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现代言情 > 七零之炮灰首富早夭的小女儿回来了 > 39. 第 39 章 弄巧成拙
    原本以为,和林家的这点儿小插曲应该很快就会过去,不想仅仅半个月后,就有自称是林家后人的男子登门了。


    那会儿正是晌午,一家人刚吃完午饭,正刷锅呢,就听见有人叫门:


    “有人在家吗?我找时国安。”


    尹招娣正端了刷锅水要往外泼,听见外面的声音纳闷道:


    “这谁啊,咋说话怪里怪气的。”


    大家都说家乡话,忽然来了个说普通话的,尹招娣能习惯才怪。


    却是到底把锅放下来,又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过去打开门,却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陌生男子:


    “你谁呀,来干啥的?”


    “时国安在家吗?我找他有事。”男子说着,还举了举手里的袋子,依稀能瞧见里面正放了两桶麦乳精。


    “国平,国平,大哥呢?有人找他。”尹招娣拘谨的往后退了一步,随即转头冲着屋里道。


    时国安这会儿正躺在床上闭眼小憩呢,听到尹招娣的声音又从床上爬了起来:


    “在呢,在呢,这就来。”


    出来时才发现,却是一个夹着公文包的男子正站在院子里。


    那男子也听到了脚步声,旋即转过身来,正好和时国安相对,脸上随即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还大老远就朝着时国安伸出手来:


    “你就是时国安同志吧?你好,你好,鄙姓林,林文礼。在咱们市里革委会工作。”


    时国安被动的和对方握了下手,随即抽出来,脸上的笑意也变得勉强——


    还别说,这个男人他倒是有印象,可不正是之前去赵洺岐那里时撞见过的那中年男子?


    “我们不认识吧?你找我有啥事?”


    对方姓林,又是在赵洺岐那里撞见的,时国安直觉,对方怕是和陵园里那对祖孙有关系。


    这么直白的语气明显让男子有些不习惯,神情也有些不悦,转而想起他这回过来,可是有事,赶紧把手里提着的袋子往前送了送:


    “赵洺岐,时国安同志认识吧?”


    时国安却是没有接袋子,只狐疑的瞧着林文礼:


    “认识。是他让你来的?”


    “哈哈哈,认识就好,认识就好。”林文礼却是没有回答时国安的问题,反而自顾自的把袋子里的麦乳精掏出来,“这麦乳精最有营养了,小孩老人吃了都好……”


    “我这次来啊,就是想找您帮个小忙……这不是洺岐跟我说,您这个玉米碴子还有那什么番茄酱不错,我正好有用,您看看,这两样东西,能不能都匀给我点儿?当然,我也不是白要的,绝不会亏待您,这麦乳精送给您,就是那两样东西,我也会按照国营商店的价格跟你们买。”


    这么说着时,语气中明显有着极力隐藏的自傲——


    对于农村人来说,麦乳精可是稀罕物。他拿这个来,除了展现出诚意之外,还顺便彰显了实力。


    还想着眼前这个农村汉子肯定会激动不已,然后马上答应下来,不想时国安却是和没听见似的,既没有半点儿情绪波动,也没有多看他手里的麦乳精一眼,而是直接硬邦邦撂下一句话:


    “不卖。”


    这反应咋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啊?林文礼顿时有些傻眼,却依旧不死心:


    “您要是嫌价钱低,想往上涨也不是不能商量。”


    更是打定主意,真是时国安敢狮子大开口,转头他就去揭发这人乱搞资本主义。


    “你这人咋回事啊?我都说了不卖不卖了,俺们支书说了,不能学资本主义那一套……”时国安说着就把人往外撵,“走吧,走吧,别在这儿杵着了,一会儿我们就该下地了,也没时间招待您不是。”


    一直到被扫地出门,林文礼整个人都还有些懵——


    就凭他革委会人员的身份,走到哪里不被人高看一眼,更别说今儿还做足了姿态。结果竟然被人直接给赶了出来?


    偏偏这里不是他那一亩三分地,即便又气又急,却也暂时没能力对时国安做什么。


    好一会儿愤愤的一跺脚,嘴里还嘟哝着:


    “行,有你的,可别后悔!”


