不代表能融入。


    这皆因藕河镇是个极为特殊的地方,满镇无一不是女子,她们不仅以女性为尊,供奉女神,还各个自尊为主,但凡遇见山外男子,心中都会天然高其一头,故新择一称呼,称其为伊,若有一群男子,便会称其为伊们。


    这个伊字,在她们眼中有两层含义,一层是称男子为外来者,另一层是称其为异性之人。


    闯进藕河镇的难民男子出身封建旧朝,一个个起初根本不把女人放在眼里,因为在他们眼中,女人就是用来传宗接代,发泄的工具,原也跟家畜没什么分别,若是贤惠能干,能为家中延续香火,死后她的牌位也能放在祠堂之中,就算是念着她绵延后嗣的一份功德。


    所以当遇见完全不把男子放在眼里,并断然拒绝男子入镇的土著女子后,这些难民男子气急败坏,趁着乱世硝烟四起,人人互戮,深山更无人管辖,就纷纷起了歹心要夺镇屠女,然而他们都是逃荒来的,浑身饿的皮包骨,拿来煮汤都嫌肉少,何谈从一群山中长大,高大健壮的土著女子手中夺取镇地?


    他们的险恶意图却是真的激怒了她们,引起一场报复性的伏击战。被剩下来的难民女子本可留下,但藕河镇首领看穿了她们始终依附于这些男子的心理,若贸然吸纳进来,恐怕会使自己一方遭到报复,谨慎考虑了一番后,便将这些难民女子一概驱逐出镇了。


    然而混乱的时期没那么容易结束,不断有难民逃亡到京都,每次途中就有零零散散的几个逃到汲浪山,藕河镇女子吃了一次亏,便严防死守,但凡有难民敢闯进镇子,就一律斩杀,且还会定期驱赶难民离山,时日一久,难民逃来了不少,也被杀杀赶赶了不少,凭这实打实堆起来的杀威,后来的难民便不敢再靠近藕河镇,老老实实在扎住在了野外靠水的下游地带。


    之后便是黎朝初定,太平盛世逐渐到来,藕河镇因兴修水利而面世。一连几个十年过去,这里几经扩建,变得异常繁华,五湖四海的旅客来往不息,进京赴任的官员与赶考科举的书生都要途径此处,藕河镇的地理位置变得举足轻重,而当初遗留下来的那拨难民,也逐渐改习易俗,学会了自称伊,同时称其他男子为伊,伊们。


    外来旅游与途径此地的黎朝男子,则是因为知道藕河镇的尊女风俗,同会跟着自称伊,不过也有故意找茬,冒犯藕河镇女子的男子,每次出现这种情况,藕河镇女子轻则警告,重则暴打,不出一段时间,就将威名传遍了各州府县。


    太平盛世之所以太平,其一便是因为伤人的代价很大,但总有几个地方是民风彪悍,不好惹的,藕河镇女子是山中土著,天然领地意识强烈,更不喜被冒犯,所以在黎朝人眼中,各个睚眦必报,真真是骨子里藏了一头野兽。


    因此,当她们的威名彻底传播了出去,来到藕河镇的黎朝男子便少有敢挑衅闹事的了。


    而相比起难民男子与黎朝男子的待遇,同为外来者的难民女子与黎朝女子,却不被这样称呼。


    藕河镇的女子们只认性别,但凡她们见到的是女性,无论是外来的还是本镇的,是难民还是全国各地的女子,都一概沿用她,她们这两种称呼。


    若是遇见了一群人,有女也有男,在整个黎朝就会以人偏首统一代指,即为他们。


    而对于他们这个共称,藕河镇女子极少使用,遇到有女有男的情况,她们寻常便是将女子与男子分开称呼,即她们与伊们。


    这样的做法,虽是将镇外女子与自己一视同仁,但藕河镇的女子们向来自尊为主,无论大小事情都是由自己拿主意,天然生有一股野性狠气,与镇外黎朝的女子秉性又大不相同。


    黎朝开国到如今,已有两代帝皇,均为女子,第三代皇太女也稳坐东宫,朝野上下女子为官者无论贵族、寒门出身,都大多身居要职,全国各地上至京官、州官、下至县令、镇令、女子为官者亦屡见不鲜。


    女子治国,风气日渐开放,旧朝诸多束缚女子的陋习恶俗,都被一并废除了,但规矩易除,人心难变,黎朝时至今日,依旧有相当一部分女子受缚于腐毒思想,作出许多坑害自身的事来。


    藕河镇的难民女子就是如此,生下她们的那些先祖流亡到此已有数十年,作为后代,有藕河镇的尊女风气熏陶,又有地理位置靠近,风气最为开放的京都影响,她们却依旧沉困于那些陋习恶俗,任男子压榨欺凌,为之伏小做低,还往往甘之如饴。


    譬如藕河镇女子虽并没有称她们为伊们,但她们之中的许多人,还是更会将自己跟同为难民的男子看作一体,久而久之,在某些情况下她们也习惯自称伊,称别的难民女子为伊,伊们。


