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现代言情 > 重生在夫君登基前 > 166. 第 166 章 不谈
    第166章


    段锦也抬眼看去。


    像所有领兵在外的主将一样,他也非常讨厌监军。


    即便到现在为止,监军未曾制约过他。但有那么一个人,那么一种制度,能制约你手里的权力,就让人本能地反感。


    好在,监军直接点头:“可。”


    大家都兴奋起来。如今中原王的事业蒸蒸日上,谁不想多立军功。


    只监军游离在这份热闹之外,回想着临行前中原王召见他时说的话。


    【不要限制他。】


    【只要没有明显的风险,就让他放手去做。】


    【相信他的本事。】


    中原王与他说得很明白了,监军制度的确是为了制约军将没错,但不是现阶段。


    相信每一个监军,应该都得到过中原的面谈。这就是为什么现在监军甚少去约束将领的原因——中原王还没真正动手。


    那为什么现在就把这套制度建立起来呢?


    监军的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


    他懂了。


    驯化。


    从现在开始就驯化权力,驯化手握权力的人。


    让他们现在就适应、习惯和接受。这样,等中原王真正开始收权的时候,阵痛便没那么强烈。


    监军感到五味陈杂。


    看不透中原王的用意到底是怎样。一时觉得中原王的目的就是要紧握军权,一时又觉得中原王是未雨绸缪地爱护她麾下的大将们。


    毕竟每朝每代,立国之后并不是每个开国功臣都能善终的。


    西路大军与定难军这一战从夏天打到初冬,终于在下雪之前解决了。


    段锦上疏给叶碎金,重建定难军。


    现在定难军还叫定难军,其实是中原人自己习惯了。实际上定难军的建制早就不存在了。李家在这里称王。


    李是大魏国姓。李家原姓拓跋,因在魏朝时曾有功勋,被赐了国姓。


    现在李当然已经不是国姓,段锦剥夺了李姓,令其恢复本姓拓跋。


    夏、绥、宥、银四州收复。成为叶碎金的实控之地而非像晋帝时期只是依附关系。


    这一战,使段锦的声望和功勋都超越了叶三郎。


    只还是,被大将赫连响云压着一头。


    “这很好。”杨先生觉得挺好的,“他们两人差着十一岁,正好。”


    赫连响云今年三十有四,段锦才二十三。麾下两员大将的这个年龄差,对主公来说正好。


    长江一浪一浪,能接上。


    这样的战果,叶碎金当然是高兴的。


    她的梦想是收复燕云十六州,段锦知道这个梦想。


    段锦为她把夏州四地收复回来,叶碎金有了养马之地。


    只叶碎金读着详细的战报,察觉出来段锦领兵的风格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他开始有前世的模样了。


    事实上,因为今生叶碎金处处占先机,一路都是稳扎稳打,整个叶家军作战的风格都与前世不太一样。


    与裴家军每战皆死战的光棍风格恰相反,叶家军今生一直在打后勤,打粮草,打军备,打碾压式的消耗战。


    没有那么绮丽炫目,但胜率极高。


    基本每一战在打之前都能预测结果,出入的不过是时间长短、消耗多少。


    也因此,高级将领的折损率非常低。本家兄弟,今生都还活着。


    但却生出了一个不知道算不算是负面的影响。


    即这种作战方式,很明显地限制了将领的发挥。


    这其中,最典型的就是段锦。


    因前世,他不仅年纪小,身份也低,自然是要排在叶家郎君们的后面。


    到叶家郎君青黄不接,段锦才顶上来。


    那时候打的都是什么样的仗?比裴家还惨。


    许多次,都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打得猛,打得疯,要是没有同归于尽的胆量,那就只有死地没有后生了。


    今生,只有赫连身上才能看到这种凶猛。


    他是天生的猛将,上了战场就血脉觉醒,自带野性,与外部因素无关。


    而现在,段锦的身上开始有了前世的影子。


    他开始疯了,怎么回事?


    叶碎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解释。


    夏末的时候,卢青檐往宫里送了十个健奴。


    都是北地男儿,年龄都在二十五六上下,个个身体精实,英气勃勃。


    大家都明白了,中原王原来偏爱的是这一款。


    这些健奴入宫,无声无息,整个京城没有一个人说不好的。


    当然也没有人说好,而是所有人都选择了当睁眼瞎,明明,中原王根本就没打算瞒着任何人。


    总之,明面上,京城里安静极了。


    为什么要去反对呢?奴而已。


    前魏女帝还给面首们建了控鹤监、奉宸府,自公卿家择其姿质秾粹者宠幸。女帝的这些面首,可都有品级在身。


    这些人一度嚣张到什么程度呢,敢在南衙驰马纵行,不把□□制度放在眼里。


    很显然,中原王吸取了前朝女帝的教训。


    十个怎么了,奴而已。


    亦没有什么控鹤监、奉宸府给这些男子加官。


    中原王就是安安静静地享受自己的一点私人乐趣,且把可能出现的负面影响压制到最低。


    谁还能说什么。


    叶四叔晚上和四夫人就寝,夫妻夜话,便道:“总不能憋死她。她还这么年轻。”


    四夫人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四叔道:“那怎么着?让她正正经经再找个夫婿?她可是王了,她若再有夫婿,就是王夫。稳稳地压你儿子一头,你老婆子就开心了是吧?”


