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现代言情 > 明天就上位!(女尊) > 128. 第 128 章 已经修改
    “你说什么?”他有些不敢置信的追问了一遍。


    “完婚?”


    “对,我擅自同母亲提出了这个要求,还希望你不要生气,如果……如果你不愿意……”


    应宁顿了一下:“我会考虑你的意愿。”


    “然后我会同母亲重新请求,将这件事情妥善解决,绝不会坏了你的名声。”


    陆元之觉得这会儿从头到脚都是轻飘飘的,甚至听着应宁说的话也是轻飘飘的。


    他使劲掐自己的掌心,才让自己的理智慢慢回归。


    他始终是极聪明灵慧的公子,当下敏锐的问道:“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不然之前依应宁对这桩婚事一直表现的平平淡淡,甚至当它不存在的态度,怎么可能在先帝国丧期间就提出要完婚?还特地去信告知长乐亲王?


    要知道和长辈说了这件事,意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相当于是在两家人面前过了明路,长乐亲王是不会容许她反悔胡闹的,安定侯府也不会容许。


    “所以,陛下寄回来的信函里面写了什么?”陆元之敏锐的猜测。


    应宁一怔,她没有想到陆元之如此敏锐,但是这件事从头到尾她本也没有要瞒着陆元之的心思,不然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过来寻人了。


    所以她言简意赅道:“是的,北地出现了一些出乎意料的事儿。穆游……他是萧氏首领妹妹的女儿。”


    “而现在,因为北地的战事大应势如破竹,萧氏知道我和他曾有情义,为了自保,愿意投降,然后用他来和亲,求得安宁。”


    陆元之几乎一瞬间就恍然大悟,为什么应宁会提两人之间的婚约了。


    现在大应和北地几乎是不死不休的状态和局面,不仅官员一致对外,百姓仇视的情绪也全部对立起来了,长乐亲王之前又在阵前放了那样的狠话,若是现在忽然停手,接受了对方的投降以及和亲,皇室的威严恐怕会扫于一旦,百姓突然被激起来的情绪也只会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也许短时间之内不会显露,但长久以往这样的情绪绝对是个祸患。


    若是后面再爆出两个人早有情谊,不仅应宁会背上色令智昏的名声,百姓,朝中臣子都会对皇室失望,然后皇室会逐渐失去威望,并且缺少一些锐意进取之心。


    一个没有威望的皇室只会主弱臣强,慢慢凋敝。


    所以无论如何,只要穆游有那样一层身份,这个时候,明面上他和应宁之间绝不可能!


    也难怪应宁将这一纸婚约提出来了,这实在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挡箭牌。


    而长乐亲王之所以寄信来,她应该是知道了女儿的这一段情谊,所以特地来问问应宁,而应宁为了不让母亲心生愧疚,并且坚定决心,因此将这纸婚约提了出来,想要告诉长乐亲王不必顾忌。


    而且若是有了这婚约,以后即使两个人之间有过一段情的事情被人暴露出来,对此进行攻讦,应宁也可以正大光明的拿着一纸婚约解决不少事情。


    只是这样的话,为了家国和穆游分开,岂不是应宁心中始终存着一份对穆游的愧疚和牵挂?


    他这样想着,心里一时说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


    他其实不想这样想。


    而且很想冷静的静下心来分析一下目前的情况,但遇到应宁,甚至他和他提完婚的事儿,他的脑子仿佛就上了浆糊,尤其是现在他被这个消息砸的头晕目眩,一时间都不能冷静的分析,这会儿的应宁对穆游心里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态度了?


    不然凭着他往日对应宁的了解,这会儿绝不会这么无措。


    只是这一会儿,他终究是一个输家,于是他沉默了一会儿,只是喃喃道:“原来如此?”


    应宁一时窥不见他现在复杂的情绪,看见他这样语气低沉的喃喃,以为他是不高兴,心里的愧疚就更多了一点。


    毕竟未经他的允许,就将一个男子的婚姻当做筹码用来博弈利用,属实是有些卑劣了。


    而她现在还站在一个身份和地位的制高点上这样缓缓的来通知他。


    应宁想,如果她是陆元之,这会儿肯定会恨死她们了。


    因为这是在赌他的名声和未来,凭什么要这样让他搅和进来?


