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谣简直想对渊辞怒目而视。
安排白洛有什么用？她和白洛很熟么？
真要出了什么事，他渊辞后悔也来不及。
她还想戳戳警告渊辞，却被渊辞轻巧捉住了手腕，于是再难挣扎分毫。
清谣：？
众人同样看到尊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就与人族公主颇有亲昵的行为，原本还神色各异，此刻顿时震撼得眼珠都快掉下来。
尊上何时……何时是这么不矜持的人了？
清谣注意到各路妖鬼或惊讶、或好奇，或愤怒的眼神，使劲挣扎一下，收回手。
有几个最高壮的妖怪，看她行动的眼神简直想吃了她。
但她的性命怎么办？！
“殿下请放心，”白洛晃了晃折扇，很像个正常人地道，“尊上只是觉得您初来乍到，需要经验者引路罢了，小生定不辱命。”
清谣挤出笑容：“那就辛苦白洛大人了。”
她这边已经开始悲观地揣测自己的命运，那边渊辞却轻声道。
“你虽为人类，却不能一直躲在后宫永不出面。”
他的语气，由冷淡带了些教训意味。
如果连红眉军都不敢去，那日后她在妖族又该怎么生活？只和残桃墨玉说话么？
清谣没想到渊辞是这样考虑，很有种要求她自强勇敢的意味。
她还以为，按照渊辞的性格，就会很独断，也很让她很省心地躲在他羽翼下。
她抿唇，心里也发了狠。
不就是龙潭虎穴么？去就去！
“好。”
荼离听清尊上的言语，目光变得有些晦涩。
她何尝听不出尊上对这人类的关切，甚至会考虑日后的生活……尊上何时这般儿女情长过？
她原以为，尊上的眼中只会装着天下形势。
白洛则挑眉。
他知道，尊上这番话不止是安抚九公主，也是说给他们听的。
——九公主日后势必还有和他们接触的机会，他们最好也识趣些。
清谣说道：“我会小心。”
这副将红眉军视作龙潭虎穴的姿态，顿时引得荼离怒目而视。
“此物予你。”
渊辞展开手掌，一条以黄金白玉为主题打造的颈环出现在他掌中，而颈环最显眼的装饰，是中心火红的山茶花。
山茶花似是以玛瑙与红宝石雕琢而成，花蕊为纤细金丝，做工精致，惟妙惟肖。
而在山茶底部金盘，镌刻各种古奥肃穆的符箓，他们形成花纹繁复的法阵，美观而深邃。
妖族众人瞪大眼睛，以他们的眼光，如何感觉不到这只颈环的神妙之处。
灵光蕴而不露，另有守护滋养之能，兼之如此美丽的外表，在爱好者中，被定为地阶亦不为过。
只是不知其具体效用，上品还是下品依然有待商榷。
然而尊上出手的阔绰，以及对这位人类公主的宠爱，依然再度冲击了他们，乃至于引发隐约的不服。
无功不受禄。
他们出生入死，战斗无数，可这区区人类的功劳是什么？以身体取悦了尊上？
渊辞却没有理会他们的心情。
大妖独断孤傲，从不会在意旁人想法，更何况，他就是做给这些骄兵悍将看的。
他转身面向清谣，伸出了手，虚虚环在她身后。
清谣不知他要做什么，只因大妖似乎拥抱的贴近而僵在原处。
……不至于吧？
她感觉到，渊辞冰冷的手指，私有若无的划过她颈部肌肤，所过之处，激起微小的战栗。
他左手挑起她的发辫，接着，她脖颈一紧。
略有坚硬的冰冷事物铐在她的脖颈，而那山茶，就绽放在她的锁骨间。
大妖微微垂眸，将山茶颈环戴在她的脖颈上。
“此物名为【须臾】，无需灵力激发，危急关头，你只需构想自己最坚信勇敢的助力，便可召唤化身，令其为你战斗，大约会有其战力六七成。”
这绝对是不折不扣的地阶上品！效用强力，甚至无需灵力驱动，只需心念微转便可护身。
更不要说法器本身蕴含的自动触发的法阵。
这只法器确实适合人类公主。
她最信任，最了解的强者能是谁？肯定是尊上。
尊上的化身……哪怕只有六成实力，也能解决问题。
天阶法器大多是传说中的神器，千年难遇，地阶上品便是平日的最稀罕物。
