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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1章


    被册封为侧福晋之后,李沐望着李侧福晋笑盈盈的,“今后我可得经常过去找姐姐聚聚旧了。”顺便让她试探年氏那事是不是李氏做的。


    苏培盛虽什么都不敢跟她说,但她看苏培盛的神色也能猜得七七八八。


    “姐姐期待着!”李侧福晋强颜欢笑道。


    李沐眯着眸子,笑容不变,她在跟福晋告退后便没了笑容。


    侧福晋之位很有用,是后院妾室能坐到的最高位,只是现下得了这侧福晋之位,李沐心情好是挺好的,但这心情好中又带了些不太妙的感觉。


    她在被福晋告知四爷打算封她为侧福晋的时候没有真情实感的感受,毕竟四爷封她为侧福晋也不可能在这一年半载就册封,起码还得再等几年,等年侧福晋的事儿过去以后再说,到时候说不定正好逢上九子夺嫡的最危险的时候,四爷怎么可能还惦记册封侧福晋之事。


    但四爷这次动作极快。


    李沐磨了磨牙,这发展对她来说挺好的,但对弘昼来说绝对不妙。


    要是一开始她知道自己有被封为侧福晋的机会,她不会算计让福晋抱养弘昼,让弘昼多出半个嫡子身份,而这会儿,弘昼的侧福晋之子和半个嫡子身份将来会给他招来多少乾隆的仇恨就极难说了,若新帝是个小心眼的,弘昼别想重现妻儿和谐的生活。


    而据她所知,这乾隆皇帝偏偏是个小心眼的。


    就比如在自己皇阿玛驾崩后,乾隆皇帝还能对雍正帝留下来的臣子不带旧情的削爵,看在这点上,李沐不能保证弘昼不被自己兄长算计。


    毕竟半个嫡子身份还在可控范围内,又不是福晋亲生的子嗣,何必慌乱,雍亲王也照旧养在佟皇后身下过,不仅如此,还有其他阿哥也养在佟皇后身下,这半个嫡子身份说是珍贵,其实也没有那么珍贵。


    之后见机行事吧。


    她不会让原身留下来的孩子过得不好的。


    李沐回了住所。


    这个院落比她原来的院落还要大些,还种了几棵高大的树在院子门口旁的两个角落里,专门在大夏天用来遮荫的,李沐很喜欢这种被大树掩盖在身下的气息,回来了便直接躺在树下的椅子上了。


    她那些奴才虽面目极度兴奋,也不敢在此刻将主子吵醒,玉晴笑眯眯的给主子盖上外衣,这天儿热不代表主子就不会着凉了。


    只是在玉晴站起来后,她感受到身后一股极轻的拉扯,她回过身去,见到身后人,小声惊呼,“五阿哥,您怎么来了。”


    只见五阿哥挺着小肚子,奶声奶气道:“我来找额娘了。”


    “五阿哥,您先坐着,主子累了,等过会儿醒来后就能跟您玩了。”玉晴赶紧拿来一张小矮凳,在小桌子旁安置点心茶饮,“五阿哥,您先吃着点心,过会儿主子就行了。”


    五阿哥难得过来一趟,玉晴不会不识相将五阿哥劝走,这可是难得让五阿哥跟主子培养母子感情的时候。


    “好,嘘。”五阿哥小声道,竖着食指挡在嘴前,紧张兮兮的一屁股坐下来,觉得这个高度还算适宜便晃了晃小腿儿,拿起一旁的小点心吃,不过他眼睛一直看着额娘。


    哇,额娘看起来好累啊,他要留一半点心给额娘。


    五阿哥将一盘点心抱在怀里,想了想,将一半点心划到盘子的另一半,这样他就能和额娘一人一半了,过了一会儿,他又觉得这种分配方式不大好,额娘那边太少了,他将自己这边的三个点心拿过去。


    看着另一边一大半的点心,又看了看自己这边一小点的点心,他努了努小嘴,“额娘太累了,额娘要吃多点。”


    他又手动将自己这边的一块点心挪过去。


    最后看着自己这边还剩一块点心,他眯着大眼睛,快活的将点心拿在手中,五六下啃光,将盘子放在靠近额娘方位的桌子上,双手托腮期待的看着额娘。


    不知道额娘醒来后看见弘昼在这里,会不会高兴得给弘昼抛高高呢。


    回想起往日跟额娘在一起玩的情形,他又快活的荡了荡小腿儿。


    他身后的周嬷嬷松了一口气,让弘昼阿哥跟耿格格培养感情是极重要的事,耿格格得宠之极,将来说不定会再生下一个阿哥,就像德妃娘娘一样,一心偏宠小儿子,忘掉大儿子。


    有耿格格这个生母在,弘昼阿哥才能得到更多主子爷的恩宠。


    周嬷嬷坚信这点,因此才特地在耿格格被封为侧福晋后将弘昼阿哥带过来。


    ……


    宣旨太监走了以后,妻妾们对视一眼,各自打道回府。


    李侧福晋身边跟着钮祜禄氏,宋氏跟随福晋离去,而李沐早就走了,不想留下来当被集火的人。


    李侧福晋眸色深沉,她能算计年氏走,未必不能将耿氏送走。


    唯一遗憾的便是耿氏的儿子没有送回耿氏身边,反而要去前院住下了,不然她尽可在后院对耿氏子嗣动手,既然耿氏是因为这个子嗣才被封侧福晋的,那她将弘昼弄没了,不知道耿氏还能不能守住这个位置。


    可惜啊可惜。


    李侧福晋暗自摇头,还得她多花费功夫对付耿氏,要是能直接将弘昼弄没了就最好了。


    钮祜禄氏紧紧跟在她身后,脸皮绷紧,十分不自在的模样。


    良久后才听李侧福晋轻声道,这次下狠手。


    她眼睛亮了,“是,婢妾一切都听侧福晋的。”


    让她理解耿氏为何成为侧福晋,还不如让她将耿氏拉下侧福晋之位,她不甘心啊,她才是后院唯一的满洲旗出身的妾室,还给四爷生下一个阿哥,为何四爷宁愿将钮祜禄氏抬上高位,也不愿多看她一眼。


    既然如此,那她就只能用自己的法子摆平不公了。


    ……


    李沐其实在闭上眼睛后就察觉到小孩儿过来了,只是她一时半会不想理会小孩儿,只想闭着眼睛休息。


    等两刻时过后,李沐感觉到小孩儿还在自己身边,心想以三岁小孩儿的心性,能坐这么久已是不易,她作为额娘,不能长时间不理会小孩儿的,万一小孩儿哭了怎么办。


    她心里微微叹气,下一刻便直起身子,装作刚看到弘昼过来的模样,惊喜道:“弘昼,你怎么过来了?是过来看额娘的吗?额娘看见你过来真高兴啊。”


    她笑眯眯的,将小弘昼扑过来的小身子接住,弘昼嘴巴说个不停,“额娘我好想你啊,额娘想不想弘昼。”


    “你是额娘的亲儿子,额娘怎么可能会不想你。”她在他额头上狠狠亲了一口,以表示自己的热烈。


    弘昼高高兴兴的回亲过去,“弘昼比额娘更想额娘!”


    李沐将他抱在怀里,“弘昼,你要去你阿玛那边住着了,会不会害怕。”


    弘昼拍了拍小胸膛,“额娘,弘昼不怕!弘昼是巴图鲁!”


    “真乖!”李沐又亲了他一口。


    小孩儿软软嫩嫩又香香的脸蛋儿最招人喜欢了,她亲了又亲,最后将小孩儿亲得脸蛋都红了,才克制住自己。


    李沐抬眼看了一眼周围的奴才,除了她院子里本就有的奴才,这儿还多出了正院的奴才。


    “都退下吧。”李沐有些事想跟弘昼说,这些人还留在这里就不大行了。


    周嬷嬷还想留下来的,只是耿格格今儿是侧福晋了,她不能违抗她命令,不过她推至院门处,打算等小阿哥叫她时再进来。


    李沐将孩子抱进屋子,关上房门后便给孩子抛高高,孩子大声笑着,李沐眉眼也极其欢愉,等孩子玩累了,李沐再将他放在床上,给他脱了小鞋子。


    “弘昼,额娘问你一件事,你现在有见过你三哥和四哥了吗?”


    弘昼晃了晃腿儿,“见着了,额娘,三哥对我好凶啊,还是四哥好,他会将点心让给我吃!下次我也要将点心藏起来偷偷给四哥吃!”


    三哥总是凶巴巴,他不想见到三哥,可四哥对他好极了,总是给他点心吃,还经常过来给嫡额娘请安,周嬷嬷说了,四哥是个好兄长。


    李沐摸摸他的头发,“那额娘要跟你说一件事,你且记得了。”


    弘昼板着小脸,“弘昼会记得的。”额娘说的话他都会记得的,他是额娘的乖孩子!


    “那好,”李沐想了想,“你跟你四哥玩可以,但你要是遇到四哥让你做你不想或是不喜欢的事,你一定要告诉额娘,额娘会为你做主的。”


    现在孩子还小,且让他跟弘历阿哥培养一下感情是好的,等孩子再长两岁,她就得让他长点心眼了,现在府邸就三个兄弟,彼此间不接触那是不可能的事。


    “弘昼记得了。”弘昼用力点头,差点把头往床下栽去了,好在李沐扶助了他才免了一场哭闹。


    “你小心点,以后做事不得这般鲁莽了。”李沐拍拍他脑袋,弘昼依偎在她怀里,委屈的点了点头。


    ……


    夜晚,四爷过来了。


    李沐欣喜他的到来,“爷今儿忙了一天可累了?妾身给您揉揉身子!”她主动给他按捏肩膀,胤禛直接让她坐下来,“都说了你不必再伺候爷了。”


    他朗声笑道:“今后你就是雍王府的侧福晋了,爷只盼着你欢欢喜喜的,今儿可高兴?”


    “高兴!爷对妾身真好。”李沐非常配合道,不单如此,她还联想到今年已经是康熙五十三年了,就快康熙五十四年,算来算去距离康熙帝驾崩的时候还有最多八年罢了。


    等四爷夺嫡成功,到时候她最起码也得是初封一个妃位吧,跟李侧福晋一样!


    想想都高兴,要知道成为宠妃也是有条件限制的,最起码夫君得是皇帝,再则就是自己得是宫中主位的位份,不然以一个贵人或是答应或是常在的身份承受宠妃的名头,这宠妃也当不了多久,下一刻得被宫中高位弄死吧。


    胤禛握着她的手,认真道:“这算什么,你为爷生下一儿,又陪伴在爷身边,让你当了侧福晋才是应该的事。”


    李沐感动之极,“爷真好。”她心道,还得等四爷夺位成功,这感情才能更上一层吧,现在内忧外患,四爷能有些心思在儿女情长上已经算不错了。


    她依偎在他怀里,他轻轻拍着她背部,此时一切都安静极了,胤禛因皇阿玛态度变化而焦急的心情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好的安抚。


    而李沐则是在思绪着接下来几年的变化,事实上,自从她成为侧福晋,年氏没了消息后,雍王府的很多事情发生偏移了,她不能继续用原身记忆笃定接下来事情的发展了。


    她想抓住主动权,这样哪怕她目的只是成为宠妃,她也能带着孩子快快活活的。


    再过几天,她就想办法看一看三阿哥弘时和四阿哥弘历吧,看看这两人的脾性是不是真如她想的那样。


    ……


    康熙五十四年,李侧福晋三番四次对李沐动的手脚都被李沐反击回她自己身上了。


    什么绝育药,什么容易导致容颜衰老的东西等等,李侧福晋都一一‘享受’了这些待遇。


    因此这一年里,李侧福晋容貌不复以往青春貌美了,但她咬牙切齿,还想着更狠的报复手段,若非李沐看她算计的手段太过有意思,还指望李侧福晋给自己带来乐子,她那些手段早就被四爷知悉了。


    不过因果报应这话说的一点都不错。


    李沐没有报复她,年侧福晋不知道她的算计,没法报复她,但老天爷的报复很快就来了——


    李侧福晋再次遭受了丧子之痛,二格格淑宜在出嫁后不过两三年,在生孩子时难产,最终生下一个小格格便离开人世了。


    李侧福晋受此重击,头发都白了几根,她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居然在出嫁后短短几年就离世了,还留下了一个没了生母的格格,这让她怎么接受这事,她就保住了一儿一女,但到头来只活了一个儿子!


    然而在这一年里正是她欢欢喜喜准备给弘时相看嫡福晋的时候,她偏偏遇上了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可生子本就是女人的生死关,她没法怪罪任何人,更不能怪罪她女婿,因为她还想她女婿好好将她外孙女养大。


    而四爷在得知女儿离世的时候,将自己关在前院整整一天,出来时已经恢复正常了,只吩咐了女婿一定要将女儿葬礼办好!不得有任何疏忽。


    然而对于外孙女的安排,他却是想了又想。


    四爷对他女婿的容忍程度便是在女儿离世后能够纳妾,不能再娶,他还指望女婿将来后继有人能给他女儿烧香,再怎么说女儿都是那些庶子庶女的嫡额娘,是那些庶子庶女必须要恭恭敬敬孝敬的人。


    可外孙女就不一般了,女婿后院没有主母,女婿阿玛额娘早已病逝,没有妾室有资格抚养外孙女,他匆匆跟福晋商量此事,最终决定将这外孙女暂时养在王府里,等孩子大了就交还给她阿玛。


    这也不算出格,毕竟当今圣上八阿哥的嫡福晋郭络罗氏就是被自家外祖父养大的,尽管有生父生母皆离世的缘故,可四爷的外孙女没了生母,生父后院没有主母,要如何长大。


    于是这个外孙女便养在了福晋身下。


    李沐在请安时便常常看见福晋将孩子抱出来让后院妾室们抱了。


    李侧福晋是其中最激动的一个,毕竟从血缘方面来说,李侧福晋才是孩子真正的郭罗玛嬷,不过哪怕能看到外孙女,她亲生的女儿没了性命的事实无法改变,她心里哀痛之极,连相看儿媳妇的心思都没有了——


    尽管相看儿媳妇这种事并不归她管,是由圣上亲自下旨的。


    李沐对此不表示任何意见。


    很快,李侧福晋再度振作起来了,彼时圣上下旨将尚书席尔达的女儿董鄂氏赐给弘时做嫡福晋。


    这尚书的官位在李侧福晋眼里可谓是极大的官儿了,李侧福晋再度得意起来,她儿媳妇家大业大,将来给弘时带来的势力是不可小觑的,而她女儿虽然不在了,但有外孙女在她身边,也算是安慰了。


    有这么一个儿媳妇在,李侧福晋此时已经非常肯定四爷会让弘时来当世子爷了。


    只是此时的李侧福晋一定想不到,这不是意味着弘时一定会成为世子爷,而是意味着万岁爷已经确定了心中继承人,不然为何他会给弘时这么大的妻族势力,这妻族势力已经不比圣上自己的皇子阿哥的妻族势力差了——


    夺嫡之争就要尘埃落定了。


    ……


    李沐带着弘昼散步时恰好看见了四阿哥弘历和三阿哥弘时从学堂里出来。


    “给耿额娘请安。”


    两个阿哥异口同声道。


    李沐点了点头,“起来吧,弘昼,你要跟你两位兄长走吗?”


    弘昼摇头,“额娘,我就陪着您散步好了,三哥四哥,下回我再跟你们一块玩。”弘昼将所谓的学习读书都看作是游戏人生的一部分,性子很是跳脱,但恰是这种跳脱让四爷瞧了很是喜欢,面上老是呵斥,实际上弘昼的这种脾性完全是四爷纵出来的。


    弘时点头,直接走人了。


    而弘历还留下来跟弘昼说话,刻意压低了声音,“你明儿的功课就得自己做了,爷可不帮你了。”


    “知道了,四哥。”弘昼点头,生怕这个兄长说出他更多破绽,将兄长推出好几步才回来额娘身边。


    呼,好险,差点让额娘发现了。


    李沐在他身后笑眯眯道:“弘昼,你功课居然还得让你四哥帮你做,你这小滑头啊。”压低声音也没用,她耳朵灵着呢。


    弘昼小脸顿时皱巴巴的了,“额娘,我下次不会了。”


    “那你说到做到啊,不得再骗额娘了。”李沐叹了口气,有一个贪玩又跳脱的子嗣真是让她难为情,让她真狠下心来管又不大行。


    不过弘昼也快五岁了,她有些事得对他说了。


    李沐将他带回房里,认真看着他:“弘昼,你可听说圣上两立两废太子之事?”


    弘昼犹豫了一下,显然是知道这种事情不能随意谈论的,他小声道:“知道。”


    “那你该明白你阿玛有可能争到那个位置了。”李沐声音渐渐冷下来,哪怕她知道弘昼生来性情如此也不能放任不管,放任不管只会造成更严重的结局。


    “到时候你想想看,你作为福晋养大的孩子,又是府邸侧福晋的孩子,就是后院最鲜明的靶子!你给额娘长点心眼吧。”李沐话音刚落,便无可奈何的点着他额头。


    弘昼道:“哪怕真如额娘说的那样,可那是三哥和四哥啊。”


    那是他的亲兄弟,不会害他的。


    “所以今后你上学堂之后还得过来额娘这里一趟,夫子教不了你的,额娘亲自教你。”这孩子天生心肠柔软,但她不能让弘昼一点戒备都没有。


    不管弘昼今后是要争皇位还是不争,看懂政局上的事能让自己多出一条退路,她不能光顾着完成任务不管弘昼。


    李沐平静的注视弘昼。


    弘昼很难说自己从额娘眼中看见了什么,但这是他第一次从额娘这里感受到一种殷切的希望,为了这份希望,他想要让额娘满意。


    于是他用力点头,“额娘,我知道了!”


    很好,孺子可教也!


    李沐严肃的神情又笑眯眯了。


    她又拉着弘昼的小手出去散步了。


    都说三岁看老,其实不管多少岁都能从一个人的外在表现推断出一个人的性情,李沐看过了弘时和弘历两个阿哥——


    弘时被娇宠长大,脾气不好,但本质上还算个好孩子。


    但弘历却是天生的极会内敛之人,一个小孩子在四岁时就会通过观察身边人的神色而让自己的待遇更好,李沐没看过这种情况,但去年就从弘历身上看到了。


    她看见弘历在养母和生母怀里透露自己的不安和难受,说自己不如三哥聪慧,也不如五弟得宠,这种事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宋氏和钮祜禄氏都没有察觉到弘历的不对,反而觉得自己不能给弘历带来更好的待遇而伤心难过。


    李沐已经好几次对上钮祜禄氏敌视的目光了,看样子钮祜禄氏是觉得她占了侧福晋之位才对她恨极。


    见弘历如此,李沐越发不放心让弘昼跟他接触了,今儿的事过后,李沐打算将弘昼调、教成一个芝麻汤圆,外白内黑,别真成了没有馅的汤圆就好,那就是白面团——任人揉捏了。


    ……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三年后,就是康熙五十七年了。


    在这期间,弘昼总算长进一点,不再口口声声说自己两个兄弟非常值得信赖了,李沐见他如此,也放松对他的看管了——她不会管弘昼一辈子的,弘昼要是因为她这一时半会的放松而重新对他两个兄弟袒露心胸,那弘昼就压根没有争夺皇位胜利的可能,还不如当个贤臣呢。


    她则是继续自己的攻略手段,四爷在夺嫡期间肯定顾不上自己身子,恰好这时候她的养生手段派上用场了。


    每当四爷回来的时候,李沐总会用自己辛辛苦苦熬了一天的药膳送去正院,而且她还非常贴心的没有出现在四爷面前,省得让四爷心思被扰乱。


    胤禛每当这个时候总是会心一笑,越发有动力应付八爷党等人了,毕竟这种有人等着他归来的滋味确实很暖和。


    他将小格格为他做的一切事情都记在心里了。


    康熙五十八年,弘时得了第一子永珅,是格格钟氏所出,为四爷长孙。


    李侧福晋兴高采烈,恨不得将弘时得了四爷长孙这件事到处宣扬,彼时的她还十分看重世子之位,认定世子之位只会是弘时的。


    当然,哪怕再没有远见,李侧福晋也注意到了夺嫡之争就在四爷和十四爷之间分出个高低来,但正是因为如此,她越发想要四爷将弘时世子爷的身份确定下来了,只要弘时成了世子爷,将来爷夺嫡成功为皇帝,那弘时的这个世子爷岂不成了太子爷。


    弘时成了太子爷,后院的两个阿哥就再也没法跟弘时争了。


    她如此笃定着。


    殊不知此时钮祜禄氏察觉到了事态的变化,不再对李侧福晋忠心耿耿了。


    若四爷将来成了皇上,她就是生有阿哥的嫔妃,要是她儿子能进一步夺得皇位,她就是皇太后,不管是李氏还是耿氏,都越不过她!


    康熙五十九年,弘历读书越发上进,在四爷面前积极表现,尽管每次只得来四爷的一句平淡的点评,他都激动不已,仿佛他能得到阿玛一丝一毫的关心就满足了。


    弘时则是越发放肆,要是阿玛夺嫡成功,他便是皇帝的长子,剩下两个弟弟怎么可能越过他在阿玛心中的地位,继承皇位的人一定是他。


    而弘昼静静看着这一幕,他经额娘多年教导,看出阿玛妻妾的变化,看出他这两个兄弟的变化,连阿玛的兄弟都能为皇位争得头破血流,他又如何肯定自己的兄弟不会为了皇位斗个你死我活。


    弘昼不能确定这种事。


    但他却能肯定额娘说的,以他被嫡额娘养过的经历以及为侧福晋所出之子的身份,不管他哪个兄弟登基,他都有可能不得善终,因为他看出三哥的放肆不羁,看出四哥的隐忍内敛,额娘说了,这样隐忍内敛的人,一旦得权了,便是有难同当、有福不能同享的性情。


    弘昼不担心自己的下场,但他担心额娘会因此不得善终,还有嫡额娘,他答应过她要让大哥有过继子嗣的事。


    因此弘昼打算争一争,不光是为了两个额娘,还为了他两个兄弟,若是他能得势,这两个兄弟就能有最好的下场,不会兄弟间斗得头破血流,或是在登基后清算对方势力。


    终究是多年兄弟情,弘昼并不舍得让事情变得一塌糊涂。


    于是他收敛了自己跳脱的性情,凡事分个主次,在阿玛重视的功课上尽力点,在平日里嘻嘻笑笑的都没所谓。


    弘昼就这样一点一点板正他在阿玛心中因为太过跳脱而不太靠谱的印象。


    在康熙六十年时,李沐看见希望在即,就越发在四爷面前刷存在感,不光将养生的本事都用上了,还特地让四爷知道她为了他的身子而学了医术一事,医术这种事自然是李沐早就会的,但若是在四爷心里变成她是为了他特地学的,那意义就不一般了。


    而四爷也越发不在乎后院人的感受了,时常将给她的赏赐跟福晋并列,越过李侧福晋,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对她好,凡事都想到她。


    李沐很满意这种结果。


    因为她有一瞬间感受到系统说的任务完成的提示,但又在一瞬间变回没有完成的程度,李沐猜测她可能还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就能完成了,因此她接下来只管再接再厉就行了。


    在康熙六十一年,康熙皇帝驾崩,传位皇四子雍亲王胤禛。


    一时间雍王府人声鼎沸,所有奴才都兴高采烈的,而主子们一个塞一个激动。


    正院里福晋好似达成了夙愿一般,缓缓、缓缓的松了一口气,“弘晖啊,额娘总算等到这一天了,额娘一定会让你后继有人的,额娘发誓!”


    她院落里六七岁的小格格蹦蹦跳跳出现在她面前,福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发,“你额娘虽然不能在生前成为大清公主,但死后哀荣同样能庇护你一生了。”


    侧院里,李沐笑容不自觉绽放开来,奴才们已经一个个欢喜的叫着她娘娘了。


    李沐笑道:“何必这样叫我,能进了宫得了封位也不迟。”


    玉晴摇头,欢喜道:“主子,您本就是娘娘了,还分什么早晚,您今后就是享福的命,您且等着吧。”主子进宫最少都是个妃位娘娘,毕竟是亲王侧妃,岂是一般人能坐到的位置。


    梁柱良和郭勇忠彼此对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里的无尽喜意。


    娘娘身边伺候的奴才少,等进了皇宫时,一定会将他们这些奴才带走的,到时候他们可就是皇宫里伺候娘娘的奴才了!


    身份非同以往啊!


    另一边的侧院,李氏同样欢喜雀跃,只是她心里还有一件烦恼的事——四爷何时将弘时封为世子爷,若是等到登基后封,那就晚了!


    她不愿意让自己儿子继承人的身份被其他阿哥得了。


    因此她是一边欢喜一边发愁的等着四爷的册封,要是四爷现在不册封弘时,册封她也行啊,若是等她进宫后她能被册封为贵妃,耿氏被封为妃位或是嫔位,那她就能松一口气了,毕竟这代表在万岁爷心里,弘昼仍是比不过即将要成为继承人的弘时的。


    宋氏和钮祜禄氏这边,两个甚少得宠的格格都盼着进宫的时候,那代表自己不再是王府里位卑言轻的格格了,而是宫中主位,毕竟她们都生养过子嗣,四爷不会那般无情的。


    至于自己抚养/生养的弘历有机会谋得万岁爷的位置这种事,早就在两个格格过于兴奋自己会成为宫中嫔妃这事时暂且忘在脑后了。


    很快,宫中便有内务府的马车等着将众人迎接进宫了。


    福晋带着兴奋的众人出来。


    格格们一个接一个的上了马车,到了最后,就剩下三辆最为华贵的马车,福晋上了最前面那辆,李氏本想上第二辆,却被马车上的奴才阻拦了,“李主儿,后面这辆才是您要上的马车。”


    李侧福晋脸色一白,恨恨的瞪了一眼李沐就转身往第三辆马车去了。


    呵,一时半会让耿氏占据上风又如何,她是弘时生母,万岁爷不会让她被耿氏欺辱的。


    李沐不在意她的怒视,上了第二辆马车,她悠悠扬扬的看着帘外的景色,有些后悔自己这么多年没有出过府,她在刚来到原身身子时还觉得自己能出府呢,转头得往皇宫里去了,等进了皇宫,就更不能出宫了。


    就趁进宫的这段路看看街道的景色吧。


    李沐目光落在那些小摊小贩上,抿了抿唇,终究是忍不住了,让人下了马车将几串糖葫芦买来,还有些煎饼。


    后面的马车都被她这一举动耽搁的稍稍停下来了,李沐让人分了一些小吃给她们,随便她们吃不吃,左右这段路就是她们在宫外的最后一段路了,吃点外边的东西无碍。


    而其他人将煎饼拿在手中,没有吃,也是像李沐这样慢慢看着府外的景色。


    连钮祜禄氏也一并安静下来了,回想着自己当年进府时的模样,当年她进府时不过十三四岁,到现在都将近三十岁了啊。


    到最后,福晋也命人下去买了点小吃,也分来给李沐了。


    李沐看着自己手上越来越多的小吃,干脆全推给玉晴了,左右她只想尝尝味道,吃太多容易发胖的。


    玉晴忍俊不禁。


    很快马车就到了紫禁城,过了半个时辰左右,马车缓缓走到承乾宫前,福晋下马车后便领着众人往景仁宫走,看来是早就得万岁爷的吩咐了。


    李沐进了景仁宫在正殿暂且歇脚了,她这会儿有点好奇弘昼他们那边怎么了,三个阿哥齐齐搬家进宫,想必不是一般热闹吧。


    不对,弘时或许只是进宫走一趟流程便出宫了,毕竟弘时都成婚了,等万岁爷正式册封弘时,就得在宫外建府了。


    彼时,三个阿哥只迟后院额娘一步,现在才上了马车,但迟迟还没有出发的缘故便是三阿哥看见了一个熟人,想着上去说说话。


    这三兄弟上的马车不是同一辆,毕竟三阿哥成婚了,还有妻妾儿女,自是不能轻易混在一起的。


    不过其余两个兄弟还想等等三哥一块出发,这样才显得他们兄弟几个齐心。


    只是三阿哥这都出去半个时辰了,都不见人影,弘昼勉强镇定下来,派人去将三嫂安抚下来,随后便看着三哥离去的方向——弘昼是猜得到三哥是去见谁了,实际上除了八叔还能有谁,八叔和三哥叔侄感情好,哪怕现在八爷党给皇阿玛弄了多少烦恼,三哥都没有任何忌讳的。


    他沉下眸子。


    看来他得劝劝三哥了。


    而弘历在另一俩马车里神色颇为微妙,三哥有这么大一个把柄拿捏在他手中,看来再过不久皇阿玛就会对三哥失望了,到时候他才是正儿八经的长子——


    既是长子,又是唯一由满洲旗妃子所出的阿哥,弘昼哪怕是侧福晋所出之子都比不过他。


    弘历心里的激动没法克制。


    好不容易等到皇阿玛夺嫡成功,他身份转变为皇子阿哥,今后不必跟弘时弘昼争夺世子之位,他只要将这两个兄弟击垮,他就能登上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了。


    真好啊,紫禁城之巅的景色他还未曾看过,终有一天他能当上其他人都够不着的身份。


    念及这两个兄弟都是侧福晋所出之子,而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格格之子,他眼神暗了暗。


    他其实并不在意弘时的侧福晋之子身份,毕竟李侧福晋已经当了那么多年侧福晋,但他在意极了弘昼的身份。


    他不明白,他是满洲旗格格所出的阿哥,不比汉军旗格格所出的阿哥好千倍万倍吗,为何弘昼能被嫡福晋抚养,而他只能被一个位卑言轻的格格抚养,到最后弘昼的生母都变成侧福晋了,而他的生母仍是一个格格。


    这般悬殊的身份地位导致在皇阿玛心里,哪怕他再上进都比不过弘昼的顽劣,他不甘心如此,他一定会让皇阿玛他们后悔的。


    弘历慢慢平复了心绪。


    好在三阿哥还惦记妻儿和兄弟,又过了一刻,终于回来了,他赶紧上了马车,派人向两个兄弟打声招呼便正式出发了。


    弘昼松了一口气,越发觉得他这两个兄弟简直比他还过分,一个塞一个不省心,他现在能时时刻刻注意这两个兄弟,但等他成婚后,这些事就难说了,毕竟他还有妻儿。


    当然,现在他还得孝敬额娘,才没有那么多时间耗费在两兄弟身上。


    马车加快了,很快到了紫禁城,然后在阿哥所停下,这阿哥所里还有几个先帝的儿子,即弘昼的小叔叔们。


    弘昼丝毫不带怯意的跟他们打招呼,很快便和他们熟络起来了。


    当然,弘历和弘时都参与其中了,弘昼在寒暄过后就在阿哥所正式安置了,等到他成婚时,他才能正式搬出此地,就现在,他还想安安稳稳度过这三四年。


    弘昼看了一眼他那两个不省心的兄弟,想要争夺皇位的心思越发坚定了。


    第322章


    册封之事还得朝廷之事安置好之后才提上议程。


    李沐便顺其自然住在景仁宫正殿了。


    这些年她跟福晋的感情还算不错,虽然在外人眼中她几乎被四爷抬到跟福晋相近的地位,可弘昼才是两人相处起来的关键,无关四爷,而且要是像福晋盼着的那样,迟早两个人地位也要齐平的,何必在乎这地位齐平的时候过早了。


    李沐望着在正殿处跑来跑去的小格格靖淑,不免笑了笑,后院多年无子嗣所出,她看着这小格格都有一种恍惚感,以为这是她们雍王府的小格格,不是暂时住在王府的格格。


    “福晋打算如何安置这小格格?”李沐好奇道,这孩子年纪小,可已经是养得住的时候了,若是让这孩子在雍王府和皇宫待太久,将来回了她阿玛那里,周围都是陌生的,四爷也不愿看到自己外孙女不认识女婿吧。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这孩子不姓爱新觉罗氏,这就代表若是四爷太过宠溺这孩子,将来少不得宗室之人不满,四爷是顺利夺得皇位了,但底下臣子的勾心斗角还未彻底平歇。


    “我跟四爷说过了,等进了宫就将这孩子送回去了,她不是宗室之女,没有留下来的理由。”福晋看着那孩子,神色慢慢变得平淡起来,对她来说,无论是多少孩子养在她身下,都不及她亲生的骨肉弘晖,当然,若是将这孩子送回家,定是要风风光光送回去,不能让二女婿那家子忽视这孩子。


    “也是。”李沐目光落在那小格格身上,笑了笑。


    她看着天色,觉得有些晚了,便向福晋告退,随后出了宫所,带着刚热好的药膳给四爷送去,这不算讨巧,而是她已经形成了这个习惯。


    一路上走走停停,玉晴问起她可要采仗,李沐摇头,就这点路,她还不放在心上呢,哪用得着轿子。


    等到了乾清宫,李沐便看着苏培盛在那里候着了,看来是早就知道消息了,苏培盛见到她身影,便快快走过来,“耿主儿,您怎么亲自过来了,这多辛苦您啊。”


    苏培盛笑盈盈接过食盒,“耿主儿,您要去看看万岁爷吗?”


    “去看看吧。”苏培盛都这么说了,里面那位肯定是默许的。


    李沐跟着苏培盛进了乾清宫,转过几个弯便看到了四爷,“四爷。”她轻声道。


    “沐沐你过来了。”四爷听到她声音便抬起头来,笑道:“过来吧。”


    “是。”李沐走到他身边,静静坐下,随后四爷便起劲的看起奏折,李沐看着他侧脸,还是不大明白原身为何会有这一个愿望,原身一生平安喜乐,没有对太后之位的欲求,如此安安稳稳过完一辈子了,虽在丈夫活着时不是非常风光,但有养子乾隆和亲子弘昼的孝敬,已然足够了。


    李沐晃了晃自己脑袋,决定还是别想这么复杂的事了,原身的心思哪是那么容易渗透的。


    四爷却注意到她这番举动,“头疼了?”


    “没有。”李沐老实说来,“爷,这儿有什么话本吗,让我看看。”


    四爷眉头上挑,“朕早知你无聊了,在那儿,去拿吧。”


    李沐在他身后的架子上看见了几本在古籍的衬托下显得有些凄凉且上不得台面的书,她心里憋笑,但却习以为常的将书拿起来,早在雍王府时,她就去过四爷书房,那时候四爷那儿没有话本,后来因为她的到来才添上了一两本,到现在,四爷居然不忘在皇宫里也添上。


    这怎能不让她欢喜。


    她低下头来,掩饰自己的些微动容,这时候看看书打发打发时间挺不错的。


    最后李沐还是在乾清宫过夜了。


    翌日醒来时李沐又看见四爷在忙碌了,而且那边还隐隐约约传来他呵斥臣子的声音。


    李沐收拾好自己后,就看着书等着早膳的到来,只是早膳没等来,李沐就听见弘昼他们请安的声音了,四爷那边真热闹,她都想去凑凑热闹了。


    ……


    “都退下吧。”四爷看了一眼三个儿子,习以为常的让他们退下,这会儿一个个不给他添乱就行,还出现在他面前,让他看着心烦意乱。


    随后三个儿子垂头丧气的退下了,期间弘昼对他挤眉弄眼的,他一时犯了嘀咕,这孩子想说什么?改天再问问他好了。


    “苏培盛,侧妃可有醒来了?”


    “醒来了。”苏培盛赶紧道,“娘娘还在等着您用膳呢。”


    “朕知道了。”他这会儿表情温和,跟着苏培盛起身了——


    这种场景将会在今后十多年里反反复复出现,而其中的主角不会觉得有一丝不耐烦,还颇有兴致,至于传到其他宫妃耳中会怎么想就不归他们管了。


    毕竟这种日常不过是王府的延续。


    弘时又快快活活的走出乾清宫,弘昼望着他的背影,越发觉得头痛,他这个兄长真是不要命了,敢在这个时候接触八叔,被皇阿玛知道还得了。


    他在请安时都想跟皇阿玛说让他多管管三哥了,只是说不出口,待会他还得找上三哥说说私心话。


    他只说一次,要是三哥听不进去他的话,那他就全心全意争抢皇位了,等他正式理会三哥时,那得是他有可能谋得皇位之时吧。


    “三哥。”弘昼叫停了他。


    弘时回过身看了他一眼,“弘昼,找三哥有何事?”


    “是啊。”弘历不嫌事大,也跟着凑合热闹,“怎么不见弘昼叫一声四哥。”


    弘昼没好气推了一下弘历,“四哥,你等着吧,下次我就找上你,爷那些字画都被你盖章了,你还好意思吗?”