    她的头就垂的更低了一些,尽量温和的,低声的同他说话:“元之,这件事情是我对不住你,是我为人卑劣,出尔反尔,又自作主张利用了这一纸婚约。”


    “你若是有什么不满,打我,骂我,或者将你的毒药投给我也行。”


    “别气着自己。”


    陆元之一怔,听着他这些道歉,想告诉她,他其实并不生气,至多只有一些茫然,更多的是心底卑劣又隐秘的欢喜。


    但在这话脱口而出之前,危机的本能,让他使劲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几乎掐破了血,才让稍稍冷静的自己没有将这话脱口而出。


    出于自己对应宁本人的了解和认知,他知道今天这番话如果脱口而出了,他和应宁才是真正的没了希望。


    因为应宁会纠结,会愧疚,也会感动。


    可是这些反应都不是他想要的情绪。


    他想要的是爱和喜欢。


    如果他现在贸然的将情义说出,只会让应宁感到负担,甚至克制和远离。


    她仍然是会愧疚的,但会保持着分寸,不会让他沉溺,两人就再也没有机会将这些情绪转化为爱了。


    陆元之不想要这个场面。


    他想要她怀着愧疚,纵容他,亲近他,爱护他,然后慢慢的爱上她,借着这一次的机会。


    他原本也是不想让自己这样卑劣的算计这份感情的,但本能和爱更快的支配了他。


    而且现在稍稍的冷静的他也知道,这可能是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解除婚约以后,天南海北,世俗情理,他们很难再在一起。


    所以他为什么不努力一把,直接借着这个机会和应宁日久生情呢?


    尝试一次也许不成功,但也失败的心甘情愿啊!


    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这会儿他就在诱惑的陷阱前面,几乎他心甘情愿的想要跳下这个陷阱。而且这不是他主动来到陷阱面前的,是应宁拉着他走到陷阱面前的,不是吗?


    他心里思绪翻滚,最终下了决定。


    于是他微微垂着头,轻轻点了点头:“我配合你。”


    应宁果然一怔,心里更愧疚了。


    她抬手,迟疑了一下,还是握住了陆元之的肩膀,只是她握上去就有一瞬间的心惊。


    陆元之瘦削单薄的厉害了,这让她心里的愧疚又多了一层,出口的语气也因此更诚恳了一些:“元之,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是婚约期间,我会尽我所能护着你,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你都可以同我说,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爱护你。”


    “以后,你若是有了喜欢的女子,我也会尽我所能帮你,成全你,好吗?”


    陆元之抿唇:“我会忠诚于这段婚约的。”


    他不太想提两个人失败以后。


    应宁一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如果最后,我们俩人……我会给你找一个更好的归宿,绝不会耽误你。”


    “如果你没有这份心,留在我身边,我也会护着你一辈子。”


    陆元之点头:“我知道的,应宁姐姐对我是极好的。”


    应宁弯唇,有些自嘲。


    若她真有这么好,就绝不会利用陆元之了,陆元之才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好人,没有责怪,竟然还愿意帮她圆谎。


    她应宁真是撞了大运。


    两个人将这些话说完,一时也有些无言。


    应宁打量了一下陆元之的住处,然后就看到了收起来的绣架:“你之前在绣东西?”


    陆元之一怔,下意识的握住了自己的手指,然后点了点头:“是,在绣些东西,我男工学的不好,我爹催着,我就想着补救一下。”


    他的动作自然引起了应宁的注意。


    应宁低头,就又看见了他的手指,然后一怔:“你的手怎么是肿的?”


    就联系他刚刚的话,瞬间了然:“你医术已经很了得了,人也很聪明,总不能容许聪明人还没一两个缺点吧,男工做不好就不做了,不要伤着手。”


    她说着话也没忘记吩咐外面的人:“来人,取些药膏来。”


    等着小侍人取药膏进来了,她就推着陆元之在桌子旁坐下,然后打开小药罐,洗了手挖了药膏给他揉开:“不是说自己是个很厉害的医者?手肿了也不知道涂一涂药膏?”


    “身体这么瘦削,也不知道多给自己补补?”


    “我要质疑你了,陆元之!你这可不像一个好医者。”


    她念叨着。


    陆元之一怔,心底缓缓的趟过暖流,一瞬间仿佛春暖花开,但面上的感觉仍然是浅淡的:“我知道了,我会努力好好养好身体的。”


    应宁笑了笑:“要好好记得,好好吃饭。”


    “对了,我下令让之前勤王的军队支援西北,元之,你想家了吗?”