    四夫人呆住。


    内宅人想问题,总是想不到这个角度。她们总是习惯把女人和女人凑一起比较。


    四叔叹气,好好给老婆子说道说道。


    “如今咱家,六娘之下,甚至不是我,是三郎,你的儿子。”


    “六娘如今的身份,想找什么公卿贵公子找不到?那个徐侍郎好几次找借口让他儿子在六娘跟前露脸,你以为他安的是什么心。”


    “六娘有心,选些身份卑贱之人做房里人。她这么做,你以为谁得好处呢?别傻不拉几跟着外人瞎捣乱。”


    “如今和从前不一样了。从她称王开始就不一样了。”


    “你不要把她当成你侄女,也不要当她是普通女子。”


    “她所做的你看不惯就忍着,憋着。但不能跟她对着。”


    “不一样了,再不一样了。你是三郎五郎的娘,别给孩子们拖后腿。”


    四夫人呆了很久,慢慢消化,因碍着自己的儿子,脑子好歹能转过来,能想通。


    能想通就好,四叔很欣慰。


    女人们其实也不傻,只是总在内宅,见识少。与她们好好说,把事情讲明白,道理讲清楚,也不是不行。


    昏暗中,四夫人迟疑了一下,向四叔蛄蛹了一下,贴近,道:“我其实有个事,一直搁在心里……”


    “你看,六娘没有孩子……”四夫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就小声起来,但她用很小的声音说,“那以后……”


    “闭嘴。”四叔打断了她,“这个事,搁心里想想就行,别说出来。”


    “这个事,是个容易掉脑袋的事。”


    四夫人嗔道:“你吓唬我。”


    四叔却不说话。


    帐子里很静。


    四夫人怕起来:“咱跟六娘可是本家。”


    四叔道:“六娘……你觉得若有事,六娘会因为你是本家就不砍你的头?”


    虽然到现在为止,叶碎金的刀下的确还没有死过本家,但四夫人还是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她忽然想,本家到现在还没有折过人,是不是正因为叶碎金把本家的男丁都拢在了身边的缘故?


    正因有她亲自盯着,才没出过大事?


    如此说来,六娘她……真的很爱护本家。


    但六娘没有孩子,跟自家脱不了关系。


    以后会不会旧事重提,四夫人不安,问四叔。


    “不会。”四叔很笃定,“过去的就过去了。”


    “但这个事不能碰。”


    “我会跟三郎五郎都说说,你也敲打敲打媳妇们。”


    如今不一样了。


    他的家里,必须都头脑清醒,不能出糊涂人。


    太原攻克,齐王身死。原定难军的夏州四地又被收复。


    赵景文有一种凉飕飕的感觉,仿佛是寒风里又脱了一件衣裳。


    因他一直在向北扩张。


    原本裴泽在时,裴家军跟据在河东道南部的吴王常有摩擦。


    但裴家姐弟分家之后,赵景文和吴王说和,两边划了界限,互不侵犯。


    如此,在关中和叶碎金之间,还有个吴王作盾牌。


    在这样的前提下,赵景文向北扩张。已经攻下了宁州、坊州和鄜州。


    他原期望着,趁着吴王和齐王给他做屏障,先向北突,再向西进。未来能不能向东,得看情况。


    他知道吴王、齐王长久不了,但也没想到齐王兵败如山倒。更没想到,党项人扛不住段锦。


    印象里,段锦还是个初初长成的少年,怎地一眨眼,已经是令党项人都瑟瑟发抖的悍将。


    掐指算一算,赵景文才惊觉,七年了。


    他离开叶碎金已经七年了。


    早已风云变幻,物是人非。


    只这一下子,形势就变了。


    他和中原王叶碎金之间的缓冲,只剩一个吴王,一个丹州、一个延州。


    他若再向北突进,就直接与叶碎金接壤了。


    这不行。


    赵景文尽量避免跟叶碎金直接对上。尽量避免给叶碎金攻打他的理由。


    中原王如今是庞然大物,她如果想对关中下手,赵景文无力相抗。


    怎么办呢?


    赵景文目光在舆图上巡梭,只能向西。


    向西,便是陇右道。


    自前魏灭亡,安西大都护府失联湮灭,陇右道渐为胡人所侵。


    打陇右道与打燕云十六州的难度差不多。南方还有那么大的天地。


    北方政权坐稳之后,君王若无雄心,就会像晋帝那样开始耽于享乐。若有雄心,该南下,一统神州。


    赵景文判断,叶碎金下一步肯定是打吴王,但打完吴王之后,大概率是休养生息,养精蓄锐准备南下。


    打陇右道的可能性不大。


    则向西挺进,对他来说就是个安全的选择。


    他用了“安全”而不是“好”来形容这个选择,是因为其实眼前他已经没有了选择。


    才想着,便有军报送来,展开一看:吴王向中原王称臣。


    赵景文咬牙把军报折起来。


    正想丢出去,裴莲的娇声笑语由远及近:“睿儿慢点,别摔了,端好,让你爹爹也看一下,开心开心。”


    赵景文觉得自己好像生病了。


    这种病的症状便是,一听到裴莲这咯咯笑声,太阳穴便一突一突地难受。


    可裴定西带着严笑和房州军投了叶碎金。


    叶碎金与裴泽颇有情义,定会照顾裴泽遗孤。


    而裴定西,又是这世间唯一会在乎裴莲的人。


    裴定西在叶碎金身边活一日,他就得善待裴莲一天。


    这都是,自己选的。


    赵景文把军报狠狠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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