    骂骂咧咧要走时,又有些不甘心,到底拐了回来,随便找了户农家敲门进去,再次表示了愿意高价买人家玉米碴子和番茄酱的意思——


    会巴巴的跑来时国安家重金买玉米碴子和番茄酱,实在是因为林明秀病情越来越重了。


    已经开始吐血不说,除了赵洺岐给熬得玉米碴子和番茄酱外,根本什么东西都吃不下。


    本来老太太就不待见他们这一支,眼下更好,有一个林樾在旁边杵着不算,就是那个书呆子赵洺岐也跑来争宠,明显是看着林明秀没有亲生血脉,想要趁这个机会多讨好讨好,好等老太太死后,能从中分一杯羹。


    林文礼一旁看得心急,便也有样学样,巴巴的去国营商店买了玉米碴子后精心熬煮了给送过去,不想林明秀只喝了一口,就全都吐了。


    那会儿林文礼才知道,原来不是赵洺岐手艺好,而是他的玉米碴子有问题。


    这段时间日日留心,终于弄明白,赵洺岐手中的玉米碴子从哪儿来的。


    林文礼可不就巴巴的赶过来了?


    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吃了个闭门羹,被一个农村汉子直接给赶了出来。


    会买其他人家的,则是因为林文礼忽然想到,既然大家都是一个村的,分得粮食也肯定是同样地块里的,老太太既然喜欢喝时国安家的,那其他人家的,也肯定喜欢。


    好在这家人是识时务的,听说他愿意送一瓶麦乳精还用高于市场价的价格买家里的玉米碴子,欢天喜地的就答应了下来。


    林文礼也松了一口气,唯恐对方反悔,赶紧背着高价买的这二三十斤玉米碴子走了。唯一遗憾的就是,这家人竟然没有番茄酱。


    不过就只有这玉米碴子,想来也能让老太太对他刮目相看了。


    心情高兴之下,林文礼车子也是骑得飞快,下半晌时,终于赶到了县里——


    因为吐血的缘故,林明秀不得不暂时在县医院住下。


    听林樾的意思,已经联系了省城那边的医院,明天就会有救护车过来,把人接走。


    去医院前,林文礼先去了一趟县革委会,反映了一个重要情况——


    十里铺的一个叫时国安的社员,大搞资本主义经营,本应该到田野里抛洒无限青春,结果那个时国安却是思想消极落后,集体的活不干,家里的活拼命干……


    又以上级领导的身份,要求县革委会务必从重从快从重对这件事进行处理。


    县革委会的人听到举报后也是大为震惊,当时就要派人去十里铺,却是还没行动呢就忽然觉出不对——


    要单是“十里铺”还有“时国安”这些字眼就算了,等合在一起候才发现,它真是不对劲啊。


    比方说这段时间他们县最出名的人,就是十里铺的时国安了。不但县里,就是市里和省里都进行了表彰,说他们县出了个种地的天才,还说时国安一家有想法,不但“用手种地”,更用“脑子种地”,还把自家小院当成试验田,经过半年的拼搏,终于实验成功……


    结果现在又突然冲出来个自称革委会的人,想让他们把时国安给拿下?


    要是换个人,又有上面的指示,他们说不定早过去十里铺带人了,这回却是一点儿都没敢乱动——


    县领导有一个算一个,根本是把十里铺时国安一家当成宝,这段时间到处跑着安装时家那个小娃发明的什么新型浇水工具呢,真是他们过去把人给抓了,不但不会立功,说不定还被当成破坏国家集体建设的坏分子。


    思来想去,还是别先轻举妄动,跟领导汇报一下吧。


    结果还真和他们想的一样,不过刚说了个开头,就被县长狠狠的批了一通,还警告他们,谁敢去动时国安一家,那才是破坏集体生产,是必须要被追究责任的。


    至于说那个想要陷害时国安的人,极有可能是坏分子,不知道出于什么居心,才会这么肆意朝时国安家泼脏水。当即就给市里去了电话,询问这个事。


    正好梁大成和姚林一起在县里开会,也很快知道了这个事。两人全都气得不行——


    这是哪个龟孙坏了良心,想要破坏他们公社的大好形势?