    但她们又并非完全的无药可救,因着住在藕河镇,她们多少也被藕河镇的风俗同化了一些,平日说话做事,或是怕被夫家看轻,或是给自己增光添彩,为着许多缘由,就还是正正常常称呼自己,称呼其他女子,你我她来,她们你我,听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之处。


    可只要她们一想附和男子,讨好夫家,便会像失了忆一样,顺其自然地用回伊这个称呼,以自低一等的态度来获取男子的青睐,认可,而与别的难民女子吵架斗殴,她们也会用伊来骂对方,这时候伊又是一个下贱的脏字,只一两句,你不过就是个伊,你也配叫她?!你可真敢给自己抬脸!对对对,你跟那些男人一样,就是个低人一等的伊!这么骂起人来便无往不利,次次都能扎到被骂女子的心窝子上。


    谢灵因为从小住在独心堂,与溪客坞的镇民们并不熟识,性情和她们也天差地别,虽抵不上藕河镇女子凶悍,但至少比一些自弱的黎朝女子性硬清明一些。


    但因为周婶娘带着她在码头讨生活,她便认识了一些难民婶娘,叔伯,几年来也吃了几次红白酒席,对这边的风俗都大概的了解过。


    虽然在她看来,这些风俗都是陋俗,她跟这些婶娘谈不来,更难以亲近,但为着听周婶娘的话,她表面上也都是尊敬着她们的。


    谁知一和周婶娘闹翻了脸,跟她要工钱的事因此传开,那些平日热情亲切的婶娘们就立刻换了一副嘴脸,背地里数不清骂了她多少次白眼狼,赔钱货,要债的,谢灵心中积着这口恶气已久,但在码头干活总要与她们待在一处,她们人多势众,自己不好闹翻,便准备等离开码头之前,再彻底跟她们撕破脸。


    结果水灾突降,打乱了她的计划,她后来又忙着在食棚干杂活,一时都忘了这件事。


    倒是周婶娘提醒了她,王二贵叔的丧事酒席,是个让她可以跟这些人做决断的机会。


    谢灵心中有了主意,沉默稍刻,像是被周婶娘说服了,神色平淡道:


    “我得了闲,会去的。但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我不想见你,你若再行纠缠,我也是可以报官的。”


    周婶娘听了脸上浮出一丝难堪,话头停了一停,没回她后头的那句话:


    “那你一定得去,就在后日中午,婶娘还要回码头煮饭,就先走了。”


    望着周婶娘浑敦但日渐老迈的背影走远,谢灵淡淡收回目光,眼中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王二贵叔的丧事白席就设在溪客坞的茅棚里,比起往日丧事的排场,伊的肉眼可见简陋了许多,三五座茅棚口挂了几条质地糙劣的白孝布,其中一座棚口以人字形钉了两条白粗绸子,绸布从两侧垂落而下,这样便算是设了灵堂。


    里面正在祭拜烧香,有大片灰蒙的香雾往外飘,其中混杂着纸钱烧出来的黑烬,上头忽明忽灭的火燃星子,不时就往有风的方向蜷飞漫舞。


    谢灵故意来得晚,错过了小辈们给死去的王二贵叔排队磕头,上香,顺便再抹两滴眼泪的送终礼节。


    办酒席的只有几个茅棚,吹丧乐的戏班子也因着前段时间的水灾,将难民们的家当都冲走了,各家各户手头都紧凑,李婶娘借不来足够的钱,就只能省了请戏班子这一项,多设几个哭堂来充场面。


    谢灵挑了几间茅棚,左找右找,找到了那几个码头上的婶娘,见她们都团坐在一桌,正笑嘻嘻地嗑着瓜子侃大山,便径直走向了她们那一桌。


    “唉、哟!我瞧这是哪位贵客来了,原是咱们的谢小妹啊,可不知这段日子你上哪儿高就去了,这发了一场大水灾,人生的生死的死,凭是再不孝顺的孩子也要紧紧守着爹娘了,独你一个,也不回来瞧瞧婶娘们,婶娘们想你想的都心慌了”


    伍婶娘一瞧见谢灵,一双浑黄的眼珠子便泛起了精坏之色,嘴上将她一番打趣,顿时就将整桌上的人目光都好奇引聚了过来。


    谢灵被一场水灾磨足了心性,心冷了,瞧什么人都更冷漠一些,她不慌不忙挑了一个凳子坐下,才接起伍婶娘的话:


    “婶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哪儿有娘,哪儿有爹,要是需得瞧一瞧婶娘,也得是喝过各位婶娘们的奶,受过各位婶娘们的吃食,养育,否则既不是亲娘,又不是养娘,我凭什么替各位的孩子守着婶娘们?”


    “难不成伍婶娘的意思是,在座的谁家是生了我的,又抛了我作弃婴,现在家中遭了水灾,死光了孩子,就想着捡回我这个弃婴来当孩子了?”


    “伊个嘴里不干净的,你骂谁家死了孩子?!”