这只颈环当之无愧。
若叫那些贪生怕死的人族高层知道，只怕愿意出十万金的人都数不胜数。
“谢谢你。”
渊辞的安排不可谓不周到。
清谣摸了摸颈环上的山茶，只觉入手温暖坚定，那是颈环的法阵在自发蕴养她的经脉躯体，时日久了，自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渊辞说：“我自己亦可感受到化身存在。”
这样定位更准确更快，比她慢吞吞写字更有方便之处。
“好。”
清谣心跳原本变得有些急促，但在须臾不断传来温和暖意后，心跳渐渐平复下来。
有人小声提醒。
“尊上，时辰……”
若是错过吉时，哪怕获得大胜，也总让人觉得美中不足。
“走吧。”
荼离没有理会清谣，径直对白洛说道。
以她的性子，与人类自是一句话都不愿说，将其视作羞辱。
白洛则礼貌地对清谣道：“殿下，这边请了。”
在一众妖魔鬼怪中，黑发黑眸，仿佛人类的俊俏书生，令清谣稍微感到了安心。
“谢谢。”她向白洛说道，“麻烦你了。”
白洛啪得打开折扇，露出一双弯弯笑眼。
“小生应尽之责罢了。”
*
清谣没有修为，但若是为了图方便，白洛直接带她御风飞行也是可以。
“尊上应是希望殿下也能熟悉族地氛围。”白洛道，“赤石城虽非国都，但也是我族名城，还是要带殿下看看的。”
“你倒是有眼色。”荼离很看不惯白洛的圆滑，讥诮道。
好在红眉军本就有一营驻扎在赤石东城，倒是离他们不远，一路走去也顶多小半个时辰。
路上，白洛适时地向清谣讲解路上情景。
赤石城是拱卫妖族都城的城池之一，生于赤石灵脉周边，据传上古曾有神灵于此陨落，血肉融入大地，因而滋养出灵脉，导致所有土壤石块皆为血般红色。
赤石城整体风格以黑色夹杂红色为主，显得肃穆压抑。
路上，清谣时不时看见妖怪与人类，或背负，或以法术运送赤石矿往来。个个形貌枯瘦，神色麻木，似乎是奴隶。
越走，清谣心中便越是压抑。
路过长阶时，一个容纳巨量石矿的矿车从他们身边走过，她多瞟了一眼，却瞬间瞠目结舌——那矿车居然生了颗非牛非人的头颅！
它甚至还主动开口：“下者参见白洛大人、荼离将军。”
这牛车，居然是活物？？？
但两名上位者根本没有理会它的意思，白洛尚且微微颔首，荼离却干脆无视了这卑微妖怪。
察觉到清谣的惊愕，白洛平静解释：“这小妖不过以物化形，寿命将尽，却仍未炼气，便只能以此为妖族尽忠。”
清谣内心再度刷新对妖族残酷统治的认知。
她原以为，夏国已经是封建糟粕的集大成者，却没想妖族比夏国更狠。
它平等地剥削压迫一切，实力便意味着地位。
渊辞则是这个战争怪物的最高统治者。
她不敢想象，如果她与渊辞之间，并没有生死影响的联系，像她这样柔弱没用的人族，会被怎样对待。
想到这里，对于渊辞待她的平和细致，她再度有了清醒认知。
这里绝不会是她的家。
她必须时刻保持清醒，为自己做好退路。
否则若是在失去价值后被炼成法器，甚至保有意识……那才是真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到了。”荼离忽然道。
来到一处巨大的赤石院门前。
这是由品色绝佳的赤石打造的门禁，由九道不同赤石层层压迫而成，不同修为的人，能推开不同的门，前往不同之处。
至此，她转头望向清谣。
荼离说出了今日以来的第一句话。
“我的部下开朗爽快。”
“殿下滋味甚好，便是我闻着，也觉得甚是好吃，想来大家会很喜欢你。”
她似笑非笑道。
“九殿下，这边有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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