    要知道这段时间农闲,姚林可不正组织全公社的大队都学时家的新东西呢。真是时国安被带走了,还咋开展工作?


    他们公社之后,还有县长市长安排的其他地方,到时候还不得一下全都停了?


    当天晚上,梁大成就去了时国安家,跟他说了这个事:


    “……这个林文礼是干啥的?你和他有过节?”


    时国安也好险没气笑了:


    “啥过节?我就见了他一面!”


    当下就把林文礼过来要买玉米碴子的事儿给说了:


    “……那东西是家里的口粮,随便他给多少钱,我也不能卖啊……”


    实际上除了这个,时国安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这人的第一面,就觉得对这人很是反感。


    而且他一向谨慎。


    要是在外面遇见陌生人,别说卖,说不定人家真是困难了,送一点儿都有可能。这个林文礼却不然,时国安瞧着他就觉得不舒服。更别说,这人还招呼都没打一个,就直接跑到了家里。


    虽然打着赵洺岐的旗号,时国安依旧觉得这里面有蹊跷,毕竟以他对赵洺岐的看法,那人也算是个君子,断不会做出这样随随便便让个陌生人跑过来强买东西的事儿。


    “得亏你没卖给他,不然这回还不得坐实了走资本主义道路的事!”梁大成一阵后怕——


    影都没有的事儿,那人还会无中生有。要是真让他抓住把柄,他这兄弟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个啥林文礼,真他娘不是东西!”梁大成直接就爆了粗口,“别让我碰见他小子,不然我非得给他两耳巴子!”


    倒是时国安,想得更多了些,嘱咐梁大成:


    “这样,大成你啥时间再去县里开会时,有空了就往农场那边拐一下,赵洺岐就在那里改造,你问一下看他,看他知不知道到底咋回事……”


    都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时国安总觉得,他和那林文礼之间怕是没完。既然对方时打着赵洺岐的旗号,他总得问个明白。


    “成,包在我身上了。”梁大成拍着胸脯道。


    原本时国安想着,要找赵洺岐问清楚这个事儿,怕是怎么也要过一段时间了。毕竟梁大成再是支书,去县里开会的次数也有限。不可能刚去过又去。


    谁知道当天晚上刚睡下,门就被再次敲响。却是梁大成匆匆过来,说是小闺女忽然上吐下泻,还发起了高烧——


    两人求什么来什么,这一胎还真生了个闺女。


    小丫头这会儿也有半岁了,胖乎乎的瞧着不是一般的可爱。梁大成每次回家,倒要抱着女儿亲香半晌。


    结果这次到家却发现女儿小脸没一点儿血色。问了媳妇儿田麦才知道,小胖妞其实昨儿个就有些拉肚子,田麦还想着是她自己吃坏了啥,让小胖妞不舒服呢,赶紧减了喂奶的次数,转为中间加了两次喂面糊糊。


    不想今天白天,小胖妞竟然拉得越发厉害了。到最后,连小便都没了,一直就是不停的拉。田麦赶紧去村医那儿包了药,结果小胖妞吃了后,却根本没啥效果不说,等梁大成到家那会儿,还发起了高烧。


    两人折腾了半夜,娃娃既没有退烧也没有止住拉肚子,还直接抽了过去。可不是把梁大成吓坏了,连夜跑过来,让时国安和他一起过去医院。


    时国安听了也吓了一跳,赶紧穿起衣裳,跟着往外跑。


    到了门外,梁大成已经抱着用小被子裹着的女儿在外面等着了:


    “田麦她也发烧呢,我就没让她跟着去。”


    都这个点儿了,再去叫起来饲养员,等他穿好衣裳,把家什什么的收拾利索了,再把马车给套上,又得耽误不少时间。这救人可是比救火都要紧,梁大成可不是跑过来喊时国安了?