    听到这句话,弘历便躲开了弘昼,他并不想从五弟身上听到一些黑历史!


    弘时看得出来五弟是有正事跟他商量,便点了点头,“你说吧,咱们路上说说,四弟,你先回去。”


    弘历眸子动了动,“爷知道。”他转身就走。


    而弘昼望着弘时,不知话从哪儿说起。


    他良久才酝酿出一句,“三哥,你可别跟皇阿玛不喜的人混在一起啊,这事我和四哥都知道了,看在我们三是兄弟的份上,我想了好久还是决定要劝你,你就算脾气不好,对我们两个弟弟不耐烦,你到底是我三哥,我不想你被皇阿玛责骂——”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弘时猛地敲了一拳肩膀,那力度啊,直让弘昼眼睛一下子泛红了,猛地后退三尺,“嘶,三哥,你是要我命啊!”


    “爷才想说你,好端端的跟我说这些话也就算了,”弘时没好气道:“你那话是在夸我还是贬我,说我脾气不好,那你还出现在我面前!”


    这小弟,不会说话也就算了,劝人的话说的跟招仇恨似的。


    若非他知道这个弟弟性情纯良,他还真觉得弘昼是过来找打的。


    “那你怎么想啊,三哥。”弘昼怯生生道。


    “得了,这事你别管了,爷有分寸。”弘时脸色沉下来,“你安安心心回去吧,爷知道你想说什么,可那是爷八叔,爷不能不管,再说了,皇阿玛迟早也得惦记兄弟情的。”


    而且他还是皇阿玛长子,皇阿玛不会那么狠心的。


    “三哥,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劝你了,”弘昼郑重其事道,“爷身后有额娘,还有今后的妻儿,爷不想参与八爷党一事,你是爷兄弟,看在多年兄弟情分上,爷只愿你好好的,若是你什么都不想不顾了,你额娘妻儿该怎么办?”


    弘时顿在原地,他何曾不知他有额娘有妻儿,甚至将来姐姐留下来的女儿都得让他庇护,可八叔是从小看他到大的叔叔,他不想让八叔他们下场太过凄惨,他只想让自己身边人好好的,这点弘昼不会明白的。


    弘昼出生的时候,正是八叔和皇阿玛斗得最厉害的时期。


    他转身离去。


    弘昼见他死不悔改,只得摇头,他该劝的都劝了,剩下的就看皇阿玛怎么处置了,额娘告诉过他,皇位之事没有兄弟可言,只有坐上皇位的那个人才有说一不二的权力。


    因此哪怕跟兄弟们争夺皇位伤了彼此感情,他都想坐上皇位,因为只有那样他们三兄弟才能保得一个最好的结局,还有额娘,额娘得宠了一辈子,他并不想额娘在晚年时当了太妃蜷缩在一间小屋里,那样一点都不快活。


    弘昼也同样离去了,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弘历出现在他们原先待着的地方,他什么话都没有听到,毕竟皇宫也不是哪哪都适合打探消息的,他只是思绪五弟要跟三哥说什么,以五弟那般纯良的心思,应该不是什么重要事,甚至有可能是劝说三哥的话。


    弘历能肯定他这个兄弟从小到大被人宠坏了,没有任何在皇阿玛面前表现的心思,因此他想来想去也只能往这方面想,然而他猜是猜对了,但笃定他兄弟没有争夺皇位之心却是猜错了。


    为了防止两个兄弟斗得头破血流,以及保全自己额娘和将来的妻儿,弘昼不可谓不用心了。


    将一个喜欢嘻嘻笑笑,整天调皮捣蛋的娃逼到这种程度,现实是把割猪刀啊。


    ……


    皇上册封后宫圣旨下达时,李沐听从皇上吩咐去了承乾宫,这儿就是她今后住着的地方了。


    没有任何质疑,李沐被封为裕贵妃。


    福晋乌拉那拉氏为中宫皇后,入主景仁宫。


    李侧福晋为齐妃,入主钟粹宫。


    格格宋氏和格格钮祜禄氏各自为懋嫔和熹嫔,懋嫔为六嫔之首,熹嫔居于其下。


    至于年侧福晋母子俩,大抵是因为六阿哥还活着的缘故,年侧福晋被皇上追封为肃嫔,在熹嫔之后,这比起其他两位侧福晋的位份更显不上不下,可见皇上还是介怀当初年氏有孕期间喝药导致六阿哥痴傻的事。


    这位份定下来后,后宫妃子皆诧异耿氏被封为贵妃,原本以为能越过耿氏的齐妃当即憋着一口气,险些倒下,但勉强挣扎过来了。


    她清楚意识到,现在不是她儿子作为皇上长子就能霸占那个位置的时候了,而是贵妃之子最有可能——皇上真真是偏心极了,想让弘昼子凭母贵!可她才是最早陪伴在皇上身边的侧福晋啊,耿氏何德何能。


    熹嫔望着自己跟贵妃的位份,实在是太遥远了,遥远得她都升不起跟耿氏再斗一回的心思了,除非耿氏之子没有争夺皇位的心思,将来她儿子有可能够到皇位,那时候她才能越到耿氏头上,可这种时候,大抵是几十年后了。


    耿氏压在她头上半辈子,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她暂且平缓了心思,心道,只要她能帮到儿子的,她一定尽力而为,要是不能帮到的,她也只能看着了。


    这些年下来,她跟耿氏竞争了那么久,曾盼着侧福晋之位落在她身上,但耿氏得宠这么多年,是她比不得的,从一开始的两人没有恩宠,两人同年生下阿哥,到最后,耿氏越过她成为最得爷宠爱的妾室。


    从那时起,她就没必要跟耿氏争了吧。


    熹嫔叹了口气,转身就去找宋氏了,既然她们的位份定下来了,贵妃之位与嫔位是天与地的距离,她还想着耿氏作甚,她儿子能争得就争吧,她作为额娘的已经没有什么指望了。


    至于贵妃不想让自己儿子坐上皇位这点——熹嫔是傻了才觉得贵妃不想做皇太后。


    熹嫔找上懋嫔时,见懋嫔也是想出来找她的样子,两个人皆愣了一下,又笑了笑。


    看来冤家路窄啊,养了同一个孩子,哪怕早些年想将对方弄死,现在都平和许多了,大抵是年纪上来了,修身养性的功夫多了。


    懋嫔笑道:“过会咱们就去皇后娘娘那儿吧,将小格格要来看看,弘历现在还不到婚娶的时候,我这儿却盼孙儿盼久了!”


    “走!这就去!”


    熹嫔吆喝道,齐妃同样也有孙子,但两人没想着将齐妃的孙子要来看看,毕竟三阿哥成婚多年只得了一个庶子永珅,齐妃不知多宝贝那孙子了,为了不惹事,还是直接将齐妃的外孙女要来吧,而且女孩儿还乖巧多了。


    ……像是这类画面重演在不少宫妃身上,潜邸妻妾们好不容易成了宫妃,这环境转移了,位份也定下来了,感觉四爷一成了万岁爷,底下就三个阿哥相争,她们这些闲人便聚在一块有说有笑的呗,将来新帝又不会苛待她们这些太妃。


    在王府时她们可能担心世子爷将来对她们不好,但这都是皇宫了,不知多少宗亲的眼睛盯着皇帝,皇帝肯定不吝啬让她们安享晚年的。


    至于该争的该斗的,就轮到那些皇子阿哥了。


    李沐不知道这册封一事钦定后,竟有这么多嫔妃转变心思了,居然一个个念着安享晚年。


    不过这只是潜邸旧人的想法,她们年纪上来了,皇上去她们屋里的次数少之又少,更别说将来会有新人进宫,她们还争什么,有时候人是得屈服于现实的,而新人不同老人,新人要是不念着自己有可能生下皇子阿哥的野心欲望,那家族培养她们作甚。


    总有人是盼着自己生下皇子阿哥的,皇上的阿哥才三个,不同于先帝将近二十个存活的阿哥,那才叫争得头破血流,而现在的皇子阿哥只有三个,好些家族已经盼着新帝登基后的第一次大选了,为了让自己女儿谋得今后为太后的机会,也为了让家族能一跃跃为新帝母家,让自己女儿进宫是必要的。


    康熙年间作为皇帝母族的佟家,实在是太过招人妒恨了啊,谁不想成为第二个佟半朝。


    承乾宫内,李沐让玉晴她们去内务府要来一些人手,尽快将承乾宫安置好。


    先前住在承乾宫的太妃不少,皇后花费了一些时日才安置好先帝嫔妃,如今承乾宫空下来了,便真的显得空荡荡了,李沐寻思自己得找个时候让弘昼去雍王府将她的私库都搬来这里,还有皇后她们,应该也是空荡荡过来这宫里吧。


    改日问过皇后后,就让弘昼顺道将正院的财产都搬过来吧,当然,前提得是皇后不介意此事。


    至于为何不让内务府的奴才来,前几年先帝在位时,皇太后的东西都有人敢偷了,李沐不觉得自己那些好东西不会被人动心思,最好就是让弘昼亲自下场处理此事。


    承乾宫的奴才风风火火各自忙碌,李沐在屋里待了一会儿就起身去找皇上了,她还是想找到原身为何会许下这种心愿的原因,至于去找皇帝,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她想跟皇帝培养感情。


    她早年跟皇上红过脸,但现在李沐不大在意之前那事了,反正皇上在那之后就没有对她翻脸过了,她想自己总得给皇上一次机会吧。


    李沐从锦囊里掏出一个玉雕,早些年她摔坏了这玉雕,现在她重新刻了一个差不多的,就放在乾清宫吧,管皇上喜不喜欢,她喜欢就行了,她现在顺着自己心意来,顺其自然等着任务完成的时候。


    李沐去往乾清宫的路上没忘了带上她给皇上作的画,还有本她喜欢的话本——皇上那儿是有挺多话本的,但有些翻来翻去也看腻了。


    皇帝是个大忙人,她不太好意思跟皇帝说起要换新话本的事。


    她找了些新的,恰好配合皇上消磨时间。


    而李沐在见到皇上后,就将那玉雕和画都给了皇上,胤禛在看过后免不了好笑,指着那画像上的自己道:“在你心里,朕永远都是这三头身是不是?”


    那画上画着皇帝的Q版模样。


    “皇上小时候一定很可爱的。”


    她笑眯眯回道。


    胤禛只得将那画像收起来,这下才注意到桌面上那玉雕,他愣了一下,收起那玉雕,笑道:“朕的玉雕还保存的这么好,贵妃当赏!”


    李沐得意道:“那是自然,皇上可得好好收着啊。”她多年的准备果然不白费功夫,她果真复刻了一个跟皇上当初给她雕刻的玉石一模一样的玉雕,这下就免了她当初摔坏东西的心虚了。


    “放心吧。”他珍重无比道,这次不会了。


    李沐翻阅起京城新出的话本,对皇上敷衍的点头,便继续看下去了。


    胤禛好笑极了,想将玉雕放在桌面上当摆设,可是想了想,他又觉得不舍了,还是好好收藏着吧,毕竟这是沐沐亲手做的。


    这就代表沐沐已经彻底释怀当初的事了吧。


    胤禛当初其实看过那个被摔坏的玉雕,而且那玉雕还被他捡起来好好修复的,本来还打算找个时日给沐沐送去,以表破镜重圆之意,不过现在就没必要了,因为他们已经相知相守这么多年,早就塑造了新的回忆,他会将两个玉雕都摆在一起的。


    这样就好,他可以彻底安心了。


    今后他们能有更多关于彼此的回忆,毕竟下半辈子,他们还得要相互扶持走下去。


    他眼神柔和极了。


    而李沐在这瞬间又感受到系统提示她任务完成了,但这种提示又立马消失不见了,上面显示的还是未完成。


    李沐心里恼怒,这系统是在耍着她玩是吧,等她完成任务了,她一定要向快穿局举报这没用的系统!


    她心里暴躁极了,面上温柔如故,她抬头看了眼皇上,正好对上他的眼睛,她笑了笑,“皇上今儿不忙了吗?还有心情看妾身。”


    “哈哈哈哈就不允许朕看你一眼吗?”


    不知为何,李沐瞧见他大笑,心里竟也有了想大笑的感觉,只是她还不想在皇上面前丢脸,便严肃神色,“皇上再不干活,就养不起您这些儿女妻妾了。”


    “是是是,首先朕得养好你吧,将你养的白白胖胖的。”胤禛眸子含笑,逗着她。


    李沐心里腹诽,白可以,胖就不必了。


    ……


    册封的旨意下达后,弘时好一阵子黯然伤神,他躲在书房里谁都不见,他额娘竟然只被皇阿玛封为齐妃,他以为皇阿玛会念旧情,将额娘封为贵妃的。


    但皇阿玛始终更看重裕贵妃多一点,因此,他这个长子反倒不如弘昼这个贵妃之子更受臣子们青睐。


    他看到连皇额娘的娘家人都巴结着弘昼,说着往日皇额娘抚养过弘昼的情分。


    尽管有年家人对他们三兄弟一视同仁,左右逢源给他们三兄弟同样示好,这点看似能安抚他心情,可他清楚这是因为六弟没有活下来的缘故,不然年家岂会这样低头,再过几年,说不定宫里又多出一个年家女了,弘时不耐烦的撇嘴,他才不接受年家人像是招狗似的施舍。


    他爱新觉罗弘时虽没有母族傍身,只有妻族势力,比不得现在没有成亲就有后族势力倾倒的弘昼——等弘昼成亲后,弘昼手上能动用的势力就更多了。


    只是他还不至于对尊敬自己的弟弟非常嫉恨,虽说妒忌是会有的,毕竟他曾是皇阿玛最重视的儿子,两个弟弟出生后,他再也没有以往这种备受重视的感觉,他要是一点变化都没有,他就是圣人了!


    弘时叹了一声,接受弘昼更受其他家族重视的事实并不好受,但除此之外他还能做什么,他想帮八叔和皇阿玛恢复感情都是念在八叔以往对他好的情分上。


    多年兄弟情,他怎么可能对弘昼太过分。


    不过弘历那儿就未必了,弘时想到弘历,眉头蹙起,这位好弟弟掩饰的挺好的,他在他这个年纪都还只是被皇阿玛训斥的顽劣小儿,若非他年长几岁,他都察觉不出这个弟弟面上勤俭好学,实际有些野心的。


    弘时摇了摇头,继续提笔给八叔他们写信,他这会儿光愁着自己地位变化还不够,还得顾及八叔他们的心情,他得要好好安抚八叔他们才行。


    彼时的弘时还想不到他那位好弟弟岂止是一点点野心,而是野心满满啊。


    在年家人投来青睐时,弘历果断接受了年家人的看重。


    他身下一点势力都没有,不比弘时有妻族势力,也不比弘昼是贵妃之子,又有皇额娘和乌拉那拉氏一族及其他盼着成为弘昼妻族的家族势力。


    他额娘仅为嫔位,而额娘引以为豪的满洲旗贵女身份迟早不会是独一无二的——皇阿玛都能将弘昼生母封为贵妃,他不相信皇阿玛不会给耿氏一族抬旗。


    哪怕将来他娶妻,以皇阿玛对他的重视,他将来肯定娶不了名门大族的贵女为嫡福晋,但弘昼就不一样了,有一个得宠的贵妃额娘在,弘昼将来的妻族势力一定不浅。


    因此在弘昼和他还没有娶妻前,他想借助年家势力让皇阿玛看重他,这样皇阿玛才会给他赐下一个高门贵女为嫡福晋,他就有跟弘时和弘昼他们一较高下的可能了。


    弘历清楚极了,自己额娘和弘昼额娘在初进府时是相差不大的身份,但就是这样一步慢步步慢才导致今天一个为贵妃一个为嫔位的差别,他一定不会让自己落得这种结局的。


    因此他在接受年家人的看重后,哪怕年家人还试图招惹弘昼和弘时,他都忍着。


    而今儿这时,正是他试探到的三哥会传信给八叔的时候,他务必要让皇阿玛知道这事,让皇阿玛彻底对三哥失望,能减少一个竞争者就最好不过了。


    他忐忑极了,意图传话给年家人,想必年家人会趁机将这件事炒得沸沸扬扬的——至于将来三哥得知真相时会怪罪何人,那不是很简单的事吗,要不就怪罪年家,要不就怪罪五弟,因为跟三哥亲口说过八叔的事的只有五弟一个人,他能置身事外就最好不过了。


    当然,若是三哥能像大伯拉八叔下水一样拉弘昼下水,那就是意外之喜,能让他不费吹灰之力将这两兄弟同时解决。


    他将信件藏好,让人小心的拿到宫外去了。


    ……


    年羹尧此时刚归京,一路风尘仆仆的,在接受了圣上赐下的种种恩赐和爵位后,他咧开嘴,“今儿圣上能坐上这皇位的功劳都在我年羹尧身上,只可惜当年六阿哥那事发生的着实不妙啊,不过我年家女儿也长成了,是时候送进宫给万岁爷了。”


    年家人都绝口不提那肃嫔母子俩,这两人就是年家的屈辱,要不是肃嫔生下一个天生痴呆的子嗣,年家也不会到现在都没有后宫势力,而且听万岁爷提起肃嫔母子俩实质上还活着,年家人都无比恼怒。


    这好端端的,等新的年家女进门,这旧的年家女还非得梗在那儿让皇上时不时想起年家女曾生下过有痴症的子嗣吗。


    年夫人道:“若是肃嫔母子俩能一块儿去就好了。”即将要被送进宫的年家女是她亲生女儿,她不愿意自己女儿的青云路被两个孽障给阻了。


    年羹尧却摆了摆手,“这也算是个机会,若是六阿哥能长成,就算一直是痴傻的,能传宗接代即可,这样年家依旧有血脉跟皇家结合了,也算是条后路。”


    尽管年羹尧从不认为年家需要什么后路,但皇上多年子嗣艰难,至今只有三个阿哥存活,而其中唯一娶妻生子的弘时阿哥至今也只有一个阿哥,可想子嗣有多稀少,年羹尧还挺担心年家女进门后没法顺利有孕生下一个皇子。


    保住六阿哥还能让皇上多出几个有年家血脉的孙子,到时候倘若皇上活得久,有年家的势力在,不愁不能将皇孙送上皇位,不过这也多亏当今圣上只有三个阿哥,不然事儿就难办了。


    年羹尧仿佛想到阿哥们意图阻拦的画面,笑得都有几分血腥味了。


    年夫人往这方面想了想,觉得这道理还说得通,在关键时候,她都是站在她丈夫这边的,只要年家能够昌盛,甚至能出一位新帝,这新帝是不是从她女儿肚子里出来倒是无碍了。


    毕竟她儿子才是她的根,只有年家昌盛,她儿子继承爷的身份地位时才能快活。


    不久后,四阿哥的信件传到年家来了。


    年羹尧将信件拆开,粗粗扫了几眼,神色有几分慎重。


    “三阿哥有这么大把柄在自己兄弟上,爷是该说他蠢还是说他蠢?”年羹尧摇了摇头,“四阿哥意图让我年羹尧戳穿此事,爷可不上当。”


    他反复想来这事,他要是当面戳穿此事,到时候三阿哥倒台,最终也只有一个便宜四阿哥的下场,可便宜四阿哥有何用,是抬着他跟五阿哥斗起来吗,那没意思,年家人不能一点好处都没有。


    哪怕年家再扶持出一个天子,有再多的从龙之功都不如有年家血脉的皇子阿哥上位。


    只是万一六阿哥不能生养,年家女进宫后不得一儿半女,这四阿哥倒是一个极好的后路,可惜五阿哥没有接受年家人的投靠,不然他倒是能坚定支持五阿哥将三阿哥扳倒,省得他想来想去。


    年羹尧心里想了这么多,到最后也只是说道:“京城太过平静了,还得再热闹点,我年羹尧虽不能主动说出这事,但其他官员未曾不可。”


    他手下还有别的官员利用。


    先将三阿哥扳倒,再让四阿哥和五阿哥斗个十来年,到时候年家女早就生养子嗣了,或是六阿哥那边有皇孙了,他就能送皇孙或是从他女儿肚子里出来的阿哥上位了。


    最差的结果也只是让四阿哥上位,到时候年家还能再捞一次从龙之功。


    不过四阿哥想要利用年家人,总得给点好处的,不若就让他娶年家女为嫡福晋吧。


    年羹尧将计划想了一周,觉得没有什么漏洞了,便让夫人给他磨墨,他打算叫来几个对他忠心耿耿的官员。


    ……


    不久后,朝廷上发生一件震惊群臣的事,皇上脸色更是难看之极。


    在朝廷上,一位官员突然走出来指认三阿哥弘时跟八爷党的和硕廉亲王有结党营私嫌疑。


    重点不是结党营私,而是三阿哥和和硕廉亲王的接触。


    哪怕皇上现在好声好气的对待八爷党,给八爷封了和硕廉亲王,但这不代表皇上对八爷党的芥蒂放下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只是缓兵之计,迟早要处理八爷党的。


    在这种时候,三阿哥弘时还跟不要命似的触犯自己皇阿玛的禁忌,这岂不是当着众人的面打了皇上一巴掌。


    因此皇上脸色极为难看,而其他臣子不敢发话。


    三阿哥硬着头皮道:“你少胡说八道了,你有证据吗?”


    “奴才自然有。”那官员拿出几封信,“皇上,这正是三阿哥给廉亲王送去的信。”他意图拆开朗声读信。


    三阿哥脸色微变,意识到自己是被算计了,不然他送给八叔的信怎么可能在别人手中。


    第323章


    退朝了。


    皇帝将弘时召到跟前,面色铁青。


    弘时低下头来,一言不发,到了这种时候,证据都摆在明面上,他怎么解释都没用。


    “朕念在你是朕儿子的份上,你改不改?”这是他给弘时最后一次机会了,不然他当逆谋之罪一同处置!


    “不改,皇阿玛,八叔是您的亲兄弟,您不能——”弘时在这时候还意图劝说皇上,只是这时候也只是火上添油罢了。


    “你给朕滚出去,什么时候悔过就什么时候出来!”胤禛无比失望,厉声喝骂,“是朕对你太娇惯了,才让你有持无恐。”


    这是他曾经有无数期待的长子,到头来却是这副模样,是他错付了。


    “皇、皇阿玛。”弘时嘴巴张了又张,他垂头丧气,什么辩解都说不出来了,“是,皇阿玛,儿子这就退下。”


    “老八他们啊。”胤禛闭上眼睛,“都将手伸到朕儿子上了,传令下去,将三阿哥禁足,下场同逆贼允禔!结党营私之罪,罪不可恕!”


    既然老三死活不改,那就休怪他动手了,弘时始终不明白,倘若这皇位没有到他手上,死的是他们父子俩!


    什么时候该动仁心,什么时候该闭嘴都不知道,他要是容忍弘时继续蹦跶下去,皇室的笑话都让人看光了。


    苏培盛心里一惊,“万岁爷——”他万万没想到三阿哥不过是跟八爷党的人有信件往来,皇上就将三阿哥彻底禁足了,还同先帝长子一般待遇,还望三阿哥识相,别再触怒万岁爷了。


    “还不快去!”胤禛目光落在苏培盛身上,苏培盛打了个激灵便快快退下了,“是,万岁爷。”


    等苏培盛走了以后,胤禛失望之意越发浓重,他的长子居然是这副德行,自己皇阿玛都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在意,转头就在意起皇阿玛的死敌。


    是他太纵容弘时了。


    ……


    阿哥所被侍卫给包围住了,三福晋董鄂氏白了脸庞,扯了扯刚从乾清宫归来的弘时,“爷,我们怎么办,为何侍卫会无端包围阿哥所?”


    弘时愣了,他以为皇阿玛是跟他说笑的,没想到皇阿玛还真对他动手了,站在侍卫们前面的苏培盛道:“三阿哥,老奴对不住您了,您这是结党营私之罪,罪不可恕啊,还请您跟老奴走吧。”


    结党营私?弘时脸色彻底发白,“还望苏公公让我见一面皇阿玛。”


    苏培盛摇头,“万岁爷已经给了您最后的机会了,还请三阿哥跟奴才走吧。”


    跟苏培盛走?那他是要被圈禁起来吗?弘时惨笑一声,他还什么都没有做啊,皇阿玛居然对他这么狠心了,也不听他解释,果然,就如同八叔说的那样,皇阿玛铁石心肠,连自己亲儿子都不能放过。


    其他两位阿哥此时听闻动静也出来了。


    “三哥!”弘昼急忙挡在苏培盛面前,方才出来时他刚巧听见苏培盛的话,他怒斥道:“结党营私,三哥一直跟我们两兄弟一块,哪来的结党营私?”


    “这是万岁爷亲自下令的,还请五阿哥退下吧。”苏培盛对贵妃母子俩好感不低,因此在这时候还能缓下面色,仔细解释。


    “皇阿玛下令的?”弘昼嘴里呢喃两句便没了声音,君王之言不可违背,哪怕他再担心三哥,他都不能因此连累自己的额娘,他看向三哥,想问问他还有什么要交代给他的吗,作为兄弟,他能帮衬一把绝不推脱,“三哥。”


    弘时看懂他的眼神了,苦笑一声。


    弘历此时也压低声音道:“三哥,你快说吧。”


    “爷没有什么想说的。”弘时闭了闭眼,“福晋,你和钟氏、永珅一块留下来,有什么麻烦事就过来找五弟,五弟,你能帮三哥一把吗?”


    当今,他唯一能相信的就只有五弟了,额娘只能偶尔帮扶他妻儿,若是遇上一些大事,只有五弟能帮上忙。


    “我知道了,三哥放心。”弘昼点头,三嫂母子俩留在阿哥所,有什么事他能帮就帮。


    “爷,妾身跟您一块去。”三福晋好似意识到接下来发生何事了,她泪流满面,将永珅推到他面前,“爷,永珅会想你的。”


    “爷叫你留下来就留下来!”弘时怒骂道,他去的地方能是什么好地方吗?他子嗣艰难,这么多年就只得了一个永珅,永珅必须要留下来,而福晋对他好,他不能连累她,钟氏虽没什么存在感,但作为永珅的生母,也得留下来照顾永珅,他不信皇阿玛能对他这么狠心,连他骨肉都不留下来了。


    “是。”董鄂氏擦干眼泪,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该让三爷为难,她和永珅、钟氏留下来起码能让三爷心无顾忌。


    她将永珅紧紧抱在她怀里,从今往后,这阿哥所就只有她们母子相依为命了,钟氏留下来也好,能跟她说说话,只是她还是担心三爷,担心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不好好照顾自己。


    可是她知道三爷最担心永珅,她会好好保护永珅的。


    董鄂氏眼泪再度流下来,跟在弘时身后的是一些妾室,她们都哭着,等着爷的怜悯,让她们能随福晋留下来,固然留下来之后没了恩宠,但有永珅阿哥在,她们也就有了指望啊。


    只是她们始终都等不来三爷的发话。


    “走吧。”弘时平静的对苏培盛道。


    从一开始他就忽视了四弟的存在,他不傻,自己能落得这种结果,少不得有人刻意算计,他被算计了,能得到好处的只有四弟和五弟,可五弟是贵妃之子,还是皇额娘养过的阿哥,是他们三兄弟中最念及兄弟情的,不会算计他的。


    而且五弟背后只有后族的势力,皇额娘一碗水端平,在优势没有完全落到五弟身上时,皇额娘不会轻举妄动的。


    唯有四弟,四弟能做到这种地步,极大可能是投靠年家了吧。


    是与不是,待他试试就知道了,弘时突然笑了一声,苏培盛面色不变,“请。”


    三哥和三四个妾室一块被押走了。


    弘昼拳头越发紧绷,“四哥,我先安排好三嫂这边的事,你先回去吧。”他怕他再看到四哥,会忍不住揍他一拳,果然在皇位之下无兄弟,皇阿玛这才刚登基,四哥就迫不及待算计三哥了。


    三哥方才丝毫不在意四哥,这态度可见一斑了。


    弘历不大在意道:“好,爷先走了。”哪怕三哥猜到是他又如何,三哥被囚禁起来,直接废了。


    至于五弟这里,他还得想想法子对付。


    “三嫂,你好好照顾永珅,三哥就这一个子嗣了,不能出事。”


    “我知道。”董鄂氏低声垂泪道,她一定会护住永珅的,有额娘和五弟在,还望一切平安无事,她等着爷出来。


    “钟氏,走吧。”


    董鄂氏身后走出一个肤色苍白的女子,她点了点头,抱着儿子就跟随福晋和五阿哥进去了。


    ……


    三阿哥被囚禁起来后,齐妃李氏就在乾清宫长跪不起了,她泪已哭干,她在求皇上怜悯她儿子,弘时脾气不好,可他绝不会犯下逆谋大罪啊。


    她就这一个儿子了,她其他儿女都死光了,她只想保住这最后一个骨肉。


    只是皇上迟迟不见她,她跪得骨头都发麻了。


    李沐走到她身边,让人将她扶起来。


    齐妃回头一看,看见来人是耿贵妃,愣了一下,不发言,挣扎着要跪下来。


    李沐开口道:“起来吧,妹妹在这里跪下去,是觉得三阿哥错得不够多吗。”让父母担心忧患,是子女的不孝,若是齐妃能看懂万岁爷的意思,都不至于在这里跪下去了。


    “跟本宫过来。”


    齐妃愣愣的站起身子,随李沐一步步走到了承乾宫。


    承乾宫内,李沐让人送来茶水点心,“妹妹请吃吧,整整一天没有吃过东西,怕是饿坏了吧。”


    齐妃嘴唇干涩,舔了舔下唇,“你想对我说什么?”


    “弘时的逆谋大罪已经定下了,你跪在万岁爷面前只会让万岁爷时时刻刻想起弘时的罪过,你这是在添油加醋。”


    “那、那我该怎么办?贵妃娘娘还请您帮帮我!”齐妃此时完全惊慌失措了,她只想保住自己孩子,没想到这么多。


    “你就等着吧,等着万岁爷何时放出三阿哥,或是等新帝登基宽恕他兄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弘时阿哥的命护住了,你就别想其他了。”


    李沐轻声道,比起原定发展中三阿哥会因为没命的发展,这结果还好一点,“在这之前,你不如将身心放在照顾好永珅母子俩上,若是你觉得这不能弥补你儿女不在身边的遗憾,就让靖淑也过来吧,她是你外孙女,身上流有你的血脉。”


    李沐承认自己这时不是出于好心特地将齐妃带过来的,她只是觉得三阿哥这事肯定是有人动手脚,她问过弘昼了,这事不是弘昼做的,她只能想到了弘历。


    所谓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看在这点上,齐妃可以站在她这边,支持弘昼上位。


    李沐捏了捏鼻梁,虽说她不明白事情怎么发展到非弘昼上位不可的趋势了,可发生过的事又不能塞回去,只得认账了。


    “皇上、新帝。”齐妃嘴里呢喃这两个词,眼底渐渐冒了光,她跪下来求道:“贵妃娘娘,您一定要让弘昼阿哥放过弘时啊,您一定要要帮帮弘时啊,妾身求您了——”


    弘时不能继承皇上皇位了,那唯一能将弘时放出来的就是新帝了,弘昼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阿哥,她一定要让弘昼将弘时放出来。


    李沐将她拉起来,“你别说这种害弘昼的话,你只需要记得,你接下来好好的,弘时那里肯定好好的,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弘时那边必然不会好过,你是宫中妃位,你活着还能让弘时不被人欺辱。”


    李沐打算好好跟她说说这些事了,可千万不能让齐妃误了事。


    ……


    弘时的事暂告一段落。


    李沐在安置好齐妃后,又去了一趟乾清宫,皇上依旧是一副软硬不吃的模样,他不说话,李沐也不说话,反正心急的又不是她。


    良久后,皇帝似是看到什么东西了,脸色之冷堪比得知弘时跟老八关系好的那天。


    “糊涂。”他将折子摔在地上。


    那揭露弘时的官员看似与乌拉那拉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实则绕来绕去都与年羹尧关系不浅!


    以皇帝的权力如何查不到这点,而年羹尧这时居然已经打起他儿子的主意了,这让他如何不在意。


    胤禛平复心绪,弘时弘历弘昼。


    他反复将这三个儿子名字念着。


    弘时已经被老八毁了,他的继承人绝对不能是心向老八他们的,他不想看到自己将皇位传给弘时后,转头那皇权被老八掌控了。


    而弘历和弘昼,他更偏爱弘昼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只是坐在皇位上的人不能只看他的偏爱,好在弘昼这些年性子沉稳许多了。


    这样,哪怕他心不偏向弘历,弘昼勉强能成为他的继承人。


    至于弘历,据他所查,弘历跟年家扯不开关系。


    胤禛收敛了脸上的怒气,面带讥讽,且让他看看弘历能做出什么来,哪怕这次是弘历算计弘时,但弘时本就德行有亏,他不喜弘历的做法,但这也是有夺嫡之心的皇子该有的做法。


    但要是弘历把控不住年家,反被年家反噬,那就怪不得他了。


    胤禛在心里三两下将这些事的头尾扯干净了。


    哪怕他心里念着再给弘历一个机会,他比谁都明白彼时的年家不是弘历能轻而易举的把控的,他不会将年家支持的子嗣送上皇位,跟弘时一个道理,皇权不能被年家掌控。


    他就这三个儿子,弘昼虽不是他盼着的最适合为帝的子嗣,可弘昼心软的同时有底线,哪怕不能做的最好,做守成之君足矣。


    主要还是看下下代君王,他看看弘昼的哪个子嗣最能耐吧。


    李沐看着他气焰平息,挑眉,“皇上,您不生气了?”


    “朕还生什么气,”胤禛无奈的摇头,弘时和弘历这些事早就让他无处生气了,“弘昼今年十三了,朕想着得给他选嫡福晋了,他性子不够沉稳,得让他嫡福晋治治他。”


    “那皇上想让何人做弘昼嫡福晋?”


    “李荣保嫡女不错,就让她当弘昼嫡福晋吧,至于弘历——就那五什图嫡女吧,”胤禛略一停顿,仿佛这安排极合他心意,他还笑了笑。


    李沐心惊,弘昼和弘历的嫡福晋居然对调过来了,还是说皇上现在就定下继承人为弘昼了?


    李沐不能肯定皇上的心思,但这嫡福晋的人选确实能反映出皇上的心思,五什图嫡女家世再好听,都离不开只是高官之女的身份,家族并不势大,不比富察氏一族。


    她温柔笑着,“皇上看中的儿媳妇,一定很好,妾身就不多说了。”


    胤禛哈哈大笑,“沐沐,这富察氏一定符合你心目中的儿媳妇,朕特地将李荣保夫妇和他女儿叫过来一趟了。”


    李沐心里惊奇,原来还看过了人家闺女,难怪说的这么肯定了。


    正当此时,苏培盛过来了,“皇上,四阿哥求见。”


    胤禛面色恢复平静,“让他进来吧。”


    李沐起身想走,胤禛却拉住她,“无碍的,你是他贵额娘,他岂敢对你不敬。”


    李沐心里无奈,是这个道理吗,难道不是皇上处理政事的地方出现宫妃不太好吗?


    罢了,既然皇上让她留下来,那她就听听四阿哥想说什么了。


    “给皇阿玛、贵额娘请安。”弘历抬头见李沐也在这里,稍稍吃惊了一下便反应过来了。


    “起来吧,你找朕有何事?”


