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落觉得他当真是原文修饰得最好的一位主角。比起高山仙人玉，更似水墨群叠处的绝美勾勒，张扬与温润在一人身上同时显现。
若是月秉哲没被心魔附体的话，照他的天赋此刻应该不止元婴了吧……
走进堂内，月秉哲已结束打坐，他按照司落留下的账单，将灵石如数装进芥子袋中递给少女，清眸含着愧意，“抱歉，给你和三师妹添麻烦了。”
他被心魔控制，事后却也能忆起自己干了什么，怎么回来的。
一想起昨晚同白清潋打的那场架，月秉哲就有些头疼，两个人就像是八百年未见的血仇死敌倏忽碰了面，招招致命，而他甚至对不相关的人都产生了杀意。
“没事，我们都清楚那是心魔入体导致，不是你的错。”
司落接过月秉哲递来的须弥芥子袋，仿佛能感受到其中沉甸甸的分量。
虽然昨晚的确有些狼狈，她的胳膊甚至现在还隐隐作痛，但一想到收回了这么多灵石，司落突然觉得一切值得。
“对了大师兄你现在感觉如何，这次面色看起来很好，似乎比之前都要有精气神？”
司落说着，有些疑惑，前几次男主心魔出世，丹田险些被入体的糟粕之气撑碎，差点没成了废人，为何这次恢复得如此之快？
月秉哲道：“我也不知道为何这次恢复得如此之快。”
他醒来后便察觉到这一点，因为丹田太过平静无损，甚至以为昨晚心魔入体只是一场梦，但看着有过明显整理痕迹的第壹堂，他便知道那不是梦，而是实实在在同白清潋打了一架。
月秉哲顿了顿，又补充道：“不止如此，似乎体内存在已久的那抹魔气也微弱了许多。”
闻言司落动作一顿，内心油然生出一丝生的希望，如果月秉哲能提前消灭心魔，那么就说明剧情还有回转余地，自己也就不会惨死于主角之手。
一想到这里司落连拿着须弥芥子袋的手都因为激动而发颤，她不确信的询问道：“所以这是不是意味着大师兄你就要吞噬心魔突破了？”
“或许吧。”月秉哲思忖片刻，眼眸中也多了几分笑意，“借小师妹吉言。”
“那大师兄突破时这些东西应当派得上用场。”司落说着，快速从须弥芥子袋中掏出几件精妙法器。
“这些是二师兄为了还钱抵当给我的辅助法器，恰好能够温养自身，突破境界后使用效果更佳，我暂时用不到这些，不如先借给你备用。”
月秉哲伸手接过这些法器，眼眸微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才抬头重新看向司落，眼眸中依旧含着如沐春风的笑意：“谢谢小师妹，你给了我这些，是准备离开了吗？”
司落点头：“大师兄你身体还有哪里不适吗？”
“身体已经好了许多。”月秉哲说着，神情忽得生出些许不自然，“但我想请小师妹帮一个忙，教我该如何培养灵植。”
闻言司落一怔：“大师兄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培养灵植了？”
少女忆起月秉哲上回养丢的灵兔，还有上上回养跑了的玄龟，为了将它们捉回去，最后甚至惊动了整个师门。
可也不知那些灵宠都受到过什么“非人”的待遇，一群天才修士忙活半天也没能带回来，灵兔一碰就叫，玄龟一走近便蹬腿流泪。
见状宋惊鸿便提议先直接抓回去然后转卖给别人，但三师姐却已没了耐心，一脚一个将这些灵宠全都踢出了第壹堂。
一出了堂，这些灵宠就撒腿而跑，登时便不见踪影了。
司落以为经过这么几次打击，月秉哲短时间内不会再想着养什么东西，但显然他并没有完全气馁。
“这灵植是前几日灵峰道友送来的，说是对稳固心性颇有效果，我不太好拒绝便一一收下了。”
月秉哲嗓音温润，顿了顿才继续道：“本来想着植物应当会好养许多，结果效果还是不佳。”
原来是道友相赠的，如果真能稳固心性那便是不可多得的灵植。
司落思忖片刻：“那我帮大师兄看看，应该能帮上一些忙。”
月秉哲温笑着应声：“那便麻烦小师妹了。”
转过山水屏风，司落跟月秉哲去了后院。她想，几盆花草而已，即使男主不通生活常识养得再差，应当也差到哪里去，但旋即司落便明白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一尘不染的器盆里，是众多光不溜秋连根须都白得发光的灵植，它们泡在极为珍贵的灵液中，身子臃肿，显然是吸食过多胀的。
将一瓶一万灵石的修炼灵液当做灵植的临时水源？
司落忽得腿一软，若不是脑子里还保留几分理智，她恨不得直接抱紧月秉哲的大腿对他说，不要养灵植了好吗，雇她，她会做饭炼丹，实在不行去学一门清心术也成。