    “如果想家了的话,可以先跟着她们回去。”


    陆元之自然是想的,只是……


    他拿出一叠信封来:“这是我爹和我娘,和姐姐给我寄的。”


    “她们让我先不要回去。”


    应宁倒是没有窥私的,因此没有打开,只是想一想他的家世,倒是瞬间明白了。


    武将世家,这会儿应该全在战场上,陆元之的父亲虽然是男子,可也是一个武将世家培养出来的孩子,并不输给大多数女子,因此这会应该也随着陆元之的母亲奔赴了战场。


    战场危险,家里又没人,两边的通讯也应该早就知道了这个婚约,这时候自然是不会让小儿子回去的,留在京城反而是更稳妥的选择。


    应宁就道:“是我欠考虑了。”


    所以没有想到这些原因,而且因为利用了这纸婚约的原因,还愧疚的想要将陆元之,送回西北,离得远一些。


    她简直……应宁这会儿看着这个男子,然后又打量的看着这个宫殿同他商量道:“既然暂时回不去,要不你搬个住处吧?离我近一些的可以吗?”


    她有些歉疚:“最近我还在熟悉监国的事情,很多时候都会忙碌到很晚,你的这处宫殿离我太远了一些,我可能没法每天都过来……”


    “我们亲近的状态可能能让别人确信,减少许多麻烦……抱歉,除了这个之外,我也是想将你照顾的周全一些。”


    “至少让你的母父姐姐放心。”


    她虽然说了这句话,但其实内心并没有心安多少。


    因为应宁知道,她的本质还是希望离得近一些,她可以跟好的利用这纸婚约。


    毕竟朝廷上下虽然现在表面看着齐心。


    但是什么时候人都是要做两手准备的。


    朝廷表面齐心,并不代表一直会齐心。


    现在有主战派,等消息扩散开来以后,也一定会有主和派,到时候她们肯定会利用这纸婚约里并不亲密的两个人来大做文章,达成他们的目的。


    应宁的目的就是让这些人胎死腹中,或者当他们做文章的时候,他也有根据的,可以反驳回去。


    原先想将陆元之送走,直接送回西北,她可以假借传信送物之名,表现亲近,那样会少利用陆元之一些,但是现在……


    只能委屈陆元之了。


    她将自己的推测,分析和打算都说给陆元之听,然后道:“对不住。”


    但其实她已经不知道今天是第几次对陆元之说这三个字了。


    陆元之摇摇头:“我会配合应宁姐姐的。”


    他顿了一下:“今天就收拾吧。”


    “之前那些日子,恐怕都有人看在眼里了。”


    “今天我们就可以试试。”


    原本觉得还有些急迫的应宁一怔,然后点点头:“还是你考虑的周全。”


    “行,让宫人来收拾,你就住在安云殿旁边安星殿如何?”


    陆元之一怔:“太近了,会不会打扰你?”


    安云殿就是现在应宁休息的地方,陆元之是知道的,两个宫殿也是挨得最近的。


    “而且规矩会不会不合适?”


    应宁摇头:“不合适也只能憋着,况且我们两个的婚约在那里摆着,除了没有成礼,你是名正言顺的。”


    “更不提安定侯府世代忠良,守卫边疆,一个宫殿怎么住不得?”


    “放心,我不会让人闹到你跟前的。”


    陆元之温柔的笑笑:“我不怕这个,我只是怕给你惹来麻烦。”


    应宁抿唇笑,摸摸他的头:“放心,这是一点小事儿。”


    两个人商量以后,当即让宫人进来收拾东西搬走。


    应宁他准备带着陆元之先往宫殿那边去看看,没想到陆元之却打断了她。


    “不用去看了,宫里的宫殿都是极好的,只是这屋子里的东西,宫里的人也并不熟悉。有些东西,我想自己收拾。”


    那应该是私密贵重的东西了。


    不适合给外人看。


    应宁就道:“好,如果有重的,你喊我。”


    陆元之笑笑,忽然就有了些洒脱的意味:“姐姐忘了吗?我可是武将世家出来的,再怎么虚弱,搬点东西对我来说也很容易。”


    应宁挑眉,明显是有些不信。


    毕竟刚才她握上的那肩膀,可是瘦削的厉害,甚至之前她也抱过他,那体重轻飘飘的,抱着都让人心惊,真不知怎么还有底气能够说出这样逞强的话。


    看着她明显不信的样子,陆元之忽然就来了一些胜负心。


    之前应宁喜欢穆游,应该也是有一部分,是喜欢他强壮的体格和过人的武力的吧。


    他长年长在西北,知道一些女子是爱健硕的男子的,因为他们自有妙处。


    他看得多了,不懂也就懂了。


    而且他觉得云诏民风彪悍,应该女子也会渐渐有类似西北的喜好,所以,他能理解应宁对穆游外在的喜欢。


    只是他觉得,这方面他也不差啊!


    虽然他现在是病弱,但是在没有生病之前,他虽然也不是穆游那样健硕的男子,但是外表身形清瘦,内里该有的东西他也都有!


    绝对不会比穆游差劲的!


