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家伙到底是来干什么的！”石中原也已经瘫软在床榻之上，他都不敢回头看矮几上那张满是墨迹的纸张。
他是确认自己是真的没用用力,思安他……
那个姿势应当也是没办法用力的，而且那只笔是思安从怀里掏出来的,根本没有蘸墨水，这墨迹到底是从哪里出来的！
石中原不敢细思。
梁聿把那张“笔仙”画的纸放在蜡烛上方烧了，才用脚踢了踢石中原的屁股。
“起来，和你说正事。”
“说什么，我胆都被你小子吓破了,天亮之前我都要缩在被窝里不出来了。”石中原把脑袋往被褥里一埋,一副拒绝沟通的模样,可是在听说梁聿的话之后,他也不怕什么笔仙了,一下就从床上弹了起来。
“什么？你要把我的神灵怪志画成那什么漫画,也连载在漫话小报上？”
“不是神灵怪志，是你的写的那本杂谈。”
“什么杂谈？”石中原一开始还没有反应果然,然后就听到梁聿凭着过目不忘的记忆把开头念了几句,他突然脸腾的一下红了。
那什么,这不是他的日记吗？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你自己送错了稿子，把这个送到了我那本。”梁聿躲过扑过来的石中原，“杂谈我没带过来,你那一册的内容都还挺合适的，就是要删掉一些你的一些不恰当言论。”
石中原想到其中的“不恰当言论”，脸都烧了起来,谁还能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这都是他少年无知写的东西啊！
“思安贤弟，求求你，忘掉，全部忘掉！”
梁聿点点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啊！你知道的，我过目不忘。”
石中原痛哭流涕，好一会儿才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
“你说刊登，漫话小报就会给你刊登吗？”
石中原还不知道梁聿与漫话小报之间的关系，还以为梁聿也是同他一样是漫话小报的供稿者，他甚至不知道梁聿就是漫话小报上唯一一篇漫话梁祝的作者。
“不刊登在漫话小报上，而是新的读物。”
听到梁聿这话，石中原眼睛一亮，他知道漫话小报背后是聚贤堂，而聚贤堂的东家姓荣，不会是思安贤弟从九郎那里得到了什么内部消息吧！
“你与我说说？”他靠近梁聿。
漫话小报创刊号石中原也买了，为了支持自己的学院，他那张票也义无反顾投了甲舍梁思珪。
山下漫话小报掀起的盛况，他看在眼里，知道漫话小报将来绝对会在扬州掀起新的风潮。
石中原觉得自己的文采也只是一般，漫话小报上刊登了投稿方式，将来肯定会有无数的稿子被投到漫话小报编辑部，除了他契约了的这几篇稿子，石中原都不敢保证自己将来的稿子能不能再次刊登上漫话小报。
而毋庸置疑的是，漫话小报收稿的门槛，只会越来越高。
想到之前从梁聿处拿到的润笔费，再看看眼前人。
思安贤弟与九郎是莫逆好友，他如果能被思安贤弟带着，今后恐怕也不愁稿子能不能刊登。
石中原明白，这个社会实力固然重要，可人情的分量有的时候或许比实力还要重。
这也是刚才在屋子里的时候，有人开口诋毁九郎，他明明知道九郎不会是那样的人，却不敢张口为他辩解一句。
因为他一张嘴说不清楚，反而可能会被认为是胆小怕事，害怕惹到荣相公的侄孙。
好不容易关系好起来的同窗或许也会因为这个渐渐疏远，而他需要和他们的关系……
想到这里，石中原突然愣住了。
他看向梁聿——笔仙存不存在不是重点，重点是思安贤弟在进门前就已经听到屋里的话了。
所以这是……
石中原心口一紧。
原本想要争取梁聿绝对要带上他继续和聚贤堂续稿的心也冷了下来。
“我……”
“你什么？”梁聿手上正拿着石中原其他的杂谈，从中挑选有用的稿子，然后打算带着这些稿子去找荣四掌柜的商议后续风格，结果一抬眼就看到了石中原皱着眉头吞吞吐吐的模样。
“对不起。”石中原面上烧的慌，其余的话他也说不出口。
他觉得自己是个小人，可在面对梁聿的时候，他又做不到彻底成为一个小人。
“嗯。”梁聿的脑子，自然知道石中原此刻是为了什么道歉。
九郎是他朋友，石中原也是。
仇他已经替九郎报过了，也不想多说什么。
九郎的性格到底如何，等他们在书院的时间长了，他们自然会知道。
当然如果诋毁的话传到他跟前了，他也不会放过他们。
“继续吧。”
梁聿把石中原拉到桌子跟前，一根蜡烛不够亮，他又去掏了石中原的抽屉，翻出第二根蜡烛点燃。