    “儿臣、儿臣请求皇阿玛将年家女儿赐给儿子做嫡福晋,儿子对一女儿一见钟情,但只看见她进了年府。”弘历心里暗恨年羹尧的摆弄,可他必须要借助年家的势力才可成事,大不了等他事成之后就将年家女废了,左右大清从未出现过汉军旗的皇后。


    “当真?”胤禛目光落在这个儿子身上,似笑非笑。


    他这儿子还出息了,不光跟年家有了联系,还巴不得自己跟年家关系更进一步,为姻亲关系。


    见这个儿子如此诚心,胤禛怎么可能不答应,“虽说汉军旗贵女少有为宗亲嫡福晋的,但年家女出身好,亮工又给朕立下汗马功劳,年家跟皇家联姻,不失为一件妙事,刚好朕听说亮工正好有一女儿芳龄正好,朕就赐给你做嫡福晋吧。”


    “多谢皇阿玛。”弘历心里一松,冷笑,年羹尧虽说打算让他娶他大哥的庶女,但他堂堂皇子阿哥岂是一般人能相配的,年羹尧想让他嫡女进宫,他偏偏要让他嫡女嫁给他,今后年家就不得不为他效力了。


    他退下了。


    良久,胤禛笑道,“既然五什图不能成为朕四儿子岳父,就成弘昼岳父吧,正好弘昼还有一个侧福晋之位空下来,就让五什图嫡女当了吧,毕竟这是朕亲口对他承诺的。”


    他不光召见了李荣保,还召见了五什图。


    李沐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她明面上不该知道这五什图是什么人的,也不该知他女儿是何等家世的,可有原身记忆在,她哪还不明白,五什图嫡女是只能为嫡福晋的身份,哪怕她家世再弱,可她毕竟是高官之女,就好比户部和礼部,虽然礼部看似不比户部重要,但人们说起礼部和户部都是将其并列成六部之一的。


    李荣保嫡女和五什图嫡女就是这种关系了。


    除非五什图嫡女将来不限于这种身份。


    皇上是笃定了要将皇位留给弘昼吗……李沐陷入沉思。


    当然她面上不忘应和皇上一声,“皇上决定好就行,左右这两位贵女都是臣妾儿媳妇。”


    弘历叫她一声贵额娘,名义上来说也是她儿子,这五什图嫡女给弘历当嫡福晋还是给弘昼当侧福晋是没什么区别的。


    不过她想起了一件事,“皇上,昨儿臣妾让弘昼回雍王府一趟将一些东西搬来皇宫时,听弘昼说起王府现在太过安静了,将来皇上打算将这王府如何安排?”


    东西十二宫多年来不知住了多少宫妃,代代相承,王府也是一个道理,用不上的公主府还有另作宗室府邸的时候,以皇上干脆利落的性子,雍王府应该不会一直空着的。


    最主要是,李沐想知道年氏母子俩如何处置,六阿哥到现在已经十岁了吧。


    “你不说起这事,朕差点就忘了。”他平静道,“那王府暂时就空着吧。”留作六阿哥的王府吧,他对年氏生下的小儿子没有什么感情,但将来若是能长大成人,生下来的子嗣没有问题,那他就恢复他的身份,只是仍旧不能见外人。


    “好,正好便宜妾身了,妾身有时还想跟皇上一块回去走走呢。”李沐从善如流掩饰过去了。


    ……


    圣旨下达年府,年羹尧面色铁青看着女儿接下圣旨。


    等宣旨太监走了以后,他恨不得撕了那圣旨,“爷居然被四阿哥摆了一道,真是有意思啊。”


    为阿哥嫡福晋哪有为皇上贵妃好。


    “爷稍安勿躁。”年夫人同样不满这个结果,但女儿能嫁给皇子阿哥为嫡福晋,也算是一份殊荣了,有哪个汉军旗贵女能有这份待遇。


    “还有大哥的女儿呢,女儿既然为四阿哥嫡福晋,那咱们侄女就进宫为妃吧,也算合适。”她安抚道。


    “罢了,左右都是年家女。”年羹尧平复心情,“去给爷拿来两坛酒。”


    “是,爷。”年夫人叹了一声,怎么老天爷屡屡让年家不顺,本是嫁给万岁爷的女儿赐给弘历阿哥做嫡福晋,而大哥的女儿却给皇上做妃子。


    虽说都是年家女,但年家女也分亲疏远近啊,若是爷能当万岁爷岳父,今后万岁爷岂不对爷越发敬重。


    ……


    在四阿哥嫡福晋为年羹尧之女年氏的圣旨下达后,皇上就将五阿哥嫡福晋的赐婚圣旨一块赐下了,为富察李荣保的嫡女。


    这两则圣旨下达,有些人就摸不透皇上心思了,这两族贵女同样身份贵重,且年家还有从龙之功,虽说皇家从没出现过汉军旗的贵女为后,可皇上的心思谁说得明白,皇上登基后对年羹尧的重视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的。


    原本好些人都将希望放在五阿哥身上的,这下就急得团团转了,不知该跟随哪个阿哥是好。


    五什图在接到四阿哥和五阿哥的嫡福晋已经定下的消息后,心里那叫一个心急难耐啊,皇上说好了他们家会出一位阿哥嫡福晋,但他等来等去也只等来皇上下旨将年家女和李荣保的女儿赐给四阿哥、五阿哥为嫡福晋的消息。


    他可是听了皇上的话,欢欢喜喜告知了族中长辈,这事要是不成,他那几位长辈怕是要气吐血吧。


    他只得顶着夫人和女儿担忧又难过的眼神进宫求见皇上了。


    然而在路上他撞见了年羹尧大将军,这位大将军惯来脾气暴躁,他便主动缓了几步,争取在年羹尧之后再进乾清宫。


    不久后,五什图看见了跪在乾清宫的李荣保。


    这下他岂能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了,这两人是因为赐婚的事特地进宫谢恩的吧。


    五什图同样跪下来,听着年羹尧跟万岁爷说话,年羹尧的待遇是非同一般的,在其他臣子跪下来时,他能站直身子跟皇上说话。


    年羹尧说多年前他妹妹无福,不能陪伴在皇上身边,今儿他想让侄女进宫陪伴皇上,就当是重结年家女和皇上的姻缘。


    五什图在旁听了这话都胆颤心惊,年羹尧真大胆啊,有了一个当阿哥嫡福晋的女儿还不够,还意图让皇上纳年家女进宫,饶是他话说的多好听,都摆脱不了想掌控皇上后宫的心思吧。


    不过皇上拒绝此事了,说已有年家女为皇家儿媳了,再送年家女进宫就不妥了,起码辈份上就不合适。


    年羹尧和皇上的交锋让五什图想远远的躲开此处,但他是为了问皇上如何安置他女儿的婚事进宫的,他只得等了。


    不久后,年羹尧终于离开,五什图大着胆子问道:“万岁爷,犬女婚事……”


    “既然朕答应过你会让你女儿成为朕儿媳妇,那就不会出差错,等弘昼成亲了,朕另下旨意给你女儿赐婚,就为弘昼侧福晋吧。”他刚跟年羹尧说完话,脾气自然算不上多好,但对上忠心耿耿的臣子,不好不解释。


    五什图听了这话更是傻了,他女儿不是应为嫡福晋的吗,为侧福晋,那可是妾啊。


    但皇上看起来不耐烦了,他只得告退。


    路上,李荣保突然对他说,“今后就盼着咱们两家的女儿好好相处了。”他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五什图的肩膀,对自家会出一位皇后的信心更足了。


    五什图到底在朝廷混了多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皇上话里的意思,面上不由露出惊喜,他女儿是不能为侧福晋,但为贵妃便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皇上这是笃定了五阿哥啊!


    难怪李荣保会是那副神色了,只是五阿哥若是太早被皇上立为太子,容易出事,因此这赐下侧福晋的圣旨得再缓缓,不然像他和李荣保这样猜出皇上意思的臣子就更多了,防不胜防。


    回去他得瞒着这事才行,就说事儿已经解决了。


    ……


    不久后,两位阿哥成亲。


    李沐提早吩咐了弘昼夫妇再晚两年圆房,两人各自红了脸,点头答应,正儿八经娶进门的嫡福晋都如此了,皇上赐给弘昼的两位格格更是不能跟弘昼行房了,这对新婚夫妇得益于此,感情好极了。


    这也符合李沐的心意,弘昼房里人还是简单些好,人多显得吵闹,且容易出事。


    她听说弘时被囚禁起来后,有两个格格有孕了,但因为勾心斗角,都双双流了孩子,不像阿哥所这边,三福晋和钟格格共同抚养永珅,感情都好了不少。


    至于弘历那边,四福晋是个性子傲慢的,这是年家给她带来的底气,因此她一嫁给弘历,便将弘历的几个妾室给弄成奴才。


    其中就包括了弘历极其喜爱的高格格和富察格格,两人一并被弄成四福晋正院里的奴才,专门伺候她,弘历是敢怒不敢言,皇上完全不管弘历后院,毕竟这是他自找的,而熹嫔出身低,被四福晋看不起,更是起不到劝说的作用。


    四福晋本来能为正儿八经的贵妃娘娘的,但经自己丈夫这么一算计,就成了皇家媳妇,这落差让她难受了好久,一进门还看见自己丈夫那么宠幸两个格格,脾气不来都对不住她的家世。


    今儿她连满洲旗出身的贵女都比得了,还会对弘历服软?


    这日子便这么折腾着过下去了。


    在皇上登基后的第二年里,这年号定下来了,为雍正元年。


    在雍正二年时,弘历瞒着嫡福晋跟富察格格私会,导致富察格格有孕了,四福晋噔时脸色铁青,但她不能动手让富察格格没了孩子,毕竟这是皇孙,谁都不能动。


    但她对此并不是毫无办法的,她动不了富察格格肚子里的孩子,但是她能让年家逼迫自己丈夫亲自动了那孩子,既然年家已经吃了这么大亏,嫡长子就必须从她肚子里出。


    因此她不用亲自动手,没过两个月富察格格肚子里的孩子便没了,原因便是孩子阿玛亲自动的手,毕竟想要年家付出什么,他总得给出让年家心甘情愿付出的态度吧。


    因此在四福晋未有所出时,弘历阿哥便一直没有孩子,哪怕他心里再着急,再气愤,这都是他的选择,只要他还想年家助他一把,这孩子就只得从四福晋肚子里出,年家人可没有那么容易糊弄。


    雍正三年时,弘昼跟嫡福晋圆房,不久后嫡福晋便有孕了,平安生下了弘昼的嫡长子永琏,皇上大喜,随后皇上才正式下令让侧福晋吴扎库氏进门。


    等侧福晋吴扎库氏进门后,没过两个月便怀上身孕,此次身孕生下来的便是二阿哥永瑛了。


    侧福晋吴扎库氏是个极其恪守本分的女子,因此,她跟嫡福晋富察氏倒是相处得挺好的。


    在之后三四年里,弘昼后院就只有这么两个子嗣,五福晋倒是挺心急的,给弘昼身边安排人,但弘昼都一一拒绝了,左右他这两位福晋都有了孩子就行了,与其让他流连女色,还不如让他快快活活帮着皇阿玛干活。


    因此这一嫡一侧福晋心里都感动极了,平日里更是和睦相处,一点矛盾口角都没有,这两位小阿哥平日里亲亲密密的,看起来比一母同胞的兄弟还要亲密。


    眼下,只要这两个孩子平安长大,一个将来继承弘昼的位置,一个将来辅佐另一个孩子,便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不过在这之前,对于年家的猖狂,皇上终于正式动手了。


    年羹尧的罪状数都数不清,所到之处横行霸道、受贿、不尊君上等等,皇上将年羹尧贬官,念在过往年羹尧有功的份上,他没有杀他,只是将其流放。


    年家因此倒台,不过年羹尧的兄长倒是能平安无忧,因为皇上只动了年羹尧这一脉。


    而在宫里的四福晋得知此事,当场晕过去,弘历则是面沉如水,早知年家如此快倒台,他就不该娶年家女,或者,他要娶就娶年羹尧的侄女,这样就不会波及到他。


    奴才们慌慌张张将四福晋叫醒,但四福晋怎么掐都掐不醒,弘历不再念着过去情分,狠狠一脚踢在四福晋肚子上,四福晋痛呼不已,血流顺着腿流下。


    弘历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何事了,哪怕他再恨这个嫡福晋,也不想自己的孩子出事,便匆匆叫来太医,但一切都迟了,嫡福晋好不容易有的孩子没了。


    四福晋又哭又闹的,恨不得将面前的丈夫给撕了。


    而弘历离着她远远的,见她再度晕过去,心想,这样也好,至少他孩子不会流着年家血脉,皇阿玛不会因为这事彻底断了他继承皇位的可能。


    他冷静的想着,既然年家倒了,那这嫡福晋不用留了,他要另娶嫡福晋,钮祜禄氏一族的贵女不错,嫁给他正好能给他一股极大的妻族势力,到时候他就不用担心他比不过弘昼了。


    弘历计划想的极妙,只是他嫡福晋惯来不是善茬,她今儿好不容易有的孩子没了,还是自己丈夫弄没的,她没理由不恨他。


    至于年家倒台这件事,她阿玛自杀身亡,她就更不能放弃阿哥嫡福晋的身份。


    她躺在床上,在醒过来后只愣愣的看着自己身上隐隐若现的血迹,她笑了,早在她丈夫亲自弄死富察氏肚子里的孩子时,她就应该明白,她丈夫并不比她善良多少,都是一样的狠心人,那便一块折腾下去吧。


    ……


    四福晋还活着。


    只是在醒来后换了一副性情,主动给丈夫纳妾,连早些年放在自己身边的高氏和富察氏都放归丈夫后院了,说自己有罪,让丈夫至今都无一儿半女,这些弥补是应该的——


    这消息在后宫传得极快,齐妃带着自己儿媳妇董鄂氏和孙儿永珅过来承乾宫时,便看见弘昼的一嫡一侧福晋候在贵妃娘娘身边说着这事。


    齐妃将自己孙儿永珅放开,让他跟弘昼的大阿哥永琏及二阿哥永瑛一起玩,自己则是给贵妃请安过后坐在一旁,也说起这事。


    说来这事,可热闹了。


    第324章


    当年说一不二的四福晋竟会有主动给自己丈夫纳妾的一天,可怜那些年四阿哥没了的子嗣,有哪个阿哥在这年头还一个子嗣都没有的,怕是只有四阿哥弘历了。


    不过齐妃一点都不可怜他,齐妃恨恨道,“活该他有这种下场,害人的东西!”


    她儿子给她的信中就写着让她莫要接近弘历,投靠贵妃母子俩,她不懂政事上的事,但她儿子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说不定就是弘历害得弘时被囚禁起来,她就这一个儿子,这让她怎么不恨!


    “四嫂孩子没了,这些时日四哥后院闹腾极了。”五福晋富察氏满心无奈,他们一家子都住在阿哥所,便时不时听到四哥四嫂那边的动静,和睦的气氛都被四哥四嫂扰乱了,更别提现在爷时不时不在家,就她和吴扎库氏以及永琏永瑛两个孩子留在阿哥所,被闹得不轻。


    真盼着哪天爷封爵了,这样他们一家子就能搬出此处了,落得一个安静,要不然让四哥率先封爵也行,只要能安安静静的,两个孩子就不会受到干扰了。


    五福晋拍了拍永琏的头,面上抱怨,但心里还是很欢喜的,当年好在她没有嫁给四哥,不然,她孩子岂能保得住,她又岂能遇到这么敬重福晋的爷。


    放眼皇室宗亲,有多少个阿哥能让嫡福晋率先生下实质上的长子,甚至后院多年无子也不念着纳妾,这些年下来,五爷要不经常去她后院,要不就去前院待着,而吴扎库氏那儿,毕竟是高官之女,而且脾性还挺符合心意的,便偶尔过去一趟,这已经算是后院妾室能获得的最多恩宠了。


    皇阿玛赏下的两个格格,一个护军参领熊保之女章佳氏,一个崔奇哲之女崔氏,两人一年到头受到的宠幸少之又少,若非她偶尔提上一回,爷都未必想得起那两个格格,也正是因为如此,后院始终只有她的永琏和吴扎库氏的永瑛两个子嗣。


    想到这,富察氏心里多了些甜蜜的负担,虽说皇阿玛会因此觉得她这个儿媳妇做得不够好,但有爷支持她,她又怕什么。


    吴扎库氏心里有相近的想法,这日子是给自己过的,她一辈子都不要过上年氏那种日子,幸好她没有成为四阿哥嫡福晋。


    虽说她现在不为爷嫡福晋,可将来谁又说得准,有些宫中高位可是亲王嫡福晋都比不得的。


    “闹腾就闹腾吧,皇上不会太纵容他们的。”李沐平静道。


    一个皇子阿哥扫不平后院事,多年在福晋的把持下后院无所出,还将福晋的子嗣给踢没了,脸面德行都没了四福晋这种给弘历送佳丽的做法不是为了他好,而是在害他啊,这事传得沸沸扬扬的,四阿哥以后少不得落个宠妾灭妻的名声。


    而四福晋那套做法也并非可怜极了,而是为了保住自己皇家儿媳的位置,两人都不是好人,互相折磨去吧。


    据她所知,万岁爷眼里是个容不得沙子的人啊,四阿哥越是如此,那他即位就越没有可能,甚至为了给弘昼腾出皇位,万岁爷能直接让弘历断了继位的希望!


    富察氏突然笑着摸了摸肚子,“额娘,今早太医给我诊脉了,儿媳有孕了。”


    “是件喜事。”李沐笑道,“不过你接下来可要注意自己身子,在生下这胎后,就好好修养个三四年,将身子修养好。”


    “嗯。”富察氏羞涩的点头,希翼道:“后院已经有了两个小阿哥,爷盼着这胎是个小格格,儿媳也这么盼着。”


    有永琏在,她第二胎是个格格最好,凑成一儿一女,多好听啊。


    “是个小格格也好,皇上到现在一个孙女都没有,挺遗憾的。”不过她觉得这个希望不大,李沐可是清楚弘昼一生中只有一个嫡出女儿,不过富察氏命中却有两个女儿,说不定真能行了。


    吴扎库氏不着痕迹看了一眼自己肚子,有些烦恼,她隐隐感觉到自己也怀孕了,跟福晋赶在同一个时候不大好,还是尽量压一压时候吧,让福晋的孩子先出生。


    不过她也盼着自己肚子里的是个格格,爷得了两个阿哥,现在不知多喜欢格格了,出宫时总会带点东西去二姐姐夫家给外甥女好玩的,若是她有个格格,爷一定欢喜,到时候福晋有两个阿哥,她有一儿一女,不会威胁到福晋,这样多好。


    ……


    雍正六年初,五福晋富察氏生下弘昼三阿哥永琮,而侧福晋在这之后生下弘昼四阿哥永璧和五阿哥永瑸,弘昼后院以往就两个子嗣,今儿一下子便添了三个阿哥,不可谓不惊喜。


    吴扎库氏那胎原本看不出是双生子的痕迹,但怀了三四个月后便被太医看出些许痕迹了,这双生子怀孕的日期是比福晋只怀一个胎儿更快生下来的,不过福晋那时候怀的孩子有三个月了,不是旁人以为的一两个月,因此才稍稍在吴扎库氏之前生下孩子。


    万岁爷因此大喜,弘昼欢喜的同时挺愁眉苦脸的,他想要一个格格,怎么三个都是臭小子,不知何时才能有一个格格,瞧瞧三哥这么多年只有一个阿哥,没有格格,他也是,这么多年也是只有五个阿哥,一个格格的影子都不见。


    不过这只是开始罢了,在这之后,他后院的妻妾生下来的孩子大部分都是阿哥,像是吴扎库氏生下的六阿哥永瑍、七阿哥永琨和八阿哥永璔,此后等嫡福晋富察氏生下大格格和二格格时,吴扎库氏才得了三格格。


    可以说,弘昼的一生中会有十个阿哥,但只有三个格格罢了,在今后登基的时候,弘昼是哪哪都舍不得自己三个女儿,舍不得让自己女儿出嫁,舍不得让自己女儿抚蒙,哪怕朝廷臣子都跟他说了无数道理,他都一个态度,舍不得。


    若非是大女儿觉得自己身为固伦公主得为皇家做贡献,不要像皇阿玛那样哭哭啼啼的没有面子,毅然选择了抚蒙,而剩下两个妹妹见此也坚定自己要抚蒙的心思,这满蒙联姻在弘昼这一代还未必进行得了。


    只是因吴扎库氏太好生养了,福晋富察氏只得了两子两女,但吴扎库氏却得了六子一女,以至于后来富察氏跟吴扎库氏感情越发亲近,更是将吴扎库氏的孩子当成自己的亲子抚养,就是为了拉拢吴扎库氏。


    吴扎库氏也不是不识相的,在爷尽可能克制来自己房里的次数后,自己还是那般容易怀上身孕,吴扎库氏便将双生子之后的阿哥都放在福晋身下养。


    因此弘昼的后宫在历史上都是让人诧异之极的,这皇后富察氏和贵妃吴扎库氏感情好的不像是妻妾,而是异父异母的两姐妹,弘昼的所有孩子都亲密无间,没有勾心斗角的夺嫡之事发生,导致后来在永琏被封为太子时,皇后身子不好,在临终时愣是要求万岁爷将吴扎库氏抬上后位,这般放心吴扎库氏的举动,放眼大清都是少见的。


    不过这也有部分原因归于弘昼身上,毕竟弘昼后院始终是由一嫡一侧福晋,以及雍正帝赏下的两个格格,自此就再也没添过人,哪怕在登基后后宫也是四个人。


    若非念及从潜邸时就相伴自己多年的格格章佳氏和崔氏不易,弘昼怕是终生只让福晋和侧福晋有所出了,在皇后富察氏去世后,继后吴扎库氏上位,这两个老人才有了自己的孩子,便是九阿哥永玑和十阿哥永玖。


    此后,弘昼就再无所出了。


    这些都是后话了。


    就现在而言,五阿哥弘昼有了五个阿哥,四阿哥一个子嗣都没有,三阿哥被囚禁,期间有好几个格格有孕,但都没保住孩子,因此只活了一个养在阿哥所的阿哥永珅。


    大臣们就算再傻再愣也看得清楚形势,光是看阿哥子嗣数量,他们都知道该选哪个阿哥投注,更别说五阿哥还是宠妃所出,被万岁爷看重,妻族和后族势力都挺厉害的,他们不选五阿哥还能选谁。


    是瞎眼了才打算选已经被囚禁的三阿哥和妻族势力已经倒台的四阿哥吗。


    而皇帝在这时总算提起心思收拾四阿哥了。


    四阿哥弘历的后院多年被妻族所控,他早就恨铁不成钢了,若非他已经选定了继承人为弘昼,弘历的妻族是自己选的,一切都是自作自受,他早就让弘历打包出宫,随便给个贝勒或是郡王爵位了。


    可是今儿看着弘历后院妾室越来越多,但那些妾室怀上的身孕不知为何始终没能保下来,就算保下来的,生下的阿哥都是在一年内夭折,生下的格格则是保住了一个,便是妾室苏氏所出的大格格。


    雍正就更没心思给这个儿子一个爵位了,直接勒令弘历后院有孕的妾室都暂时搬去熹嫔宫里住,完全不相信弘历能护住自己孩子了。


    而熹嫔则是迫不及待将有孕的妾室都照顾的周到极了,她盼了孙儿不知盼了多少年,但自己儿子后院乱糟糟的,她是眼不见为乱,现在有机会将孙儿保下来,她岂会推脱。


    在她精心照顾下,格格金氏和格格苏氏都平安生下一个阿哥了。


    四阿哥弘历总算有了三个保得住的孩子。


    不过在四阿哥的两个阿哥生下来后,雍正眼不见为净,给了四儿子固山贝子身份,直接谴出宫,而五阿哥弘昼还留在宫里。


    哪怕雍正不申明自己选中了哪个皇子为继承人,明眼人都知悉了。


    彼时已经是雍正十年。


    时间过得极快,李沐感觉到皇后娘娘身体越发不好,但执念不平,她不会甘心离去的。


    李沐跟弘昼商量起这事时,弘昼低声道:“额娘,不若将儿子子嗣过继给皇额娘吧,先圆了皇额娘心愿。”


    李沐摆手,“你现在身份非同以往了,你要是做出这事,旁人以后难免猜疑吴扎库氏一族是否得罪了新帝,你儿子也会怨恨上你的。”


    能当皇子阿哥的人,会甘愿成为宗室之子?


    要是弘昼只是亲王身份,这过继子嗣自是不成问题,但弘昼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皇位继承人了,没必要做这种大部分人都不愿意的事。


    “额娘,那儿子该怎么办?”弘昼眉头紧皱,他们这些兄弟除了他,都是子嗣稀少的,能保住孩子已是不易了,不会为了皇额娘过继子嗣的,再说了,他们也没义务过继子嗣,这事是他答应下来的,就让他来履行承诺。


    “本宫听说肃嫔去年没了,六阿哥在生下两子一女后也离世了,万岁爷准备让六阿哥恢复身份,到时候,若是能让六阿哥留下来的子嗣过继给大阿哥便不成问题了。”这事都是皇上给她透露的,她不怕自己说出来有问题。


    六阿哥生的悄然无息,死的也没有动静,皇上可能念在他是小儿子的份上给他一个爵位,但也只是开恩到这种程度,六阿哥的两个庶子只有一个能继承爵位,另一个不过是寻常宗室,若是将其过继给弘晖,还能另得一个爵位。


    “若是可能的话,让那女孩儿也过继给弘晖吧,以亲王之女的身份出嫁,会好看许多。”李沐叹了一声,前几年万岁爷将二公主追封为和硕怀恪公主,而大阿哥则是追封为和硕端亲王。


    “好,额娘,儿子听您的。”弘昼行路匆匆,估计是去找皇后娘娘了。


    李沐转身去找万岁爷。


    瞧见万岁爷还在批改奏折,她习以为常看话本、看医书,等皇上忙完以后,李沐便给他揉捏肩膀,叹道:“皇上,您以后得多注意身子了,妾身还盼着和您长长久久的。”


    “沐沐放心。”一只大手覆上李沐塔在他肩膀上的手,雍正安抚道:“你看朕身子骨多好,连吃十头牛都不成问题。”


    李沐被他逗笑了,低头顶在他肩窝处,蹭得他越发心软。


    不过没过多久皇后娘娘便在乾清宫外求见万岁爷。


    陪伴在她身边的还有五阿哥弘昼。


    “既然皇后求见,那就让皇后进来吧。”雍正头也不抬道,“弘昼那混小子就让他回去,什么事都想插上一脚。”


    显然,雍正是明白自己儿子的心思的。


    “是,万岁爷。”


    一刻钟后,皇后进来了,面色发虚,“妾身给万岁爷请安。”


    “皇后免礼。”多年发妻,雍正不至于让病痛在身的皇后劳累,在他眼神示意下,苏培盛赶紧扶起皇后,而李沐平静的看着这一幕。


    “咳咳,妾身多谢皇上。”皇后尽可能扳直身子,她有一件始终放不下的心事想跟皇上说。


    她问道,“万岁爷打算将六阿哥追封为何等爵位。”


    雍正顿了顿,“为多罗郡王吧。”


    “既然如此,妾身有个不情之请。”皇后脸上神色明显松下来了,六阿哥只有一个儿子能继承多罗贝勒的爵位,但若是将其中一个子嗣过继给弘晖,就不成问题了。


    她咳嗽着,连咳带喘的给皇上说出自己的请求,她说想让弘晖后继有人,既然六阿哥有两个子嗣,将其中一个子嗣过继给弘晖,她心里就安落了。


    这是她多年的愿望,只希望在死前能看到愿望实现。


    说来有几分凄凉,她还以为自己能活过皇上,谁料想现在就快没了。


    “朕答应你。”雍正早就知道皇后心里藏着这种事了,既然他打算将六子的身份恢复,看在多年夫妻情分上,他就成全皇后心愿吧,而六子,哪怕六子的痴傻是他不愿的,这些年他不曾见过这个儿子,但让这个儿子的后人都过得好好的,也算是做了件顺心事吧。


    “臣妾多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被扶起来,神色释然极了,弘晖会后继有人,弘昼会关心照顾弘晖的嗣子,她终于能放心了!


    她转身离去。


    雍正看着她背影叹了一声,李沐靠在他肩膀处,不知想着何物。


    皇后快没了……皇上也应该快没了吧,真希望她任务能顺利完成。


    ……


    半个月后,六阿哥身世的恢复让朝廷臣子们大跌眼镜,原来当年年侧福晋生下来的阿哥活到现在才没,还和两个宫女生下两子一女。


    其中一子继承六阿哥的爵位,另一子过继给大阿哥弘晖,女儿虽然没有过继给大阿哥,不过皇后看起来很喜欢这个小格格,小格格将来应该少不了一个和硕格格的品级册封。


    这种种变化让朝廷臣子们不由猜疑起皇室可能有大事发生了。


    果不其然,在半个月后,皇后娘娘带着笑意离世,仿佛在另一处梦境寻觅到了弘晖阿哥。


    雍正帝这些年来与皇后的夫妻感情越发疏远,但对于皇后的离世,他总归是伤感的,他紧紧抓住李沐的手,“沐沐不会离开朕吧?”


    “不会,皇上放心,妾身会一直陪着万岁爷的。”她温柔的回答,雍正心神松懈下来,抓着她的手仍不放开,“好,朕衷心盼着有一天咱们夫妻俩能白首到老。”


    李沐调侃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你知道朕的意思的。”雍正笑了笑。


    不过到时候他不会让沐沐跟他一块没了的,他会让沐沐活得长长久久,替他看到大清江山的盛世,替他活下来。


    这样就够了。


    ……


    在皇后病逝一年后,皇帝总算大封后宫了,将裕贵妃耿氏封为皇贵妃,与此同时将皇贵妃全族人抬到满洲上三旗的正黄旗,除开包衣的身份。


    而齐妃李氏受儿子弘时的影响,仍旧留在妃位,但懋嫔宋氏和熹嫔钮祜禄氏提为妃位了。


    两个儿子弘昼和弘历各自得到册封——弘昼被封为多罗和郡王,而弘历被提为多罗贝勒。


    弘昼仍是留在皇宫里,而弘历在宫外已经厮混多年了。


    李沐被封为皇贵妃之后,就正式执掌后宫了,后宫多年没进新人,李沐自觉自己没什么好管的,便做主让儿媳妇富察氏处理宫务,而这一切都在万岁爷允许范围内进行的。


    雍正十一年,弘历还在不断蹦跶,四福晋年氏总算被他蹦跶没了,他便向皇阿玛请求将钮祜禄阿灵阿的嫡孙女娶进门,雍正对他这个请求看都不看。


    真当钮祜禄氏一族是什么好忽悠的家族吗,将家族里一个女儿嫁给四贝勒无碍,不过今后这女儿也只是家族最寻常不过的外嫁女,压根没有五福晋富察氏出嫁后,整个富察氏都是她靠山的现象出现。


    毕竟家族女儿跟皇室子弟联姻看得又不是血脉相连这种事发生,而是皇子阿哥背后的潜力,五阿哥才值得一个家族将全部筹码放在他身上,毕竟五阿哥不光是皇上看中的继承人,还让自家女儿生下两个阿哥,没有宠妾灭妻的事情发生,这难道还不值得富察氏一族放心吗。


    换做是四阿哥,谁看了谁都不放心吧,自家女儿进门后不光是继弦,还得帮四阿哥养好几个庶子庶女,非但如此,四阿哥还不是对嫡福晋好的人,在嫡福晋家世倒塌时,趁机将嫡福晋腹中孩子一条踢没了的人可不就是四阿哥。


    而且四阿哥今儿只是为贝勒爷,今后能不能为亲王都是极难说的事,家族何必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五阿哥身上。


    因此不光是雍正帝不理会四阿哥,钮祜禄氏一族的族人也不理会四阿哥的游说。


    以至于四阿哥越发潦草做人,清楚自己继位的机会越发渺茫,整日喝烂酒,赏美人,勾心斗角的事情多了,后院不知有多少因此流产的妾室。


    到底是熹嫔和懋嫔心疼自己的儿子,特地求万岁爷赐下一个嫡福晋给弘历。


    万岁爷依了,随后便将弘历宠妾高氏的亲妹妹单独抬进满洲旗,为高佳氏,今后就是弘历的嫡福晋了。


    雍正对这个儿子实在是太失望了,根本没心思让高门大族的女儿嫁给他为妻,干脆就让高斌的女儿嫁给弘历,左右高斌于朝廷有功,早就被他封为高官了,今时不同往日,高斌的女儿嫁给他儿子为妻不算什么大事。


    但这则圣旨一下,早些年受过无数磋磨的宠妾高氏就崩溃了,同一个阿玛,她还是嫡女出身,为何一个庶女能压在她头上,还能正儿八经被爷娶进门为嫡福晋,这嫡福晋的身份是属于她的,不是她妹妹的!


    这后院便越发混乱了,弘历对嫡福晋高佳氏的出身不喜,觉得太低了,但对宠妾高氏十分心疼,便特地请求皇阿玛抬了高氏为侧福晋,雍正没眼看,干脆同意了。


    此后这王府便形成了以侧福晋高氏和嫡福晋高佳氏为主的两方势力,弘历在其中只理会自己的快活,压根没注意到自己大儿子和二儿子身体越发虚弱的模样……


    到最后,雍正帝这几个长大成人的子嗣中,最终和硕怀恪公主和三阿哥弘时、五阿哥弘昼、六阿哥弘晠留有血脉,以及大阿哥弘晖都过继嗣子了,唯独四阿哥弘历断子绝孙。


    而在这之后,唯有三阿哥弘时有机会过继子嗣给四阿哥弘历,毕竟他一共有两个阿哥,但三阿哥被囚禁的十多年里,什么事都能抛下,唯独四弟算计他的这件事不能抛下,哪怕自己少个儿子继承爵位,他也绝对不要过继子嗣给四弟。


    因此弘昼只能放任不管这事了,毕竟他劝也劝过了,他难不成还能强迫三哥做这种事啊。


    不过弘时好似因此想通了一些事,为了以防后患,直接请求圣上将自己在囚禁期间唯一保住的阿哥过继给二哥弘昀,弘昼嘴角不断抽搐,最终还是允了他的请求,将二哥弘昀追封为多罗贝勒,再过继三哥的子嗣给二哥。


    于是雍正年间真断子绝孙的皇子阿哥就只有四阿哥弘历了,虽说能过继寻常的宗室子弟,但显然,四阿哥立下的功绩还远远不足让皇帝为他网开一面。


    此乃后话。


    ……


    到了雍正十二年,李沐彻底平静下来了,弘昼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弘昼后院妻妾和谐,儿女孝顺,她离任务完成只差一星半点,她还有什么好着急的,大不了在这之后陪皇帝殉葬。


    修身养性的功夫上来以后,她看待很多事情都挺平静的,她只是稍稍有些担忧皇上身体,但她不会主动延长皇上寿命,有些事情顺其自然吧。


    皇帝在这年里将很多事情都交给弘昼了,似是感受到自己寿命将近,他脾气温和许多,老是喜欢陪伴在她身边。


    在李沐有一天念起从前在潜邸时的日子时,雍正拿出了一副三头身的画,上面画的正是李沐的Q版模样。


    李沐吃惊、好笑,“万岁爷,您不是最嫌弃妾身将您画成这样的吗,您今儿反倒将妾身画成这样了。”


    雍正无奈的任由她笑,“那还不是因为你吗?你喜欢,那朕就给你画吧,以后你想起朕时就打开来看看。”


    李沐突然就止住笑声了,“皇上别说这种丧气话,妾身想看皇上随时过来找皇上不就行了。”


    “有道理。”雍正没有反驳她的话,而是当真这么考虑过了,才欣慰笑道。


    李沐抿着嘴唇,不想再说这种话题了,但她一时半会又说不出别的事,便什么都不说了,雍正握住她的手,叹道,“沐沐,你说朕再立皇后如何?”


    “皇上想立那就立。”李沐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完这话,最终还是雍正忍不住笑了,“好,那朕就立你为后了。”


    “好啊。”李沐抿了抿唇,有种自己还在过关斩将的错乱感,不过她瞥了一眼两人相握的双手,便不觉得这是在升级打怪了。


    固然弘昼成为继承人了,她要被封后了,那也不妨碍她记得自己任务是攻略皇上,不是成为皇太后这种任务。


    她荡了荡与皇上相握的手,又欢快的跟皇上走去御花园,“万岁爷,妾身前儿看到灵淑(弘晠的女儿)将糖藏起来了,打算偷偷送给弘昼吃,可见弘昼有多招这些小格格喜欢,不过妾身每每看他始终不得女儿,灰心丧气极了,都好笑极了,或许在妾身有生之年都不曾见自己亲孙女降世了。”


    李沐摇头,她是真切怀疑有这种可能,毕竟弘昼这都五个阿哥了,连格格的影都捞不着,今后还有多少个阿哥难以想象。


    “照你这么说,朕怀疑他始终不得女儿时,会将弘晠的女儿抢来养吧。”雍正一脸正儿八经。


    李沐想想,还真是这个道理,与弘昼血脉最近的便是这些侄子侄女了,和硕怀恪公主的女儿不姓爱新觉罗氏,将来肯定不能养在弘昼身下,不过弘昼可以将弘晠的女儿要到身下养。


    就好比原身记忆中的弘昼平生就得了一个女儿,却被同样缺女儿的乾隆要进宫,当作养女抚养,最终以和硕和婉公主的身份抚蒙。


    “不过管他呢,妾身只要跟在万岁爷身边就好了。”那些子孙后代的事与她无关,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吗,儿孙自有儿孙福。


    雍正任由她揽着胳膊,笑了笑。


    现在这日子真好啊,他实现了自己为帝的夙愿,也选出了下一任大清皇帝,他就算去了,也不算非常难堪了。


    他唯一放不下的只有耿沐,不过有弘昼在,他一定能护好他额娘的,一定!