    “哟哟哟~几日不见,这谢小妹损害人的嘴上功夫见涨啊,瞧着我们几个老的都要被你羞害死了。”


    孙婶娘是个万事耐不住的急性子,被谢灵两句话就激地骂起了话,后头跟着的赵婶娘,跟伍婶娘一样,肚子里都存着坏水儿,张口就想将她往不孝的名声上带。


    谢灵便顺了她们的意,随口挑火:


    “我刚才说的有什么错吗?”


    “孙婶娘,我才说了两句,你干嘛那么气急败坏,别不是你心虚,真是抛了我的那个生母吧?”


    “若是这样,我还真得孝敬孝敬你,喊你一声娘亲。”


    “伊个死丫头!你瞎说八道什么!就你还想做我的女儿,我呸,你个天生地不要的,白送我都嫌晦气!”


    孙婶娘家中一连养了三个女儿,每次生出一个女儿都没把她气得半死,后头拼命折腾了几年,花了好些钱去乡下买偏方,请人跳大神,喝符灰水,要死要活都没再能生出孩子,她想男孩早想疯了,这些年谁在她面前一提女儿,立马就能激的她发疯,而谢灵说自己是她的女儿,完全是戳中了她的痛处:


    “你嫌我晦气,我还嫌你是个没脑筋的疯婆子,谁当了你的女儿才是倒了血霉,要到沉梦河拔一千根藕洗个十年八年的淤泥,还嫌洗不干净这辈子的晦气。”


    “唉哟!你这小辈,反了天了还,怎么能这么跟你婶娘说话!”


    伍婶娘见她俩吵起来了,当即拉起了偏架,其他在场的人有她带头,也纷纷跟着指责谢灵:


    “就是,跟长辈说这种没大没小的话,像什么样子!”


    “我看是周芬兰那货太纵她,把她纵的不知天高地厚了!”


    “我就说她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你们还不信,水灾过去都那么多天了,你们瞧瞧她是有哪一天过来看周芬兰的,还不是见镇府发了赈灾的物资,自己就拿着花销快活去了!”


    “我拿着赈灾物资花销快活?我真是花销快活,那也是自个拿物自个花,不像赵婶娘你的夫家,姓郑的那位叔伯,成日流连码头渔船上的赌坊,一月了连家都不回几次,这消息可是传的远,我在食棚干杂活都听见了,赵婶娘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赵婶娘游刃有余的脸,一下子僵硬住了,随后变得难看起来:


    “伊,伊个小孩子,你瞎传什么谣!”


    谢灵不急不慢地道:


    “我可没说谎,赵婶娘不信自己看,伊现在自己来棚口了。”


    谢灵在来的路上便瞧见这郑叔伯了,此时给这一桌做了个预见,众人果然看向棚口,只瞧赵婶娘的夫家一脸酒红,醉醺醺摇晃着就走过来了。


    赵婶娘一见到这败家东西,就气不打一处来,先前的暗中使坏完全用不上,张口就骂:


    “死没出息的,又跑去喝酒赌牌!家里的钱净让伊败光了!”


    “伊就是个畜生,我要是男的,我娶个老婆不比伊顾家多了!”


    赵婶娘说着站起身,冲过去就揍郑叔伯,一巴掌狠狠掀过去,将伊直接掀翻在地,疼的直叫唤:


    “哎哟……哎哟哟,轻点,轻点!”


    赵婶娘恨透了伊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骂的撕心裂肺的同时,上去一顿拳打脚踢,把伊揍的鼻青脸肿,脸上破了相直渗血汤子,旁边吃酒席的人见打起来了,赶忙冲上来劝架,拉住赵婶娘:


    “别打了别打了!人都要打坏了!”


    “就是啊!伊就是再大的错也是你男人,你咋能下这么重的手呢!”


    “是啊!你男人就算浑,你也别这么打伊啊!一个不好歹伊死了,你日后没了依靠可怎么办!”


    “依靠?!我要伊什么依靠!伊不拖累死我我就千恩万谢了!”


    “这家本来就穷,每回藏不住几个铜板子,就被伊偷去赌!家里不值钱的丫头又生了一群,呜呜呜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老天啊!救救我吧!把这个畜生劈死吧!”


    “唉哟,这是什么深仇大恨啊,竟是要老天下雷劈死自己夫家?”


    “啧啧啧,这女子是个心肠歹毒的。”


    “伊可不像她那么泼。”


    “不过我也不是好欺负的,若是夫家出去好好赚钱,我就给伊伺候的舒舒服服的,若伊敢这样混账,我娘家的兄弟可得让伊吃不了兜着走。”


    说话的女子前一句话温柔小意,后一句话就硬气了起来,前后称呼换了两套,让旁边的男子听得一会舒服,一会不舒服,但也着实被她拿捏住了,看她的眼神都显得暧昧不清了些。


    跟赵婶娘一桌的婶娘们,却因为她这番叫骂顿觉爽快,连带着自己也硬气了起来,便纷纷帮话道:


    “你们这一圈都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的啊!伊们男人帮男人说话也就算了,那几个婶子姑子,你们也帮赵淑花这个杀千刀的夫家说话,你们昧不昧良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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