见司落久久没有说话，甚至连神情也变得严肃许多，月秉哲内心稍稍生出不安，他真的养得这么糟糕？
面容清峻隽美的青年立在原地，试图为自己辩解：“因为它们被送来时太脏，我便逐一洗净后才重新培养，是不是只用修炼灵液泡用灵植不够？”
“如果不行的话我这里还有一点液化金泉，倒进去效果会不会更好一点？”
暴殄天物，男主居然还想拿出比修炼灵液珍稀百倍的液化金泉用来养花养草？
司落蓦地觉得自己脑袋里有根弦崩断了，理智都化作了齑粉一吹就散。
眼见月秉哲即将说出那句“我是不是又做错了”的经典台词，司落立刻先一步打断并回复道，“没有做错，大师兄你怎么会有错。”
月秉哲怔了怔，不确信的问道：“真的吗？”
司落一本正经道：“你可是首席亲传弟子，你得自信！”
“对了大师兄，第壹堂还缺人么，如果缺的话你看我适不适合？”
司落满怀期待地望着月秉哲。
她真的错了，从前太不懂事了，压根不懂原文男主的含金量，如果上天再给一次机会她一定选择剑修！
选择剑修了就能搬进月峰，就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在第壹堂做兼职给男主打下手，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希望她还有机会补救。
月秉哲一怔，似乎没反应过来，好半天，如温玉般皎洁清隽的面容红得像抹了一层殷红胭脂：“欸，等等，小师妹……”
月秉哲知道自己同眼前少女流落凡界前曾缔结过一份亲事，原是由两大家族互相联姻一手促成的，甚至那份缔亲婚书如今还被自己妥善保存在第壹堂内。
她与他是司、月两大世家最后留存的血脉。
而司落的父母曾为了保护自己而身陨，月秉哲知道自己于情于理，于忠于义，都必须负起这份责任，代替她的家族和她的父母保护她一辈子。
月秉哲本想等时机再成熟些将婚书拿出，由司落自己做主选择去留，但现在竟被少女提前说出，青年只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莫非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修炼太慢想试试双修？
月秉哲愈想脸愈红，而司落只觉得难办。
大师兄这究竟是什么表情，不是生气吧，应该不是吧？
是她刚刚措辞有哪里不对吗？
司落迅速将她说的话在脑海中又逐字回忆一遍，可是压根没毛病。
月秉哲却仍然止不住思绪。
自然有婚书，他自当会负起责任，但是她如今还这么小，修为甚至不及筑基，恐怕连神交带来的灵力收益都无法承受。
月秉哲觉得他现在必须先声拒绝，修炼不能走捷径，必须一步一个脚印才行。
“不行，小师妹你现在还不能搬来第壹堂，再过几年等你修为高一些，至少金丹了，方可商量考虑这件事。”
司落：“？！”
什么，再过几年，还要金丹修为，进第壹堂打工原来要求这么的高？
难怪一直没人来第壹堂帮忙，这条件对于普通修士特别是司落而言简直比登天还难，要知道原主依靠邪法修行数年，直至临死前都未达到金丹。
司落微微叹了口气，挽起褶袖：“算了，不想别的了，我先帮大师兄你处理一下这些灵植，再教你如何培育它们。”
男主的便宜果然不好赚。
眼前是司落仔细忙碌的身影，月秉哲垂眸松了一口气，这件事暂时便算是翻篇了。
其实若真算起来，司落几乎是他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若是两大世家没有出事想必他也是会和她结亲的。
这没什么不好，他除了修炼什么都做不好，但小师妹却什么都会做，就像司、月世家共生共存，他们两也本就是互补的。
可心底有道声音在低低笑着，像是引诱：是啊，你们本就是互补的，是自幼测过的缘分。
但月秉哲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司落将来选择放下婚书，甚至放下整个师门呢，届时怎么办，你会不会来祈求我，让我帮你呢？
声音如鬼魅般充满蛊惑，月秉哲蹙眉，青纹灵剑在手中嗡嗡作响，仅是片刻他便将心头溢出的魔气一扫干净。
可笑至极的引诱。
离不离去是司落的选择，他本就无权阻止，至于被迫缔下的姻缘或是背负的师门责任，都是旁人诸加给她的枷锁。
留下，他定会负起责任保护她一辈子，离去，师门所有人也定会为她送去祝福一路平安。
——