    他侧头看过去,满面温柔。


    ……册封皇后诸事是繁琐又麻烦的,李沐听着奴才给她讲的繁琐流程,恨不得立马溜走,早知如此,她当初就继续当自己的皇贵妃,但既然这事已经答应万岁爷了,她还是履行承诺吧。


    李沐心里叹了一口气,又继续打起精神。


    在册封皇后当年,阳光明媚,李沐身穿皇后朝服,握着万岁爷的手,对上万岁爷温柔的眼神,她愣了一下,回了一个更绚烂的笑容。


    成婚什么的,就是要高高兴兴的才好嘛。


    ……


    在雍正十二年时,李沐感觉到万岁爷身体愈发不行了,好在有弘昼处理政事,有弘昼和永琏这两个看重的儿子和孙子在,万岁爷尽可放心。


    而李沐则是专心陪在万岁爷身边。


    这些年万岁爷后宫的旧人越来越少,李沐看见皇后乌拉那拉氏离世,看见宫妃懋嫔宋氏离世,还看见齐妃李氏身子骨越发不好,但为了见自己儿子一面而强撑着,等着新帝即位将儿子放出来的时候。


    因此李沐做好心理准备了,而万岁爷看得更开明,他都直接将弘昼处理政事了,而不是像先帝晚年时将权柄牢牢握在手上,恨不得死了都要在地府成为皇帝,将这些现世的人都带下去陪他。


    尽管弘昼不为太子,但弘昼现在的身份与皇太子有何区别,弘昼虽然不是把弄政权的一把好手,不过他儿子永琏会弥补他这方面的缺陷,雍正帝看中他为君慈和,对兄弟、敌人都有底线,不是任由人践踏这道底线的性情,如此就行了。


    反正雍正帝也不盼着这儿子能当开拓之主了,当个守成之君就足够了。


    将这种政事上的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了,雍正就能全心全意陪伴自己妻子了。


    他想着,早些年他不知自己是真的对沐沐无法割舍,还是觉得那段时日的自己是贪恋沐沐给予他的情感而将沐沐宠到现在,这些事都无所谓了。


    这么多年了,他早就将沐沐放在不能割舍的心上了,他不能离了沐沐,是那种睁眼闭眼随时都会想到她的程度,这就够了。


    在他离去后,他只盼着沐沐能快快活活的活着,正如他刚对她留下深刻印象的时候那般活泼可爱,弘昼是个孝顺的,会带孝敬、陪伴她的,如此,就算弥补他没法做到的事情了。


    这就够了。


    雍正这么想着,但心里还是遗憾极了,他不能跟皇后白头偕老。


    李沐看着他闪着复杂情绪的眼神,有些不大明白的抱住了他。


    他什么都没说。


    只是在雍正十三年的某一天,他突然对李沐说道:“朕希望下辈子也能跟你做夫妻,到时候只有朕跟你两个人,圆圆满满的。”


    彼时的他,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温和。


    李沐刹那间就泪流满面。


    她突然就懂了,懂为何原身会有这一个愿望。


    原身并不是因为对他用情至深,也不是因为心里惆怅自己一辈子不得他所爱。


    只是觉得他眼神太过寂寞,终此一生为了他人而活,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是念着大清江山。


    于是,原身便有了一个心愿,即是让他也感受一回有人相伴有人爱的情感,一辈子能动一次情,就当是回报他给了自己这个再普通不过的侍妾高高在上的地位,仅此而已。


    而此时,李沐轻柔的合上他眼睛,听着“皇上驾崩了”


    的话音响起。


    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她任务完成的提示。


    第325章 番外七


    雍正驾崩后,顾命大臣拿出圣旨,命五皇子弘昼登基。


    在登基后,弘昼封李沐为母后皇太后,嫡福晋富察氏为皇后,侧福晋吴扎库氏为贵妃,两位格格一个为章嫔,一个为崔嫔,虽无生养,家世也不显,但好歹是在潜邸时就陪伴弘昼多年的妾室,将其封为嫔位也算恰当。


    李沐情绪还挺低落的,但在先帝驾崩之事过去两三个月的时候,她总算精神许多了。


    既然先帝已去,她又已经完成任务了,剩下的便是赶紧收拾好包裹走人了。


    在走人之前,李沐寻思着自己还得将一些首尾处理干净,便让弘昼在登基之后没几个月便将永琏册封太子,奠定永琏为下一代君王的事实,且让弘昼发誓,只要永琏犯下的不是祸国殃民、谋逆造反的大事,就永远不得废除永琏的太子之位。


    弘昼点头,点头答应李沐此事。


    他是个孝顺的儿子,知道皇额娘让自己这么做是为了自己和永琏好,心里面一点都没有皇额娘这是在干政的想法。


    不过他看出皇额娘迫不及待想将他赶走的想法,他神神秘秘道:“皇额娘,等朕将朝廷和后宫的事儿都摆平了,再陪您出宫如何?”


    “陪哀家出宫?”李沐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若弘昼这么想的话,那她还真没必要一时半会走得太快啊,她刚来到原身身子的初衷便是出宫,现下终于有这种机会了,怎么能错过。


    “是啊,皇额娘。”弘昼笑了笑,有些惆怅道:“皇阿玛生前让儿子多陪陪您,儿子自然得听从皇阿玛的吩咐。”而且他怕皇额娘在没了皇阿玛后会惆怅不已,难以走出伤痛。


    皇额娘也就是现在表现得安然无恙,可背地里皇额娘有多难过就不为人知了。


    弘昼寻思自己得找来皇后和贵妃经常陪在皇额娘身边了,儿媳妇有了,孙子自然不能忽视,永琏要在自己跟前学习,永瑛就跟随在皇额娘身边吧,皇额娘看到孙子在自己身边,一定很欢喜。


    可惜他还没有生养女儿,不然皇额娘有软软糯糯的乖孙女在身边,会比看到孙子高兴千倍万倍。


    想到这,弘昼不禁怨念起自己后院的那些臭小子,回头打算下令将六弟的女儿和四哥的女儿叫到宫里陪皇额娘,这也是皇额娘的孙女,虽说不比他的子嗣更亲近,但聊胜于无了。


    听到先帝一词,李沐还有些惆怅的情绪,不过很快就抛到脑后了,就如先帝对自己说的,哪怕只有她一个人过活,也得欢欢喜喜的,太过难过只会赶走福气,她现在能蹦能跳,还能出宫游玩,对现在的她来说确实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了。


    她笑道:“皇额娘就等着你了。”


    她可以趁这段时间充实自己的知识技能,她感觉到上面派给自己的任务不多了,或许再过不久就是她和监护人一块闯其他世界的时候,在这之前,她要尽量充实自己,不给监护人拖后腿。


    还有玉佩的功能她还得继续研究。


    弘昼道:“皇额娘,那儿子这就退下了。”


    李沐点了点头,着手将自己之前摘抄的那些纸张拿出来,慢慢研究。


    而弘昼在出来的一瞬间变得愁眉苦脸的,他想到自己还得面对那些老臣的絮絮叨叨,就像一巴掌拍死自己,怎么没人跟他说过登基后临朝的事这么麻烦。


    不过他答应过皇阿玛会将大清治理好的,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了。


    ……


    先帝留下来的宫妃不多,不超过十指之数,李沐便让她们都住在慈宁宫偏院,等她闲来无事时便一起说说话。


    皇帝这一代就三个阿哥夺嫡,且三阿哥被囚禁多年,还有四阿哥荒淫无度,连生母熹妃和养母懋妃都管不了他,只有一个五阿哥弘昼勉强有几分能耐继承皇位。


    因此不管是生养过子嗣还是没有生养过子嗣的宫妃感情都挺不错的,见太后没有特地将她们迁去跟圣祖爷嫔妃挤在一块住,都念着太后这份情,更不可能做出在慈宁宫发生口角为难太后这种事了。


    今儿新帝登基,齐太妃和懋太妃等人都在叹息往事,李沐在做研究之余出来跟她们说说话,“李氏,弘时不出一年应该就出来了,皇帝打算封他爵位,你可要随弘时出宫?”


    圣祖爷有令,诞下皇子阿哥的宫妃可随自己子嗣出宫,换做是先帝这代,应该不成问题。


    齐太妃愣了一下,眼里渐渐涌现光芒,“当真?那妹妹可要随弘时出宫了。”


    能出宫得到儿子孝敬是件极美好的事,至少对这个时代的女子来说是这样的,因此李沐毫不怀疑李氏的选择,她笑着恭喜道:“明儿妹妹能得儿孙承欢膝下,哀家就先恭喜妹妹了。”


    齐太妃脸上笑意更深,“论福气,天底下有哪个女子比得了皇太后您啊,您才叫儿孙满堂——”


    “得了,吹捧来吹捧去有何意思,你啊,得了弘时孝敬之后,别忘了咱们这些老熟人就是了。”


    李沐唏嘘道,齐太妃出宫后,极有可能跟她们这些老熟人再也不相见了——尽管李沐自己原本打算的更过分,是直接死遁走人,不过她这不是还没走成吗。


    “好,妹妹不说了。”齐太妃眉眼弯弯,转头就往偏院里去了,她打算在出宫之前给太后送点她私藏的东西,左右这些东西在她死后会清点归还皇宫,不如便宜了皇太后,至少没人敢动皇太后的东西,皇上那般孝顺,肯定也不会的。


    等到她出宫后啊,她一定要给外孙女做主,将弘时后院看得妥妥贴贴,弘时至今为止就两个阿哥,不比弘昼已经得了七个阿哥,可这谁都怪不了,先帝不能怪,她儿子也不能怪,不过一切事情都在向着好的方面发展,只希望今后弘时能多几个阿哥吧,老天保佑。


    等齐太妃走人后,熹太妃和懋太妃两人殷切的看着李沐,李沐清楚她们的心思,无非是想问自己能不能跟随子嗣出宫。


    “弘历在宫外建府多年,皇上孝顺,不会阻拦你们出宫的。”只是弘历那副性情不知能不能照顾好熹太妃和懋太妃,改天就提提让弘昼升一升弘历的爵位吧,不然若是宫中太妃出宫后得不到好待遇,不知皇室宗亲怎么想,为了隔绝麻烦,只得这样了。


    “多谢皇太后。”


    两人惶恐低头道。


    李沐说完这些事又一脑袋投入研究玉佩的行动中了,先帝已去,新帝继位,她不必担心系统检测自己,现在成为主角的是弘昼和他的后宫,这么好的机会,她不会浪费这一丝一毫的时间的。


    没过多久,弘时被释放出来,被恩封为和硕辰亲王,没过多久就将齐太妃接出宫去,跟嫡福晋董鄂氏、侍妾钟氏和日渐长大的长子永珅一家子相聚,他在囚禁期间只添了一个由侍妾田氏所出的二阿哥。


    得新皇如此恩赐,他满心满眼都是对新皇的感恩,并且下定决心不再理会外事,只一心一意为皇上办事,如同皇阿玛在世期间的和硕怡亲王,他要当皇上的左膀右臂。


    当然,出来时跟额娘抱着痛哭一场后,弘时不断进宫感恩,感受这十多年的世事变化,心里唏嘘极了,嫡福晋董鄂氏叹道:“爷今后可得小心谨慎行事了,今时不同往日,您过去还是皇子阿哥,但您现在只是万岁爷的兄弟。”


    连当阿玛的都能狠心将儿子囚禁,她不敢想象今后爷要是犯下大过错,万岁爷怕是得将爷囚禁一辈子吧。


    弘时笑道:“这自然不会,爷会当天底下最好的臣子。”他眺望皇宫,十多年的囚禁没将他的豪情壮志淹没,反而打磨的更为光亮了。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董鄂氏呢喃道,不由露出由衷的笑意,这日子过得真有盼头,今后她要一辈子跟爷长长久久的,孝敬额娘,圆圆满满过完一辈子!


    而弘历则是同样被封为和硕宝亲王,固然这个兄弟被酒色摧残,又不顾后院,弘昼现在最盼着的就是来自亲兄弟的帮扶,哪会嫌弃自己这个兄弟,弘历看着哪哪不行,但他肯定是有才华的。


    在封为和硕宝亲王之后,弘历谢恩了,但他心里仍是痛苦无比,他看着自己兄弟登上了皇位,哪怕这个兄弟很大方,将他封为亲王,但越是这样,他心里的惆怅无处可说。


    这种仿佛从兄弟手指缝隙间漏出一点好处便迫不及待接起来的自己,陌生极了。


    不过他没痛苦哀悼多久,他就得进宫将两位额娘接进府了,嫡福晋高佳氏老早就在正院里走来走去,就盼着两位额娘进府后,她能好好孝敬两位额娘。


    只是不等她有所行动,便从身边的奴才口中得知侧福晋高氏已经在门口迎接两位额娘了,她噔时气得浑身颤抖,“她想做什么,我才是爷明媒正娶接进宫的嫡福晋!她太不要脸了。”


    一旁的奴才点头应和,高佳氏冷笑一声,“她要跟我抢是吧,不过是一个妾室,还敢越到我头上来,我就让额娘看看这高氏多刁蛮无礼!”


    她管什么嫡女庶女身份,她只知道自己是先帝亲赐的嫡福晋,而高氏只是爷的侍妾,若非爷怜悯高氏,高氏这辈子都当不上侧福晋的身份,别以为她还是从前在高氏跟前殷切讨好的妹妹了。


    如今她和高氏的地位,一个天一个地,高氏不过是身份卑微的妾室!


    想罢,她匆匆往外走,准备跟高氏来一场光明正大的对决。


    至于还盼着进府后得到儿子孝敬的熹太妃和懋太妃,怕是会第一时间看到自己儿子后宅不宁,嫡侧福晋相争的画面吧,到时候自己儿子府邸好享福的观念会一次次被打破……


    有两个兄弟在,弘昼处理政事不算太麻烦,在一系列快刀砍乱麻的举措下,他总算快快解决了新帝登基时的乱事。


    在登基第二年,年号改为和泰,为和泰元年时,他总算有心思带着皇额娘一块巡视大清江山了。


    朝廷有两个兄长留下来处理要事,太子永琏负责监国,贝勒永瑛则专门留在自己兄长身边负责查漏补缺。


    皇后随万岁爷一块出发,而贵妃特地留下来管理后宫。


    于是此行便只有弘昼、皇后和李沐微服出巡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皇后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子,倒也适应得了一路上的颠沛,还有心体恤民情,而李沐身子好的不得了,哪怕弘昼和皇后都坐轿子坐吐了,她都安然无恙,还嘲笑弘昼身体太弱了。


    弘昼可怜道:“娘,儿子这可不是太弱了,儿子得有时日锻炼身子才行。”


    为了能用最快的速度让皇额娘出宫,他忙得团团转,将一日政事压成半日弄,皇额娘不夸他就算了,还贬他,天底下没有比他更冤枉的儿子了。


    “知道啦。”


    李沐笑道,给了他和皇后一颗防晕车丸,这是她特地研制出来的,看这两人可怜,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弘昼吞下药丸,突然问道:“看娘的神色,这是定下来了吗?”


    他有一种预感,便是皇额娘不会留在皇宫太久了,所以他才想尽快将皇额娘带出宫游玩。


    李沐惊讶,温声道:“不算定下来吧,只是接下来的时日我想留在宫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好。”弘昼没多问,让皇太后出宫后不回宫了,这放眼大清都是颠覆性的举动,但这对弘昼来说不算事,只要皇额娘开开心心的,哪怕皇额娘要永远不归宫又如何。


    皇后温柔的看着这一幕,显然也是支持自己丈夫的想法的。


    李沐笑了笑,看着街道上热热闹闹的行人,“弘昼,多亏有你了。”


    她留下来是意外,但她在出宫时想一直留在宫外便是极突兀的想法了,但她却觉得这种想法有意思极了,她有一手好医术,既然不想被拘在宫里,那就在宫外行医救人吧。


    这样也挺好的。


    正好看看这江山。


    “这算得了什么,娘亲开心就好。”弘昼柔声道,随后他带着皇后下马车,在此地安置好额娘,再叫来自己的心腹,慢慢处理好太后出宫归来之事。


    皇太后在外人眼中得一直留在宫里享福才行,尽管皇额娘出宫后不打算归来,弘昼并不打算打草惊蛇,让一个身形跟皇额娘相似的女子回了宫,之后的事情再行安排,有弘时在,想必瞒过去不难。


    可天底下没有不漏风的秘密,在多年后,在李沐医仙的名声传遍大江南北后。


    突然有一天,京城就流传起皇太后早就不在皇宫的传言,早就出宫逍遥自在去了,又有人猜测皇太后是不是那医仙李沐,毕竟这两人一个消失一个出现的时日太过接近了,但这个猜测一出,又有人质疑了。


    医仙李沐貌若十八女子,又岂会是皇太后,有些人大概是脑子混账了才想出如此想法,那人怯缩着退下了,当然,最先宫里的皇太后不是皇太后的消息便是这人传出来的。


    他作为宗室中的一人,有福能进宫觐见一次皇太后,但却始终不见皇太后踪影,只闻得皇太后声音,他大着胆子想窥探皇太后模样,但始终都不见人影,结合这些年皇太后私底下只见过皇上和皇后,以及先帝阿哥等人后,他不免浮现出这种想法。


    随后他口不遮拦跟自己夫人说了这事,又恰好被自己下人知悉,天底下的秘密有一个人知道就不会缺第二人知道,就这样,京城私底下便传着这种流言。


    那皇帝知不知道此事呢?


    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他想借此催皇额娘回宫看看他们这些儿女罢了,不知何时,他竟没了皇额娘的踪迹,他只得用这种法子了,但这流言传的久了,他仍是不见皇额娘有一丁点消息,可想而知,皇额娘是不愿回宫了。


    于是,渐渐的,流言消失,取而代之的便是野史中的雍正帝皇后在夫君逝世后就云游四海,成了名誉大江南北的医仙李沐。


    那医仙多年容貌不曾有一丝变化,让人不免浮想联翩,皇太后是不是得了什么成仙的法子。


    大抵有皇室默许和民心所向的缘故在,在医仙踪影消失十多年后,一座专门为皇太后建起的庙光明张大的出现在京城、出现在大江南北,随后京城的寺庙每代都有帝王亲自光临……


    据说医仙李沐已经修道成仙了。


    这便是之后的故事了。


    #论坛体#


    LZ:你们可听说过拜拜医仙,疾病全散的说法吗?


    1l:没听说过,不过你要是说那医仙庙,我就知道那供奉的医仙原型是何人,好像是雍正帝皇后耿佳氏。


    2l:我是不大相信了,民间流传的医仙还能跟清朝皇室中人扯上关系,这不离谱吗?哪怕清朝每代帝王都去祭拜这医仙庙,那也不代表那就是孝裕宪皇后本人的寺庙!


    3l:我也是,这摆明就是扯淡啊,一个当了皇太后的女子居然会出宫,正史中应该没有出现过这种事情,这流传的都是野史,懂了吗,要是堂堂皇太后出宫后不归来,且不说皇帝答不答应,其他宗亲怎么会几十年都不曾发现,别以为他们都是傻子。


    4l:嘿嘿嘿,我觉得楼上和楼楼上都是大聪明,我相信你们,而且比起孝裕宪皇后耿佳氏的存在,我更好奇民间流传的医仙怎么驻容几十年的,这保养方法要是传到咱们现代来,岂不人人疯抢,我大概也会将买棺材板的钱塞过去,只为求得一个青春永驻~~~这天大的好事何时轮到我啊!


    5l:青春永驻,啧啧,你们该不会是都信了这种事吧,这不就是一种民间传说吗,医仙估计是有这人,只是青春永驻就未必了,不过民间传说一向都是传的极其虚幻渺茫的,信信也无碍,最起码在进医院之前拜拜庙挺好的,就像那啥,咱们考试前总会希望佛祖保佑不是吗?这叫临时抱佛脚。


    6l:等等,我觉得你们都说的不大对,前阵子咱们的考古学家不是将雍正帝齐妃等人的棺材挖出来了吗,其中挖掘了不少第一手史料,就好比那齐妃留下来的字画和书信,虽几百年过去了,但不知用的是什么材料,那上面的字迹竟保存如新,等考古学家将雍正帝及孝裕宪皇后等人的陵墓挖掘出来,这真相不就一清二楚了吗?何必纠结这医仙原型是何人。


    7l:我觉得楼上可能误解我们的意思了,我们的意思是,这民间传说的医仙李沐是一人,孝裕宪皇后是另一人,偏偏这故事流传起来这两人成了同一人,仿佛将我们当成了大傻子,还什么孝裕宪皇后会是医仙李沐,这不纯纯开玩笑吗?我们能不懂这事情的真假吗,可笑!


    8l: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事是真的(对手指)。


    9l:没有这种可能(铁面无私),要是有这种可能,那我就倒立洗头!


    10l:期待九楼兄弟的绝门功夫!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承认我是个乐子人~~~~


    11l:绝门功夫,呸,是绝头功夫吧(~ ̄▽ ̄)~那我们就等着吧,等着考古专家会说出什么史实来~


    12l:同在观望中,嘿嘿嘿,我就等那整天在嚷嚷医仙李沐就是孝裕宪皇后耿佳氏的人绝望,老夫平生啊,最喜欢观赏别人绝望的表情了~


    13l:你好坏!不过我好爱!同等待中,甩来一个链接~(链接:%¥#……*&&……¥#&(&**(&……%¥)


    14l:终于播到这一幕了,让老夫看看,齐妃的书信上写着,自皇太后出宫后,她觉得自己留在儿子府上的日子不快活了,她盼着能像皇太后一样云游四海……斯哈、斯哈,我的眼睛,我到底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专家会说雍正齐妃信上提起孝裕宪皇后耿佳氏名字就一个沐字,还取齐妃本姓李另作姓氏,这两个字结合起来,不久成了医仙李沐的名字吗?


    15l:我要疯了,这居然是真的,但为什么孝裕宪皇后会取齐妃的姓氏啊,这多招人误会!难不成就是为了混淆咱们这些凡人的眼珠子(流泪)我觉得我的脸在啪啪作响,这大概就是打脸的滋味吧,嘤嘤嘤。


    16l:估计就是觉得自己名字冠上这个姓氏好听吧,专家说了,孝裕宪皇后基本上等于那医仙李沐,从齐妃李氏的信件中便可发现,孝裕宪皇后精通医术,还性情不羁,可想而知,在丈夫去世,自己从皇后晋升为皇太后后,皇太后便没了拘束自己的丈夫,而儿子和泰帝是极孝顺的,哪怕皇太后非要出宫,也会允许吧(悲允)。


    17l:楼上说的有道理,我之前看过一些考古节目,说是那和泰帝在登基后头一年就匆匆带皇太后出宫,回来时更是匆忙,当时就有流言说回来的皇太后已经不是当初的皇太后了,这、这细思极恐啊!


    18l:我继续看下去,那信上还说知道这些事的只有一些太妃和先帝留下的子嗣,以及当朝皇帝及其宫妃儿女,这就难怪了,原来是这样,我听说在雍正帝时期,孝裕宪皇后就跟后宫妃子及阿哥们相处的极好,有这些老熟人的遮掩,即便留在皇宫的不是真正的孝裕宪皇后,那也没人戳穿吧。


    19l:我就说难怪,怎么这些野史流传的特别厉害,原来是这个缘故,难怪有人说野史即是正史(嘤嘤嘤,我开玩笑的,只针对此次事件)。


    20l:但是我有点好奇,孝裕宪皇后既然成为了皇太后,怎么还有云游四海的想法。


    21l:楼上一定是母胎单身,这你就不懂了吧,孝裕宪皇后丈夫死了,儿子孝敬,孝裕宪皇后一跃成为母后皇太后,这成为了皇太后,权力都在手上了,儿子百般顺着自己,岂不出宫玩一玩,而在出宫后,皇太后看中了出宫的自由,起了永远留在宫外的想法也无碍吧~反正富贵不缺,还被皇宫拘束着像什么话。


    22l:有道理,但我还是要反驳你(你才母胎单身,你一辈子都母胎单身,画个圈圈诅咒你)。


    23l:我再接着看下去了啊,考古学家又说了些重点,就是孝裕宪皇后不但叛逆出宫,还在宫外云游四海到最后的无影无踪,连齐妃本人都不知道孝裕宪皇后是否安好,毕竟这些专门写给孝裕宪皇后的信,到最后也没寄到本人手中——这么想来还是有点伤感的,处了半辈子的人居然无影无踪了。


    24l:这其实还好,这起码证明,孝裕宪皇后一辈子没有被囚禁在皇宫里,而是快快活活过完自己半生,这半生不必为儿女丈夫牵挂,真正为自己而活,这不挺好的吗?


    25l:也是,不过这医仙李沐跟孝裕宪皇后考究为一人后,我总觉得孝裕宪皇后身上带上了不少神秘色彩,你说一个女子怎么就这么坚定的朝着济世救人的路上走着,最了不得的是她居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要舍弃这些不容易吧。


    26l:可能是比起在宫里的万人之上,她更向往宫外的自由吧!突然就喜欢上孝裕宪皇后了,不,比起孝裕宪皇后,我更喜欢她在宫外的角色——医仙李沐。


    27l:哈哈哈哈哈哈哈深有同感,不过既然这两人是同一人,这些小事就没必要追根究底了,没有孝裕宪皇后就没有医仙李沐,我还真盼着医仙李沐在济世救人的道路上得道升仙,得偿所愿。


    28l:是啊,在遥远的王朝里,有这么一个女子能突破荆棘得道成仙也不错。


    29l:喂喂喂,楼上的几位,是不是被孝裕宪皇后眯晕眼睛了吧,咱们现在可没有什么神没有什么仙啊,哪怕孝裕宪皇后再能耐,她也逃脱不了凡人的身份。


    30l:知道了,你还真是会泼人冷水啊,让我幻想一下也不行~


    31l:你该从人的角度来幻想(义正词严)不过孝裕宪皇后最后的结局真让人浮想联翩啊,这人应该是回了皇宫吧,同葬在自己丈夫陵墓里————我擦我擦!


    32l:我擦!目瞪口呆,刚才专家说了什么,孝裕宪皇后的棺材里什么人都没有啊,只在棺材里留下衣服,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衣冠冢啊!啊啊啊啊啊我要疯了,这女人可真潇洒啊!原来孝裕宪皇后是真的没有回到皇宫中,考古专家说了,其他棺材都那个啥,唯独孝裕宪皇后的棺材里空无一人。


    33l:震惊,此时我心里只有一个震惊的词在回荡,她真的抛下了皇室的所有荣光和权力。


    34l:我还看到孝裕宪皇后之子和泰皇帝的陵墓里藏有他对自己娘亲表示思念的信,说是有来生,还做母子,说盼着皇额娘已经得道成仙了,尽管这很不可思议,但我看着看着竟然也有一种怀疑人生的感觉,说不定这流传几百年的医仙故事,当真是人得道成仙了吧。


    35l:是啊,真不可思议,我得回去洗洗眼睛了,我竟然看到了这么多真相,我竟然还不怀疑这是假的,过去的故事真相在此时此刻竟得到了揭露,不知为何,我心里有种激动感,明儿我就去拜拜医仙庙!


    36l:呵,楼上怕是迟了一步,这次是我先!我看看啊,如今网上预约去医仙庙的人数已达到几千人,并且排名还在急速上升中,不过我已经约到了(略略略)。


    37l:好一个可恶的楼上,你等着,我待会就寻着网线过去将你拆了!


    38l:嘤嘤嘤,我好怕啊~


    39l:可恶,我去翻阅了一遍孝裕宪皇后的资料,发现孝裕宪皇后果然是人生赢家啊,当时雍正帝在潜邸时两个侧福晋之位已满了,但其中一个侧福晋在生完孩子后就离世了,所以空出来一个侧福晋之位给了孝裕宪皇后当,此后,孝裕宪皇后就如同开启了人生赢家的路,雍正帝夺嫡成功后,她就成为贵妃娘娘,在皇后乌拉那拉氏去世后,她就成为皇贵妃,在两年内又再度成为皇后,太厉害了。


    40l: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当时雍正帝只有三个存活的阿哥(实际上是四个,不过据专家研究,好似那六阿哥身体有什么问题,因此始终不得雍正帝喜欢,在死后才恢复身份,所以我这里就当三个了),就三个阿哥啊,这运气要是让康熙王朝夺嫡的阿哥们来看,岂不泪流满面,人与人相比气死人。


    41l:更绝妙的是,孝裕宪皇后的儿子弘昼阿哥当时什么都没有做,另外两个阿哥就倒霉的退出皇位之争了。


    42l:啥意思,详细说说呗,我突然对孝裕宪皇后起了莫大兴趣。


    43l:就是这个那个嘛,你知道有些人就是天生运气好,就比如孝裕宪皇后,就比如和泰帝弘昼,当年弘昼阿哥的两个兄长,一个塞一个倒霉,最年长的三阿哥弘时接触了当时雍正帝的政敌八爷党,自此被雍正帝不喜,囚禁!


    而另一个则是因为勾搭了年家势力,娶了年家嫡女为妻,因此在年家倒台时显得特别惨,彻底被雍正帝不喜,因此和泰帝弘昼便不费吹灰之力赢得夺嫡之争~


    44l:我代康熙皇帝参与夺嫡的那些阿哥流泪,这这这,这是欧皇在世了吧,什么都不用做反而捡漏一个皇位,这种运气咋不分为我一点,我想中彩、票啊!嘤嘤嘤(抽泣)。


    45l:可不是嘛,不过在后世评价中,其实和泰帝还做的挺好的,毕竟是孝裕宪皇后教导长大的儿子,总会承袭自己母亲的某些优点嘛,这也是我们说起这和泰帝时,总是戏谑称他是捡漏的咸鱼的原因了,不过回头看看和泰帝的两个兄长的德性,我有一种其实这捡漏捡的还不错的感觉。


    46l:细说~


    47l:毕竟他一个兄长太心软了,都干出亲近自己皇阿玛政敌的事,为此都还不向自己皇阿玛服软,就这性子,若是登基为帝,怕不是将自己皇阿玛打下的江山拱手送给政敌吧。


    至于另一个更荒诞,终生沉迷酒色,生养的子嗣除了一个女儿都保不住,而出嫁的那个女儿在出嫁头一年就没了性命,若是将江山交给这两人,雍正帝怕是能在黄泉之下被气活。


    48l: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说的都太有意思了,我来总结一下吧,其实孝裕宪皇后不成为皇后,靠自己儿子捡漏也能成为圣母皇太后,虽说这圣母皇太后和母后皇太后有些区别,但实际上对于孝裕宪皇后应该不成问题,毕竟这位奇女子是真切会抛下皇宫里的荣华富贵而走向济世救人的道路,说来说去我都觉得有些敬佩了,回头再详细看看孝裕宪皇后的故事~


    49l:我也~一起来吧!


    第326章 嘉庆朝副后和裕皇贵妃


    乾隆三十年,李沐又穿成了一个五短身材的小孩儿,年仅五岁。


    这次,她心理承受能力还行,还苦中作乐的想到,至少她还有机会改变原身出身包衣的命运,毕竟嘉庆帝发妻孝淑睿皇后喜塔腊氏就是在出生前二十多年就改变包衣命运的,因此生下来便是满洲上三旗之女,选秀后被乾隆帝选中为和硕嘉亲王嫡福晋。


    由此可见,要是原身在正式进宫前将从前的包衣身份舍弃,想必她也能谋得一个侧福晋之位吧。


    尽管话不能说的太笃定,嫡福晋喜塔腊氏是因为祖上与皇族有着根深蒂固的关系,又因为自己的从堂叔祖发迹才被乾隆皇帝从包衣旗抬出,自此在乾隆三十八年被选中为和硕嘉亲王的嫡福晋,而原身和裕皇贵妃刘佳氏只是出身满洲镶红旗的包衣家族,比不得嫡福晋喜塔腊氏家族权势,在寻常人看来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包衣奴才罢了。


    但李沐心想,她又不是谋求嫡福晋之位,只想要一个侧福晋之位,有了侧福晋之位不就方便养育自己的孩子吗?若是像原身那样以格格之身进宫,没过几年就生下嘉亲王的庶长子,但庶长子在出生后三个月便夭折了,她还做这个任务作甚。


    李沐深吸一口气,原身的子嗣在出生后便夭折了,这可不是什么意外,在原身记忆中,原身怀子嗣的时候,正是乾隆四十四年年底,而在那时,嫡福晋喜塔腊氏和后院里的格格关佳氏同样怀着身孕。


    在嫡福晋喜塔腊氏即将临盘前一个月,原身的大阿哥没了,原身伤心绝望,此后再次有孕生下来的只有一个女儿,母女俩相依为靠,自此命运都归他人掌控。


    原身看着嫡福晋喜塔腊氏一脉风光得意,心里是没多少怨恨的,毕竟嫡福晋和后院妾室的身份天差地别,就算嫡福晋那边过得再好,她也没资格羡慕。


    可偏偏原身在喜塔腊氏病逝后才知道当初她子嗣夭折之事不是意外!


    当年嫡福晋喜塔腊氏在乾隆四十四年怀上身孕,本以为自己能顺利生下嘉亲王嫡长子,此后彻底巩固自己地位,只可惜当年同样怀上身孕的还有原身和格格关佳氏,而原身还先于她生下嘉亲王的长子,这如何不让喜塔腊氏恨之入骨。


    因此在喜塔腊氏生下孩子前一个月,为了让自己儿子前面没有拦路人,她狠下心来除了原身的子嗣,而后格格关佳氏也先于她生下孩子,若非关佳氏的孩子是个格格,想必这孩子也在喜塔腊氏动手范围内,然而最为可笑的便是,喜塔腊氏生下这胎后,也是个格格。


    当然,喜塔腊氏是极其失望的,但不管怎么失望,嘉亲王没有一个阿哥活着,她子嗣生下来还是实质意义上的长子,于是在这种期待下,她很快便生下了第二胎,这便是她心心念念的嫡长子了,还是今后继承嘉亲王皇位的子嗣。


    于是喜塔腊氏安心了,但是因她陷入一辈子绝望的原身就不怎么好了,彼时的原身无意中从喜塔腊氏留下来的奴才口中窥得三言两语,然而这三言两语足够让原身心生癫狂了,可原身什么都不能做,因为原身还有一个女儿,喜塔腊氏的儿子是嫡长子,是今后板上钉钉的大清帝王,要是她做出什么事来,她女儿不会有好下场的。


    因此原身隐忍,隐忍到自己女儿长大成人,隐忍到自己女儿嫁人为妻,可原身的女儿同样寿命不长啊,在出嫁十年后便病逝,留下一个外孙女给原身,彼时原身痛苦不已,若非自己儿子被喜塔腊氏害了,自己女儿何至于没有后盾庇佑,何至于被自己额驸折腾,年纪轻轻便没了性命。


    可彼时的原身还是什么都不能做,因为原身还盼着自己外孙女能安好。


    但仇恨不是能随着时间推移便能化为云烟的,原身怨恨喜塔腊氏,于是系统交给李沐的任务便是将原身和喜塔腊氏的命运逆转过来,让喜塔腊氏尝一尝这种绝望的滋味。


    因此李沐注定是要跟喜塔腊氏对上的,若是有可能的话,李沐是真的挺想得到原本属于喜塔腊氏的嫡福晋之位的,不过原身的包衣家族真的不能跟喜塔腊氏家族相比,而且李沐来到原身身子时一切已成定局,她再怎么逆天都不可能将自己塞回原身额娘肚子里,在生下来之前让家族抬旗吧。


    所以嫡福晋之位就别异想天开了,侧福晋之位倒是能想一想。


    至于之后如何让自己的身份和喜塔腊氏的身份实现对调,便只能在喜塔腊氏犯下谋害皇嗣的过错时将其揭露,最好是在喜塔腊氏被封为皇后之前、仍为皇子嫡福晋之时,而她要是想谋皇后之位,这事还是可以在梦中想想,现实中能操作的可能性不大。


    这也是这个任务一直被堆压的缘故,但任务难就代表积分高。


    李沐沉思片刻,决定还是将自己之前复盘过的康熙帝庶妃张氏家族的路子重现在原身家族上,毕竟路要一步一步走,一口吃不成胖子,原身家族底子弱,正好现在离选秀还有八年左右,她除了调查皇上、调查和硕嘉亲王以及喜塔腊氏等人,得用大部分心力让家族崛起才行。


    李沐笑眯眯的拿出自己上个世界摘抄得来的近十张纸,那本用来启智的书可以称之为仙书了,只是随意摘抄下来的字眼便能让寻常凡人启智,若非这些字摘抄到最后,越发耗费人的精神力,李沐都不止是只抄了十来页。


    除此之外,在她经过几个世界后,玉佩又解封了一本书,那本书李沐仍是看不清其名字,只知道这是专门用来强健体魄的书。


    于是这又启智又壮体的,她就不信刘佳一族出不了什么好人才,最好全都给她上才行。


    而且原身这一代无论是阿玛还是几个伯父叔叔,都只有原身这个女孩儿,这就不存在家族地位提升了,她还得跟家族里的女儿一同进宫斗争的可能,这算是不错的发展。


    到那时候,原身出身低微,但家族前途光明一定能引起乾隆帝注意,至于之后的发展如何,就看乾隆帝愿不愿意给家族抬旗了,但是侧福晋之位,李沐还是有七八成信心谋到的。


    至于之后,那就得看喜塔腊氏打算对她做什么了,当然,她也曾想过让喜塔腊氏不为嫡福晋的打算,但想来想去,李沐决定还是任由事态发展,毕竟喜塔腊氏要是不为嫡福晋,谁知道乾隆帝会为自己儿子选哪个嫡福晋,她说不定会给自己招来一个强大的敌人,而且,其他人又跟原身无冤无仇的,她干嘛要对付其他贵女。


    不久后,原身阿玛拜唐阿刘福鸣突然在自己书房里发现一本十来页的‘仙书’,以及一张明显是用来强身健体的图纸,他仔细看那仙书和图纸,久久才回过神来,如同拾到了人间珍宝,双眼放光,小心翼翼的放下来。


    随后他打听了他书房可有谁过来过,但得到的答复都是没有,于是他惶恐又安心的将这当成是老天庇佑,是老天爷分给他们刘佳一族的福气,说不定他们家族啊,就要出几个贵人了!


