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荣四掌柜的也有些发愁，最近他手下也有些缺人了。
“我想想……”他在想那个工坊的管事可以调过去，或者说那边的工坊管事副手已经可以独当一面。
如果只是当个普通管事的话,他心中人选还是不少的。
但是这次是要给纸坊选管理人员，还是要找比较可靠的人。
毕竟那个纸坊制造的雁皮纸和新闻纸都是漫话小报缺不了的，还有就是会频繁和这边雕版工坊接触，就算不在一起,也会知道一些关于大郎带来的新技术……
这么一想这个人选还是真的不好找。
“东家，我们这边的库房也有些不够用了。”
荣四掌柜的在思索的时候,石管事张口道。
因为印刷人手的增加,地方不够使用,本来作为库房的几个房间都改成了印刷室,油墨那边又在不停试验制作新的型号,还有采买来的材料,从纸坊运过来的雁皮纸,让本来就缩水的库房更加不够用了。
“另外租个院子当库房？”梁聿想了想，提出解决办法。
“这个可行性不太大。”石管事把为什么没办法租库房的原因和两个东家解释了一下，这方面还是他比较在行。
“我们需要存放的东西都是需要干燥阴凉的环境,雁皮纸、蜡纸都是不能受潮的，如果租用库房的话,我们还要对院子进行整修，还要重新做防水防潮以及防虫的措施。
这笔费用就是不小的支出了,要做到这些的话，库房的屋顶每年都要维修,如果我们刚维修完，库房的主人就把房子收回去的话，这会十分麻烦。”
“确实。”
梁聿和九郎同时点头。
“而且库房距离工坊太远的话,拿取货物也不方便，我们这边仓库是要进场进出的，还要特地安排人手守着仓库，人手也至少需要四个，不然夜里走火的话，这边来不及救援，损失会非常大。”
石管事考虑地十分详细了。
荣四掌柜的看着当年自己带出来的年轻人，如今已经成为可以独挡一面的男人，也满意地摸摸自己的山羊胡。
他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感。
“那把旁边的院子买下来，扩充工坊？正好印刷室也不够用吧，今天我看有些工人都把桌子搬到院子里来干活了。”九郎说的是下午他被带去印刷二班的时候看到的情形。
“印刷室还好，地方够用，因为明天是漫话小报发售日，所以大家赶工印刷，才增加了几台人手，倒是蜡纸那边地方有些不够大，那边原胚纸刷上涂料之后，还要找地方晾干，现在的场地有些拥挤了。”
对于九郎说的买院子的事情，荣四掌柜的知道的更多一些。
“这边的地皮院子都很抢手，之前雕版工坊空着的时候，隔壁染坊的管事还问过我有没有意向把这边院子转售给他，他们染坊的地方也不够大。”
这个意思就是他们想要买下隔壁院子扩张工坊是没有办法的，隔壁染坊也和他们打的一样的主意。
“既然如此的话，不如在城外重新建一个工坊吧。纸坊和雕版工坊一起，编辑部也挪到那边，这样总管就只需要石管事一个就足够了。”
在梁聿和九郎几个为难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也不知道他在旁边听了多久了。
“叔闲。”“荣兄。”“少郎君。”
提出可行意见的正是休沐日从书院归来的荣叔闲。
“我记得老祖宗在我们书院附近就有个种麦的庄子，年初的时候我记得阿爹还说过那边庄子的土地肥力不足，一年比一年的收成少，还打算停耕一年，今年那个庄子种的的大豆吧，我记得之前路过，那边佃农还在收大豆。”
荣叔闲说的老祖宗就是九郎的祖母，荣四掌柜的为九郎这房管理庶务产业，从前荣叔闲小的时候一直跟在他阿爹屁股后面跑，对荣家大房这些产业庄子也是如数家珍。
“那个庄子也不算小，我记得小时候和阿爹去的时候，庄头说有七百多亩地吧。”
荣叔闲前头说的时候，荣四掌柜的就已经知道儿子说的是那个庄子了。
因为连年耕作，土地的肥力也不够了，收成一年比一年少，本来荣四掌柜想要停耕一年，养养地力，但是思及庄子那么多佃户还靠着庄子的地温饱，不忍他们流离失所，就放弃了这个计划。
“这到是个好办法，那个庄子的话，确实可以用来建工坊，屋舍也多。”
其实荣叔闲还有话没说，既然那个庄子种什么收成都不好，土地肥力还不如荒地，不如干脆就直接用来种植蜡纸原胚纸需要的山绵皮。
但让耕地不种庄稼，反而种没办法食用的山绵皮，念过书的荣叔闲说不出口，而且官府也不会允许的。
这个时代还有难民吃不饱饭，就连荣家这般的世家贵族，吃的也不过是种类丰富些，没人会浪费粮食。