待一切都整理完，司落将培养灵植的法子写在符上递给月秉哲，逐一解释了一遍，“我感觉应该差不多了，大师兄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便先走了？”
“等一下，小师妹，我有东西要给你。”
临走前月秉哲忽得叫住司落。
青年温和地抬起手，将盛着灿金灵液的瓷器小瓶交给少女。
“谢谢小师妹今日帮忙，既然灵植不需要靠液化金泉供养，这东西如今对我也没什么用，不如便送给你好了。”
司落用功的时间并不比其他修士低，可修为却一直很薄弱，月秉哲不知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但他却不敢随意送修炼材料给司落，因为少女每回收下，过后不久便会回赠相等价值的东西，如今他也只能以这种方式为她提供修炼资源。
说着，月秉哲又像是忆起什么，再度递去一本厚重书籍：“对了，我上回外出历练时，在凡界发现一本十分有趣的书，我想你应该会喜欢，所以便买下来正准备送给你。”
司落望着怀里突然多出来的液化金泉与一本名为《凡界生灵养殖护理》的书，愣在原地。
先不说月秉哲送的这瓶能让金丹期以下修士跨跃一个小境界的液化金泉有多罕见，便是另外一本看似平平无奇的凡界书籍都让司落觉得甚是珍贵。
书壳外的包装精致用心，仔细一看却能瞧出蹩脚的处理痕迹，显然是面前之人一点一点摸索出来的。
司落心情蓦地复杂起来，主角送礼的良好美德在月秉哲身上简直得到完美体现。
送出前一声不吭，送的也不是平常随处可见的物什，一件比一件贵重。
这下难办了，她身上现在没有能够回礼的东西。
良久，司落收回目光，郑重其事地对月秉哲感谢道：“谢谢大师兄，你送的礼物我很喜欢，但是我不能白收，请再等我一段时间，我也想给你准备一份礼物。”
如银月般皎洁高悬的青年点头轻笑：“好，无论小师妹送什么，我都很喜欢。”
……
回到第伍堂，司落终于得到片刻宁静，寻了一个舒适的位置趴了一会儿，她才起身收拾东西准备搬去第肆堂。
将炉鼎收进须弥芥子袋时，一缕发丝从炉鼎盖上斜落，待司落瞧清那发丝乃是银色后，内心升起一股不安。
季卿折来第伍堂找过她了？
也许他今日就需要玄融丹，但她却在月峰耗了许久，恐怕如今不是觉得自己要逃跑，便是觉得自己不靠谱。
这么想着，司落拿起丹药大全快速翻页，重新读了一遍玄融丹的制作方法。
炼丹过程需要四阶灵兽内核，季卿折那里应该是有的，其余材料她这儿有，但唯独缺一味入髓花。
入髓花极为硕大，一片花瓣即可炼一味药，但培养环境很苛刻，修真界很难寻到，丹山药田倒是有，不知现在开没开花。
司落快速将炼丹器皿与生活用品都装入须弥芥子袋，然后便直奔丹山而去。
丹山药田，满眼望去，都是开得极为茂盛健康的药草灵花，凌晴正躺在亭内竹椅小憩，十分怡然自得。
司落一出传送阵，便跑向亭子焦急询问道：“凌长老，入髓花开了吗？”
凌晴睁开眼，见是司落不禁一愣，但还是快速回答：“有，第三块药田那一排都是，前不久刚刚开花。”
司落松了一口气：“谢谢凌长老，我采两朵，账单寄往第肆堂，稍后会付清的。”
凌晴望着不远处小心翼翼摘花的司落，觉得十分稀罕，毕竟她自从会种花养草后，便再没来过药田，材料一向自给自足。
“你不是说我这里的物价太贵，再也不来药田寻药了吗，怎么，终于觉得自己能力不够，培育不出想要的灵植？”
司落来不及解释，便点点头道：“入髓花太难养了，我决定放弃，不如来凌长老这里采现成的实在。”
将两朵盛放的入髓花装进特制盒子保持新鲜，少女又道了一声谢，然后便风风火火地消失在凌晴眼前。
凌晴望着司落的身影彻底跑出视线，摸了摸下巴，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入髓花乃是四阶灵植，按理说只有四阶丹师才会需要这类材料。
凌晴若有所思：“难不成这小妮子突破了四阶丹师？”
但随即凌晴便摇摇头，否定这个想法：“不可能不可能，她才多大，还只是一位练气期修士。”
虽然说炼丹技艺与境界无关，但与修为深厚有关。
毕竟“以气养丹”这四字并非玩笑，炼丹师若是没有足够的修为，无法输送稳定的灵力，很容易在中途炸鼎。
凌晴眯了眯眼，“难不成她先突破至筑基了，然后又突破了四阶丹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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