    以他们两个大男人的脚力,真是跑起来,说不好比马车还要快。


    “赶紧走。”时国安边扣扣子边道。两人一路替换着就往医院跑,平时得花两个小时,俩人愣是缩短了至少一半。


    到了医院那里,挂了急诊,医生检查了后,也吓了一跳,说小孩子这明显是已经脱水了,还烧得这么厉害,这也就是两人及时送了过来,真是等到天亮,不定会出啥事儿呢。他先给挂上水,不过具体情况,还要等第二天医生上班后,做了详细检查才能知道。


    两人听着也是后怕不已。


    守着小丫头,一夜都没敢合眼。


    第二天天亮时,梁大成就催着时国安回去:


    “……这里不用操心,田麦说了,她一大早就会过来……”


    “成。”时国安点头,“我去洗把脸,再给你买点儿吃的,等娃检验结果出来,我就走。”


    让梁大成陪着小胖妞,他则去洗了把脸。又去了医院食堂。等着打饭那会儿,肩膀被人拍了下:


    “时兄弟……”


    时国安回头,可不正是赵洺岐,正探手要拍他的肩。只是和前些日子见他那会儿相比,赵洺岐瞧着无疑更加憔悴,不但胡子邋遢的,眼下也是发青,无疑这段时间过得不是很好。


    时国安淡淡的“嗯”了声,不但没有回应赵洺岐,还拉开了些和两人的距离。赵洺岐的手就落了空,一时就有些尴尬——


    时兄弟这是咋了?总觉得看他的眼神陌生了不少。


    时国安却不想和赵洺岐有过多的交流——


    虽然不知道林文礼时用了啥法子,找到了他家,可是归根结底,还是和赵洺岐有关。


    看出时国安的冷淡,赵洺岐也有些尴尬,没话找话道:


    “时兄弟你咋也过来这里了,是家里有人生病了?”


    “嗯……侄女儿拉肚子呢……”时国安依旧是冷淡的模样,赵洺岐一时越发无措。


    正愣神间,又有脚步声响起,却是时国安正神情焦急的走来:


    “国安啊,先别打饭了,大娘来了。”


    “我妈来了?”时国安吓了一跳——


    这么早,妈过来干啥?难道是身体不舒服?


    “不是大娘,是田麦。”梁大成就有些挫败,“田麦烧的厉害,根本下不了床了,我家那小子就跑你们家叫人了……”


    大娘说他一个大男人,招呼女人孩子没经验,可不就跟着马车一起过来了?


    “那成,咱先过去看看吧。”时国安点头,就和梁大成匆匆离开。


    目送两人离开赵洺岐跟着追了几步,却又颓然站住脚——


    本来是想问问时国安到底咋了的,可人家那边瞧着是有紧急状况,他这边林妈妈那里也是离不得人……


    想起时国安刚刚走得急,也没有打饭。赵洺岐索性把打好的饭送到病房后,又额外多打了一份儿,往急诊室那边儿去。


    进了急诊室,没瞧见时国安,倒是和匆匆走出来的梁大成撞了个正着。


    “哎,同志,”赵洺岐忙迎了上去。


    梁大成站住脚,发现是个一点儿不认识的人,也有些奇怪:


    “有事儿?”


    “也没啥事,就是您是和时国安兄弟一起的吧?我给国安兄弟打了饭……”


    能听出来对方来了好几个,赵洺岐可不就买了一兜包子,还有满满一大搪瓷缸蛋花汤。


    “哎呦,是国安的朋友啊。”梁大成就有些不好意思,“咋能麻烦您买这么多吃的?这东西我们可不能要……要不然您等会儿,他马上就能过来。”


    “我还有事,就不在这儿等他了,”赵洺岐把手里提着的吃的放下,又看了一眼时老太太,“伯母您好,您还记得我不?我是赵洺岐,待会儿等国安回来,您和他……”


    话音还没落呢,就被人揪住衣领子:


    “你说啥?赵洺岐,你就是赵洺岐?”


    梁大成说着,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个叫林文礼的龟孙,可不就是通过赵洺岐找到时家,临走时还差点儿把他兄弟给摆了一道?


    气的提过来包子和蛋花汤就塞到了赵洺岐怀里:


    “走走走,我兄弟没你这样的朋友!”


    动作太大,蛋花汤直接洒到了赵洺岐衣襟上一部分。赵洺岐顿时狼狈不已,更是恍然明白,怕是真出了啥事儿,不然不会连时国安的朋友都对他这么不待见。


    看梁大成气冲冲往外走,忙追了过去:


    “这位兄弟,这位兄弟,你慢着些,是不是国安兄弟出啥事了?”