事情就照着荣叔闲的提议暂且定了下来。
今天会议的人也到齐了，抛开纸坊管理人手不足、雕版工坊地方不够的问题，梁聿开始说今日召集漫画编辑部的大家要说的第二件事情。
“团圆。”
梁聿一张口，好用的梁大郎贴身助手团圆就立即从随身的双肩书包里掏出一叠不算薄的资料分发给在坐的各位。
“这是什么？”九郎虽然几乎日日都和梁聿在一起了，也没想到梁聿居然背着自己做了这么多事。
“问的非常好！”梁聿摆出一副深沉的姿势，“团圆，这份调查计划书是你做的，就由你来给大家讲解一下。”
“好。”团圆十分配合自家郎君装逼，上前一步，在梁聿的调教下，团圆如今骨子里都充满了西方执事管家般的优雅。
“诸位请翻开第一页。”团圆不知道从哪里拉出一块黑板，出自梁聿的魔改。
手上竟然还有一支粉笔，也是梁聿拜托工坊工匠制作蜡纸和泥活字的时候折腾出来的副产品。
只见团圆在黑板上写下“儿童版启蒙漫话小报”几个大字，看起来团圆私下也有用过功，他这一手硬笔板书写的有模有样的，字体还是漫话小报上的印刷体，让在座几位看的都格外亲切。
“儿童启蒙版漫话小报？”
九郎几个全部都被团圆牵着鼻子走，乖乖翻开手上资料的第一页。
“前面几页是我和工坊几位报童多方蹲守，对现如今漫话小报的购买者制作的抽样统计分析，以及调查采访结果。”
唰唰唰，团圆迅速在几个大字的下方写下几排并列的小字，分别是“小”、“中”、“丁”、“老”。
在座的都是读过书，识过字，有眼界的人，自然不会认不得这四个字的意思。
凡民始生为黄，四岁为小，十六为中，二十一为丁，六十为老——是大华以年齿大小把人分成的五类。
至于团圆的板书上为什么没有写“黄”，自然是因为还不到四岁的小婴儿，你能期待他识字，能够买漫话小报？
所以“黄”直接略过，今日只说小中丁老四类人。
“我和报童们在这十日内，在各个坊市统计了前来购买漫话小报的人选，每百人中小的人数为三十二人，中的人数为四十三人，丁的人数为二十三人，老的人数为两人。”
数据很详细，不过九郎和石管事显然听的云里雾里，荣四掌柜的父子两若有所思，但没有提出意见或者问题。
“这里值得一提，其中小中又二十七人年纪都是四到八岁的。”
嗯嗯——梁聿坐在下面看着团圆在黑板前面意气风发的模样满意点头。
就是这样，不愧是他带出来的人！
“简单来说的话，我们的漫话小报，有将近三成的是启蒙年纪的儿童！”这也就是本次计划书的重点。
通过团圆这么一点，众人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些数字代表的是这个意思吗？
团圆的术数学的真好啊，居然一下就算出是三成了——这是跑题的九郎心中所想。
“请诸位翻到下一页。”团圆继续道，“接下来几页，都是我和报童们在街头随机采访的漫话小报读者们的感想，我分析筛选了一些有用的信息在上面。”
九郎翻下去，这部分还挺多的，每个小、中、丁每类都有十条左右的评价，老可能是购买的人比较少，所以只有五条左右。
这些评论又长又短，有些长篇大论，九郎仔细一看还挺有文才的，也有些短短几句，九郎都没看出来，其中有何意义，只是表达了对漫话小报某些栏目的喜欢而已。
团圆手里也拿了一份资料，他挑了几条评论念了一下。
“我喜欢漫话小报里的数独游戏，这个我一个人也可以玩一下午！”
“大家一起来找茬太好玩了，下次我找的再快一点，一定能拿到精美小礼品！”
“英台实在太聪明拉！希望她不要被阿爹抓到！”
“情景推理有点太难了，你可以告诉我谁是凶手吗？”
“好喜欢数独啊！还有我在填字游戏里认识了新的成语，夫子都夸我了！”
……
荣叔闲观察了一下，团圆这个时候念的都是小的评价。
不过这家伙，说话为什么这么恶心，那么大一男人了，掐着嗓子奶里奶气学孩子说话，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九郎怀疑团圆手里的资料是不是和他们手里的不一样，比如说在每条评论后面备注了括弧男五岁、括弧女六岁之类的。
原因无他，团圆这家伙实在把人物语气抓的太准了，要不是那张笑眯眯的圆脸，他都要真的以为站在自己面前说话的是只有几岁的小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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