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坊内,石管家一脸的为难。
他们的漫话小报第二期已经印了一万份了,排版虽然不难，但是如果换掉的话，这已经印好的一万份怎么办？
“这一期原来的版面广告定的是征稿的消息，这一万份运到周边城市吧,最好稍微远一点。”梁聿清楚石管事是担心匠人们的心血浪费了。
况且漫话小报的售价太低,与之比起来成本就显得额外昂贵了，为此每次印坏一张的时候,石管事都会格外心疼。
若不是梁聿说印坏的纸还可以重新回收制作成新闻纸，一些还不熟练的新工人估计每日都要遭受石管事的白眼。
听到梁聿说不会浪费掉,石管事脸上露出几分笑意。
“我这就着人重新排版。”
梁聿拍了拍石管事的肩膀，“辛苦大家了,我叫团圆买了渴水放在大厨房了,石管事到时候给大家分一下,这次广告挣了钱,石管事列个优秀员工名单出来，到时候我们也开个表彰会,给大家发奖金，发奖状。”
“这算什么辛苦，都是我们应该的。”石管事谢过梁聿给大家的福利，心里同时已经拟了几个能力优秀的匠人,还有几个进步较大的下人,眼神扫过略有骚动的屋子,瞧着那一个个恨不得把耳朵伸长了贴到这边听他们说话的家伙,提高了音量喊道：“听到了没有，都给我好好工作，不要辜负了小梁东家给大家伙的好！只有做的好的人才有资格上表彰会,拿奖金！拿奖状！”
虽然不知道什么是表彰会，奖状又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听到奖金二字，偷懒的，不偷懒的，这个时候都卯足了劲开始干活。
石管事到了大厨房，发现梁聿不仅叫团圆买了几大桶渴水，还叫他牵了两只羊晚上给工坊的匠人工人们加个肉菜，他去的时候大厨房里的几个下人正在放羊血。
从厨房把渴水抬到工坊各个部门，石管事每个部门走过去，都要把这事说一遍，本来就因为奖金一事干劲十足的工人们，听到晚上还有羊肉吃，干活的力气就更加足了。
晚上的时候，如果不是石管事怕工人们太疲惫，点油灯做活会把这满是纸张的屋子给烧了，匠人们还想熬个通宵。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工坊里就已经热闹了起来。
等荣四掌柜的到工坊的时候，新鲜出炉的漫画小报已经按照一千张每份用纸带打包捆起，一叠叠码在库房大堂前。
“掌柜的，这里两千份送去客云来，聚贤堂的两千份已经送去了，剩下的巳时之前会送到清风茶馆他们那边去。”
石管事就在库房大堂里干活，见到荣四掌柜的过来了，先暂停了手中的工作，指着地上几堆码好的小报和他介绍这些小报一个时辰之后的去处。
“做的不错。”荣四掌柜的十分满意。
石威也成长了不少，和当年刚到他身边相比，做事情都利索了不少。
石管事当年也是在荣四掌柜的跟前当跑腿小厮，然后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管事的地位。
“你刚才是在干什么？”他走到石管事过来之前坐着的位置旁边，他进门的时候就看到石威坐在位置上翻着本子写写画画。
“这本是聚贤堂那边给过来的预定名单，这一本是客云来还有其他铺子那边给过来的预定名单，这都是已经交了银钱的，客云来那边是希望我们负责这边上门送货，我正在拟写名单。”石管事和荣四掌柜的解释他正在做的工作。
“工坊这边又要印货，又要送货，这些东一家，西一家的订单人手还忙的过来吗？”荣四掌柜的捻起石管事写的一张纸，上面的地址东南西北，哪里都有，竟然还有送到城外书院的，这来来回回功夫都废在路上了。
他问起人手的事情，也是打算石管事说人手不够的话，他就去别处再调几个下人过来供工坊使唤。
荣四掌柜的都已经考量好调手下那几个工坊的下人了，却听见石管事说道：“人手够的，昨夜小梁东家听到我们烦恼送货的事情，给我们出了个主意。”
“大郎？”荣四掌柜的眨眨眼，“他给你们出了什么主意？”他到好奇起来了，这聪明人又有什么好主意，还能解决人手不足的问题。
“是这样的。”石管事让荣四掌柜的去看他们贴在库房门口的一张大纸，上面写了扬州所有坊市的名字，后面注着几个人名，有几个连姓都没有，写的还是“某奴”“狗蛋”之类的乳名，一看就知道是小孩子。