“思安贤弟，省着点用啊！我这个月就只有这几根蜡烛了……”贫穷的石中原留下了眼泪，在梁聿锋利的目光下，连唠叨也只敢说这么几句。
两个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第二天团圆过来叫人的时候，床上四仰八叉躺着两个人。
梁聿和石中原脸也来不及洗，早饭都是在去学舍的路上匆匆吃的。
“好重的黑眼圈，你们两个昨天晚上没有睡觉吗？”这是九郎见到他们两个说的第一句话。
“别说睡觉了，今天早上脸都没洗，就过来上课了。”石中原眯着眼打哈欠，说完之后才发觉和自己搭话的是九郎，这个时候看到九郎，他还有些心虚。
九郎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听到石中原说没有洗脸，脸上立即浮起嫌弃神情，立即倒退步，和这两个邋遢的家伙拉开距离。
“绿衣过去打水来！”
在夫子还没有来之前，梁聿和石中原一人脸上被扔了一块帕子。
“赶紧给我洗漱，没有擦赶紧，今天都不要靠近我！”
在书院的时间过的很快，很快又是一旬的时间过去。
现在书院几乎人手一张漫话小报，甲乙丙丁四舍学子，谁都没有落下。
梁聿和九郎也十分满意漫话小报如今的传播程度。
梁聿到甲舍外面，随机拦住了一个学子：“你好，帮我叫一下荣叔闲和梁思珪或者梁思璋。”
“好。”甲舍的学子虽然答应的爽快，不过眼神一直胶着在梁聿脸上舍不得离开。
“思安，你怎么过来了？”荣叔闲来的很快，不过他身后没有二郎郎的身影，“思珪他们两个被夫子叫去了。”荣叔闲见到梁聿眼神似不在自己身上，立即明白过来他是在等二郎和郎，马上解释了一句。
“被夫子叫去？”梁聿眉头还未皱起，那边荣叔闲就笑着解了他的疑惑。
“夫子觉得他们两个学识够了，问问他二人要不要去考童子科。”
“这个啊！”知道不是什么坏事，梁聿就心安了，他把手上东西塞到荣叔闲怀里。
那是一卷长长的卷轴，连装裱都是梁聿自己做的。
“这是？”荣叔闲稍有疑惑，他是不知道自家阿爹之前和梁聿的客气话约定。
“令慈生辰不是就在这个月吗？这是给她准备的。”
听到梁聿这话的荣叔闲眼中立即浮起感动：“大郎，你这是知道我为阿娘的生辰礼物烦恼吗？”他也是知道梁聿就是几个月前用一幅观音像名扬扬州豪绅贵族圈子的年轻画师。
“不。”不过心狠如梁聿，荣叔闲脸上的感动神情才浮起来没多久的时间，他就用话语狠狠给了他一击，“这是我和你阿爹的约定，这幅画是我给荣掌柜的准备的。”
“梁大郎你——”荣叔闲哀怨瞅着梁聿，这就是说他还是要头疼今年自己给阿娘的礼物！
“你为什么要帮我爹，不帮我！”荣叔闲一脸被辜负的怨妇表情。
坏心眼的梁聿摸着下巴，表情天真，话语残忍：“其实严格来说，我是你爹的忘年交，不是你的啊！说起来，你没准还要叫我一声世叔。”
荣叔闲倒退一步，不敢置信地看着梁聿。
“梁大郎你，你……”
“我什么？”
“你休想！”
可恶啊！书院里已经有一个他的祖宗辈了，他平日都避免见到那位，就怕那位哪日兴起得逼着他喊祖宗，没想到他以为的那位没发威，梁大郎这家伙倒是充当起他的长辈来了！
“我说错了什么吗？”梁聿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
“梁大郎，我告诉你，咱各论各的！我才不管你和我爹是什么忘年交，反正在我这里，我是兄长，你是弟弟！”荣叔闲伸着爪子要去掐梁聿的脸蛋。
这小子还想当他世叔，这辈子没可能！
两人在甲舍外面打闹，没发觉甲舍里荣叔闲的同窗时不时朝着外面说话的两人频频投来目光，还有人压低了嗓音，用确定外面人听不到的声音细声交谈。
“你确定？这个丙舍的梁思安和我们甲舍的梁思珪、梁思璋是兄弟？”
“他还是兄长？”
“两个弟弟这么优秀，他怎么这么没用？”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我听说，梁思安是二带一带进来的，如果不是梁思珪和梁思璋这么他是和荣相公的侄孙，荣焉照有点那什么关系，所以才来的我们甘泉书院。”
“什么关系？”这声音明显兴奋了起来。
“对，要不然的话，他们梁家满门的白丁，怎么可能进的来我们甘泉书院啊！”
“你是说梁思珪两兄弟也是靠那个关系进来的？”
“嗯嗯……”
声音越来越低，说话的内容也越来越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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