    他连忙找来自己几个儿子以及夫人女儿,郑重其事的宣布了这仙书和图纸的用处。


    其他人震惊极了,李沐装作懵懂无知,实质上她还挺满意自己摘抄来的东西派上用场的。


    不过,这只是一场互利互助,将来她要将这些图纸和纸张收回去,就如同对张氏一族一样,而刘佳一族要在她在后宫时,成为她最坚实的后盾。


    这已经算是便宜刘佳一族了,毕竟这启智的东西后代是用不了了,但先辈打下来的基础还能让后代享用,至于后代能不能一辈子享福,那就得看自己能耐了,这种逆天的东西她不会让刘佳一族私藏的。


    当然,光是启智和强身壮体只不行的,这只是建基础,她还得来一次拔苗助长,她得将一些治水和对民生有利的东西给原身阿玛和兄弟。


    唯有这样,刘佳一族才能以最快的速度被皇上知悉、建功立业!


    ……


    三年后,刘佳一族出了一位治水能手,正是李沐现在的大哥阿林保,在治水之道有着不凡的见解。


    乾隆皇帝听闻此消息,大喜,随后破格将阿林保提任为河东副总河职务,有心人一眼便可知,若是这阿林抱是有真材实料的,皇帝今后必然重用这人才,让其走上治水专家高斌的道路。


    而这才只是开始。


    第327章


    在两年后,李沐的二哥费扬古贡献出‘水泥’一物,为民生百姓造福久远,皇帝欣喜异常,将费扬古提上一品官员的身份,将费扬古看得比阿林保还重视。


    刘佳氏这两对兄弟一下子变得极其受朝廷百官追捧,皇帝也格外重视这对兄弟,很快,皇帝便因为两兄弟的功绩而打算将刘佳一族抬旗,从满洲镶红旗包衣抬到满洲正白旗。


    这下家族不光被抬出包衣旗了,还彻底转变为满洲上三旗的出身,这极其符合李沐的心意。


    家族抬到这种程度就能满足李沐要求了,因此李沐不再给家族其他改变命运的法子了,而是专心准备选秀之事。


    据她所知,凑巧在皇后喜塔腊氏嫁给嘉庆帝的两三年内进门的妾室就三个,一个是原身,另一个是格格侯佳氏,也就是后来生下六公主的华妃,最后一个便是格格关佳氏,即是生下皇长女的简嫔,后来会成为继后的钮祜禄氏或是嘉庆帝好几个高位妃子,都是十几年间陆陆续续成为嘉庆帝妾室的。


    也就是说,这些宫妃进宫选秀的年纪都不相近,能给她造成威胁的人只有喜塔腊氏罢了。


    而在皇位只能从十五阿哥嘉亲王永琰和十一阿哥成亲王永瑆之中选出来时,十一阿哥的嫡福晋是出身高门大族的贵女,因此,所有人都猜测十五阿哥的嫡福晋一定跟十一阿哥的嫡福晋家族势力不相上下,因此,在皇帝突然将喜塔腊氏封为十五阿哥嫡福晋时,是让不少人震惊的。


    毕竟这是刚从包衣旗抬出来的家族,哪怕喜塔腊氏祖上跟大清帝王有着莫测的关系,但这都多少脉子孙了,家世比喜塔腊氏好的贵女满京城都是,怎么就喜塔腊氏成为十五阿哥嫡福晋了。


    这让人想不通,毕竟祖上跟大清皇帝沾亲带故的家族是真的不少,就比如皇太极生母叶赫那拉·孟古哲哲的家族,就比如康熙皇帝生母孝康章皇后佟佳氏的家族等等,喜塔腊氏传下来的血脉还真没有那么珍贵,更别说喜塔腊氏的父兄官位不高,只是蹭了祖先的光。


    因此,这也是为何喜塔腊氏可以说得上是大清皇后中家世较为低的皇后了。


    在乾隆三十八年时,嘉亲王永琰后院可是只有一个嫡福晋喜塔腊氏从选秀中被选进门,其他家世比喜塔腊氏强的贵女只出生比她稍迟一些,若是这些贵女早出生,也轮不到喜塔腊氏被选中为嫡福晋,当然,这只是一方面猜测。


    另一方面,便是只能从乾隆皇帝这方面分析了。


    给自己儿子选喜塔腊氏为嫡福晋的乾隆皇帝,大抵本就存了给自己儿子选一个家世较低的儿媳妇的心思,毕竟皇储总是引人注目的,若乾隆皇帝有心降低自己儿子当靶子的危险,反其道而行,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给永琰阿哥选一个家世高的嫡福晋时,反手将家世较低的喜塔腊氏选为嫡福晋,确实会让永琰阿哥的地位不受到威胁。


    在这时,所有人注意力几乎会放在十一阿哥永瑆上,毕竟人都是精明的,这嫡福晋出身差到其他人都有些怀疑的地步,这岂会成为大清未来的皇后。


    行吧,如果是这样分析的话,这算得上是喜塔腊氏捡漏了。


    因此,李沐打算在乾隆三十八年也一块跟喜塔腊氏选秀,给她添添堵,原身是在乾隆四十一年内务府选秀进了永琰阿哥后院的,但原身比喜塔腊氏小一岁,赶在一块选秀也无碍。


    李沐将事情详细算计好后,只等计划正式开始的时候了。


    而且喜塔腊氏能捡漏,她未必不能,尽管这种可能性非常非常低,低到近乎只能在梦中幻想的程度,可她不试试,便一辈子没有这种可能了。


    最主要是,她目的又不是捡漏,捡漏只是一种极其微小的顺带的可能,她目的是给喜塔腊氏添堵,顺便以侧福晋之位进府,到时候后院不只喜塔腊氏一个嫡福晋,那日子可就热闹了。


    喜塔腊氏再也没法轻而易举掌握原身子嗣的命运了。


    ……


    乾隆三十八年,彼时正值大选时候。


    喜塔腊府,老夫人乐呵呵吩咐自家孙女进宫选秀须得端庄有礼,让万岁爷相中为儿媳才行。


    当然,十五阿哥嫡福晋的位置就莫肖想了,但是侧福晋的位置,以他们喜塔腊氏家族的权势,应该有五六成可能谋得。


    自从那拉皇后不废而废后,这嫡出子十一阿哥永璂便相当于废了,再加上皇上将好几个子嗣过继,能继承皇位的阿哥就只有十一阿哥永瑆、十五阿哥永琰以及与十五阿哥一母同胞的十七阿哥永璘了。


    不过十七阿哥永璘现在距离成亲娶嫡福晋侧福晋的年纪还远着呢,再加上万岁爷年纪上来了,等十七阿哥长成时,还未必能斗得过自己前面的两个兄长,因此在众人眼中,十五阿哥的嫡福晋和侧福晋人选至关重要。


    这关乎自家家族将来能不能出一任皇后或是贵妃等高位。


    喜塔腊氏微笑点头,“玛嬷,您就放心吧。”


    她这家世不上不下的,为寻常宗室嫡福晋也可,但若是想为将来的高位妃子,就必须要赌一把了。


    “玛嬷相信你,你惯来聪明伶俐,性情稳重,玛嬷相信以你的能力,让家族重现辉煌不是问题。”


    老夫人夸道,只是话锋一转,“不过,刘佳一族这些年可是风光得意的很啊,玛嬷听说,她正好也是这年符合年纪选秀,怕是会抢了你的侧福晋之位。”


    这还没册封的皇子阿哥身边就只得一个侧福晋之位,若是被人夺了,他们喜塔腊氏的女儿就不得不论为格格了——至于嫁给寻常人为正头娘子一事,他们这家子从来都没想过。


    宁为天子妾,不为平民妻!


    这数十年来,他们喜塔腊氏一族受够了被人轻贱的苦,如今好不容易抬出包衣旗,这一代的女儿能正式进宫选秀,这是他们改变命运的机会,他们只会牢牢抓住,不会放开。


    “既然这样,那便想办法解决她。”喜塔腊氏笑道。


    阻扰她上位的人,她绝对不会放过对方!


    “你知道就好。”老夫人满意的点头。


    她最看重的便是孙女的这份心性了,那些被娇生惯养长大的娇女儿,是无论如何都比不上她孙女这份清醒和狠厉的,到时候,可得让她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苦痛。


    不久后,大选来临。


    李沐上了驴车,驴车往皇宫方向驰去,而不远处,便是喜塔腊府的驴车了,上面载着的正是喜塔腊氏。


    两人都是满洲正白旗的出身,因此是一前一后进了宫的,不久后更是被安排到一处来。


    李沐简单了解一下同住一室的贵女们,基本上,家世比她和喜塔腊氏更强的人不多,不过想想也是,十五阿哥现在险险够到成婚的年纪,其他人兴许猜想十五阿哥得在乾隆四十一年左右才娶嫡福晋进门,因此,现在的选秀,好些秀女也只是想够着十五阿哥侧福晋的位置。


    家世决定了她们只能往这方面努力。


    不过哪怕是家世有高低之分,这些贵女的目的并非一致,有的只想嫁给寻常宗亲或是朝廷官员做嫡夫人,因此在过了一遍遍审查后,留下来的秀女们感情还算不错。


    趁着礼教嬷嬷不在时,她们这些人还能聊起自家事,而喜塔腊氏显然成了其中最受欢迎的贵女。


    毕竟她性情温婉,又能说会道,这般长袖善舞的一个人,又怎会将周围关系弄糟。


    与之相比,李沐性子就显得低调许多了,尽管她这种低调也只是相比喜塔腊氏而言的,她在一些秀女口中名声还算不错的,当然,这名声再好,也得传到万岁爷耳中去才是,让李沐觉得徒劳用功的事,她不大想做。


    而且她感觉喜塔腊氏已经好几次将目光放在她身上了,想必已经在打着算计了,她还挺想看看喜塔腊氏用什么方式接触她的。


    又想用何种方式算计她。


    ……


    乾清宫,礼教嬷嬷正详细跟万岁爷说来满洲上三旗秀女的表现。


    “万岁爷,以奴才之间,这满洲正白旗的秀女当中,就数刘佳氏一族和喜塔腊氏一族的贵女最为矜持有礼。”


    礼教嬷嬷心里猜测,皇上大概是想让后宫再进几位家世不显,但端庄有礼的宫妃,或是想从这些优秀的秀女中选一位侧福晋给十五阿哥。


    当然,嫡福晋这种事,礼教嬷嬷也曾想过,不过这些秀女的家世太差了,如何担得起十五阿哥嫡福晋的身份,又如何成为大清未来的皇后。


    毕竟十五阿哥可是炙手可热的皇储人选啊。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他摆了摆手,直接命人退下。


    “是。”礼教嬷嬷点头,恭敬行礼退下。


    只是所有人都在猜测万岁爷要在此次大选中给永琰阿哥选侧福晋,却万万想不到乾隆皇帝此时就想着给永琰娶嫡福晋了。


    原因有一,一是永琰生母皇贵妃魏氏疾病缠身,据太医诊断,活不过三四年,也就是说,皇贵妃撑不过每三年一次的选秀日子了,为了避免之后永琰守孝,一时半会不能娶妻,乾隆是打算这次选秀就给永琰选出嫡福晋的。


    当然,这消息只有太医和乾隆皇帝知悉,就连皇贵妃本人都不清楚自己身体情况,只以为自己好好养着,身体会好起来的。


    至于这第一的原因,便是乾隆皇帝确实心里有了储君的人选,便是永琰。


    但他先前好多次看中的储君,不是夭折了就是病逝了,就好比元后生下的永琏和永琮,就好比愉妃生下的永琪。


    这种种教训让乾隆皇帝心里生了惧意,生怕自己这次选中的储君没过多久同样没命了,而彼时,供他选择的阿哥更不多了。


    他怕他早些年过继子嗣,骂废子嗣的因果报应在这一次次的储君人选夭折之事上,起初乾隆并不怕这些事的,毕竟他是天子。


    可随着年龄增长,感受到自身的徒劳无力,他再也没法这般笃定了。


    因此,他想让永琰不成为众人眼中炙手可热的储君人选,他想要让永琰低调下来,他想在这次选秀中,给永琰选一个家世不显的嫡福晋。


    先让永琰挡过这段时日的窥探吧。


    乾隆捏了捏鼻梁,打算从这次秀女中家世最显的喜塔腊氏和刘佳氏中看人。


    这喜塔腊氏在出生前家族就被抬出包衣旗了,算作是满洲正白旗的贵女,虽说以他选了众多儿媳妇的目光来看,这喜塔腊氏只得为永琰侧福晋的身份,但现在特殊时候特殊处理,以喜塔腊氏的祖先生下太祖等人的份上,可以说的上是爱新觉罗氏的“舅家”,倒是能为永琰嫡福晋。


    至于这刘佳氏,在家族发迹之前,这身份只能为永琰后院格格,奈何其兄长实在是太出息了,刘佳一族这一脉人才多,将来等永琰继位时,能给永琰几分帮衬,如同他和富察氏一族一般。


    朝中有可信赖且有能耐的人手,对一个帝王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看在这点上,乾隆是勉强能将刘佳氏考虑在内的。


    现在的情形是,寻常时候刘佳氏是绝对够不上永琰嫡福晋的位置的,是那种当侧福晋绰绰有余,但让其当上嫡福晋便是极其看低永琰身份了。


    可现在是特殊时候,乾隆皇帝不得不将这事考虑在内。


    那之后的事情就对李沐来说极难推测了。


    毕竟当事人参与选秀也只是为了给喜塔腊氏添堵,顺便捞一个侧福晋之位罢了。


    在乾隆心里,这两人各有各的利弊,最让他犹豫的便是刘佳氏只是近几年被抬出包衣旗的身份罢了,要是在出生之前抬出包衣旗,那他可以毫不犹豫让刘佳氏当了嫡福晋。


    毕竟刘佳氏一族的这两个人才,着实是让他联想到自己跟元后母族的关系啊。


    或许,他还能从别的方面衡量。


    乾隆心里倒是没有那么在意两人都是包衣抬旗的事,既然打算给儿子选一个身份低的嫡福晋,那这祖上隶属包衣不就符合这出身低的要求吗,这主要是为了让他儿子将来能顺利继承皇位,这嫡福晋身份高不高就不大重要了。


    大不了选一个身子较为虚弱的嫡福晋撑场,等永琰继位后,这嫡福晋早就病逝了,到时候他再给永琰选一个家世高贵的侧福晋,等继位时替上皇后的身份,也算尽善尽美了。


    打定主意后,乾隆就不那般犹豫了,打算让底下的奴才探查这两人脉象,看看情况如何。


    若是身子虚弱,那便选中为嫡福晋吧。


    等永琰继位时就将其追封为皇后,这不算出格,大清又少不了被追封的包衣出身的皇后。


    显而易见的,在还没有赐婚之前,乾隆就已经将这未来的儿媳妇当成是替儿子挡灾的存在了。


    这是宫中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包括李沐。


    饶是李沐觉得自己已经能将帝王的心思摸透一两成了,但是也躲不过帝王脑回路清奇,居然想看看她和喜塔腊氏谁身体较弱谁才能当上嫡福晋。


    若是李沐毫无防备就被外人诊断脉象,估计只有一个落败的下场,毕竟她身子骨绝对是女子中数一数一的,甚至大部分男子都比不过她的身子,让这样的她跟喜塔腊氏相比,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了。


    输便是意料之内的事了。


    但这时候恰好是喜塔腊氏终于按耐不住想要接近李沐的时候。


    李沐已经让自己在宫所里尽可能的低调起来了,但这样的她反而让喜塔腊氏更为忌惮。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会咬人的狗不会叫,喜塔腊氏从小由自己的祖母教导长大,见识了不少闺中秘事,她不怕有人用身份欺压她,她也不怕性情倨傲的女子,更不怕在她面前故作聪明的女子。


    毕竟这些性情的漏处好找极了,她最怕的是像刘佳氏这般只会躲着她的人,若刘佳氏是因为惧她怕她而躲起来,她会高兴极了。


    可刘佳氏是无端端就避开跟她往来,这就让她心里升起必须要将这人解决的欲望了,她绝不允许同为秀女的刘佳氏不在她掌控范围内。


    于是,她主动接近李沐了。


    “刘佳妹妹,这些时日见你越发沉闷,不知姐姐可有能帮上妹妹的地方?”


    她温柔极了,若非这是造成原身绝望一辈子的人,李沐还有可能愿意相信她就是这般性情的女子。


    但原身记忆太过深刻了,她见到喜塔腊氏就不禁涌现想报复的心思。


    她摇了摇头,遵循自己这几日的人设,表现的有些胆怯,“不劳姐姐担心了,妹妹没事。”


    她心道,有事岂不是成全了喜塔腊氏。


    但喜塔腊氏面上的表情愣是让人生不起一点恼怒怀疑的心思,她笑道:“妹妹就别推脱了,就当姐姐只想跟妹妹好,这还不成吗?”


    她这番话说的自己好似存心跟刘佳氏好,但刘佳氏却不领情,而她却一而再再而三态度好极了。


    同处一室下,秀女们的感情要不变得极好,要不变得极差,喜塔腊氏这样一个人缘极好的贵女向李沐示好,若是李沐死活不愿接受的话,怕是惹得其他秀女不满了。


    因此李沐并没有推脱,而是温声细语道:“多谢姐姐关心妹妹。”喜塔腊氏比她大点,这姐姐妹妹的称呼就没所谓了。


    “既然妹妹愿意认我这个姐姐,相见即是缘分,我手上的镯子便给了妹妹吧,这可是我的心爱之物,妹妹可要好好珍惜。”


    喜塔腊氏将自己手上成色极好的玉镯戴在李沐手上。


    玉石这种东西最不好让人动手脚,旁人绝对不会往这方面想去,这也是喜塔腊氏笃定能让刘佳氏后悔跟她争侧福晋之位的算计,等侧福晋的位置尘埃落定后,到时候刘佳氏即便知道了她的算计,也无能为力了。


    毕竟等玉镯起效果了,得是刘佳氏嫁人生儿育女时了。


    她那玉石,可是浸过不少东西,她亲自戴上,不过是为了降低刘佳氏的防范心。


    “多谢姐姐。”


    李沐羞涩笑道。


    呵,也就是她现在没准备些‘好东西’,等她进府后,她再好好回报喜塔腊氏吧,真有意思啊。


    李沐眼底一闪而过的是跃跃欲试。


    喜塔腊氏虽高兴自己的手段成功了,但她隐隐感觉到有哪儿不对劲,她目光落在李沐的手腕上,一颗心再度安下来。


    她的玉镯好好戴在刘佳氏手上,她慌什么?


    不久后,太医过来了。


    这让秀女们吃惊极了。


    喜塔腊氏更是震惊,她刚将那镯子给了刘佳氏,可千万不能出事,虽说医术高超到能一眼看出那镯子不对劲的人不多。


    她也是有十足把握才当着众人面将镯子送给刘佳氏的。


    不过想归想,生性谨慎的她还是打算打听一下消息。


    这些时日她不光跟秀女打好关系了,还跟礼教嬷嬷也往来了好多次,虽说礼教嬷嬷介于宫中规矩不得对秀女有过多往来,可喜塔腊氏一看就是极聪慧的性子,将来说不定有什么大造化,她便默许了喜塔腊氏的接触。


    因此,在喜塔腊氏使出了银两之后,礼教嬷嬷透露出一些消息了,即这是为了探查她们身子可否康健的做法,估计是打算让她们去皇子阿哥后院里。


    至于这太医是万岁爷特地派过来的,这事就没必要透露了,礼教嬷嬷还是会珍惜自己的项上人头的。


    喜塔腊氏跟她交情好,也没好到这种地步。


    因此,喜塔腊氏便彻底安下心来,既然只是探查秀女身子,那派来的太医定是寻常的太医了。


    ……


    秀女们一一坐好,等着太医的诊断。


    太医低着头,不敢直视这些秀女的容貌,毕竟这些秀女今后有大造化的多矣,万一出一位他得罪不起的贵人就糟糕了。


    他将秀女们的脉象一一记下来。


    等到了喜塔腊氏时,喜塔腊氏面色红润,但太医仍是不能笃定她身子极好,诊脉过后,他神情极其平和,可心里已经有了定论,便是这贵女似是先天不足,哪怕后天将身子骨补足了,寿命仍是不长久。


    但很快,他又目光移到李沐身上,李沐任由他诊脉,不过对于喜塔腊氏的算计,她已经想好了报复的法子,便是让太医察觉这镯子。


    在太医过来之前,喜塔腊氏都有机会去礼教嬷嬷那里打听,她为何就不能对这镯子动了手段。


    她特地在镯子上弄了些让太医敏感的药材味道,当然,这种味道只有离她不到一步之远的人才能问道,毕竟在她袖子掩着玉佩时,谁能闻到味道都算她/他狗鼻子。


    等她有机会掀开袖子后,这味道便传出来了。


    闻到的人正是太医。


    等太医察觉到这味道,说不定会仔细调查这镯子,再然后发现这是喜塔腊氏送给她的东西,从而震惊非常——不管皇室这边会有什么反应,能给喜塔腊氏添堵就行。


    李沐要求不高。


    太医在给李沐诊脉时,暗暗心惊,这位贵女身子骨未必太好了,竟这般好,他都没有见过比这位贵女身子骨更好的女子了。


    万岁爷应该会满意吧——太医不知万岁爷让自己过来的缘故,只以为当真是为了探查哪个秀女身子最好。


    他心神松弛下来,结果却闻到了一股极其清雅的药味。


    他很快循着气味落在了刘佳格格诊脉的那只手腕上戴着的玉镯上。


    他神色微变,但转瞬即逝,待诊断完所有秀女后,他退下来,打算让礼教嬷嬷将刘佳格格手上的东西弄下来仔细察看——要是他笃定刘佳格格身子骨极好,在其他人的算计下导致他说的话成了空话,让万岁爷不高兴,他处境就糟糕了。


    而礼教嬷嬷听闻这话,便知道刘佳格格身上戴着的玉镯问题不小了,而且她还知道的比太医多——这镯子是喜塔腊氏送给刘佳氏的。


    但在此时,哪怕礼教嬷嬷跟喜塔腊氏关系多好,都不会为她特地隐瞒了,毕竟喜塔腊氏能做得出这般阴毒之事,当心哪天就被人发现,就像今天一样,若是喜塔腊氏自己没命还好,最怕是连累她!


    于是,礼教嬷嬷特地将刘佳氏叫过去,将她手上的镯子取下来,用另一副颜色相近的镯子替代上去,至于理由,便笑着道:“我瞧见你那副镯子颜色黑沉,想必是极好的料子,我瞧了就喜欢,不若将这镯子给我戴戴。”


    李沐知道她肯定是发现这镯子的不对劲了,但李沐表现出来的性情便是极其温顺的,便点头,没有表现出一丝质疑。


    她只是想,这嬷嬷要做什么?瞧她那样子,不像是要找喜塔腊氏算账的。


    不过只要能给喜塔腊氏添堵,什么手段都无所谓了。


    李沐还是盼着嫡侧福晋选定之后的斗争,就现在而言,她还得在喜塔腊氏面前伪装性情,这让她心里有些郁闷,要是能尽快快进到宅斗时,那多好啊。


    ……


    那镯子被太医看出究竟来了,光滑的镯面被人切开过,还在里面钻了个孔,将毒物藏于其中,再然后用极其高超的他人看不出来的手艺修复。


    镯子本身还侵泡了不少‘好东西’。


    只是太医在知道这镯子的来龙去脉后,便有些好奇,既然这送镯子的人能这般小心谨慎,为何还能让镯子传出药味,唯一可能便是刘佳格格……


    想到这,太医便收敛心神了,这种事越想越细思极恐,想到最后,怕是连刘佳格格的怯懦也是掩饰出来的吧。


    他最好是只跟万岁爷说起这镯子的故事,其他的就闭口不说,这宫里的水太深了,哪怕这几人只是选秀的秀女,也不容他小觑。


    很快,乾隆皇帝便得知了他挂念的两个儿媳妇人选身上发生的事。


    他面色不是很好看,没想到他一个看中的儿媳妇喜塔腊氏居然是个心狠手辣的,但是要让他一下子将刘佳氏定为永琰嫡福晋,以刘佳氏无比康健的身子,这不是在为永琰挡劫。


    他不过是想要一个大选出身,但家世有明显的可供人指摘的地方,就比如原先是包衣出身的儿媳妇,而喜塔腊氏和刘佳氏都无比符合他的心思。


    但偏偏一个心狠手辣,他不放心放到永琰后院,而另一个心地纯良,端庄有礼,可却是个身体康健的。


    不过这难不倒他,乾隆问道:“那玉镯若是戴到刘佳氏身上,可会对接触她的人造成影响?”若是对永琰身子有伤害,即便这刘佳氏再符合他这次选儿媳妇的心思,他都不乐意了。


    这就问在太医的专业范围内了,太医笃定道,“万岁爷放心,那玉镯只起效在刘佳格格身上,寻常人略微碰到不会有任何影响的,不过那东西一旦对贴身之人起了效用,便极其摧残人身子。”


    那东西主要讲究一个细水流长,若是中途断了,那起到的作用就微乎其微,太医对这点还是有信心的。


    “那就好。”乾隆心里已有成算了,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这结果倒是不错,正好让永琰得刘佳一族作为妻族信赖,至于之后,等刘佳氏没了以后,他再给永琰选一个出身高贵的侧福晋,这安排已然足够。


    至于富察氏一族,他心里略带惆怅的想着,他总不能再让富察氏一族有再出一任皇后的可能,当然,他会吩咐永琰对富察氏一族好的。


    第328章


    这想法其实可以窥得几分帝王心思了,毕竟十一阿哥永瑆的嫡福晋富察氏家世强盛,为高门贵女,还是帝王元后的侄女,以乾隆皇帝这般重视富察氏一族、重视元后的性子,十一阿哥娶了元后侄女,在外人眼中就是储君人选的象征之一啊。


    但很少人会想到,正是因为帝王给十一阿哥定下的嫡福晋是元后侄女,十一阿哥才更不可能坐上储君之位,富察氏一族不能在两个朝代都出一任皇后,如同康熙皇帝和顺治皇帝的佟佳皇后,乾隆皇帝岂不知若是他纵容富察氏一族,朝中想必很快就出现‘富察半朝’,像极了当初的佟半朝。


    乾隆皇帝是老了,不代表他脑子不清醒了,他再昏庸,都不会纵容外戚势力威胁到皇权,在他这代,他会看在元后及富察氏一族对他忠心耿耿的份上,给富察氏一族诸多荣耀,但下一代就任由永琰行事了。


    当然,现在的帝王是纵容底下人猜测十一阿哥极可能是他属意的储君的。


    毕竟有个靶子挡在永琰面前,他看中的储君才能独善其身。


    他就二个可选的儿子,即十五、十七和十一,但十五和十七乃一母同胞,直接选了十五最为合适,至于十一,他母族金佳氏那边是个问题。


    乾隆皇帝漫不经心的想着,他不可能让混有外族血统的永瑆即位的,哪怕永瑆表现得再优秀,他不能让祖宗看了笑话,外族的血脉……始终上不得台面。


    既然这样的话……乾隆皇帝倒是想到了如何处置那喜塔腊氏。


    喜塔腊氏一族为大清做出的贡献不少,因为这个原因,在几十年前他才顺其自然将其抬出包衣旗,因此这喜塔腊氏的贵女才不好随便处置,一不小心就可能寒了喜塔腊氏一族的心。


    因此乾隆皇帝非但不能让喜塔腊氏一族的这位贵女受到应有的惩罚,还得将其高高捧起,毕竟这是喜塔腊氏一族期待已久的能让家族逆风翻盘的贵女,如此,那就让这位贵女入了永瑆房里吧,位份就定为侧福晋,就算是他对喜塔腊氏一族的恩赐。


    虽说他记得永瑆房里才一个侧福晋,光头阿哥只能有一个侧福晋,可他才是说一不二的君王,他下达的旨令还有谁敢不从?


    这样既能敲打喜塔腊氏一族,又能让其欢欢喜喜受了这份恩赐。


    毕竟等他给永琰赐下嫡福晋后,喜塔腊氏一族必然会猜想永琰被他厌弃了,转而高兴帝王对自家女儿的看重,以为自家女儿当了侧福晋,将来少不得一个贵妃之位,却不清楚这从头到尾只是一场戏弄罢了。


    谁叫喜塔腊氏一族心大了……他可以给喜塔腊氏荣誉,但不代表喜塔腊氏能胆大妄为算计宫中秀女,接而谋求更多利益。


    奴才永远是奴才,别妄想着欺压主子!


    乾隆皇帝面上笑着,眼底却不见笑意。


    至于永瑆那边就不在乾隆皇帝考虑范围内了,他能骂死自己儿子,又能过继亲生骨肉给寻常宗室,这不是储君人选的皇子阿哥又如何牵引他心思,而且永瑆堂堂一个男儿郎,若是轻而易举被一个女子算计,便成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


    于是永瑆轻而易举被他抛在脑后。


    在定下喜塔腊氏为永瑆侧福晋的身份后,乾隆皇帝便闭上眼睛假寐了。


    但不多一会儿,皇贵妃求见的消息传来,他挥了挥手,“朕乏了,谁都不见。”


    这些年他给魏氏的恩宠已足够了,她还整日絮絮叨叨的,当真可笑。


    在乾隆皇帝眼里,哪怕是最得宠的妃子,或是最看重的子嗣,从来都不比自己的好心情重要。


    ……


    画面回到李沐这里。


    李沐在时过一日后便拿回来喜塔腊氏给她的玉镯。


    出于谨慎,哪怕这东西对自己身子无益,李沐也没想过将它摘下来,反正她有手段护住自己,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礼教嬷嬷看她的眼神太过奇怪了,她直觉她摘下镯子不是件好事。


    而且喜塔腊氏还在她身旁,她光是昨日一天掩饰自己手上的镯子不是喜塔腊氏给她的那个镯子就花了诸多心思,如今还是好好戴着吧,省得喜塔腊氏疑心病再犯。


    她有种预感,自己进了内宅之后不是跟人斗,而是跟精神病斗,想到十五阿哥后院会有这么多厉害人物出现,李沐心里就越发蠢蠢欲动,原身的情绪影响她是一回事,她想要痛痛快快完成任务更是一回事。


    在李沐不再遮遮掩掩手上的镯子后,喜塔腊氏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对李沐恢复以往温声细语的好姐姐形象。


    李沐在她眼中已经是败者了,她仍旧能和李沐好声好气的说话,完全是因为她习惯了如此,她对外是一副极其温婉的性子,不可能因为一时的占据上风而得意忘形。


    当然,被喜塔腊氏视为威胁的秀女还有一两个,要不是容貌比她的更秀丽的,要不就是行为举止更得体的,在这方面胜过她的秀女,都被她用了其他手段弄着身子不适,到最后那些秀女容色都比以往憔悴许多,她更为满意了。


    她想着,十五阿哥侧福晋的位置只有一个,她这是有备无患,怪也只怪那些人挡了她的路。


    怪也只怪刘佳氏容貌绝丽,在各方面优盛过她,让她恨极了!


    她已经笃定极了她这次能霸占十五阿哥的侧福晋之位了。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在她盼着选秀结束,自己被万岁爷选进十五阿哥后院时,这宫里的形势又悄然发生变化。


    连不得随意出行的秀女都听闻这事了。


    即是十五阿哥因将差事搞砸了而被皇上狠狠呵斥了,与其形成对比的便是十一阿哥永瑆,这位阿哥在这些时日愈发得万岁爷看重,前不久十一阿哥还被万岁爷单独留在乾清宫里,出来时还满面笑容,可想而知,不管万岁爷对十一阿哥说了什么,这对十一阿哥应该是件大好事。


    可这对十五阿哥来说就不是件好事了。


    不久后,宫里传开十一阿哥永瑆被封为多罗成郡王之事,这风头一时无两,十五阿哥以往的意气风发都没了踪影,毕竟在宫里,什么都比不过皇上的恩宠,皇上看重十一阿哥就代表皇位极有可能落在十一阿哥身上。


    至于十五阿哥,即便先前再得宠,只要没有恩宠了,不被皇上考虑为皇储,将来也只是当皇室宗亲的身份地位。


    这种变化很大程度上让喜塔腊氏一族都变了脸色。


    他们家族好不容易培养出一个哪哪都合格的贵女,怎么能便宜给一个不大可能继承皇位的皇子阿哥,好在他们宫里还有一些人手,告知自家女儿赶紧转变目标并不算难。


    反正都是进门做妾室,当然是要坐皇储的妾室了。


    因此喜塔腊氏在接收到家族的消息以及宫里流传的流言后,她面色微变,对十五阿哥的侧福晋之位仍是抱有一丝执拗,这无关其他,她只是觉得可惜极了。


    她努力这么久,就是为了能当上未来储君的侧福晋,而非成为寻常宗室的侧福晋,可如今现实告诉她目标弄错了,她目标应该对准十一阿哥永瑆。


    可她不甘心啊,十一阿哥后院已经有了一位侧福晋,要是她现在转变目标,将来岂不是只能为十一阿哥的格格,这种身份配不上她多年的努力,因此她不甘愿轻易转变目标。


    只是她又清楚自己不能将一辈子的时光耗费在一个无能的皇子身上,她有些不甘心道:“十五阿哥当真没可能了?他可是皇贵妃娘娘的亲生子嗣,是万岁爷最疼爱的皇子之一。”


    “但十一阿哥同样是皇贵妃娘娘的子嗣,不比十五阿哥差,还比十五阿哥年长可靠。”那人只让她快些做决定,不然到手的荣华富贵就消失不见了,机会可不等人。


    那人催得厉害,喜塔腊氏只得应了。


    那人这才欢欢喜喜道:“你就放心吧,总有机会让你进了十一阿哥房里的,等十一阿哥升了亲王,能有四个侧福晋之位,凭借喜塔腊氏一族的权势,你绝对能为侧福晋的。”


    听他这么说,喜塔腊氏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愿如此吧。”


    只是她有一种预感,似是她这么做是错的,她这么做是将大好机遇拱手让人,只是她这样想后,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好笑之极,万岁爷今儿都格外将十一阿哥册封为多罗成郡王,十五阿哥还是光头阿哥,与十一阿哥完全不能相比,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要是她真在这次选秀被选进了十五阿哥后院,便彻底没了机会!