    “出啥事你还不知道吗?”本来时国安憋了一肚子的气,想要质问赵洺岐的,可看他这么憔悴,明显是有病的样子,就把到了嘴边的质问的话又咽了回去。


    梁大成却是没有顾忌这么多——


    他可不像国安兄弟那么心软,即便卑鄙的人是那个林文礼,这件事赵洺岐依旧逃不了干系。


    当下直接道:


    “竟然还有脸问!你敢说那个叫林文礼的不是你朋友?”


    “林文礼?”赵洺岐越发茫然——


    他当然认识这个人,不就是林妈妈的堂侄吗。叫赵洺岐说,这一家人都是表演性人格,可怎么瞧都有些不地道。林妈妈明显也是这么想的,才会和他们亲近不起来。


    “对,就是他!咋,你们城里人就高贵,想让我们农村人干啥就干啥?凭啥你们想要玉米碴子就得给你们,不给你们就跑去革委会举报?这也就是国安兄弟这会儿没事,不然我连你和那个林文礼一块儿揍!”


    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赵洺岐顿时如遭雷轰。


    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忽然拔脚就往林明秀病房的方向去了——


    那回过来后,林明秀就说想在老家这里转转,也就暂时没有离开。其实早在过来这里之前,林明秀已经很少能吃得下东西了。很多东西甚至不但吃不下,闻见了还会呕吐。


    之前林樾一家也是想尽法子寻来各种吃的,林明秀却没有哪个能入口。赵洺岐熬玉米碴子时,林樾也并没有抱多大希望。


    不想玉米碴子熬得过程中,还没熟呢,林明秀就被勾的有了饥饿感。等赵洺岐把一碗香气四溢浓稠的玉米碴子端过去,老太太竟然足足吃了大半碗不说,还一点儿没吐。过后胃也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等到晚上,又就着时国安送去的番茄酱,吃了小半个馒头。这样可喜的变化,让林樾和赵洺岐顿时开心不已。


    索性把玉米碴子和番茄酱全都存起来,留给林明秀吃。


    可玉米碴子番茄酱什么的,毕竟有限。赵洺岐焦心之下,不是没动过再去找时国安买点儿的心思。


    林樾也是大为赞同,还拿了不少粮票和钱给赵洺岐,央着他无论如何都要弄过来些。


    不想两人说话时,却是被林明秀听见。


    老太太当时就坚决反对——


    从小锦衣玉食,长大后又走南闯北,喝到第一口玉米碴子时,林明秀就意识到,这玉米碴子可不是俗物,比她小的时候,父亲花高价买来的据说是从前宫里皇上吃的进贡的碧粳米都要好。


    至于那番茄酱,就更加珍贵了。


    这样的好东西,人家能送过来一些,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哪能在跑上门去索要呢——


    毕竟谁家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谁不想留给自家人吃?真是跑过去,只有让人难做。


    她眼下已是病入膏肓,再有这辈子的经历,也把什么事都看开了,并不愿意给任何人添麻烦。


    这临走前,还能吃到这么美味的东西,已经是老天待她不薄了,要是再索求无度,那可真是贪得无厌了。


    林明秀坚决反对的缘故,赵洺岐和林樾也只能放弃。却是再没有想到,他们的话竟然被林文礼听到,更甚至对方竟然还跑去革委会检举时国安。


    虽然时国安暂时没事儿,赵洺岐经历过,却是比谁都清楚政治斗争的残酷。真是被坐实了,时国安怕不得被剥层皮。


    一时眼前一黑,好险没晕过去。


    勉强撑着走回林明秀的病房,还没进门呢,就听见林文礼讨好的声音响起:


    “这是刚熬好的玉米碴子,我看您爱吃,就跑到乡下买了些。今天一大早,胜利就在旁边守着,足足熬了个吧小时……姑姑您好歹吃一口,也让当侄子的安安心……”


    说道最后,还带上了哭音。


    赵洺岐脸色顿时更加惨白,耳边更是不停回响着林文礼“跑到乡下、跑到乡下”几个字,一时气的浑身都是哆嗦的——


    林文礼他怎么能做出这么无耻的事情来。


    不是林妈妈还在病床上躺着呢,赵洺岐真是恨不得现在冲进去,给林文礼一耳光。


    好一会儿才控制住情绪,推开门:


    “文礼你出来一下。”


    林文礼正好已经把碗交到了儿子林胜利手中。闻言站起身形:


    “姑姑您先慢慢吃,我去看看洺岐有啥事儿。”


    看他出来,赵洺岐也不说话,只管往前走。


    “到底有啥事儿啊?”林文礼就有些莫名其妙。


    不想赵洺岐始终不做声,一直到了医院里一个僻静的角落,才站住脚,瞧着林文礼的眼睛,简直能喷出火来:


    “林文礼,他妈的混账!”


    对于赵洺岐这样的文人而言,这么骂出口,已经是说粗话的极限了。甚至太过激动之下,赵洺岐眼圈都红了:


    “谁让你跑去找时兄弟的?你还敢跑去革委会检举时兄弟……”


    林文礼被骂了正火冒三丈呢,骤然听到赵洺岐提到了时国安,脸色也有些不好,好一会儿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


    “我不是人?是你不是人吧?明明有姑姑能吃下的东西,却是连开口求人都不肯,我姑姑这些年的好心,算是喂了狗了!”


    “而且你还有脸说是你朋友,既然是朋友的话,卖点儿东西给我不是应该的?竟然还敢拿乔!我也是为他好,给他点儿教训,长长记性,让他明白,这世上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惹的,也跟着学点儿人情世……”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赵洺岐已经红着眼睛抬手就给了林文礼一个大耳巴子:


    “林文礼!”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明明是他坏了良心,还这么理直气壮。本来想着林妈妈病情那么重,担心刺激到老太太,赵洺岐并不想和林文礼动手,只让他去革委会说明情况替时国安洗刷冤屈,再过去跟时国安道个歉就成,没想到这人执迷不悟不说,甚至根本不认为他做的就是错的。


    气恼之下,竟连君子动口不动手也忘了。


    虽然赵洺岐身体弱,可这一巴掌用足了力气之下,依旧把林文礼抽得不轻,一时白白胖胖的脸上顿时留下几个指头印。


    “赵洺岐!”林文礼好险没气疯了。从小到大,他什么时候挨过这样的打?


    更别说还是他一向看不上,总觉得对方沾了林家不少便宜的赵洺岐:


    “敢打我!我看你是活腻味了吧!”


    朝着赵洺岐脸上就挠了过去。赵洺岐一偏头,狼狈的躲开,下一刻就被林文礼揪住衣领子。


    举起拳头正要揍回去,却被小跑着过来的林樾给拦住:


    “赵伯伯,林叔叔,你们这是干啥呢?”


    嘴里这么说着,却明显更偏向赵洺岐,攥住林文礼的胳膊,就把他的手给拉了下来:


    “刚才医院那边过来通知,说是省医院那边的医生已经出发了,再有个吧小时,就能过来,奶奶让你们过去收拾东西呢。”


    被年轻力壮的林樾这么一推,林文礼往后踉跄了好几步,顿时更加气恼——


    这他妈的全都是白眼狼!


    林樾还顶了他们林家的姓,结果竟然敢明晃晃的站到赵洺岐这个书呆子那边。


    真是林明秀不在了,他发誓,已经让这群混蛋全都付出代价。


    如今最重要的还是林明秀那里,至于说赵洺岐,就暂且放他一马,早晚有他哭的时候。


    恨恨的跺了跺脚,匆匆往病房的方向而去。


    赵洺岐在脸上抹了一把,忙也追过去,虽然无比愤怒,考虑到林明秀不能受刺激,到底追上去:


    “林妈妈身体不好,今天的事先到此为止,有账咱们往后算”


    林文礼却是冷笑一声——


    赵洺岐分明是担心林明秀知道。他怕什么呢?那糊涂老太太,早走了早好。


    而且挨打的是他,凭什么让他咽下这口气?