    现在生了病,但也绝不是一个什么都做不成的人,因此他笃定道:“姐姐看着就是。”


    于是他还真的忙进忙外,搬了一些他私人贵重的物品。


    应宁也没拦着,陆元之现在身体弱,适当的动动对他也是好的,她只要适时的制止就行。


    陆元之就在这样的纵容下,跑了许多趟,到底身体底子摆在那里,他的额头渐渐渗出汗水来,整个人一时间也有些发虚。


    只是想到之前应宁不怎么信任的表情,他忽然又来了点力气,幸好这时候东西已经搬的差不多了。最后剩的是他之前收起来的绣架。


    他深吸一口气,去将绣架抬了起来,之前还没什么感觉,但是现在,他就觉得这绣架格外沉重了些,他抱着绣架,慢慢往外挪步。


    小侍人看他脸色不对,想上前来帮他,但陆元之想到绣架上的内容,抿紧嘴唇,拒绝了。


    他不想这个绣架上的内容现在就流传出去,尤其是现在被应宁知道,因此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份风险。


    他自己送出去才是最好的。


    于是他抬着绣架慢慢往前挪。


    走到应宁视线里时,应宁狠狠皱眉,连忙起身:“怎么脸色白成这样?还冒虚汗了。”


    她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绣架:“还绣?”


    陆元之手指收拢,将有内容的那一方贴在身侧:“我想。”


    “行吧,想就想,喜欢就做。”应宁失笑,然后伸手要接过他的绣架。


    陆元之一慌,抱着绣架立马往后退了一步,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自己这个反应实在太过紧张出格了。


    他连忙找补:“我绣的很丑,绝对不能见人的。”


    应宁挑眉,看了一眼那个绣架的背面,虽然看不出来绣的是什么东西,但是她能看到,背面上整整齐齐,层次分明的线头。


    这样整齐的线头,前面应该不会太差吧?还是说陆元之的要求太高了一些?


    她打量的视线太过明显了一些,陆元之又连忙捂住了背后。


    应宁笑:“我帮你搬,绝对不看什么东西,行了吧。”


    陆元之犹豫,明显是有些信不过。


    应宁就将眼睛闭上:“现在这样可以吗?”


    陆元之一怔,然后忽然示意了一下宫人,取出一块长的丝绢,然后往她前面一放:“我用这个可以吗?”


    他有些一本正经又认真的可爱。


    应宁睁开眼睛看到,不由得失笑:“可以,我闭眼弯腰,任你施为。”


    说着竟然真的把腰弯了下去,然后自觉的闭上了眼。


    陆元之一怔,心脏怦怦瞎跳。


    少了那些克制,原来应宁宠起人竟然是这个样子。


    他按住心口,深吸了一口气,将丝绢盖住她的眼睛,然后绕过脑袋后面,给她打了一个结,然后这才将手里的绣架蒙了布递给她。


    应宁从善如流的接了过来:“带路吧。”


    陆元之就拉着她的袖子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给她指路,遇着要拐弯的地方,手里的袖子也会被他扯的歪歪偏:“这边。”


    幸好皇宫里的路处处都修的平坦,被这样蒙着眼睛拉着走,虽然让应宁有些不习惯,但她五感强大又有人指路,竟然也走的顺顺当当。


    两个人似乎都颇有默契,没有将这绣架放进宫人准备的推车上,而是沿着长长的宫道,一路送往了新的宫殿。


    沿路上,他们也并不理会宫人惊奇的目光,两个人都是悠然自在。


    反而是宫人们,看着两个人之间的互动,已经脑补出了他们的亲密。


    两个人的感情在宫中不胫而走,宫里本来就是最能见风使舵的地儿,一时间陆元之竟然成为宫里炙手可热的人物。


    只是这会儿的两人还没有察觉到这个事情的发酵。


    他们两人将绣架搬到了新的宫殿里,等陆元之将绣架规整好以后,才走过来帮应宁解开蒙在眼睛上面的丝娟。


    一时间两个人都有些安静。


    察觉着脑后的动静,应宁忽然问道:“刚刚我和你拿着绣架,默许我们两个就那样从宫道上走过,你有生气吗?”


    脑后的动静,一下安静了下来。


    蒙着眼睛的应宁这会儿即使睁开眼睛,也只能看见朦朦胧胧的光亮,这时候她心里忽然就因为这样的看不清,而升腾起一些不安。


    就像之前即使他们说清楚了,但是真正的在执行这件事情的时候。


    她仍然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


    刚刚拿着绣架从宫道上面走过,她没有主动提,也没有制止,就是默许了陆元之“聪明”的展示两个人之间的这段关系,这是陆元之的第一次表现,他似乎是想证明给应宁看,他会配合的很好。


    但是在陆元之仔仔细细替她解开眼前的丝娟的时候,蒙着眼睛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她就想问他这样的配合他是委屈的吗?生气的吗?