    那可是今后为皇妃的机会,一般宗亲妾室能和皇上的妾室相比吗,那是一个天一个地的身份。


    她安心了,再度为自己不合时宜冒出来的念头好笑不已。


    不过,既然家族打算让她跟十一阿哥来个巧遇,那她就时时刻刻准备好了,总不能等她被万岁爷选中为十五阿哥侧福晋的时候再行准备,到那时,她都进了十五阿哥后院,一辈子最大的能耐也只是让自己儿子被封为世子,继承十五阿哥的爵位。


    一辈子都无法扶持家族,更没法成为世间最身份最贵重的女子。


    两日后,家族寻来的机会总算到来了。


    喜塔腊氏精心打扮过,她学了多年规矩,自然是清楚秀女不能随意在宫里游走的规矩,不过规矩就是让人打破的——她买通了礼教嬷嬷,带上几个相熟的秀女们在御花园里观花赏景。


    机会来时不能好好抓住才是蠢人会做的事,她一定会让十一阿哥对她留下深刻印象。


    她心里暗自得意,特地出现在十一阿哥会出现的路上。


    实则礼教嬷嬷也在暗自对她摇头叹息,如此孟浪,这哪是大家闺秀,说是特地勾搭男人的妖精也不为过,若不是乾清宫提前给她打过一声招呼,让她配合喜塔腊氏行事,她怕是在喜塔腊氏试探能否去御花园看花的时候便下令将喜塔腊氏抓起来了。


    丢人现眼的东西。


    彼时,十一阿哥永瑆正往御花园走来。


    他兴致勃勃对着另一人说话,对方好似是个极沉默的性子,十一阿哥说一句,他便应一句。


    最后还是十一阿哥不大得趣道:“十五弟啊,你都到快要娶媳妇的年纪了,还这般沉默寡言,也难怪你今儿被夫子责骂了。”


    十五阿哥永琰仍是不声不语。


    十一阿哥自觉自己没必要跟十五弟斤斤计较,毕竟今儿十五弟失了皇阿玛的欢心,不知有多伤心难过,而且,出于自身隐蔽的念想,他还真宁愿十五弟一直保持这个模样,一直让皇阿玛不喜,这样,到最后,那个位置才会落到他手中。


    十一阿哥负手而立,两兄弟不知不觉走到了御花园里,御花园里的花开得正盛,十一阿哥满足的眯着眼睛。


    “走吧,十五弟,今儿不是要亲手摘几株花给皇额娘送去吗?”


    皇贵妃也能被称一声皇额娘,他生母不再了,十一阿哥有心向十五阿哥生母魏氏示好,有这位宫中最高位在,想必他之后一定能更得皇阿玛心意。


    至于魏氏会不会支持自己儿子?


    十一阿哥很清楚这个可能性不大,魏氏从一个宫女走到皇贵妃的位置,靠的全是皇阿玛的恩宠,为了不分薄自己的恩宠,只要是皇阿玛偏爱的,魏氏都会支持。


    哪怕那人是她亲生的儿子,她也能随意舍弃。


    永瑆算是彻底摸透了当今宫中最高位的心思,还打算好好利用一番。


    这也是十五阿哥为何沉默寡言的原因了,皇额娘和皇阿玛都能轻而易举厌弃自己,其他因为他能碰到储君之位而对他献殷勤的奴才和权势,也一一离他而去。


    这几日来,他算是看清周围人了。


    在起初,他或许会非常急躁,但现在适应了,他反而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他日子再差也不会差到比这更坏的地步了。


    十一阿哥彼时正是春风得意之时,而他恰好看见几位貌美的女子出现在他面前,他一时起了兴致,“这些是宫中秀女吧,怎么会出现在此地。”


    他故作诧异道,但眼神已漫不经心扫在那些秀女身上了。


    “奴才、奴才也不知。”他身后的太监不断擦着冷汗,秀女随意到御花园走动这般没规矩的事岂会呈现在十一爷面前,简直荒唐。


    喜塔腊氏敏锐的感知到有视线落在她这边,便特意将自身容貌展现在那人面前,而自己仍是故作不知十一阿哥已在眼前——


    这招效果还是挺不错的,哪怕十一阿哥已经清楚这些秀女的打算,还是如同喜塔腊氏希望的那样对她端雅的容貌起了兴致,他不介意配合几分,既然这秀女打算攀龙附凤的话。


    他眼里的轻蔑一扫而过,“让领头的秀女过来吧,要是她不愿,”在他面前故作矜持的话,“就问问她是哪家贵女。”


    他猜也猜到了,这秀女一定是为他而来,不然为何穿的衣裳会特地将腰线勾勒出来,还特地展现在他面前,他可没见到其他秀女是这般打扮啊,那般招摇的模样估计只有十五弟这种没见过女人的家伙才会上当吧。


    永瑆瞥了永琰一眼,却发现对方却紧紧皱起眉头,仿佛看到了极其让人憎恶的东西!


    永琰是听说过喜塔腊氏的,还见过对方画像,毕竟他年纪到了能娶侧福晋进门的时候,而刘佳氏和喜塔腊氏是皇额娘一直在他耳边念叨的适合为他侧福晋身份的贵女,他听多了虽觉得不耐,但心里是极期待的。


    毕竟一个男子到了年纪总会成家立业,他作为皇子阿哥又岂会不期待自己未来妻子的模样,虽说侧福晋不算妻子,但也是记在玉牒上的有名有份的妾室,对他意义不同。


    而他今儿看到了什么?


    永琰冷笑一声,他居然看见一个极像喜塔腊氏的秀女在十一哥面前招摇,恨不得现在就脱下衣裳迎合十一哥——最好别是被他猜中了,不然哪怕皇阿玛赐下圣旨,他也绝对不会让喜塔腊氏进门的。


    他就算失了皇宠,也不允许自己尊严被践踏!


    只是现实让他失望了,十一哥身后的奴才去仔细打听了消息,那秀女像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们在这里似的,一个个都羞红了脸,其中就数那个长得跟喜塔腊氏相似的女子羞涩到手足无措。


    奴才回来禀告道:“那领头的秀女是喜塔腊氏一族之人,今儿过来御花园只是巧合。”


    这回答挺让永瑆满意的,是不是巧合已经不重要了,“你去给她传一句话,就说爷看上她了,若是有缘,自会相聚。”这宫里不曾婚配的女子都是皇阿玛的女人,他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将皇阿玛得罪,不过这女人既然有心想攀附他,他给她一个机会又何妨。


    喜塔腊氏虽说家世不强,可子孙后代多,也算一股不错的势力,就算比起他近来看中的刘佳一族的势力差了不止一星半点也不是什么问题了,这是难免的事,刘佳一族可不是让他挑挑拣拣的存在——


    毕竟刘佳格格有两个给力的兄长在,前途不可限量,就算刘佳格格起初出身包衣,身份显得有些低,那都不算问题,他将刘佳格格纳进来只能用侧福晋之礼。


    可问题是,他如今的侧福晋之位已经被占满了,他没法再给出一个侧福晋之位给刘佳格格,不过好在他后院就有一个刘佳氏,也算跟刘佳一族有姻亲关系了。


    面前的女子就给她一个格格身份吧,反正他能给出的也只有这点了,喜塔腊氏能接受就接受,他不缺人投怀送抱。


    听到十一哥这句话,永琰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太好了,十一哥看中了喜塔腊氏,那他就没必要担心喜塔腊氏会嫁给他了。


    他看了一眼喜塔腊氏,心里越发不喜这个女子,喜塔腊氏跟他遇到的其他将他随意舍弃的人没有任何区别,都是攀龙附凤之人,不过喜塔腊氏的赐婚圣旨都还没赐下,他没必要跟喜塔腊氏斤斤计较这点。


    说不定喜塔腊氏从来就没想着嫁给他的事,他何必自作多情。


    既然喜塔腊氏已经选定了心中良人,那他就祝福十一哥和喜塔腊氏一辈子圆圆满满吧。


    永琰现在还存着想娶一个一心一意对他好、不会因为自己身上的恩宠散去而后悔嫁给他的妻子,哪怕他只是再普通不过的阿哥,但嫡福晋眼里只有他这个人,不光是因为他皇子阿哥的身份才看重他的。


    而他也会努力做个好丈夫的,在十一哥登基后,他应该能被封为亲王吧,到时候和嫡福晋一块快活美满的过日子,也是足够让他欢喜的一生了。


    想到这,他侧脸透出几分绯红。


    而彼时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十一哥跟喜塔腊氏眉目传情的画面,注意到了也无碍,他心思又不在喜塔腊氏身上。


    喜塔腊氏已经做好了自己作为妾室的心理准备,因此并不忌讳自己的所作所为。


    要想得到什么,总有一些东西要牺牲的,而等她进了十一阿哥后院后,就要牢牢抓住十一阿哥的心了,还要将嫡福晋富察氏和侧福晋刘佳氏斗倒,富察氏有两子一女傍身,侧福晋刘佳氏则是有一女傍身,她先从侧福晋刘佳氏下手,让其空出一个侧福晋之位,到时候以她的家世,如何不能为十一阿哥侧福晋。


    甚至只要她做得好,在嫡福晋富察氏没了以后,她说不定有机会问鼎皇后之位。


    ……


    一切都向着喜塔腊氏心中所愿发展了。


    李沐突然就不明白喜塔腊氏怎么对她失了敌意,甚至还极力想交好她,仿佛交好她以后就有多出一条人脉似的。


    李沐没有将喜塔腊氏的转变跟十一阿哥的地位变化联系起来,她心里笃定了只能是十五阿哥继承皇位,而喜塔腊氏会像原来那样嫁给十五阿哥为嫡福晋,她便为侧福晋,等进府后再找机会将两人身份调转过来。


    彼时的她是万万想不到喜塔腊氏会有不为十五阿哥嫡福晋的一天,更是想不到喜塔腊氏居然不进十五阿哥后院了,而是投身十一阿哥怀里。


    甚至连喜塔腊氏跟她交好这件事也只是为了让自己多出一条宗亲人脉——是打着等十一阿哥继位后,十五阿哥会成为宗亲王爷的主意,现在就交好了她,将来她嫁给十五阿哥,说不定就搭上了十五阿哥这个工具人。


    不得不说,喜塔腊氏是极有头脑的女子,知道自己欲、望所在,清醒极了,这种人一向是能伸能缩的,因为他们能为了欲、望不折手段。


    只是对于李沐来说,哪怕喜塔腊氏再聪明,都摆脱不了一件事,即是喜塔腊氏是害成原身绝望一辈子的元凶,是害了原身子嗣的人,她是过来代替原身报复的,不是给喜塔腊氏充场面的。


    李沐只得将喜塔腊氏这阵子的动作当成是她脑子抽风了。


    于是她不做配合,非常自然的远离喜塔腊氏,计算着选秀快要出结果的时候。


    她现在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事情尘埃落定了,她真的不想再面对喜塔腊氏这张脸,被整日亲近,这会让她做噩梦的。


    不久后,如李沐所愿的,圣上赐下圣旨了。


    宣旨太监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之十五皇子爱新觉罗永琰人品贵重,行孝有嘉,文武并重。今有员外郎刘福鸣之女刘佳氏(刘福鸣受两个儿子影响,被乾隆提拔官位了),满洲正白旗人氏,温徳贤良,蕙质兰心,恭谨端敏,二人良缘天作,故今朕下旨钦定刘佳氏为十五皇子嫡福晋,择吉日大婚,钦哉。”


    这则圣旨下达时,李沐直接愣住了。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听到了什么,有点好玩,她居然听到了皇上下达圣旨将她册封为十五阿哥嫡福晋的话语,看来她是真糊涂了,居然听到了这种话。


    李沐目光不禁落在喜塔腊氏身上,为自己找补理由,她应该是被喜塔腊氏烦透了,才产生该类幻觉吧。


    她神智清醒极了,亲手接下圣旨,面容温婉,看得礼教嬷嬷还算心满意足,即便十五福晋出身不怎么样,但十五福晋周身的气质足以弥补这一切了,不过万岁爷居然会下旨将刘佳格格赐给十五阿哥做嫡福晋,想来属意的皇子阿哥不是十五阿哥——


    就算礼教嬷嬷再不懂政事,也清楚十五福晋作为包衣抬旗的贵女,即便家族里出了极有出息的兄弟,家族前途不限于此,十五福晋都没有为大清皇后的资质,除非刘佳一族再维持几代的风光就不同了。


    大清还没出现过昭告天下正式册封的被包衣抬旗的皇后,这与那些被追封的皇后完全不一样,这可是大清国母!跟包衣沾上一星半点的关系,都算不上身份高贵,不能服众。


    正如礼教嬷嬷猜测的那样,十五阿哥嫡福晋的旨意一下,好些人便以为十五阿哥不被万岁爷考虑了,便一个个向着十一阿哥永瑆靠拢,几乎是争先恐后的,正怕自己晚了一步就错过了让家族飞升的从龙之功。


    至于十五阿哥,则是在一开始的发愣,再到后来的苦笑,最终则是期待中带着些许不快——他不满意自己嫡福晋的出身,但却想到若是嫡福晋不是见异思迁、攀龙附凤之人,他会由衷的期待刘佳氏的到来。


    毕竟他被皇阿玛放弃了,处境跟福晋的出身半斤八两,既然今后结为夫妻了,那就谁也不嫌弃谁,一块快快活活过日子不正好吗?


    他一边打听一边期待嫡福晋的进门,而打听归来的奴才说嫡福晋是容貌极美、性子极温柔又端庄有礼的女子,他心里就越发期待福晋能跟自己心意相通。


    他一想到福晋能跟他结成少年夫妻,他心里就禁不住的颤动,少年夫妻啊,他从没想象过这种画面,但是从今往后,等福晋进门时,他一定会牢牢记得这一幕的。


    ……


    喜塔腊氏如愿接到自己进入十一阿哥后院的圣旨,而且还出乎意料的,她居然是十一阿哥的侧福晋,不是格格身份,她一下子欢喜得无法言语。


    而之后,哪怕她看到刘佳氏为十五阿哥嫡福晋的圣旨,她也没有什么触动。


    她清楚自己的家世不能为皇子阿哥侧福晋,因此跟她家世相差不大的刘佳氏能为皇子嫡福晋,可想而知万岁爷是彻底抛弃了十五阿哥,她和家族快速决定投靠十一阿哥果然是正确的做法。


    果然,这就被她成功捡漏了,真好——喜塔腊氏现在还以为自己能进十一阿哥后院,是十一阿哥主动跟万岁爷提起的。


    在宣读圣旨过后好长一段时间,刘佳氏身边出现一堆恭贺她、羡慕她的秀女,这些秀女有的被赐婚给寻常宗亲为嫡福晋,有的只是为官员妻子,因此刘佳氏为十五阿哥嫡福晋的消息传开,便惹得这些秀女羡慕不已,哪怕十五阿哥再不得宠,将来总会得到一个亲王爵位,这真招人羡慕啊。


    至于刘佳氏本身是包衣抬旗的身份则被这些秀女有意无意的忽视过去了,刘佳氏家族出了两个能耐的子弟,她们不至于这时候给刘佳氏不快,而且谁家家族没有被贬过包衣旗又被抬起来的支系,哪怕刘佳氏成为十五阿哥嫡福晋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她们都能面带笑意恭喜刘佳氏。


    当然,喜塔腊氏这边也有秀女在恭维她,显然,很多人已经认定了十一阿哥将是未来的皇储,而喜塔腊氏作为十一阿哥未进门的侧福晋,将来少不得一个妃位,甚至可能是贵妃娘娘,她们提早跟喜塔腊氏打好交道,对她们家族来说,是个不小的益处。


    等人群散去以后,李沐仍旧是没法回过神,用极慢的速度上了马车。


    她现在要回府备嫁,万岁爷似是对这门婚事看得极重要,圣旨上说着择良辰吉日,但这良辰吉日只在一个月后罢了。


    李沐幽幽的叹了一声,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难不成是她反过来算计喜塔腊氏的事情让皇上发现了——可她还一直以为喜塔腊氏逃过一劫了,不然为何在礼教嬷嬷得知这事后,喜塔腊氏平安无恙,甚至还能快活的拉着几个秀女去御花园走动。


    她可看不出喜塔腊氏有哪里不痛快。


    而且她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何是十五阿哥的嫡福晋,而喜塔腊氏转头成为了十一阿哥的侧福晋,这种可能她从来都没想过。


    在勉强回过神后,李沐再次面对一个令人心生绝望的事实,她成为了十五阿哥嫡福晋是件格外让人惊喜的事,可没人告诉她,喜塔腊氏不进十五阿哥后院,她该怎么实现原身愿望?


    难不成她还得隔着老远试图远程操控十一阿哥的后院,让喜塔腊氏贬成格格身份?再让喜塔腊氏体验一下失去自己抱以重望的子嗣的痛苦?


    她怎么想都不对劲,但任务又没显示出自己失败了,她就继续做下去吧。


    李沐回到家里,对上阿玛额娘和两个兄长以及嫂嫂们欣慰的神情,又愣住了。


    阿玛和兄长这二人不好说话,挤出一句算得上是夸赞的‘你做的很好’的话后,便被额娘和两个嫂嫂推开。


    额娘欣慰极了,“好孩子,今后你就跟十五阿哥好好过日子,等你嫁皇家后,与十五阿哥便是少年夫妻,此后要相处一辈子的,我听说十五阿哥性情平和,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而两位嫂嫂各自抱着自己的女儿,高兴的向李沐感叹:“有妹妹这位皇家儿媳在,咱们刘佳一族也算是与皇家有姻亲关系了,今后咱们族人日子会越过越好的,真让人期待。”


    刘佳一族的姻亲质量会随之提升,这对她们女儿来说是件大好事,她们自然得欢欢喜喜跟姑奶奶表示感激之情了,毕竟在这之前,刘佳一族并非没有家族女儿嫁给皇子阿哥或是宗亲王爷,只是那都是为妾,为妾室就没资格说是正儿八经的联姻了。


    出身高门的女子,除非是进了皇宫,否则就一定为正头娘子的身份,就比如钮祜禄氏一族和佟佳氏一族的贵女,而刘佳一族之前一直朝着这个方向努力,这些年颇有成效,但到底不如姑奶奶这次嫁给十五阿哥为正妻的消息更鼓舞人心,这可是皇帝亲自下达的旨令,皇帝的眼光还能出错?


    今后啊,怕是寻常宗亲都会心甘情愿娶刘佳一族支系的女子为嫡夫人了。


    李沐各自摸了一把两个小侄女的头,得到孩子咿咿呀呀的叫唤,她眉眼越发愉快,“额娘,女儿知道了,嫂嫂们,妹妹也很高兴,今后我们族人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最起码后族的身份是板上钉钉了。


    还有——


    不管事情怎么变化,她成为了十五阿哥嫡福晋就是件大好事,主动权交到她手中,之后就容不得喜塔腊氏逃脱了。


    李沐松了一口气,心里有些期待进门后的日子,十五阿哥作为未来的帝王,想必身上总会有些招惹人的本事吧,她正好想大展身手试试了,在正式让喜塔腊氏落败之前,就让她在十五阿哥的后院里练练手吧。


    ……


    府上,喜塔腊氏盛着族人的期待圆满归来。


    她今后就是未来储君的侧妃了,比起因为是刘佳一族支系女子的身份而鸡犬升天被爷从格格被提为侧福晋的刘佳氏,她有十成十的信心让其落败。


    她惯来是心里有了主意便想着下手去做的性子,她压下喜悦,将自己的计谋跟玛嬷仔细道来。


    其中老夫人冷静的跟她分析清楚,她计划可能会有的漏洞,并且一一为她查漏补缺。


    喜塔腊氏谨慎点头,打算在成亲当日就给嫡福晋富察氏和侧福晋刘佳氏一个天大的惊喜——毕竟谁也不会想到有人在成亲当天动手吧,这种给人莫大惊喜的事,她期待极了。


    她一定会在成郡王府站稳脚跟的。


    ……


    乾清宫,在一切旨意下达后,乾隆皇帝又觉得有几分无趣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才一次又一次的品尝到孤家寡人的滋味,但他不后悔,坐上这个位置就是他生来的命运,那些熬不住的妃子、子嗣只是福薄,并非是他自己早些年那些不留情的手段造成自己孤家寡人的局面的,而是天命所致。


    越想越糟心,乾隆皇帝决定还是自己给自己找个乐子吧,像是十一和十五的后宅事——在只关心皇位传承而非真的担心永琰处境的乾隆皇帝眼中,永琰只是继承皇位的最佳人选,父子之情还真没有多少,至于永瑆这个被排除继位的皇子阿哥,更是不被乾隆皇帝放在心上了。


    这大概是乾隆皇帝将喜塔腊氏放在十一阿哥后院的缘故了,这完全是嫌乐子不够大的做法,哪怕他给自己、给永瑆及喜塔腊氏一族找再多理由,都掩饰不了这种看好戏的心态。


    这般想着,乾隆皇帝便吩咐下去了,与此同时,内务府中听从他命令的奴才各自往阿哥所和宫外的多罗成郡王府邸走去,至于理由,皇帝特地赏下奴才还需要理由,阿哥们感恩皇阿玛关心自己都来不及了,哪会觉得自己皇阿玛多管闲事。


    永琰就是感激皇阿玛做法的典型代表,他自小熟读四书五经,性子养的有些迟缓,但总的来说还算是个孝顺的子嗣,哪怕皇阿玛一声不说便收回对他的宠爱,哪怕皇额娘轻而易举就接受十一哥的投诚,打算专心将十一哥扶上皇位,与他这个遭了皇阿玛不喜的亲生子嗣保持关系,他只是心凉,对这两位长辈还保持过往的孝顺之举。


    因此他将皇阿玛赐下的奴才安置在自己院落里,打算找个时候便跟福晋商量一下这些奴才的安排,毕竟后院事到头来还是得听嫡福晋的。


    永琰侧脸又泛着红了,他依旧是极冷淡的神色,却掩饰不住脸上的绯红,因为年龄不大的缘故,他还需修身养性,身边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侍妾,因此这即将要进门的嫡福晋便是他唯一能真心以待的身边人。


    哪怕嫡福晋还没进门,永琰就已经笃定要将后院权力都交给福晋了,而他则是用心办差事,好养家糊口。


    如此夫唱妇随,他们夫妻俩的日子一定会过得圆满的。


    他如此坚信着。


    ……


    而成郡王府上,嫡福晋富察氏脸上带了几分慎重,她安置好内务府送来的奴才,轻轻叹了一声。


    她不知最近发生的事是好事还是坏事了,总之没一件不让她提心吊胆的,即便是高兴事,也高兴不了多久。


    爷能被皇阿玛看重,她和娘家都很高兴,但爷转瞬就被皇阿玛赐下侧福晋喜塔腊氏,她心里不喜之极,但不得不接受。


    而如今,皇阿玛又赐下奴才,她不会傻到认为这些奴才背后是没有主子的,最大的主子怕是皇阿玛,皇阿玛派下这些人极有可能是用来监视爷的。


    她有些怀疑,皇阿玛真的打算将爷当成未来的储君培养吗?


    人人都说爷将来一定是继承皇位的阿哥,可她却隐隐多出几分不安,觉得事情不会这么顺利发展。


    皇阿玛选定的储君都没了性命,爷真能顺利继承皇位?


    第329章


    不是富察氏不期待自家爷登基这种事情发生,诚然,富察氏只出了一个孝贤皇后就能让家族地位稳步提升,即便乾隆皇帝在孝贤皇后病逝之后扶正的继后那拉氏的母家——那拉皇后生下嫡子十二阿哥时,那拉氏一族也从来比不过富察氏一族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


    但富察氏一族有得意的时候也会有退幕的时候。


    就好比圣祖爷时期的佟佳氏一族,那才叫一个风光得意,但最终还不是被雍正皇帝整治了,康熙皇帝驾崩了,就没有庇护佟佳氏一族的人了。


    他们富察氏一族也是这样,她总不能盼着新帝继位后还继续庇佑富察氏一族吧,一朝天子一朝臣,富察氏一族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可……终究是不甘心的,他们家族本来能再延续一代辉煌的,只可惜当初孝贤皇后生下来的两个嫡子都夭折了,唯一的嫡女固伦和敬公主倒是活到成婚生子时,可公主并不能给富察氏一族带来荣耀。


    若是今后万岁爷看中十一阿哥为储君,作为十一阿哥的嫡福晋,她怎么可能不高兴她能走一遍她姑姑走过的路,但是这次她会将自己的两子一女庇护长大,将富察氏一族的荣耀延续至第三个朝代。


    可是帝王的宠爱来得气势汹汹,十一爷不加考虑便接受了皇阿玛看重自己的事实,常年被皇阿玛喜爱的十五弟却一瞬间被抛弃,就办差不力这种事就让十五弟没了恩宠,她很怀疑皇阿玛是不是拿他们夫妻俩做挡箭牌了。


    但还是想要当皇后和延续富察氏一族荣耀的心思占了上风,十一福晋在起了一瞬间的怀疑后,又安慰自己,万岁爷当年看重五哥想封其为太子的事并非虚假的,可想而知,只要万岁爷表现出对爷的重视,那十有八九这种重视是真切的。


    十一福晋板起脸来,将自己忧虑的事先放在一边,最先要处置的只有皇阿玛派来的奴才,这些奴才不好随意轻贱,但也不能真由他们将成郡王府当成自家地盘。


    她转念一想,前儿不是喜塔腊氏家族的女儿赐婚给爷做侧福晋的时候吗,这人倒是合适。


    毕竟不将这些奴才放在正院和前院可以,但将这些奴才放在侍妾格格的房里,这怕是会让皇阿玛不悦,而以侧福晋是上了玉牒的妾室身份,这身份合适,她好将奴才们安排在侧福晋院子里。


    至于侧福晋刘佳氏有一女傍身,还跟当前风头一时无两的刘佳兄弟有沾亲带故的关系,她不能动,但这喜塔腊氏就不一样了。


    十一福晋冷笑一声,当真以为她不知道喜塔腊氏在进十一爷后院前故作勾引十一爷的姿态,十一爷随口跟她说起时,她还觉得这秀女不知羞耻但并不将这事放在心上。


    可谁知道这秀女还真进了十一爷后院,既然这不知羞耻的女子要跟她一较高下,她有什么理由不应承。


    ……


    一个月后,十五阿哥永琰成亲了,在相差不到三天时日里,十一阿哥永瑆也即将结成一桩喜事——将喜塔腊氏一族的贵女纳为侧福晋。


    眼下先说说十五阿哥成亲的事。


    李沐进门后,没发现十五阿哥身边有什么莺莺燕燕,甚至陪伴在十五阿哥身边的奴才都是一些太监,她眼皮跳得厉害,有种结果不符合自己想象的失望感。


    她是真的做好准备斗生斗死了。


    而且十五阿哥还总是在她面前羞红了脸是怎么回事?


    介于两人年纪不大,这圆房的事暂时搁置下来,李沐就成天跟十五阿哥培养感情,她家世不行确实是个问题,但到手的嫡福晋之位休想让她让出去。


    家世不行那就用感情来凑。


    李沐瞧着再次羞红了脸的少年,忍不住上手捏了一下,见少年惊异,她才假惺惺道:“爷,妾身不是有意的,”而是故意的,“妾身只是觉得爷好看,才忍不住的……”并不是的,只是觉得这张脸好捏。


    毕竟在这时候身边还没有一个侍妾的皇子阿哥可不多见,因此从心理层面上来说,她是能接受这人作为夫君的,当然,李沐并不想整日沉溺于这种儿女之事中,可十五阿哥在她进门后从头到尾都对她尊重极了,没有让她感到一丝不妥。


    她便觉得培养一下夫妻感情不算事了。


    既然十五阿哥不觉得她家世过低了,那她就诚心诚意对着十五阿哥呗。


    十五阿哥脸上再度涌起绯红,他明明羞得厉害,还故作无事道:“无碍,福晋喜欢捏就捏。”


    男子汉大丈夫,被捏了就无所谓了,谁叫这位福晋让他见了就欢喜。


    比起福晋的聪慧明艳,他更喜欢福晋看向他的眼神,那是完全的尊重,没有一丝打量或是判断他有没有出息成为皇储的可能。


    正如他想象中的夫妻一样,相敬如宾,和谐圆满。


    听过自己那么多兄长被过继、早夭、骂废了的故事,永琰不会理所当然将自己当成皇阿玛舍弃不了的皇子阿哥,皇阿玛放弃自己、选择十一哥的时候,他心里有过不甘心和惆怅,可是等事情尘埃落定时,他就觉得之前那些事都不算事了。


    说实话,他想继承皇位,但未必想成为皇阿玛那样冷血无情的人。


    他不想连枕边人都忌惮自己,还有兄弟姐妹、妃子子嗣和长辈等人都将自己当成至高无上的皇帝看待——那是看向毫无人性的人的眼神。


    “爷对我真好。”李沐一把抓住他的手,笑眯眯道:“爷要随妾身去看看皇额娘吗?爷不能整天闷在书房里啊,这样对身子不好的。”


    “好。”永琰应道,他看着福晋牵住他的手,一种暖意涌上心头,总感觉现在的生活才是他想要的,有一个善解人意但又喜欢撒娇的福晋,他心里欢喜极了。


    ……


    三日后


    十一阿哥将喜塔腊氏娶进门当天,成郡王府发生一件大事了。


    即是刘佳侧福晋三岁左右的女儿夭折了,嫡福晋富察氏两岁的儿子绵懿也跟着没了性命。


    成郡王府本来在这一天热热闹闹的,毕竟是十一阿哥迎娶侧福晋的时候,可当这事发生时,这喜事便成了祸事,喜塔腊氏被搁置在新房里,十一阿哥和嫡福晋富察氏以及侧福晋刘佳氏匆匆赶到孩子夭折的地方。


    嫡福晋富察氏看见自己溺毙在小池里的小儿子绵懿时,一瞬间晕了过去,侧福晋刘佳氏也是如此,在看到自己唯一的女儿没了以后,她双眼一闭,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晕过去了。


    十一阿哥成婚的喜悦灰飞烟灭,他双目赤红,他怎么都没想到,成亲的大好日子居然看到自己的嫡次子和小女儿不小心跌落正院一个再浅显不过的小池子,那小池子里的水多浅啊,怎么孩子就出事了。


    他两个孩子啊!


    他痛苦的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他冷着脸将当日出现在正院的奴才都叫过来问责,照顾小阿哥和小格格的奴才早就被他一气之下杖毙了。


    有人说不出来自己踪迹或是没有人证便使劲打,打到主动说出自己不对劲的地方。


    只是他将这些奴才都打得半死不活后,这害得小阿哥和小格格没命的人还是没有出现,奴才们都说当天人多口杂,而且他们就累得休息了一会儿,转眼两位小主子便消失不见了。


    他们找了小主子许久,在找到小主子的时候就骇然发现小主子们都溺毙了,他们都被吓破了胆子,好一会儿才带着惊惧面色回去见了嫡福晋和侧福晋,以及十一爷。


    十一阿哥冷着脸,一夜都没有过去喜塔腊氏那里。


    他在安置好两个孩子的尸骨后,整整一夜没有入睡,他想不明白啊,为什么他两个孩子会在小池子里溺毙了,才那么小的池子,连他半只手臂长度的水深都没有的池子,居然会要了他两个年幼不知事的孩子。


    福晋醒来后,呆呆愣愣的,好半响才看到候在她床边的爷,她一瞬间就崩溃了,“爷,绵懿夭折了,绵懿夭折了,我孩子没了!”


    “爷知道。”他同样红了眼眶。


    “都怪那人,是那人克了绵懿的命,不然我好端端的绵懿怎么可能夭折了!”富察氏咬牙切齿道,她眼泪流下来,配着她这副模样,狰狞极了。


    “这事与她无关。”永瑆艰难的说出这话,喜塔腊氏只是在成婚当天巧合中遇见此等不幸事罢了。


    只是哪怕永瑆再怎么说服自己这事与喜塔腊氏无关,不可否认的是,他心里留下了疙瘩,喜塔腊氏克他子嗣的命,在成婚当天便让他两个儿子死了——


    他这种相生相克的宿命论在某种程度上是猜对了事实。


    两个孩子确实是喜塔腊氏动的手,在打听永瑆阿哥的后院事时,喜塔腊氏很是惊喜的发现早些年家族还没抬旗时,她就有一个远亲被选进宫为宫女,即便到了出宫的年纪还是留在宫中,熬成了老嬷嬷的模样,之后更是神不知鬼不觉到了福晋正院里。


    这两个孩子便是在老嬷嬷的配合下被溺毙的。


    当然,成亲当天的混乱也为这事的成功做出不少贡献。


    至于十一阿哥和嫡福晋富察氏他们会怎么想,喜塔腊氏并不在乎这点,她是不是克夫克子的命,她自己清楚,她也有意营造自己在外人眼中可悲又可怜的形象。


    唯有这样,在十一阿哥宠幸她的时候,她接连生下好几个孩子,并且这些孩子都养成了,十一阿哥会将对她的谴责都化成愧疚,自此被她拿捏在手。


    毕竟她跟十一阿哥的相遇算不上一件非常美好的事,她在反复复盘过自己当天的言行举止,发现自己犯下一个大错,便是主动送上门的东西总是让人不屑一顾的。


    她可能被十一阿哥轻贱了,即便那时候情况特殊,她不接近十一阿哥就极有可能去了十五阿哥后院。


    但事实就是事实,不会因为她给自己找补再多理由而发生变化的,她会想办法将十一阿哥的印象扭转过来。


    因此她在进府前便打着害死一个孩子的主意,让一些不好的名声落在自己身上。


    虽说她本来只想着将刘佳侧福晋的孩子溺毙的,可后来想想,她觉得福晋的两子一女三个子嗣实在是太招摇了,不若趁机除掉福晋的小儿子,这样到时候福晋就只有嫡长子这一个能继承十一爷身份的子嗣了,没有别的后路可走。


    至于除掉了这两个孩子会不会让旁人怀疑这事是她干的?


    那自然不会,她这才刚进府,哪来的功夫当天就让两个小主子夭折,这种事虽然极损她名声,像是传出她克夫克子的命相,可能让她除掉福晋的一个儿子,这不亏。


    在旁人看来她不过是命不好的贵女罢了。


    接下来几天她就受着被冷待的待遇吧,这是为了后来的得宠做准备。


    喜塔腊氏心绪平和的躺在床上,想着下一步谋乱,她暂时不能动福晋的长子,一旦后院子嗣都没了,哪怕她再无辜,十一爷都只会觉得是她害了他那些子嗣的命。


    她犯不着为其他妾室扫平障碍,转头将自己送给十一爷处置。


    她最该做的事情就是在这段时日低调起来,等待机会来临时。


    ……


    李沐牵着永琰的手一路往储秀宫走去。


    储秀宫里住的是永琰的生母皇贵妃魏氏,于情于理,李沐得每天都去给这位皇额娘请安,不过她自从头一回给皇贵妃请安时被皇贵妃冷待,她就不大乐意自己一个人去见皇贵妃了。


    她将永琰带过去,皇贵妃想必为了自己在儿子面前的形象而故作对她慈和吧——她才不是傻傻的等着皇贵妃呵斥和轻蔑的儿媳妇。


    不过说来说去,她身份跟皇贵妃的出身没差多少,甚至用皇贵妃那种审视身份低微的人的目光来看,她起初身份还是满洲镶红旗包衣,比起皇贵妃的汉军旗包衣还胜一筹,她不知道皇贵妃为何对她这般苛刻。


    或许,这就是当婆婆的心态,李沐也勉强理解,毕竟从皇贵妃的角度来看,儿子若是能娶一个高门贵女为妻,才能助儿子争夺皇位,所谓门当户对就是如此,但是永琰这不是对她没有意见吗?