    看他不说话,赵洺岐还以为对方是默认了呢。


    不想林文礼一脚踏进病房,就嚎了起来:


    “姑姑,姑姑,你可要给我做主啊……您老现在还在呢,他赵洺岐就敢和林樾联合起来欺负人,这要是您……”


    说着刻意把头抬起来,露出那张虽然没了指头印,隐隐露出点儿青紫的左半边脸:


    “姑姑,他们这分明是欺负咱林家没人啊……”


    “你!”赵洺岐明显没想到林文礼会用这一招,顿时又惊又怒,又是惶恐又是紧张的去看林文秀,“林妈妈,您千万别生气……”


    林妈妈身体这么虚弱,已经根本禁不起一点儿刺激了。


    那边儿林胜利也站了起来,捋着袖子就要冲过来:


    “好啊你们,敢打我爸……”


    林文礼吓了一跳——


    他会过来哭诉,主要是博取林明秀的同情,可没打算在老太太病床前上演全武行,怎么也没有想到儿子这么二。


    慌得忙去阻拦,却被林胜利带的撞到了旁边的小柜子,之前林文礼巴巴过来表功的玉米碴子糊可不是还在上面放着呢?


    林文秀尝了一口就吃不下去,这会儿“哗啦”一下就摔到了地上,顿时一片狼藉。


    林明秀明显没有想到,林胜利竟然敢在她面前这么放肆,一时脸色就有些发青。


    “姑姑。”林文礼越发惴惴不安,刚想给林胜利解释,就听林文秀道,“让他出去,以后都不用过来了。”


    这话一出,林胜利也怒了——


    一个堂姑姑罢了,能有多少感情?不是他爷爷和父亲逼着,他脑子被驴踢了,才会每天围着个快死的老太太转悠着当孙子?


    而且让他说,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就凭他们是林家正根的后人,等林明秀没了,谁还能阻止他们继承他们林家的家业吗?


    他们待在一边,就等着人老死不成吗?至于每天低三下四成这样!


    越想越恼火之下,竟是甩开林文礼就走,出来时还把病房门摔得山响。


    林文礼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的。惶恐的看向林明秀:


    “姑姑您别和他一般见识,胜利是个孝顺的孩子,应该是看我被人打……”


    话没说完就被林明秀打断:


    “你也,出去。”


    林文礼顿时噎了一下。也知道别看这个姑姑瞧着一阵风都能吹走,脾气却不是一般的大。


    眼下这样,摆明了已经恼了,真是再敢待下去,不定要如何发作呢。没办法,只得磨磨蹭蹭的往外走:


    “那姑姑我先出去,您一定要好好养病,等您精神好些了,我让胜利过来给您磕头……”


    小心的把门关上,却是没看见林胜利的影子。踌躇了片刻,还是追了出去——


    林明秀这次明显气得不轻,他这几天还是少过去转悠,不然先回市里,请自家老爹这个堂兄亲自出马……


    等林文礼父子离开,赵洺岐却是“噗通”一声跪下:


    “对不起,林妈妈,都是我的错……”


    “到底发生了什么?”赵洺岐不但是她资助的孩子,还曾经跟着她过了七八年,也因此林明秀自认对他也算是了解,知道赵洺岐就是那等典型的文人,不是气得狠了,根本不会和林文礼动手。


    赵洺岐却是不想林明秀烦心,支支吾吾道:


    “也没啥事儿,就是两句话没说到一起,一时没控制住……”


    “说。”


    知道瞒不下去了,赵洺岐抹了把脸:


    “……这不是前几日我和林樾说起您喜欢喝玉米碴子的事儿吗,当时想着亲自去时兄弟家跑一趟,您不是不让吗,我就没去……”


    “谁知道让林文礼听了去……他不但去了十里铺,还跑去革委会,把时兄弟给揭发了……”


    这么说着,赵洺岐眼圈又红了:


    “要不是今儿早上正好在医院里碰见国安兄弟,我还不知道这事儿呢,您说国安兄弟多好一个人,他林文礼这样,不是害人吗……”


    别说赵洺岐,就是林明秀也明显没有想到,林文礼竟然还有这么一番骚操作。


    一时脸色更加灰败,好一会儿吩咐赵洺岐:


    “你去打听一下那家人在哪个病房,我过去一趟。”


    都说子不教父之过,林文礼虽然不是她亲侄子,可毕竟顶着“林”这个姓呢。再者这件事也是因为她而起,于情于理,她都得过去一趟,亲自跟人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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