    她又有些后悔了,甚至想要终止这一段荒唐的事儿。


    陆元之没想到这时候她竟然又顾虑到了他,并且因为他刚刚作出的主动配合的举动心软了。


    他忽然就想笑:“阿宁姐姐,你实在太容易心软了,这是兵家大忌。”


    如果利用了一个人就要心安理得的去利用,不要愧疚心软,不然那样只会让你一步一步的深陷泥潭。


    应宁从小读史书,读兵书,她其实也并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陆元之这样的主动配合,总是更容易挑起人的愧疚心理的。


    这时候陆元之就在她身后缓缓的摇了摇头,然后忽然想起这个动作她是看不见的,于是他停顿了一下,重新开始解丝娟。


    应宁却握住他的手:“元之,我现在就想要一个答案。”


    因为怕她拿下丝娟以后,她看着目光所及的宫殿,又记起自己背负的责任,又看见面前的事实,不能给出一个好的答案。


    陆元之反握住她的手:“我从小就是一个很少后悔的人,做下的决定也很难被改变。”


    “阿宁姐姐,这件事情既然我应承下来了,我就一定会做到底的。”


    应宁迟疑着点点头。


    陆元之却主动抽手,将她头上的丝娟解开,然后彻底取了下来,握在手里,然后人慢慢的走到她的身前,将丝娟放到了她的手里:“你相信我。而且这件事情对我也有益的,不是吗?”


    “陆家会从中得到很大的利益。”


    应宁抿唇:“可那也是你们家应该得的。”


    守卫边关,忠君爱国,多得一些也是应该的。


    况且能得到多大的利益呢?陆家原本就是炙手可热的世家,平时早就是热热闹闹被人奉承的地方。


    陆元之笑:“而且除了这桩好处以外,这件事对我还有另一个益处,不过我现在不能告诉你,如果以后有机会,我告诉你好不好?”


    他说起这另一个益处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仿佛那真是很重要的益处。


    应宁就点点头:“好!”


    陆元之笑:“那你现在就要记得,我们是各取所需,我并不是被你强迫的,你不必对我还有这么多的愧疚。”


    应宁点了点头。


    只是她嘴上虽然答应了,也信了陆元之的话,但心里的愧疚是一点儿没少的。


    因此两个人分开以后,她往陆元之的宫殿里大张旗鼓的送了不少好东西。


    她给不了他别的,但她希望他在这宫里的地位再更高一些,无人敢于招惹。


    陆元之看着忽然就充实起来的宫殿,摇头失笑,还说不愧疚不心软呢,应宁真是天底下最容易愧疚和心软的人了。


    旁边的小宫侍倒是乐滋滋的:“公子,二小姐对您看重的紧呢。”


    陆元之把玩着手里的一个应宁送过来的笔洗:“是吗?”


    “是呀,若是不喜欢,怎么会把这么多好东西送过来呢?”


    他们在宫里看到的,可不就是皇帝喜欢谁,就往谁的屋里多送东西吗?不止皇宫里如此,外面的世家大族,家里也是这样的,只有喜欢才会被偏爱。


    陆元之就有些出神:“被偏爱啊……我也等着那一天呢。”


    不只是这些明面上做样子的东西。


    他最后的话语说的声音极低,小宫侍想要问,但看见他怔怔出神的模样,莫名的有没有敢追问。


    但陆元之自己发了一会儿呆就回过神来了。


    他看了看天色,然后道:“这个殿里有小厨房的吧?”


    “有的。”


    “那带我过去。”


    “公子,您要什么的话吩咐御膳房一声就好了,不必亲自弄的。”


    陆元之找了攀膊挽起袖子:“这件事御膳房代替不了,我要亲自给二小姐洗手做羹汤,带我过去吧,顺便看看如果有没有的食材,你就跑一趟御膳房给我取一些过来。”


    “公子?您真会做呀?”