    既然这样,在事情尘埃落定后,皇贵妃没必要对她吹毛求疵了吧。


    李沐面上笑眯眯的,心里已经在想着给皇贵妃找不快的法子。


    一报还一报,皇贵妃让她不开心多少次,那她就让皇贵妃不开心多少次吧,互相折腾,也算是打发时间的好主意。


    没过多久,夫妻俩便过来储秀宫了。


    储秀宫少见的门外没有迎接他们的奴才,永琰有些讶异,拉着福晋轻手轻脚往储秀宫里去了。


    他估计储秀宫是发生什么事了。


    果不其然,在正殿里,皇贵妃魏氏心痛的看着十一福晋富察氏,彼时的富察氏哭得妆都花了,皇贵妃拍着她的背,“好了,别伤心了,孩子,皇额娘理解你的心情,早些年,皇额娘也曾失去过孩子,皇额娘也像你这般难过,但日子还长,你得为活着的孩子好好振作,他们还需要你的。”


    她似是极为感同身受,眼底流露出浓浓的悲伤。


    失去孩子?李沐看了一眼富察氏,心里不解,她记得富察氏现在有两子一女,其中一子将来作为世子爷继承永瑆阿哥的爵位,而另一子过继给三阿哥永璋,唯有女儿情况不太妙,但也不是这年夭折,这三个孩子现在应该好好的才是,孩子怎么会没了。


    “给皇额娘请安。”夫妻俩都进来了,总不能干愣着不打招呼,只是在打了招呼后,皇贵妃只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李沐隐约看懂她的眼神了,这是嫌他们夫妻俩现在没眼色了?


    得了,李沐只得拉着脸色紧绷的永琰站在一旁,看着富察氏继续在皇贵妃面前宣泄悲伤,而十一阿哥紧握拳头,眼眶通红,不像自己福晋那般痛苦啼哭,但克制自己不宣泄悲伤本来就不是件易事。


    好不容易等到十一夫妇冷静下来,富察氏用手抹着眼泪道:“让弟妹见笑了。”


    李沐递去帕子,“嫂嫂擦擦泪吧。”


    “好。”富察氏接过手帕,将手帕折了折,将脸上的泪擦光。


    事已至此,他们夫妻俩失去孩子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了,而查来查去只查到绵懿的夭折是意外,当时两个孩子趁着喜塔腊氏进门的时候热热闹闹的玩耍。


    这是成郡王府在册封爵位后的头一次大办喜宴,因此有些奴才难免疏忽了,一个不慎就在人群热闹的地方找不着两个孩子,等找到两个孩子时,两个孩子已经没命了。


    她心痛之极啊,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小儿子会用这么惨烈的方式离开人世,她甚至连儿子成亲生子的画面都没看到,就要白头人送黑头人了。


    等富察氏镇定下来后,李沐寻了储秀宫的奴才问富察氏身上发生了何事,那奴才看了一眼富察氏,低声且快速的说了一句,“十五福晋,在昨晚十一福晋就失去自己的子嗣了,说是溺毙而亡。”


    溺毙而亡。


    李沐嘴里反复说着这话,永琰却若有所思,“昨日不是十一哥纳侧福晋进门的好日子吗?怎么会发生这种大事。”


    昨日永琰出宫参加过成郡王府的喜宴,但介于他实在不喜喜塔腊氏,便只送了礼,在成郡王府门前出现一次就走人了,这只是迎娶侧福晋的婚礼,十一哥不会介意他这般率性而为的。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离开之后,成郡王府会发生这种大事。


    听着永琰阿哥的话,李沐眉头皱起,喜塔腊氏进门的当天就发生此等祸事?该说是巧合还是喜塔腊氏动了什么手脚。


    意外可能是有的,可发生这种意外的可能性不大。


    李沐心里已经笃定这不是一件意外了,她打算趁十一夫妇已经放松警惕的时候将这事好好调查一遍,毕竟当十一夫妇已经认定了这事是意外时,罪魁祸首才最有可能放松警惕。


    她要攻其不备。


    至于等她真的调查到什么了,她将证据收集好,等喜塔腊氏怀孕生子时,再一报还一报吧。


    喜塔腊氏踩着原身血泪风光一辈子,如今也到了因果报应的时候。


    见富察氏在擦干眼泪后再度陷入悲伤,李沐就拉着永琰离开储秀宫了。


    这种时候没必要凑热闹,让富察氏独自一人熬过这场悲痛吧。


    ……


    乾隆三十九年很快到来,永瑆阿哥还是乾隆皇帝面前最得宠的皇子,作为先前最得宠的皇子角色的永琰早就放下了皇阿玛的宠爱这种飘渺的事了。


    他现在日日跟着自己福晋玩乐,福晋脑子里有太多奇思妙想了,什么飞行棋、跳格子、花式跳绳……这些在福晋口中作为民间小孩喜欢玩乐的东西,被他们夫妻俩一块拿来嬉戏很是得趣。


    永琰没体会过除了读书和在皇阿玛面前表现的童年,因此这种游戏他往往是玩的最为沉醉的一个,沉醉到李沐都玩累了,他还想继续玩下去。


    若非李沐用再玩下去就拒绝他进房的威胁,他还真不吃不喝的玩下去。


    永琰牢牢抓住自己福晋的手,“福晋,这阿哥所就只有我们夫妻俩多好,我都怀疑我之前的日子是怎么度过的。”


    永琰感觉他们这些兄弟都是冷着心长大的,皇阿玛待他们像是玩意一样,而亲生额娘也只是将他们当成固宠和争宠的东西,毕竟皇阿玛现有的大部分高位妃子,大多是因为生养了子嗣才一步步高升的,包括他皇额娘,早些年靠子嗣被封皇贵妃的就有三个妃子了。


    因此能开怀的后宫妃子总会生下第二第三个孩子。


    他们这些子嗣就成了她们站稳脚跟的筹码,只管他们活着就行。


    “好在我现在有了福晋。”


    他万幸道。


    李沐好笑,“你说的我好像是救世英雄似的。”她拍了拍他背部,“你放心吧,只要你还想我念我,我都会伴随在你身边的,”她真诚无比道:“我们俩是夫妻啊,夫妻自是要共患难的。”


    “嗯。”永琰脸上露出由衷的笑意,“我知道。”


    他思绪,他明儿就提早起来,鼓起勇气过问皇阿玛关于他之前做错的差事,让皇阿玛原谅他,然后再领几件差事干活——福晋都这般精神了,他还负着养家糊口的责任,他也得精神起来。


    打着这种主意,第二天早上他还真早早起来了——他每日都得早起上早朝,能在这基础上说一句早,说是天色未晓都行。


    他起来后给福晋盖好被褥后,就动作又轻又快的穿好衣裳、洗漱,至于用膳还是等到福晋醒来后再跟福晋用膳吧,他是去向皇阿玛请罪的。


    虽说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但皇阿玛觉得他办差不力那就办差不力吧,天下是皇阿玛的,他只想过好自己和福晋的日子,有些错承下了,日后回看发现不过是一件小事,何至于时时牢记在心。


    他出现在乾清宫,等着皇阿玛的醒来。


    一个时辰后,乾清宫才有了动静,乾隆皇帝得知十五儿子已经在乾清宫外等了不久,打了个哈切道:“一刻时后让他进来吧。”


    “是,万岁爷。”服侍他的宫女低声道。


    不久,乾隆皇帝审视着出现在他面前的十五,“永琰,你过来找朕想做什么?”


    他这个儿子性子怯懦死板,惯会恪守规矩办事,乾隆皇帝清楚自己选择的继承人的性子如何,因此对十五为何主动过来他身边存了几分好奇。


    “还望皇阿玛原谅儿臣办事不力。”他拱手道。


    只是为了这事?乾隆皇帝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永琰是他选定的继承人,他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种事责怪永琰许久,更何况,永琰是循着前人办事的规矩将差事办好的,虽没有一丁点自己的主见,可也算不上犯下多大过错。


    乾隆皇帝道:“这不算什么大事,你先回去吧。”


    显然他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十五儿子这些时日的打压的,他自觉自己这样是让永瑆做靶子,让永琰避在永瑆身后,是为了永琰好。


    可一个皇帝态度发生偏移了,底下的奴才只会为了讨好皇帝,而在各方面给永瑆阿哥行方便,在各方面给永琰阿哥难做。


    不过永琰的到来倒是提醒乾隆皇帝表现出来的偏袒可稍稍收着了,他思绪着,让十五儿子退下了。


    永琰是又吃惊又无奈的原路返回。


    他该说什么,皇阿玛还是不将他们这些儿子放在心上,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倒是不必为此伤心难过。


    永琰揉了一下脸,面色精神许多,兴致勃勃往阿哥所走去,打算跟福晋用早膳。


    果然解决一桩心事就是好,老是梗在心里,不知哪天就憋出一身病来了。


    因此,在早膳时,永琰接连吃了三碗粥,胃口极好。


    李沐视线落在永琰不算非常强壮的身体上,少年郎奋发向上的模样好看是好看,可永琰比起其他男子的身形,还是显得有些瘦了,李沐非常自然的给他再添了一碗粥,吃饱点好,省得将来没有力气干活。


    永琰说起一早上看到的花花草草,清晨的风带着几分冷冽,他一路上遇到了多少人这些事,活脱脱的一个文艺少年。


    李沐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配合他了,于是她提道:“爷,不若咱们明天试试早起,在皇宫里走走如何,等快早朝时,妾身就在皇玛嬷那里等着您。”不就是早起散步吗,她有种年纪轻轻就及时养老的感觉,这就是所谓的少走几十年弯路?


    李沐晃了晃脑袋,将这种匪夷所思的想法抛到脑后。


    正好她还没怎么见过乾隆皇帝的生母圣母皇太后钮祜禄氏,让她去皇太后那里培养感情估计比去皇贵妃那里有用千万倍。


    永琰眼睛一亮,这个主意说到他心坎上了,“好,明儿我早点起来,福晋你不得赖床啊。”


    “谁说我那是赖床,我还在长身子,睡久一点不行吗?”李沐冷笑着反驳了他的话。


    永琰无奈摇头,“行,是我起得太早了。”


    他忍不住笑了一声,给福晋夹了两道菜,“好了,你吃多点,不能光顾着我这边。”


    “好。”


    ……


    早朝时,乾隆皇帝突然提起要给皇子阿哥封爵一事。


    他目光落在永琰身上,永琰顿时如坐针毡,强行镇定下来。


    皇阿玛这是什么意思,前儿给十一哥封爵,现在打算给他封爵?


    可皇阿玛近来不是很厌恶他吗?


    永琰这些时日受到的打压不少,周围人因为他的失宠对他不再讨好,再加上皇阿玛在所有儿子面前表现出来的喜怒无常,他是真相信皇阿玛抛弃他了,选择十一哥为储君。


    皇阿玛现在打算给他封爵,是打算利用他做靶子吗?


    他眸色沉下来。


    要是皇阿玛是这种打算,他可得好好为自己小家考虑了。


    乾隆皇帝眉开眼笑道:“朕的这些儿子啊,每一个都是人中龙凤,前儿永瑆被朕封为多罗成郡王,今儿朕打算将永琰封为多罗郡王,至于封号,今日朕心情颇嘉,就为‘嘉’字吧。”


    好一个随意的‘嘉’字,就跟他口中随意道出的‘人中龙凤’这词一样,乾隆皇帝可能是忘了自己早些年骂儿子用上的词了,什么毫无廉耻之心、无情无义都骂了一遍。


    永琰一下子愣住了,很快反应过来,“儿臣多谢皇阿玛。”


    皇阿玛难得给出好处,他这多罗嘉郡王的身份可得牢牢抓住了。


    永瑆则是意味不明的看着十五弟,他在想,皇阿玛是不是将永琰当成他的靶子对待了,才给了永琰好处,只是,永琰被皇阿玛封到跟他齐平的身份,都为多罗郡王,他心情还真有些不快啊。


    在场的臣子几乎都是这么想的。


    但很快,情况急转而下,朝廷风气立马发生转变。


    第330章


    一日后,多罗嘉郡王的爵位落到永琰身上,但永琰还是住在阿哥所,万岁爷并没有命他搬出阿哥所。


    两个月后,乾隆皇帝又像从前那般宠爱永琰阿哥,对永瑆阿哥的态度反而冷淡下来。


    朝臣们都弄不懂万岁爷的意思,只能笃定这皇储是从永琰阿哥和永瑆阿哥中出,在万岁爷宠爱永琰阿哥时,他们就觉得储君之位非永琰阿哥莫属。


    但当万岁爷打压永琰阿哥,转而宠信永瑆阿哥时,他们还觉得这发展挺合理的,万岁爷之前没有看重过永瑆阿哥,说不定正是这阵子看到了永瑆阿哥的长处呢,这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只是当朝臣们适应这种发展并且笃定未来皇储是永瑆阿哥后,万岁爷又重新宠信起永琰阿哥,这话传出去谁不犯迷糊,谁能弄得清楚万岁爷在想着什么,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每段时日都变化无常。


    万一万岁爷只是虚晃一枪,根本就不打算再看重永琰阿哥了,只是将永琰阿哥当成永瑆阿哥的挡箭牌,又或者是万岁爷从头到尾都没重视过永瑆阿哥,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让永琰阿哥顺利继承皇位——


    这两种说法都说得通,因此永琰周围的奴才慢慢恢复对他的讨好,连皇贵妃也不似过去一样只将永瑆放在心上,而是会对永琰点头示意,过问永琰这些时日的情况,还念着永琰后院人太少了,有意将自己侄女送进宫里给他当侧福晋。


    永琰没答应这事,当初皇阿玛只是将皇额娘封为高位,并没有给魏氏一族抬旗,皇额娘的侄女出身不过是汉军旗包衣,如何为郡王侧福晋。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他不答应的缘故,事实上,他觉得自己跟福晋一心一意过日子就好了,没必要再进新人,而且皇额娘还不喜福晋,让那所谓的表妹进门后,皇额娘站在福晋这边还是‘表妹’那边都难说,他不会给福晋难受的。


    永琰好似一下子回到了从前那种被人百般讨好的场面了,只是他已经不敢苟同这种场景的真实性了,在最难堪的时候见识到所谓亲人的态度,他已经不像过去那样好忽悠了。


    他牵着福晋的手,对一切讨好他的手段都视若无睹,李沐抓紧了他的手,提议道:“等明儿爷搬出宫外,爷陪妾身出去走走吧。”


    永琰已经被封爵,距离正式出宫的日子应该不会太远,她现在就想畅想以后的日子了。


    当然,她没忘了报复喜塔腊氏这个任务,不过喜塔腊氏现在都还没怀上孩子,她再着急都没用,要让想喜塔腊氏感受到切肤之痛,还得看喜塔腊氏在成郡王府里过的怎么样。


    至于现在,她就专心致志跟十五阿哥培养感情,尽量让十五阿哥后院还没进其他女人之前心里多一点她的位置。


    为了跟那些后来进门的出身贵重的贵女一争高下,或是不输给她们的气焰,让她们安分的做个妾室,十五阿哥站在哪边还挺重要的。


    好在十五阿哥还挺喜欢跟她相处的。


    “好。”永琰淡淡道,眸子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笑意。


    不管皇阿玛和十一哥那边怎么样,他只想跟福晋好好过日子,别的事情一点都不想管了。


    管多了徒增烦恼。


    ……


    成郡王府,喜塔腊氏废了好长时间才让永瑆阿哥留宿在她房里。


    而且在永瑆每每看见她的脸就想起自己惨死的两个孩子时,喜塔腊氏还真在永瑆和诚郡王府上的奴才面前做出一副柔弱不可欺的模样,日日给两个孩子抄佛经,导致后院的奴才都可怜起她,永瑆从一开始的勉强愿意看到她,到后来的逐渐主动接触她。


    心态和态度发生翻天覆地的转变。


    这也多亏喜塔腊氏表面功夫做得很好,哪怕这事在外人眼中并不完全与她有关,但她都日日为两个孩子拜佛念经,盼着佛祖保佑两个孩子下辈子能圆满,投个好胎。


    一连两个月下来,永瑆又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自觉自己这些时日对喜塔腊氏的冷待是有些过了,两个孩子夭折了,他悲痛欲绝,可人得往前走,他不能因为两个孩子永远将怨恨放在喜塔腊氏身上,他纳了喜塔腊氏进门,他不能一辈子都让喜塔腊氏守活寡。


    因此,喜塔腊氏顺利跟永瑆圆房了,并且整整半个月让永瑆一直留在她房里,后院渐渐平息了对喜塔腊氏的腹诽,只要喜塔腊氏受宠,后院自有大把想攀附她的奴才和侍妾,更别说喜塔腊氏还这般得宠,让原本对她不喜的主子爷都转变心意了。


    后院又响起对喜塔腊氏夸赞的话语,什么心灵手巧、貌美如花,什么善解人意、善良温柔,这些话都快从后院传出府外了。


    喜塔腊氏的风头一时间比作为嫡福晋的富察氏还盛。


    换做是往常,富察氏不会让喜塔腊氏这般得意的,可她现在已经有心无力了。


    嫡福晋富察氏这几个月来每每想起自己孩子惨死的模样,就从梦中惊醒,随后顶着一副憔悴的模样与侧福晋刘佳氏相见,侧福晋刘佳氏的模样不比她好看许多,而且还因为丧女这事过度悲痛,连自己怀了孩子都不知,最终腹中孩子也一并随着女儿离开人世了。


    受此重击,侧福晋刘佳氏变得越发沉默寡言,面色一日比一日苍白,整日除了给福晋请安就是躲在屋里日日看着小孩衣服,仿佛只要这样,孩子就能回到她身边。


    两人经常坐在一块怀念过往,念起孩子童真无邪的稚嫩话语和可爱柔嫩的脸蛋,到底嫡福晋富察氏还有两个孩子,她得为自己的一儿一女另作打算,于是她勉强振作起来。


    只是这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侧福晋喜塔腊氏已经被诊出一个月身孕了。


    算算日子,还是永瑆刚去她房里的时候让她怀上的,也是喜塔腊氏有心且有意营造出来的局面,毕竟府中丧子之事不但能让爷对她起了愧疚之意,还能让后院举足轻重的两个女主子陷入悲伤中,没法跟她争夺恩宠。


    也正是因为这样,喜塔腊氏进门还没有半年就怀上了孩子,这对永瑆来说是莫大的惊喜。


    他失了两个孩子,但眼下终于迎来新的子嗣,有这个孩子在,想必诚郡王府过些时日就重新迎来欢声笑语了。


    永瑆高兴到直接去宫里请求皇阿玛派下几个接生嬷嬷及奶娘到成郡王府,他不放心自己府上的奴才,可宫里的就大为不同了,宫里的奴才一定能安安稳稳将喜塔腊氏照顾至分娩的。


    乾隆皇帝意味深长的看着这个儿子,摇头,最终没解释什么,直接大手一挥便将宫里闲养的几个嬷嬷送去成郡王府,永瑆高兴之下直接对乾隆皇帝行了叩拜礼,心道,皇阿玛果然对他不一般,这些待遇其他兄弟可没享受过。


    他高兴了,喜塔腊氏也高兴了,爷对她孩子表示重视,就是对她的重视。


    可嫡福晋富察氏却想一巴掌将喜塔腊氏扇死,这不要脸的东西居然敢趁她伤心难过时,踏着绵懿和二格格的尸骨上位,还怀上身孕了,想要借此在后院站稳脚跟,也不看看她会不会同意!


    只是富察氏试图在爷面前揭露喜塔腊氏的虚伪时,爷眼睛里涌现从未有过的情绪,即是对她的不耐烦,她不可思议道:“爷,妾身是您明媒正娶的嫡福晋,妾身嫁给您多少年了,您要为了喜塔腊氏跟妾身翻脸?”


    永瑆语气平和道:“福晋,喜塔腊氏怀孕期间不易,喜塔腊氏有什么错,还是等她生下孩子再说吧。”


    他知道福晋现在还怨恨着喜塔腊氏,可喜塔腊氏日日为绵懿和二格格抄经书,哪怕怀孕了也不曾落下,饶是喜塔腊氏有什么过错都能原谅几分吧,更何况喜塔腊氏只是正好在成亲当天撞见这一件祸事罢了,本身何其无辜。


    “爷,您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对妾身说话的。”富察氏抿着唇,时至今日,她才隐隐感觉到喜塔腊氏的威胁,这才几个月的功夫啊,爷就忘了是因为喜塔腊氏的进门才造成后院子嗣夭折之事吗。


    “行了,你有精力管这管那的,不如想着如何照顾爷如今唯二的孩子。”永瑆是真的不耐烦了,这些时日为孩子夭折伤心难过的又不止福晋一人,他作为两个孩子的阿玛,背地里难受了整整好几个月,而福晋从未感受到他的难受,而是一味的陷入悲伤,没有意识到自己作为妻子的身份。


    喜塔腊氏起初惹得他不喜,可后来,也只有喜塔腊氏才在他丧子的时候全心全意的对他好,福晋作为他的妻子,做的远远不如喜塔腊氏好,因此他对喜塔腊氏稍稍偏爱了些又有何错,谁叫福晋自怨自艾极了,眼里已经没了他这个丈夫。


    富察氏咬着下唇,看着主子爷离去的背影,憋在心里的一句话再度憋回去,她想让主子爷抛下喜塔腊氏不管不顾,给喜塔腊氏一个深刻的教训,哪怕绵懿夭折之事被证实与喜塔腊氏无关,她都不想让喜塔腊氏好过。


    可喜塔腊氏偏偏有孕了,爷对喜塔腊氏不似过往无情了,这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喜塔腊氏果然是个不安于室的。


    她只得这般暗暗恨道,让她将自家爷对自己不好的原因放在自家爷见异思迁上,这不大可能,但让她将一切不满都堆到喜塔腊氏身上,那就没问题了。


    只是她越是这样,喜塔腊氏就越是期待。


    期待嫡福晋主动陷害自己,到时候主子爷的心还会不会回到嫡福晋身上,就不由嫡福晋所想了。


    喜塔腊氏安心的抚摸着孩子。


    在负着家族厚望进宫选秀后,她步步谨慎,一步步朝着成为未来皇妃的身份转变,她好不容易花费好几个月的时间让主子爷对她心生怜意,又趁机怀上了主子爷的孩子。


    接下来她只要平安将孩子生下来,只要这个孩子是个阿哥、是个康健的,她就该想办法解决嫡福晋的嫡长子了,她可不能让自己的孩子被嫡福晋的子嗣欺压,只有她的孩子才能继承主子爷的身份地位以及未来的一切尊荣——


    在怀孕初期,喜塔腊氏是这般肯定的。


    毕竟她是有近九成把握十一阿哥会成为下一任皇帝,才想方设法进了十一阿哥后院,以谋求潜邸相伴的身份,哪怕她出身不高,十一阿哥在登基后,她绝对是宫里数一数二的高位。


    但在怀孕两个月时,万岁爷重视十五阿哥的说法愈演愈烈,是藏在院落里的喜塔腊氏都能得知的程度,她抿着唇,神色难堪。


    “宫中怎么会流传这种消息,万岁爷最重视的不是主子爷吗,而且主子爷哪哪都比十五阿哥好,怎么还有人敢胡言乱语。”


    喜塔腊氏绝不想承认自己嫁的夫君并不是唯一的皇嗣人选,若是如此,当初她有机会进入十五阿哥后院里当侧福晋的——不,她是有机会成为十五阿哥嫡福晋的,刘佳氏是包衣抬旗,一出生就是包衣的身份,与她家族已经被抬旗了数十年完全没法相比,她比刘佳氏更有资格成为十五阿哥嫡福晋。


    倘若将来十五阿哥成为皇储,那本来有资格成为十五阿哥嫡福晋的她,将会是大清下一任皇后,可是这一切都被刘佳氏抢了。


    想到这,喜塔腊氏气息变粗了。


    渐渐的,她平复心绪,冷笑一声,“刘佳氏未必有这种好运道,若是万岁爷有意让十五阿哥成为大清皇储,又何至于给十五阿哥赐下一个出身低微的嫡福晋,真当大清皇后的位置是人人都能当上的?”


    想通这层,她就无比笃定万岁爷不过是将十五阿哥当成主子爷的靶子,让主子爷将来能平稳坐上皇位。


    她摸着肚子,笑道:“这宫里宫外的人可真会说话,一个个都是墙头草,也不看看万岁爷真正属意谁。”


    主子爷可是将来的皇帝,而她就是皇后之下的最高位,而且还是未来的圣母皇太后,那些只会当墙头草的人,迟早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殊不知这话不出一个时辰便传到了乾隆皇帝耳中。


    乾隆皇帝正嫌没乐子打发,他派去两方人马各自到永琰和永瑆的住处,就是闲热闹不够大,特地添乱的。


    只是永琰的后院干干净净的,至今为止只有嫡福晋刘佳氏一个身边人,他送去给永琰的相貌姣好的宫女都没有被永琰宠幸,而是真当作宫女使用。


    因此乾隆皇帝只得放弃看永琰笑话的念头了,转头看起永瑆笑话。


    永瑆没了两个孩子的事并不在乾隆皇帝关心范围内,他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骂废,又哪会在乎几个孙子孙女的性命,喜塔腊氏进府前后害人与否的事,乾隆皇帝心里比谁都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他没有透露真相的兴致,毕竟这关系到他能否享受乐子的关键。


    在喜塔腊氏说出那话以后,乾隆皇帝一瞬间眼睛发亮,似是找到了天大的乐子。


    他低声沉沉笑了几声,“朕还真不知道原来朕的心思已经被喜塔腊氏‘摸透’了。”


    他摇头,“既然如此,朕还真的挺想看看,当朕将永琰立为皇太子的那天,这喜塔腊氏该是什么反应,想必很有意思吧。”


    乾隆皇帝立马找着了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了,即是戏弄喜塔腊氏,看看这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在得知真相反转的那一刻,会不会做出抛夫弃子的事——


    乾隆皇帝彼时已经非常清楚喜塔腊氏一族藏着多少野心,那种野心从他给喜塔腊氏一族抬旗之后,便不断蔓延,直至喜塔腊氏嫁给永瑆的那一刻奠定下来,那时的喜塔腊氏一族想必已经笃定了自家女儿会成为未来的皇妃吧。


    他手指敲着御案,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沉思着,他心想,为了让事情更热闹,他得给永瑆后院赐下更多贵女了。


    一些身份特别高贵的贵女,让旁人真以为永瑆是他属意的皇子。


    为此,他得将永瑆的爵位提一提了,唯有亲王才能有四个侧福晋之位。


    ……乾隆皇帝在皇位上坐久了,自身性子越发奇葩了,竟会为了看戏而亲自下场编排自己儿子后院之事,哪怕将儿子当成玩意儿看待也无所谓。


    ……


    又很快,万岁爷下旨将多罗成郡王永瑆封为和硕成亲王。


    永瑆大喜,而左右摇摆的臣子们又再度偏向永瑆这边,至于永琰自从恢复恩宠后就不再理会这些人了,倒是没有被他们的态度影响。


    永瑆欢欢喜喜接下皇阿玛的旨意。


    然而在他成为和硕亲王不久后,他又接到了皇阿玛赐下的两则圣旨——都是给他赐下侧福晋的旨意。


    这两个侧福晋出身高贵,比起永瑆的另外两个早就进门的侧福晋身份只高不低,只是不如嫡福晋富察氏家底更厚罢了。


    这第三个侧福晋便是满洲镶黄旗人氏、礼部尚书恭阿拉之女钮祜禄氏,第四个侧福晋为满洲镶红旗人氏、轻车都尉哈丰阿之女完颜氏。


    以这两个侧福晋的身份,都能为寻常皇子阿哥的嫡福晋了,而皇上竟如此偏宠十一阿哥,让他的侧福晋出身都比十五阿哥嫡福晋的出身高出一截,到这时,已经少有人怀疑皇上看重十一阿哥的心思了。


    十一阿哥更是狂喜,不光为自己得了两个美人高兴,更为她们身后的家族心颤,有这两个家族支持,将来他不为皇帝都枉费皇阿玛对他的用心良苦了。


    可喜塔腊氏为此彻底黑了脸,她岂能不明白这两个侧福晋进门对她造成的威胁巨大。


    只是她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她立马联系母族找来一些避孕药,并且光明正大的拿来给两位新妹妹喝。


    她神色温柔,两位新进门的侧福晋对她态度还不错,见她亲自吞下自己带来的汤水,便勉强信了喜塔腊氏口中所言这药是对自己身子好的东西。


    她们不是没有戒心的人,只是喜塔腊氏都当面‘试毒’了,她们不给面子不太好,她们进府时日太浅,还不足以让她们扎稳脚跟,若是有个熟人在前,她们就能更快熟悉这后院的一切了。


    而在后院里,侧福晋喜塔腊氏的名声还算不错。


    见她们都喝下汤水了,喜塔腊氏面带笑容,摸着肚子,哪怕此事肚子隐隐有刺痛感传来,都无所谓了,这点药还不至于将自己的孩子弄没,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不亲自做示范,又哪来的这两个侧福晋上当的可能。


    于是在接下来的每天,喜塔腊氏都光明正大给这两位侧福晋送汤水,但态度并不显得殷勤,好像是偶尔想起她们这些新人就给她们送去汤水,因此两位侧福晋倒是能接受这位热情的姐姐,只是她们没发现自己的身子变得越发难以受孕。


    等到喜塔腊氏孩子生下来时,频繁受宠的她们仍旧没有一丝动静。


    喜塔腊氏生下的孩子是个小格格,小格格身子虚弱,大抵是在娘胎里受的折磨多,喜塔腊氏面无表情抚摸着这个孩子的小脸,“可惜不是个阿哥。”


    是个格格勉强也行,她能生,迟早能生下一个阿哥的。


    孩子放肆哭着,喜塔腊氏眼不见为净,让下人抱走孩子,自己则在产房里闭目养神。


    “爷宠极了两个新来的侧福晋,我不能坐以待毙。”喜塔腊氏下定决心要在半年内尽快养好身子,用家族的秘药怀上子嗣,她得尽快怀上一个阿哥稳固地位才行。


    ……


    李沐越发感觉事情的不对劲了。


    为何皇上会将永琰原本的两个侧福晋的姐姐都赐给永瑆做侧福晋。


    虽说不是永琰原来的两个侧福晋,可这同一家族出来的女子,基本上可是视作是同一人了。


    李沐黑着脸,难不成是喜塔腊氏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总感觉事态发展越发不为她所控,而这一切事情的起源就是去年的那场选秀了。


    她得到的消息太少,没法推测出是不是有幕后之人推波助澜,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看着永琰后院至今为止都是空无一人的,这不知哪来的蝴蝶翅膀将她熟知的一些事情都扇乱了。


    李沐叹了一口气,当今唯一的好消息便是喜塔腊氏的日子并不算好过,永瑆后院多出两个出身好的侧福晋,无论是为了拉拢她们的家族或是为了她们本人的容貌身姿,永瑆都不会冷落两个侧福晋。


    因此被冷落的人只有喜塔腊氏了。


    李沐沉思,抬头突然对正看书的永琰道:“爷,等十一哥的小女儿满月后,咱们过去看看吧。”


    喜塔腊氏那边发生何事,自己亲自去探究一遍不就清楚了。


    还有……李沐瞥向院落处,她已经不止一回发现万岁爷派过来的奴才在监听她和永琰的对话了,她早晚将这些人赶去别处,省得看着心不安落。


    永琰抬头,略微思绪,“好啊,正好爷想和你出宫走走了。”


    李沐无奈的看着他,这一年来,她发现永琰越发修身养性了,明明都还是未加冠的年纪,怎么面上总是做出这般成熟的姿态。


    若非她发现这人还是那般喜欢嬉戏打闹,她可能以为他无欲无求,要飞升了。


    ……


    成王府,李沐和永琰下马车后,迎面便是笑脸将他们夫妻接进府的奴才。


    李沐眼睛落在面色苍白的喜塔腊氏身上,还有她怀中的小格格,喜塔腊氏前面的人是嫡福晋富察氏,富察氏的一左一右想必是新进门的侧福晋钮祜禄氏和完颜氏了。


    这两位侧福晋容貌姣好,一看就是府邸的宠妾。


    李沐没有见到最后一个侧福晋刘佳氏,只听说刘佳氏身子不适在屋里歇着,便不怎么在意这人了,这刘佳氏并非原身亲人,只是跟原身同一个姓氏,没必要管太多。


    李沐拉着永琰走到喜塔腊氏面前,看着她怀中熟睡的婴孩。


    喜塔腊氏脸上扬着温柔的笑容,“妹妹你来了——”


    李沐没理会她,对着富察氏笑道:“嫂嫂,我能抱一抱这孩子吗?”


    富察氏瞥了一眼喜塔腊氏,对李沐笑容柔和极了,“当然,你可是这孩子的亲婶婶,有什么不可以的。”


    喜塔腊氏还真是心大了,也不看看这种场合下,能彼此交谈的只有嫡夫人!


    喜塔腊氏算什么嫡夫人,不过是个妾室,竟痴心妄想到叫十五弟妹一声妹妹,她是脑子里糊了浆糊吗?


    李沐小心翼翼的从喜塔腊氏怀里接过了小格格,转头给永琰看,“爷,你看这孩子多可爱啊,白白嫩嫩的,我都忍不住想亲她一口了。”


    永琰笑道:“咱们以后的孩子更可爱。”


    “说的也是。”李沐终于忍不住对孩子下手了,在摸了摸孩子的小脸蛋后,她将孩子还给喜塔腊氏,接而又拉着永琰离席,模样带着几分神秘。


    永琰被她这副样子触动了,也跟着神神秘秘低声道:“你发现什么了?”


    李沐压低声音,“前儿不是十一嫂没了孩子吗?我见嫂嫂哭的难受,便起了打听这事的心思,可爷你猜猜,我打听到了什么?”


    “打听到了什么?”永琰复读道。


    “嫂嫂后院不是有一个喜嬷嬷吗?我什么都没查到,只查到这喜嬷嬷因身子不适,不能更好的为嫂嫂办事,便在这几个月里离开成王府了。在寻常人看来,这喜嬷嬷不过是离开王府了,算不上什么大事,但我沿着她这个人往下查去,便查到了这人本姓喜塔腊氏,但嫂嫂不曾知道她有这么一个姓氏。”


    要是知道了,怕是立马就怀疑上侧福晋喜塔腊氏了。


    喜塔腊氏用一族的势力将一些族人改名换姓送进皇宫,那些族人经过多年世事变化,早就没了所谓的身份背景,但调查他们的身份对李沐来说不算一件极难的事,毕竟都掌控宫权多年,调查一个奴才的事不是轻而易举的吗?


