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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辞注视着她,冷静问道:“什么愿望?”
清谣嘴唇动了动,少许迟疑后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渊辞平静道:“本尊从无欺骗。”
清谣怀着最后一丝侥幸:“所以……”
“所以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咚。
心脏坠落,恍惚间几乎生出钝痛的拉扯感。
果然。
她哪有那么好的运气,无论是规划得多好的期待,最后都会出现差错。
明明就差一点,明明渊辞都和他答应好了。
清谣甚至有点怨……算了,埋怨渊辞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她的怨恨又值得了什么?
她已经习惯了。
她是路边安静的小草,被人踩到了,就委屈地折一折身子,等人过去了,再默默直起来。
可野草同样柔韧坚强。
如果将她逼到绝处,清思或许很乐意分享她的体验感受。
渊辞眼下直白地告诉她,他反悔了,眼下同心绳的事情还没有证据确凿,如果最后真的确定,渊辞就是小白,不说她的想法,渊辞又会想怎么做。
两人对视,脸色是同样的难看。
渊辞多半是因为身体不适,但她除却疼痛的余韵,更多还是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清谣想说什么,却讲不出来,最后只深深叹了口气。
渊辞神色复杂:“你叹什么气?”
清谣有些无奈地苦笑。
“和本尊牵扯关系,便如此令你不适?换作旁人……”
大妖轻嗤,没有说完,但其中道理,她心知肚明。
是啊,能成为妖皇的救命恩人,并且妖皇颇有顾念旧情的苗头,换作其他人,应该开心都来不及吧?
但清谣相信,总会有人像她一样,不指望一飞冲天,麻雀变凤凰,更想踏踏实实地过安稳生活。
这段时间她在妖族的生活体验,已经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她总觉得压抑。
如果人一天一十四小时,除了睡觉外都不快乐,那便是再荣华富贵又能怎样?
“我不太习惯妖族生活。”清谣找了个委婉的接近说法,“长期生活算是比较严峻的挑战。”
渊辞自然道:“生活久了,自然习惯。”
清谣:……
她不得不出言提醒:“还没有确凿结论,你可能想岔了。”
渊辞眉眼微冷,定定瞧了她两眼,也不再勉强。她如此反复拒绝,渊辞难得拿出的耐心与欣喜早被消耗完了。
“那便回去休息。”
“好。”她应了声,心事重重地转身。
身后传来的声音平静:“世上一切真相,在本尊眼中都无所遁形。”
清谣抿了抿嘴,觉得嘴唇有点干。
“嗯。”
接下来的几日,清谣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眼下情况绝不算最恶劣。
最恶劣的情况,应当是她被冤枉,进而受尽折磨并没了性命。
稍微好一点的情况,则是她回归过去毫无尊严,被病情日日折磨的生活。
可眼下她不仅没被冤枉,还得到渊辞善意信号,纵使比不上自由安定的未来,也会锦衣玉食,不好么?
她很想让自己把事情往好处想,尽量开心起来,可只要想到那根刺眼的同心绳,她就忍不住想叹气,更心堵得慌。
她好好的小白,为什么要和渊辞扯上关系?
渊辞对她是不错,可那是小白啊!
世上没有任何人比得上小白,更别说渊辞这种……残暴蛮横的妖怪。
少女独自坐在窗边。
墨玉被赶走后,她在墨海这边就再没有能说得上话的人了。
这两天清谣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发呆和睡觉。
不过发呆她思绪总会跑偏,然后想到很压抑的事情,所以清谣更喜欢睡觉。
注视着窗外那棵安静的绿树,神色微凝,眉眼间笼罩着压抑郁色。
看不出它是棕榈树还是什么近似品种,葱绿宽大的叶片,绿色浓稠得快要滴下来,叫人觉得喘不过气来。
“你不高兴?”
熟悉的嗓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清谣受惊,猝然转身,惊讶地望着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银发大妖。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人通传?”
渊辞熟练地无视前半问题,只回答自己想说的话:“若叫人早早通传,如何能看到你真实情绪。”
清谣觉得他离谱:“你以前不是最烦我胡思乱想?解开同心咒不好么?”
他没说话,看来这个问题不想回答。
清谣瞅了他一眼。
渊辞没反应。
她又悄摸摸瞅了一眼。
第三眼。
第四眼……
“有话直说。”
清谣横下心,径直问道:“调查得怎么样了?”
渊辞轻嗤,透着早知如此的意味。
“你说嘛。”
“那同心绳是巫族遗物,与你手上乃是同对。”
清谣哑口无言,她想起自己当初亲口说过,另一根同心绳送给了小白。
当时想着卖惨博取印象分,没想到是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我早便设计好了一切,”清谣找了个还算合理的借口,“就等着为今日事伏笔?”
渊辞冷冷道:“主动找死?”
害。
那不然能咋说。
“它们是一对,还有呢?”清谣破罐破摔,头次挑破两人窗户纸,“我知道你的意思……不就想说小白是你,咱俩关系匪浅么!”
渊辞眉眼微凛,神色显得阴郁不快。
“可是尊上,咱们推结论,得有证据与合理逻辑过程。”她做出最为推心置腹的姿态,“咱不能跳过中间空白的跌宕过程。”
“过程呢?我七岁出头遇见小白的,它和我相处了两年,八年前你在做什么?后来小白死掉了,如果它是你,那你又如何摇身一变成为妖皇的?”
“误认恩人多可惜,而且一旦真相揭露,对我们影响都不好。”
“所以……”
渊辞忽然开口:“本尊知道你想说什么。”
“?”
他平静道:“无非不想与妖族邪魔牵扯关系,所以绞尽脑汁地想要撇清,对么?”
这厮说话怎么这般不中听!
只是她转念想起,自己刚才道明渊辞想法时,措辞也挺不客气……就没吭气。
“你别想多。”
渊辞冷冷开口:“无论是否想多,本尊现在都不妨与你道明。倘若你我过去真有那一段因果——”
清谣忧心忡忡地盯着他,不知他要说什么狠话。
莫非要把她缺胳膊断腿?拿锁链困住防止逃跑?但她不是逼到不行,也不会采取极端措施来着。
“那你便务必学会适应妖族风俗。”
……啊?
高调拿起,结尾却还算轻松。
清谣心里犯嘀咕,觉得渊辞最近脾气属实好得有点不可思议,至少对她而言是这样。
总不能是得知自己以前可能是小白后,就忍不住态度变化了吧?
真的有人会这样么?
渊辞这是出于感激之心?
可以前也没见他表现过这样的心软……
清谣一直很抵触将渊辞和小白联想在一起,可此刻,她竟也忍不住回忆了一下,小白是何模样。
然后——
和渊辞没有半分相像!
“你今天没事?”见渊辞没有离开的意思,清谣目光在他身上打转,“大军不是要回王城了么?”
渊辞目光从窗外的树叶收回,淡淡道。
“但在回王城前,要首先解决你的问题。”
“我能有什么问题?我的问题你不是都在调查么?”
渊辞淡淡勾唇:“你有时很聪明,有时候装傻,有时候则会强行装傻。”
“。”清谣眨眨眼。
“我就是小白。”渊辞说道,“接下来的调查,无非让你心服口服,接受现实。”
他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但这么笃定……
清谣脱口而出:“你恢复记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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