    陆元之挑眉:“尚可。”


    他以前听人家说,想要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他的胃。


    年少轻狂的时候,他虽然对这些说辞并不相信,但是竟然也鬼使神差的进了厨房,练了一身的好手艺。


    后来在母亲的来信中,听到长乐亲王抱怨起家中小女儿就是个好吃好玩的时候,竟然也在心里偷偷窃喜过。


    他通过长乐亲王信件,仿佛也看到了那个在云诏,不断适应,不断探索尝试新吃食和新玩意儿的应宁,然后自己也存了私房钱,偷偷的从云诏出来的商人手里买一些云诏特有的食材,尝过鲜。


    仿佛那样,也跟着应宁经历过。一同吃一同玩,一同发现的时候。


    宫侍见他回答的如此笃定,终于小心翼翼的引着他来了小厨房。


    没有想到陆元之真的熟稔的找出了不少食材和列了一个菜单,然后吩咐宫侍道:“确实是还差一些食材,你去御膳房里给我取一些过来吧。”


    说着报了一串食材的名字,小侍人连忙记住,只是重复了两三遍,他仍然有些遗漏,陆元之倒是好脾气,在小侍人忐忑的目光之中,干脆给他写了个条子:“好了,就拿着这条子去拿吧。”


    小侍人一呆,连忙谢恩:“您真是个好主子。”


    他是刚刚提拔上来的宫人,前头有一批已经到了年纪放出去,又因为之前的逼宫事件,宫里的人大换血了一遍,所以他们这些小侍人都才到的贵人跟前伺候不久,根本没有以前的老宫侍机灵会做事,因此出来做事的时候,个个都是忐忑不安的。


    因为以前已经听说了,主子要是一个不高兴动辄打骂丢命的事儿,他没有想到陆元之竟然这样好,怕他记不住,竟然还给了一个条子。


    陆元之笑了笑,催他快些离开。


    自己则折返厨房,先就着其他的食材,烧火,做膳食。


    旁边小厨房的厨子开始想要过来帮助他,也被他直接拒绝了,只是后面看着他灵巧的手法,核对食材的处理,眼睛竟然亮了亮,不再说要帮助的话了。


    这可不像刚刚宫侍嘱的那一句尚可,这……这是个行家啊。


    因此等着小宫侍取回食材来以后,迎上的都是大家惊叹的目光和鼻端下面飘香诱人的味道。


    “这是发生了什么?”小侍人迟疑着问道。


    旁边的厨子连忙拉住了他,夸赞道:“咱们主子可真是心灵手巧。是厨艺中的大师,你怎么能只说是尚可呢?”


    小侍人:……可这是主子自己跟我说的呀。


    他看向陆元之。


    陆元之这会儿大约正沉浸在自己的心绪里,眉梢眼角都是柔和的,极其漂亮惊艳又矜贵的外表,仿佛突然就带上了烟火气。


    他将自己的做好的东西装盘,甚至还小心翼翼的摆了装饰,然后又将这盘子里的东西放进食盒里,又准备了两双筷子和碗,才将食盒盖好,提着食盒准备往外走。


    这时候他才看见小宫侍,他温柔的笑笑:“你手里的东西就放好,明天做。”


    小宫侍一怔,这竟然不是一时兴起,只想做一顿吗?


    他还没想清楚,陆元之已经拎着食盒子带着其他人出了宫门,然后径直往旁边应宁居住的宫殿走去。


    之前他们两个人一路搬着绣架过来,宫里的人消息都是灵通的,自然知道两个人之间除了公事公办的一纸婚约,应宁对陆元之是极好的。


    因此守门的宫人也没有刻意为难,甚至十分殷勤的解释了两句:“公子,二小姐平日里对此地就管制的颇严,是不允许任何人擅自入内的,您在这里稍等,我这就去通禀二小姐一声。”


    陆元之点点头。


    守门的宫人就已经一溜烟的跑进去了,速度极快,仿佛慢了一刻就不行似的。


    应宁接到通禀也是有些意外,这时候她还在桌案后面,桌案前面是一摞又一摞的折子:“元之过来了?那快请进来吧。”


    通传的一喜,连忙就要出去将陆元之请进来。


    但这时候还在看奏折的应宁就顿了一下:”对了,我还有一件事儿交代。”


    通传的宫人一怔,又跪了回来。


    应宁就道:“以后你们轮值的都记一下,如果是陆公子过来了,不用通传,直接领进来。”


    “其余的人,则照旧。”


    通禀的宫人一惊,却又连忙低下头去:“是!”


    看来他们对陆公子的态度还应该再好一些!


    于是陆元之再见到刚才的小侍人的时候,就发现他比之前竟然更殷勤了一些,先是连连赔罪耽搁了他的时间,又主动要帮他拎东西送东西,然后还安慰道:“你以后就不用像今儿一样在门外等着了,二小姐说了,你以后每次来,都可以不用通禀,直接把你领进去,其余的人则照旧。”


    陆元之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一些,他知道这会儿应宁所做的事情就是向外界表达传递一个信息,但他仍然感到高兴和温柔。


    即使现在所享受的偏爱是假的,是浮于表面的。那也是独属于他的,只属于陆元之的,不是吗?