“小梁东家让我们把城中划分了片区，之前临时找的报童也正规化了，一个小报童负责一个片区漫话小报的街头销售，片区上的长期送货也交给了小报童，我们只要负责把小报按照地址送到距离他们片区最近的茶馆就可以了，他们会在那边取货，送货。”
怕荣四掌柜的担心小孩子们不靠谱，石管事继续补充说明。
“能获得我们工坊正式报童编制的孩子，基本上都是工坊里签了契约的匠人的孩子，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从前也在工坊里做些杂活，出去送货之前，我这边也都叮嘱过该怎么做，不要惹祸，都是好孩子。”要是不好好送货的话，回去还要被父母骂，甚至可能还会失去来之不易的报童工作。
这是石管事隐藏的后一句话。
“这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荣四掌柜的摸摸自己的山羊胡，再次为梁聿的脑袋的灵活震惊。
这小子到底是从哪里想出的那么多主意？
“城外那几家书院，孩子们送不了，我们也不放心孩子出城去送，专派了一个学徒骑着驴子去送，索性数量不多，都是书院里的学生，一个上午就能回来了，下午的时候他还回来学刻印。”
荣四掌柜的十分满意石管事的安排。
“不错不错，石威你也成长了不少。”
石管事从前是荣四掌柜的带出来的，听到荣四掌柜的这样的夸奖，眼眶微红。
“还是多谢掌柜的当年栽培！”
……
客云来。
四大书院的休沐日并不在同一天，但打眼望去，客云来每一处都有四大书院的学子身影。
看来不少学子翘课也要过来听听今日唱票的结果。
聚贤堂门口放着的，写着四大书院名字的木箱今天早上也早早摘下送到了客云来，如今正和客云来的四个箱子并列放在一起。
“你们说谁会是第一？”
还没正是开始唱票，茶馆里已经人声沸腾，都在讨论这扬州第一才子的名字花落谁家。
漫话小报可没说是评选扬州第一才子，这都是看客们三人成虎，越传越离谱搞出来的。
“当然是我们白马书院安峤了！”
白马书院的学子才说完，后面就有其他书院的学子不满意了，立即讥唇反驳。
“你们白马书院算什么？定然是我们广陵书院贺折云，他的诗在今年中秋诗会上可是连学博都称赞过！中秋那日，白马书院安峤也在吧！他可做出什么诗来了？”
“我们梅花书院柳长歌才是今日魁首，聚贤堂、崇文斋如今都还摆着柳兄的诗集，你们书院的不过偶得灵光一现，我们梅花书院柳长歌才是当代诗仙！”
听闻这话，另外两个书院的学子立即嗤笑：“什么当代诗仙，这梅花书院牛皮都吹上天了！”
三大书院的学子吵吵嚷嚷，唯独角落里甘泉书院的学子一言不发，他们人来的也不如其他三个书院的人多，明明今日只有泉书院是正经的休沐日。
客云来今日的生意好的过分，连带着对面的小饭馆和周围可坐人的小铺子生意都好的人满为患。
客云来一共派了八个小厮数票，每个书院每数满一百张，就立即高声唱道如今票数。
刘云来专门挑了八个声音洪亮的小厮，客云来本来就是书茶馆，当年在建造是本来就非常注重声音的传导，从前说书先生在台上响木一拍，嗓子一亮，别说满堂客人，就连书茶馆之外都能听到声音。
如今也是这般。
这八个小厮各个都是声音洪亮，唱票之时因为早得过东家的叮嘱，都是卯足了劲，就算坐在对面的二楼小饭馆都能听到那一声声“xx书院xx票”。
巳时未到，工坊送货的工人，架着驴子拉的小板车，把客云来的两千多份漫话小报送到。
两千份是给客云来的，多出来的则是给这附近片区的小报童的。
“怎么才这么点？”客云来掌柜的看着这一点分量的漫话小报，再看看自家今日的客人，还有些不满意，这不一上架就得抢完了吗？
早上客云来的门板才移开，就不停地进来客人，十个里有八个都在问今天有没有新的漫话小报。
他们都是知道今日是新一期漫话小报发售日的客人。
“大家要的量都多，石管事这边还说话的很，一看就知道是石管事特意挑出来叫他送货的。
果然客云来掌柜的一听这话，心中不满也去了不少。
他前脚才把两千份漫话小报放上柜台架子，还把新的立牌换了上去，后脚就有关注这边的客人过来。
“来新的了？给我来一份。”两文钱抛上柜台，拿走一份小报。
还有些客人没有注意到，客云来掌柜的也不似街边小摊贩似得大声嚷嚷，只叮嘱跑堂的小厮在上水的时候和客人们提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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