    他高兴,干脆赏了一颗银花生给给他报喜的宫人,然后拎着食盒进去找应宁了。


    应宁也终于把这封折子上的处理意见写完,然后出去迎接陆元之。


    两个人这会儿见了面都是相视一笑,应宁看着他手里的食盒接了过来,笑道:“给我做了好吃的吗?”


    “对,我亲手做的。”


    应宁惊讶。


    两个人就说着话,重新进了书房,应宁将桌子扫开一个空的角落,然后将她手里拎着的食盒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打开盖子。


    不过只看了一眼,她就目光亮亮的:“元之!你可真厉害。”


    里面的菜色格外漂亮,就像画出来的一般。


    她下意识的看向陆元之的手:“进厨房的时候没有伤到吧?”


    陆元之摊开手给她看:“没有,现在已经会做了,就不难了。”


    难的是以前没有学会的时候。


    常常会被锅里的蒸汽烫到,也会被锅沿的热度烫到,甚至还会被刀具切到手,飞溅的油滴烫到手。


    但他现在已经游刃有余了。


    应宁笑:“会者不难,难者不会,让我来做这一盘,都不知道要费多大劲儿呢。”


    她将食盒里的菜一一拿出来摆好,又将筷子和碗摆在陆元之面前,然后才道:“有幸品尝一次元之的手艺,我就很高兴了,以后不必劳心劳力的做这些。”


    虽然陆元之认为不难,没费多大劲儿,让人天天下厨房,他心里也是愧疚的。


    陆元之一怔,知道自己是有些急迫了,当下笑道:“这不是第一次嘛,总要给你见识见识我的优点,展示一下?你可要好好珍惜,以后你请我,我也不做的。”


    应宁失笑:“保证好好珍惜,盘子里连一点酱汁都不剩。”


    一时间两个人相对而坐,捧着碗吃起东西来。


    只是吃第一口,应宁就有些微微怔住,她含在口里的东西,味道似乎有些似曾相识?只是不知道在哪里吃过。


    见她一动不动,陆元之握着筷子的手一紧:“是……不好吃吗?”


    应当不会呀,他平时的手艺不差,难道是今日太过兴奋,调料放多了吗?


    他夹起一筷子自己尝尝味道。


    应宁回过神:“没有,相反是好吃极了,而且总觉得这口味有些熟悉。”


    她仔细想了一下:“有些像我夜宵的口味。”


    从守灵的时候开始,她有时候夜里就会收到御膳房那边送来的补汤,等到忙碌以后,宫殿里更是每天准时收到一份宵夜。


    味道都是极好的。


    现在她吃着陆元之送过来的,不知怎么的,就觉得两种的口味有些熟悉。


    陆元之一怔:“熟悉吗?”


    他低下头:“大概美食的味道都差不多?”


    应宁毕竟不是专业的美食品鉴,听了他这话一时觉得说的也有道理。


    毕竟人家不是说美丽的人,也总能从他们身上找到一两个相似之处吗?


    那想必厨艺也是!


    她没有继续纠结,和陆元之说这些话,分享一些日常的趣事,用完了这一顿饭。


    这边应宁和陆元之双方试探摸索着,表现出亲密和情投意合来。


    宫里的人都信以为真,于是两个人深爱的消息,在宫里一时扩散开来,并且借着宫人的嘴,往外传去,传到了一直盯着应宁的世家大臣耳朵里。


    一些人一开始也将信将疑,之前可没听说过这两位有过什么交集,怎么会忽然就有了这样离谱的传言。


    即使有婚约,似乎也是亲密的太过了。


    于是他们不信邪的再三打探。


    只是无论从哪个宫人嘴里说出来,两个人显然都是情深款款,情根深重的样子。


    一会儿传出来的消息是两人携手相游。


    一会儿是不顾千金之躯,亲密的搬了绣架。


    一会儿又是贵公子洗手做羹汤,只为忧心忙碌的二小姐。


    一会儿又是二小姐喜悦,将不少好东西一股脑的往陆元之的宫殿里送。


    两个人的家是让宫外的人也开始相信起来,这两人必定是动了真感情。


    说不定正是这时候,一个离家千里,一个繁忙劳碌,又都住在宫中,不小心就看对眼了呢?


    其他人给两个人的感情找了个出处,倒是彻底的放下心来,甚至有人准备开始找陆元之的路子,为家族里求求情,一些事情请求网开一面。


    陆元之这天难得的跟应宁抱怨:“我那宫里的几个小侍人,快要抵不住外面的银钱轰炸了。”


    他托着下巴,低声感慨:“没想到我有一天,也要面临这样类似宠君的烦恼。”


    应宁失笑:“宠君?”


    陆元之就有些脸红,这事儿他随口抱怨一句,但是单单被应宁拎出来就仿佛别有意味似的。


    他抿住唇,倔强反驳:“是啊,难道我这张脸够不上宠君的资格吗?”


    应宁就去看他的脸,反而被晃了一下神。


    陆元之到底是极其好看的,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以为是月下的仙人,清冷淡漠。


    后面相处时,又觉得这人虽然长了一张绝色的脸,偏偏乖乖软软的想只兔子。


    但这会儿相熟,褪去了那些清冷淡漠,他笑起来的时候,却也是灿若朝阳,闪闪发光,身上的气质惑人的紧,有一种别样的魅力。


    应宁的目光仿佛就被烫了一下,连忙收回来,然后点头:“够了,足够了,别说宠君,祸国殃民的宠君也是当得起的。”


    陆元之一笑:“这么好看吗?”


    他说着还微微凑近了一些。


    应宁:……


    这没法昧着良心说不。


    她缓缓的点了点头,一时间就觉得陆元之笑的更璀璨了。


    应宁被他感染,不自觉的也笑了起来。


    而战争焦灼的西北,这会儿陆知江就和范遇安已经收到了信,说已经有援军在奔来西北的路上,两个人松了一口气,陆知江道:“虽然我们也可以应付,但是战争还是早结束早好,看来接下来的压力没有这么大了。”


    范遇安点点头:“只是你说……元之会回来吗?”


    “我们不都写了信,劝他留在京城吗?他会想通的,不会回来的。”陆知江道。


    其实刚刚赐婚圣旨下来不久,他们就收到陆元之的来信,想要回家一趟。


    陆知江了解他,知道他其实是为了躲避那一道赐婚婚约,因为这时候的陆元之是迷茫的,面对这样一卷圣旨,他既想要又不敢要。


    所以想回家来躲着。


    但陆知江心疼自己的弟弟,母父也心疼自己的儿子,一家人几乎一瞬间就达成了一致,劝陆元之不要回来,理由也很现成。


    现在西北正混乱,全家都上了阵前,这时候陆元之回家来,家里肯定是提心吊胆,担忧他安危的。


    于是劝说他留在环境更安稳的京城,等到战事结束,西北平稳她们再去把他接回来。


    但其实陆知江和母亲,父亲都知道,他们这是给陆元之创造一个机会,逼一逼他。


    陆元之想要逃避,他们就不给他逃避的机会,让他留在京城直面自己的内心,好好把握住这一次天降圣旨的机会。


    他们相信自己武将世家出去的小公子,熟读了那么多兵书,懂得怎样谋求自己想要的东西,怎样给自己争取机会。


    范遇安却有些忧心:“可是元之遇上那一位,已经习惯了包容和成全,那位身边似乎还有一个人,你说元之会主动吗?”


    陆知江一顿:“我不知道,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这道婚约如同元之说的那样最终会解除,那么我只知道,元之后半辈子都会孤孤单单一个人。”


    “应宁……我拳头有些痒,想揍她。”


    范遇安捂住她的嘴:“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陆知江将自家夫郎的手扒拉开:“我就实在是有些牙痒痒,为咱们元之不平。”


    “好了,好了,这事儿说起来也不干人家的事儿,而且元之和她……我忽然觉得也不是不能碰撞出些什么来。”范遇安安慰道。


    陆知江就疑惑的看过来。


    范遇安就道:“你想,这两人什么缘分呀?兜兜转转圣旨都能落到他们头上,说明两人是有些缘分在身上的。”


    “而且,元之会躲避这段关系。但你觉得元之会停止关心她吗?”


    陆知江想了一下,咬牙切齿,愤愤不平的道:“会。”


    就连应宁偷摸摸的来了一趟西北,弟弟不也是敏锐的发觉了?还干脆拖着病体,来帮他们分析问题,解决问题吗?


    甚至最后一路追到了云诏去,怎么可能会停止关心她?


    范遇安一拍手:“这就对了,他虽然躲避,但关心的事还会做,你觉得像应宁那样的性子,是这样一直糊涂的人吗?”


    陆知江的眼睛亮了起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范遇安道:“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所以你看着吧,我觉得这两人能有戏!”


    陆知江喜不自禁:“你这分析可太好了,我要写信给娘和父亲,将你的分析说给他们听,让他们也安安心。”


    他们一家人虽然都劝着陆元之留下来,但不知道劝他留下来是对他好还是错的。


    现在被范遇安这么一分析,莫名的就觉得他们将人留在那里或许是对的呢。


    当下提笔写信。


    范遇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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