    唯有皇帝那种层次的人不好被她查到,毕竟皇权至上——等等。


    李沐脑子里仿佛闪现了什么,她一直猜测这一切事情变化有一个幕后之人做推波助澜之举,但实在猜不到这人的身份,或许,就如她先前想到的那样,能不被她查到一点痕迹的,这幕后之人应该是乾隆皇帝了。


    往这方面一推断,虽说还有很多事情不能弄明白,像是乾隆皇帝既然清楚喜塔腊氏的真面目了,为何还将她送进自己儿子的后院等等,但一时半会有了方向就行。


    “这件事真让人吃惊。”永琰作为土生土长的皇子阿哥,立马就由这喜嬷嬷的离去联想到更多的阴谋诡计了,他拉着福晋,神色慎重道:“今后咱们离成王府远点,十一哥未来身份极有可能今非昔比,身边少不了勾心斗角、阴谋诡计,爷不能完全护着你,但让我们夫妻俩远离这些危险不成问题。”


    他没想着将这事告知十一嫂,这事背后牵连的事情太多了,一不小心就可能成了新帝子嗣被谋害的大事,他们夫妻俩绝不能沾到这种事。


    李沐点头,任由他将她带出人烟稀少的角落——以她敏锐的听觉,找出一个没人走动的地方不是难事。


    其实她跟永琰说这事的原因是,她之后可以等永琰登基后,光明张大接触此事,将这事透露给富察氏。


    现在跟永琰说,就是想给他透个底,没想到却让他心慌之极。


    行吧,下次她换种委婉的方式好了。


    李沐非常自然的将锅推到永琰身上,仿佛这话是永琰自个儿不能承受似的,不是她说的太直接了。


    ……


    年底之时,十五夫妇终于圆房了。


    当然,这算不上什么值得夸赞的地方,只是夫妻俩感情更好了,更有底气将乾隆皇帝赐下的宫女给拒了——就直接当作宫女对待,没有纳为侍妾的可能,不管这宫女长得有多漂亮,反正只要永琰没有纳妾的心思,李沐就一日不抗拒这种做法。


    乾隆皇帝在稍稍关注了一下十五儿子的后院后,又继续关注十一儿子的后院了,既然永琰不喜欢那些出身低微的侍妾,等过几年他就给永琰赐下几个出身高贵的侧福晋,这算不上大事。


    乾隆皇帝至今都以为永琰因为自己嫡福晋的出身而不愿接触更多出身低微的宫女,而完全没想到是自己儿子长歪了,变得越发修身养性了,只守着福晋一人也能过日子,仿佛再多一人就乱了他的节奏和生活了。


    十五夫妇的感情更多的是一种相互扶持的亲情。


    因此,乾隆皇帝还能施施然的看着十一儿子后院的好戏上演——


    在喜塔腊氏生下一女后,嫡福晋富察氏仿佛想到了整治她的法子,特地以她身子不好为理由,将孩子交给侧福晋刘佳氏抚养,而永瑆对此完全没有意见,仿佛他过去对喜塔腊氏的怜惜是假的。


    不过世间男子大多见异思迁,永瑆纳了两个新的侧福晋,自然对新的妾室百般宠爱,旧人就抛到脑后了。


    喜塔腊氏咬牙切齿,但极快的振作起来,她用自身柔弱的姿态引来了永瑆,用了秘药在生下女儿的第三个月又极快的怀上身孕。


    这种做法是极伤身子和腹中胎儿的。


    只是她不得不这么做,后院的两个侧福晋威胁太大了,她们已经不是非常配合喝自己送来的汤水了,不知道会不会开怀,还有虎视眈眈的嫡福晋以及抱走她孩子抚养的刘佳氏,她只有尽快生下一个阿哥,才能在后院有立足之地。


    果然,在她有孕之后,永瑆又恢复了对她的重视——


    乾隆皇帝是一边以看笑话的心态看着这些好戏上演的,当然,这会儿的喜塔腊氏处于弱势,为了让接下来的戏码更好看,他决定暂时不动这喜塔腊氏,而是打算给永琰相看几个身份合适的贵女,等这些贵女长成后便赐给永琰当侧福晋。


    只是这侧福晋还没盼来,在半年后,乾隆皇帝得知十五福晋有孕的消息,稍稍诧异了一下,他还以为永琰嫡福晋的身子已经不大好了,据太医诊断,那镯子是日日发挥着作用的。


    若是乾隆皇帝更狠心些,大可直接将十五福晋肚子里的孩子弄没,毕竟一个生来体弱的子嗣没必要留住,不过念在这孩子极有可能是嫡长子的身份,他还是动了些许慈心,让太医想方设法在孩子生下来前毁了十五福晋手上戴着的镯子,打算让十五福晋平平安安生下孩子。


    至于等孩子生下来要不要再让刘佳氏悄无声息没了命,就看看那孩子性情如何吧,若是个聪慧的,便能像他嫡长子永琏一样培养,也算是稍稍弥补了他心里的遗憾,大清还没有出现过以嫡子身份继位的阿哥,如果能在永琰这一代出现就好了。


    彼时,乾隆皇帝少见的脸上没有一丝看好戏的痕迹。


    嫡长子永琏的夭折是他人生中少见的失意时候。


    他少年时被皇玛法看重,青年时皇阿玛驾崩,登上皇位,自此天下都被他掌控,没人敢忤逆他。


    而他自觉自己是个会感恩的,皇玛法是天下第一巴图鲁,他尊敬极了皇玛法,没有皇玛法就没有他为帝的今天,便效仿皇玛法将嫡子当成继承人。


    永琏是他嫡长子,聪慧明智,他理所当然将永琏当成继承人看待,他对永琏的用心是他其他子嗣加起来都比不上的。


    可是上天在那一刻开始就不遂他意了。


    第331章


    老天将永琏收走了,他的希望落空了,前所未有的挫败。


    此后哪怕他将嫡次子永琮、嫡三子永璂等嫡子视作继承人培养,但一个早夭,另一个——哪怕没有皇后那拉氏那事发生,在永璂长成后,他照旧对这个儿子不喜,他从头到尾都没从永璂身上看到过一丝子肖父的痕迹,既然不喜永璂,那就没必要将这个儿子视作继承人。


    不过乾隆皇帝有过先后册立的两任皇后各自给他生下两个嫡子的情形,都在嫡子出生时对孩子抱有极大的希望,哪怕现在选了永琰这个庶子为未来皇储,他心里不可能没有一点让嫡长子继位的渴求。


    因此在永琰嫡福晋有孕后,乾隆皇帝是难得迟疑,没有继续让刘佳氏身体虚弱下去,而是选择让刘佳氏生下永琰的嫡出子嗣,他心道,就给刘佳氏一次机会吧,她出身不行,但或许能因为这种缘故护住孩子一命。


    他轻轻叹了口气,永琰嫡福晋的事终究是让他回想起元后的模样了。


    乾隆皇帝一时半会没心思继续看永瑆后院的好戏了,而是派奴才过去永琰那边,伺候好刘佳氏,让她平平安安生下孩子,让他看看大清未来的继承人如何。


    ……乾隆皇帝心思光放在未出生的孙子身上了,那边被他疏忽的永瑆后院又闹出一些大事了。


    起初是完颜氏引导的大事。


    完颜氏看到自己进府已经将近一年了,受宠次数频繁,但始终没有身孕,便托娘家找来善医术的女子,让她过来给她诊脉。


    在诊脉过程中,医女一直紧皱眉头,完颜氏起初以为自己身体无大碍,找来这医女只是为了安心,可没想到医女还真查出一点东西了。


    “侧福晋,您体质寒,怕是吃了什么东西,您最好是弄清楚您吃了什么东西,省得日后费心费力调养身子。”


    完颜氏不相信这话,“我身边可是有奴才试吃过的。”


    她今天的身份还只是皇子侧福晋,可主子爷可是未来的皇储,等主子爷登基为帝后,她就是贵妃,因此家族对她非常重视,她身边的奴才都是她从家族带来的人,在这种情况,她怎么可能会受算计。


    “那奴才就不知了。”医女平淡道,见完颜氏不信,便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了。


    “等等。”完颜氏眉头紧皱,对一旁的奴才眼神示意,那奴才立马端来一碗汤水,“这是侧福晋喜塔腊氏给我送来的补身子的汤水,你看看怎么回事。”


    “我看看。”医女顺势而为留下来,对着那汤水研究了好一会儿,没发现有什么问题,便摇了摇头,“我看不出来,应该只是寻常的汤水。”


    她不是见了汤水就能看出里面煮了什么东西的能人,只是确实能通过品尝味道感知到这汤水加了几味补身子的东西,因此能下定断言这东西没问题。


    “这样吗?”完颜氏脸色绷紧,在不知不觉中中了算计这种事真是羞辱人,她还想给主子爷生一儿半女,怎么就无端端中了算计。


    倘若不是喜塔腊氏的话,难不成是嫡福晋富察氏或是侧福晋钮祜禄氏。


    至于刘佳氏,那侧福晋刘佳氏出身低微,是后院一众嫡侧福晋中唯一一个包衣身份的侧福晋,哪来的能耐算计她。


    完颜氏还不至于这般羞辱自己的奴才。


    “侧福晋让奴才留下来找找看吧。”医女淡定道,“您不知道,那奴才只得自己找了。”


    完颜氏被她的语气弄得有几分不痛快,只是会医术的女子不好找,这人还是家族好不容易寻来的有能耐的女子,家族还有意想让这女子留在她身边防止她人算计。


    看在这点上,完颜氏面前忍下即将要动怒的脾气,冷声道:“巧珊,带她去看看。”能帮她的人,即便脾气怪了一些都无所谓了,她能忍。


    巧珊点头,“是,侧福晋。”


    在贴身婢女将医女领下去之后,完颜氏眉头蹙起,眼底没有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傲慢和对医女的不信任。


    她清楚家族的能耐,不会给她找来糊弄她的人。


    她只手落在自己肚子上,无声咬着下唇,真是没想到啊,她进府不够一年就有人专门算计她了,而且听医女的意思,她身子已经受到极大影响了,可想而知是接触那东西挺久了。


    是喜塔腊氏还是福晋?或是钮祜禄氏?完颜氏最怀疑这三人。


    福晋有一儿一女傍身,没理由害她们的孩子,而且喜塔腊氏之前平安生下女儿了,而喜塔腊氏给她送来的汤水却被医女说没有问题,喜塔腊氏暂时也没有问题。


    那么就只剩下钮祜禄氏了。


    好一个钮祜禄氏啊!她尖锐的手指尖戳进掌心,狠狠戳出一个血痕。


    没过多久,医女便寻来了一盘花,指着它冷声道:“侧福晋,奴才发现这东西不对劲,这东西虽是极其普通的花,可这土被浇了一些好东西,还是隔三差五便被浇的,不然也不至于让奴才发现了,侧福晋怕是接触到它才导致体寒的。”


    其实这说法在医女心里还不算太笃定,毕竟侧福晋身子受到的影响太严重了,就这点东西应该不至于影响侧福晋身子到不易有孕的程度,在医女心里,应该还有另一个让侧福晋入口的东西导致的。


    可她找来找去只找到这一个导致侧福晋体寒的东西,便只能这样下推论了,反正这花接触多了确实对身子不好。


    完颜氏目光落在那盘花上,微笑着、咬牙切齿的念道:“钮祜禄氏,你好狠的心啊。”


    不出意外的,这东西是钮祜禄氏送给完颜氏的,她们这两个后进门的侧福晋相处的都挺不错,还相护为彼此来月事掩饰,将主子爷推到对方那里。


    完颜氏也以为自己跟钮祜禄氏处得不错,可钮祜禄氏完全不将她当成自己人啊,早早的就算计了她。


    这高门大户出来的女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人,她就不该信她!


    她冷笑一声,“既然钮祜禄氏给我这些算计,那我总不能不好回报。”在后院,动了一个女人有孕的根本,就是在谋财害命,她要彻底让钮祜禄氏见识到这点。


    她会成全钮祜禄氏不想有孕的心愿的!


    “巧珊,你过来一下,我有事吩咐你。”


    她面无表情将巧珊招来,巧珊点头,上前一步,将耳朵凑到她面前。


    在吩咐过后,完颜氏继续冷着面色,既然那花是隔三差五被人动了点手脚,可想而知,一定是她这边出了叛徒,等她算计钮祜禄氏成功后,她就将钮祜禄氏的奴才找出来,让背叛她的人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后悔。


    她眼里容不得沙子。


    ……


    “那医女走了?应该不会回来了吧。”


    喜塔腊氏抚着腹中子嗣,强忍着困意道。


    “走了,应该不会回来了。”奴才谨慎回话。


    “那就好,好在我察觉到完颜氏不对劲,不然我岂会知道她所谓的将府外‘姐妹’召进后院只为了给自己诊断身子。”


    喜塔腊氏不是算无遗策之人,不过她比后院的任何一个女子都要谨慎,只要完颜氏和钮祜禄氏有一点不对劲,她就会撤回自己所谓的不孕汤药,换上正常的补身子的汤水。


    而今儿完颜氏的态度也明显透露了这点,那女子是一个会医术的女子。


    只是,她想不大明白,在医女走后,完颜氏为何会对钮祜禄氏起了怒火,难不成不止她一人对完颜氏有算计,连平日跟完颜氏处得极好的钮祜禄氏也算计完颜氏了。


    “真是妙极。”喜塔腊氏面上露出由衷的笑意,狗咬狗一身毛,不管钮祜禄氏对完颜氏动了什么手脚,她只管看好戏就是。


    不过仔细说来,后院侧福晋中除了那算计了没用的刘佳氏之外,就只有那完颜氏最容易没有戒心了,不然她怎么能将自己人放在完颜氏院子里,还得知那女子是一个会医术的女子。


    因此,钮祜禄氏算计完颜氏就不是一件多难想象的事了,这么好算计的人不坑白不坑啊。


    能少一个跟自己争恩宠的敌人,岂不美好。


    喜塔腊氏由衷的期待这两人给她上演一场大戏,等她生下小阿哥时,便是好戏退幕时,轮到她风风光光抱着孩子出场了。


    ……


    夜幕降临,巧珊身形轻巧的翻过墙,出现在钮祜禄氏的院落里。


    她是完颜氏最信赖的奴才,也是家族特地给完颜氏安排的有功夫底子的婢女。


    未来储君侧妃的身份太重要了,是完颜氏一族崛起的机会,完颜氏一族才会这般重视一个出嫁的女儿。


    完颜氏吩咐巧珊去办的事,恰好是在钮祜禄氏院落里动手的事。


    院落里自然都是钮祜禄氏的奴才,巧珊却完全不惧怕这点,毕竟她出现在此处时已经夜深时候,在门外守夜的奴才不多,且一个塞一个没有精神,都打着瞌睡,他们今日吃的饭菜有些问题,都混了一些让人犯困的药物,因此很容易困乏。


    等他们彻底睡去,更没有人发现院子里出现巧珊了。


    巧珊动作快捷的将一些油水泼在院子里,再翻过身去,翻出这面墙,随后趁着夜色在墙外点燃了火折子,将其丢到院落里,很快,火光晃着,守夜的奴才们惊醒。


    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来,巧珊早在自己面上糊了些东西,让人认不出自己面容,她极快的离开了院落,在刘佳侧福晋院落外绕了一圈后就回到完颜氏身边,朝完颜氏点了下头。


    “你下去清洗吧。”完颜氏脸上浮现笑容,这样才是最好的报复法子啊,她用得着跟钮祜禄氏掰扯那么多,一把火下去不就百事接了了。


    敢对她身子动手的人,她绝不原谅。


    火光在夜间亮起,完颜氏看着不远处的大火,更是满意了,她这院落跟钮祜禄氏离得不近,前面还有喜塔腊氏和刘佳氏的院落顶上,她不需要担忧火势传到这边,再说了,她好端端的一个人,距离这么远的距离还不会自己跑吗。


    于是等巧珊收拾好自己后,完颜氏便装作刚起来的模样,惊慌失措的跟其他奴才跑出了偏院。


    在路上好些奴才混乱的挤作一块,嫡福晋富察氏见她和刘佳氏以及喜塔腊氏都平安出来了,松了口气,主子爷黑着脸指挥那些奴才去打水灭火。


    等一切都结束时,钮祜禄氏被抬出来了,头发都被烧掉一部分,身上的衣裳被火烧焦小部分,这还是她院落里的奴才拼命护住她的缘故,那些奴才有的已经丧命了,钮祜禄氏活着,但想来前途堪忧,毕竟她身上好一块地方被烧焦了,此后这种痕迹将会永远的留在她身上。


    完颜氏担忧的看着钮祜禄氏,看着她这副惨状忍不住落泪,实则她只是用帕子掩盖自己嘴上的笑意。


    钮祜禄氏想算计她子嗣,那她就算计钮祜禄氏的命,这很正常。


    如今钮祜禄氏这样活着,今后生不如死吧,这算是达成她心愿了。


    “姐姐她怎么就变成这副模样了。”完颜氏垂泪,手指轻轻搭在钮祜禄氏如今有些亏损的容貌,上面正是被火毁容了的模样。


    永瑆神色难看极了,嫡福晋看到这一幕也有些不忍的闭上眼睛。


    喜塔腊氏面带担忧,实则恨不得将完颜氏给撕了,完颜氏要算计钮祜禄氏别带上她啊,她这肚子都七个月了,真是恶毒!


    府医匆匆赶来,将钮祜禄氏安置好,只能尽力将钮祜禄氏的伤势减缓,并不能让钮祜禄氏恢复以往艳丽容貌。


    因此,等钮祜禄氏醒来后,看着自己身上这副惨状,彻底没了活下去的欲望,她往梁上悬了一根绳子,站在凳子上将绳子勒在脖子上,再将凳子踢开,闭上眼睛等死。


    她屋里的奴才已经被她叫出去了,只是完颜氏岂会让她这么容易就没了,钮祜禄氏会做的一切,完颜氏心里早就想到了,若是她今后再也不能生养孩子,她可能会生不如死吧,将心比心,钮祜禄氏没了容貌,身体丑陋,今后也休想得到爷的宠幸,自然而然的,也没了生养自己孩子的可能,怎么会不心生绝望,想着去死。


    完颜氏在得知钮祜禄氏醒来后,便立马带上几个奴才前去探望她,非常‘巧合的’将钮祜禄氏救下来了。


    钮祜禄氏怨恨的看着她。


    只是彼时永瑆也赶过来了,看着钮祜禄氏一心寻死,忍不住扇了她一巴掌,“你将爷当成什么人了,你想你族人死得更快就直说!”


    宫中嫔妃不得自戕,钮祜禄氏这是彻底不将他放在心上啊。


    永瑆早就将自己当成皇阿玛选中的皇储了,将来大清都是他天下,他的妻妾是宫中嫔妃,嫔妃自戕是大罪,轻则家族男女流放,重则株连九族!


    “爷,妾身成了这副模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钮祜禄氏嚎哭着,她身上的烧伤还很疼很疼,只是当想死的冲动过去以后,她眼带希翼的看着永瑆,却只迎来了永瑆略带嫌恶的眼神。


    永瑆自然不会意识到自己的眼神有多伤人,只是以往貌美如花的宠妾变得如此丑陋,自己这些时日宠爱的女人是这副模样,他就忍不住想避开。


    钮祜禄氏愣愣的看着永瑆。


    富察氏此时上来安抚她,“你容貌还能恢复的,你还年轻,有希望。”


    福晋近乎睁眼说瞎话了,但钮祜禄氏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福晋,您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富察氏被她紧紧抓着,艰难吞咽,“是真的。”她绝对不会让钮祜禄氏死在后院的,传出去岂不成了她欺压后院妾室,而且钮祜禄氏还是出身大族的贵女,绝对不能死,死也得死在外边!


    钮祜禄氏终于不那么激动了,她心想,福晋说不定真有养好她脸的办法了,要不然,福晋给了她希望又让她绝望,她不会放过福晋的。


    完颜氏掩住自己眼底的雀跃,喜塔腊氏有孕,刘佳氏丧女后无心争宠,钮祜禄氏毁了容貌,富察氏不如她颜色好,接下来就她一个人能霸占爷的恩宠了,她得趁这段时日早点调养好身子,趁机怀上身孕。


    而喜塔腊氏心里同样暗喜,等她生下小阿哥后,她就是侧福晋中唯一儿女双全的人了,当然,她得另外找个机会让嫡福晋的大阿哥没命,她不需要有多余的阿哥跟她儿子争位!


    刘佳氏还是那般冷淡,她女儿没了,腹中的孩子流产了,她不能再生育了,她对后院的一切闹剧都没有兴趣,只是觉得这些人太过吵闹了。


    富察氏则是扫了几眼四个侧福晋,心里警惕性越强,她怎么觉得这后院多了这几个侧福晋就愈发多事了,她得防着点了,将来她姑姑的命运绝对不能重现在她身上。


    永瑆没有察觉到后院妻妾的暗潮涌动,他冷冷瞥了一眼钮祜禄氏,甩袖离去。


    后院起火的事就这么过去了,只是新一轮的算计又开始了。


    ……


    在上早朝回来后,永琰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后院起火了。


    永琰十分惊奇的对李沐说起十一哥后院发生的事,说十一哥后院突然起火了。


    李沐蹙眉,“起火?是后院那些妾室为了争夺宠爱不顾一切?”


    “不是,虽说你这么说也有道理。”永琰神神秘秘道,“但它是真的起火了。”


    他继续道:“昨夜十一哥后院有火势撩起,不知是因何起的大火,但是事后十一哥他们查到是有人故意纵火,但始终找不到那人是谁,这件事导致十一哥的侧福晋钮祜禄氏容貌被毁,我估计应该是后院起了算计。”


    李沐有些无语的看着他这般笃定,好似自从她上次跟他说起喜塔腊氏极有可能算计富察氏和刘佳氏子嗣一事后,永琰就对后院这些事十分好奇且深入去了解了。


    现在还说的头头是道,末了再添一句,“福晋,好在我们都好好的,现在还即将迎来我们第一个孩子,咱们可不能像十一哥那样后院起火啊。”


    他现在十分庆幸自己将皇阿玛赐下的那些宫女都赶出后院了,不然他后院侍妾要是因为一些小事勾心斗角,害他和福晋的孩子没了,又一把火烧了他屋子,让他和福晋、孩子流离失所,他保证会将那些妾室给拆了。


    “爷,您出息点好吗?”看着永琰后怕的模样,李沐是又气又好笑,咋有人会将这种不幸事代到自己身上。


    “出息不了。”永琰笑道,“我得要有福晋和孩子陪在身边,才能有出息。”


    李沐觉得他说的话非常有道理,便不追究他说的扫兴话了。


    “爷,您这阵子先别跟十一哥接触了,妾身还怀着孩子,我总觉得他们那边风水不怎么好。”李沐睁眼说瞎话,风水这种事不可信,但她不保证十一阿哥后院那群厉害的妾室不会透过十一阿哥对他们夫妻俩动手,就好比喜塔腊氏。


    “也是。”这般扯淡的理由永琰居然信了。


    他慎重道:“十一哥这些时日真的太倒霉了,没了孩子又烧了房子,我这边房子不能烧,孩子更不能出事,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远离十一哥了。”


    所以十一哥休怪他无情,他是有家室的男人,岂能不顾自己妻儿性命继续跟十一哥当兄弟。


    “爷真好~”李沐想说的是真听话,不过念在这种话说出口可能会让这人暗自生闷气,她便压下了自己想调戏人的欲、望,抱着他亲了一口。


    “爷,明天咱们去看看皇额娘吧,我听说她身子不大好了。”李沐提议道。


    事实上,皇贵妃现在的身子岂止不好,那叫非常不好。


    连年的生育早就让她身子衰败了,乾隆皇帝让她得了四子二女,可见早些年对她宠爱多盛,可这种宠爱是完全不顾她身子的,在她生下孩子没多久就又让她怀上一胎,有哪个女人的身体能受得了这般折磨。


    又有哪个真心宠爱自己妃子的皇帝会干出这种事,因此乾隆皇帝对皇贵妃的宠爱与其说是一种盛宠,还不如说是肆意妄为、见色起意,等皇贵妃容貌呈现衰老后,不出意料的,皇贵妃已经好几年没有得宠了。


    皇贵妃大抵活不过今年了。


    永琰叹声,“好,我们去看看皇额娘。”


    李沐心道,在皇贵妃没了以后,想必万岁爷应该很快就将永琰的地位提上来了吧,到时候她孩子出生就有嫡长子的身份,还是永琰的第一继承人,爽快!


    只是计划不比变化快,皇贵妃身子衰败,在李沐和永琰刚到储秀宫的时候,便传来皇贵妃病逝的消息。


    永琰怔然,很快恢复平静,皇宫里的阿哥公主没有那般脆弱,即便是亲生的额娘没了,都能冷静下来,毕竟他们有关生母的记忆实在少,感情也近乎于无。


    十七阿哥永璘趴在皇贵妃的身体上哭,他是皇贵妃最小的儿子,是永琰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只是永琰自小被养母庆妃抚养,只有永璘才是皇贵妃养大的孩子,跟皇贵妃的感情自然不一样。


    就比如现在,永璘觉得他这个兄长太过冷漠无情,皇额娘都没了还能冷静下来,他抬头不服的看着永琰。


    李沐给他递去帕子,当然面上是装出一副哀痛的模样,永琰也随之做出悲痛的神色,但永璘只觉得这位兄长假惺惺的,他接过去十五嫂递来的帕子,真心觉得十五嫂嫁给了一个冷血无情的夫君。


    只是介于李沐对他态度温和,他没有跟自己兄长大吵大闹起来,而是继续看着皇额娘,流下眼泪。


    永琰并非像他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无动于衷,只是他听着皇额娘病逝前唯一陪伴在皇额娘身边的忠奴絮絮叨叨,说娘娘生前一直看着门外,一定是盼着万岁爷的到来,心里突然觉得没什么伤感的了。


    他只是遗憾,皇额娘终此一生不知在为什么活着,哪怕在外人眼中皇额娘从宫女的身份变成大清副后,已经是旁人八辈子都得不到的福气了,可皇额娘始终都得不到她想要的,在皇阿玛心里,皇额娘一点都不重要。


    而这种想法下一刻就得到证实了——皇阿玛念及皇额娘陪伴他多年,特地将魏氏一族抬出包衣旗,抬到满洲镶黄旗,今后不为包衣。


    皇阿玛在皇额娘生前始终不成全皇额娘想要脱离包衣身份的执念,只在皇额娘死后才大方抬旗。


    可能在皇阿玛心里,皇额娘只是奴才,只是当初上不得台面的包衣宫女。


    他这辈子永远都不要成为皇阿玛这样的人,好在皇阿玛没有选他为储君,好在没有。


    永琰紧紧抓着李沐的手,缓缓吐出一口气。


    “福晋,等我们的孩子生下来,爷一定会对孩子好的。”


    “妾身知道。”


    一个知道便可让他安心了,永琰知道,福晋是相信他会对孩子好的,而不是像他皇阿玛一样冷漠无情。


    ……


    皇贵妃病逝了,皇子阿哥和公主们都为进宫为她守灵。


    在所有人口中,皇贵妃这一生是幸运的,有万岁爷看中她,在临终后万岁爷还特地将作为包衣家族的魏氏一族抬为满洲镶黄旗的身份。


    也算是夫妻一场给了皇贵妃最后的周全和脸面。


    让她下葬时不至于是包衣奴才的出身。


    两个月后,在皇贵妃留给众人的记忆变得稀薄起来时,永瑆的侧福晋喜塔腊氏终于生下一个小阿哥,是永瑆期待已久的小儿子。


    孩子生下来极其体虚,不过他一母同胞且身体同显虚弱的姐姐都顺利长到现在,他没理由养不好,喜塔腊氏对孩子是个阿哥这点还是挺满意的。


    小阿哥被永瑆取名为锦宁,喜塔腊氏抱着自己得来不易的小阿哥,仿佛想到了多年以后自己成为圣母皇太后的光景了,到时候,喜塔腊氏一族将是圣上母族,享有无限荣光。


    而那时,不光是嫡福晋富察氏,还是侧福晋刘佳氏、钮祜禄氏和完颜氏,都被她踩在脚下。


    她脸上扬着微妙的笑容,接下来,她得处置福晋的嫡长子了。


    若是可以的话,福晋的嫡长女也一并处置了多好,她女儿也是珍贵的,嫡长女的存在对她女儿尊贵身份的影响不是一星半点的,只是有些事得一步一步来,要是将福晋逼急了,像完颜氏一把火烧了钮祜禄氏这种事也有可能发生的。


    喜塔腊氏勉强按耐住内心的激动。


    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并不如她想象——这不是指她算计嫡长子的事不成功,她都还没开始算计,哪来的成功或是失败,而是万岁爷的做法让所有人都出乎意料了。


    在喜塔腊氏生下孩子的三个月后,永琰嫡福晋刘佳氏平安产子,万岁爷亲自给孩子取名为锦愉。


    喜塔腊氏心里隐隐涌上些许不安,万岁爷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被他视为储君的主子爷的亲子,也就是她刚生下来的孩子都没有被万岁爷亲自赐名,而是刘佳氏生下的十五阿哥的孩子会被万岁爷赐名。


    难道只是因为她的锦宁不是嫡子出身,万岁爷只给自己儿子的嫡出子嗣赐名?


    可她也不曾听说过主子爷嫡长子的名字是由万岁爷赐下的,后院这些子嗣的名字应该都是主子爷亲自取的。


    她担心万岁爷是不是想动摇主子爷的地位,因为皇贵妃的离世而开始重视十五阿哥,这样主子爷得多冤,她心里得多憋屈。


    很快,她这种不安逐渐转变为现实。


    在皇贵妃去世一年后,万岁爷将十五阿哥封为和硕嘉亲王,还给十五阿哥后院赐下不少出身高贵的侧福晋,只是不知出于何种缘故,十五阿哥当面拒绝了万岁爷,只说自己后院有嫡福晋一人即可。


    而万岁爷沉默了半响,点头答应他这事了——


    实则当初乾隆皇帝只想着等永琰的嫡长子再长大点就赐下妾室给永琰,这样就能保住孩子性命,省得孩子因为后院勾心斗角的事丧命了。


    这话传出来时,喜塔腊氏松了一口气,嘲笑十五阿哥果然是不堪重用,哪有被万岁爷看重的皇储还会将所有出身好的贵女都拒绝的道理,这样哪怕十五阿哥被万岁爷看中,也不会被万岁爷考虑。


    看来主子爷还是万岁爷心目中的皇储,十五阿哥只是一个笑话罢了。


    不过十五阿哥能有如此勇气,刘佳氏可真是好命啊。


    喜塔腊氏一边羡慕一边又觉得刘佳氏也不过如此,哪怕有一个心里只有她的丈夫,又生下了丈夫的嫡长子,可刘佳氏始终只是一个小小的亲王福晋罢了,日后进宫时得向她这个皇帝妃子行礼,况且等刘佳氏容颜不再时,十五阿哥当真能继续对刘佳氏一心一意?


    宠幸新人不过是迟早的事。


    那还不如十一爷的干脆利落,不会给她们后院妾室一点多余的幻想。


    喜塔腊氏这般想着,才将对刘佳氏独得夫君宠爱的妒意压下去,她不会希望刘佳氏过得比她好比她幸福的,只要看见刘佳氏欢喜,她就不欢喜。


    没有理由。


    只是因为她和刘佳氏同为包衣抬旗的家族里出的贵女,一起选秀进宫,偏偏她得费尽心思才能在后院站稳脚跟,而刘佳氏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讨得丈夫喜欢,生下来的孩子又轻而易举得了万岁爷赐名,今后只要刘佳氏的孩子不发生意外,十五弟的爵位只能由刘佳氏的嫡长子继承。


    她何其厌恶刘佳氏的好运道。


    等日后她成为宫妃后,看在十五弟后院实在少人,只守着一个嫡福晋的份上,就给十五弟后院赏下几个貌美如花的妾室吧,也算是弥补十五弟这些年对着一个年老色衰的女人的不幸吧。


    喜塔腊氏安下心来,等着主子爷成为皇储的时日到来。


    只是在这一刻到来之前,皇上转头就将永琰的嫡长子锦愉封为亲王世子,不光如此,还将刘佳氏的阿玛抬上更高的官位,一点一点向喜塔腊氏显示刘佳氏的命好。


    喜塔腊氏气得浑身发抖,她对自己说,刘佳氏再得意也只是一个亲王福晋,主子爷很快就是太子爷了,她就是太子侧妃!


    但,在两个月后,乾隆皇帝自觉十五儿子已经磨练好心性了,而且嫡长子锦愉身体康健,一副能长成的模样,他就非常自然的在朝廷上提起将永琰封为皇太子之事。


    当时,所有人都被震惊得久久不语。


    第332章


    也包括当事人。


    永琰看着乾隆皇帝的目光已经不止是震惊了,他还怀疑皇阿玛是不是说错话了,将十一哥的名字叫成他的名字了。


    一定是这样的,不然皇阿玛好端端的提及他干什么,他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当一个贤臣了,皇阿玛提及他难不成是觉得他过得太安生,妒忌他妻儿双全,自己孤家寡人的看他不顺眼,才故意给他找点麻烦。


    永琰啊永琰,你怎么能认为皇阿玛有一天不会折腾你这个儿子,皇阿玛明明都折腾没了那么多儿子。


    永琰脸色一下子变得极苍白,此时的他已经做好下了朝就向十一哥道不是,再接着让福晋好好照顾锦愉,让自己一个人被十一哥针对的心理准备了,皇阿玛做的这叫什么事啊。


    此时此刻的永琰,一点都没有被皇阿玛视作皇储的欣喜,只有惶恐。


    他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妻子和儿子,他可不想被动陷入夺嫡之争中。


    十一阿哥永瑆完全按耐不住了,他嘴巴张了又张,从没设想过的画面出现在他面前,皇阿玛是不是说错了,是不是叫的是他的名字,只是皇阿玛一时说成永琰了,又或是皇阿玛明明说的是他的名字,只是他听错了。


    他艰难的再问一遍,“皇、皇阿玛,您、您说想册立何人为皇太子?”


    乾隆皇帝心情愉悦道:“自是永琰,朕瞧永琰这些时日长进不少,朕就永琰这一个属意的皇子,永琰有了嫡长子,朕寻思他成家立业了,也该册立皇太子身份了。”


    这样的话,永琰的嫡长子锦愉便是名副其实的皇太孙,等永琰继位后,锦愉便是下一任皇太子。


    这样的话,即便他没有嫡长子继承皇位,嫡长孙继承皇位也是一个道理,起码大清是真正有了一位嫡出子嗣继承皇位。


    “皇阿玛,您说要册立十五弟为皇太子,为什么?”永瑆紧紧攥住拳头,他以为皇位落在他身上了,从来没想到皇阿玛竟没考虑过将他当成储君看待,那这些时日皇阿玛对他的恩宠算什么,皇阿玛给他后院赐下两个出身高贵的侧福晋,又对他百般倚重,到头来,他竟是十五弟的陪衬。


    乾隆皇帝讶异的看着他,“哪有为什么,打从永琪病逝后,朕就只属意永琰为朕的继承人了,既然永琰成家立业了,心思沉稳了,朕自然将他封为皇太子,在朕的这么多皇子阿哥中,唯有永琰最得朕心意。”


    乾隆皇帝才奇怪为什么这个儿子始终认不清事实,他怎么可能将江山交给一个有着异族血脉的儿子,哪怕这个儿子表现得再优秀也没用,异族就是异族。


    他彼时笑着说出这话,但眼神没有一丝温情,这么多天过去了,他戏看够了,这个儿子也该清醒清醒了,不是什么人都能继承他皇位的。


    永瑆生母是挺得他心意的不错,其家族也早早归属汉军旗包衣,他可以让永瑆生母代表皇室宗亲开枝散叶,但不代表他要将皇权交给永瑆生母生下来的子嗣,他是脑子糊涂了吗,他宁愿将皇权交给他最厌恶的那拉氏之子,也不愿让永瑆坐上皇位。


    其他臣子目瞪口呆,好几年的时间足以让他们将全副身家势力都放在永瑆阿哥身上了,如今万岁爷居然打算将永琰阿哥封为皇太子,万岁爷让他们怎么办。


    一些臣子想开口,但发现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理由质问皇上。


    是啊,皇上看重永瑆阿哥时从没有说过永瑆阿哥会是他的皇储,只是他们一而再再而三以为皇上看中永瑆阿哥罢了,谁料想万岁爷心里的储君人选一直是永琰阿哥。


    “请皇阿玛三思。”永瑆此时面无表情道。


    他知道自己这个举动极有可能冒犯皇阿玛,可他不能容忍到手的皇位转手就被一直默默无闻的永琰得了,他为何就不能继承皇阿玛皇位,凭什么这人是永琰。


    永琰有什么资格夺走他皇位,永琰凭什么!就凭他懦弱的性子吗?


    这天下居然被皇阿玛轻而易举决定了要交给永琰,何其荒唐。


    其他臣子纷纷低下头来,他们听到十一阿哥居然有胆子质问万岁爷时,就不敢抬头了,没想到现在十一阿哥还不肯接受现实,现实可不会因为十一阿哥的质问而改变心意。


    “永瑆,你亲生额娘永远都不会成为大清的皇后。”乾隆皇帝没耐心跟他解释那么多了,直接一阵见血。


    永瑆浑身颤抖,一个从没预想到的事实竟血淋淋的摆在他面前,原来皇阿玛自始至终都只是将他当成异族女人生下来的儿子,虽承认了他的身份地位,但从不曾打算将他当成皇储看待。


    他明白了啊,他和他那些同母兄长一开始就没有被皇阿玛当成能继承家业的子嗣看待。


    他喉咙一腥,硬生生将那口血咽下去了,他不甘心但又强颜欢笑道:“既然如此,那儿子就提前恭喜皇阿玛喜得储君,恭喜十五弟今后为大清储君了。”


    永琰此时还在恍惚中,突然听到十一哥这么说,抿了抿唇。


    原来皇阿玛只将他考虑为储君了,只是以这种方式得来的储君之位,大概会让十一哥永远恨上他了。


    但储君之位到手,他要是拱手不要,只要将来继承皇位的新君不是他,他和福晋孩子便是头三个为新君献祭人头的人。


    因此哪怕这再对不住十一哥,他都会接下储君之位。


    他在朝廷上铿锵有力道:“儿臣多谢皇阿玛,儿臣定将不辜负皇阿玛厚望。”


    他无视十一哥怨恨的眼神,走到所有朝臣面前,恭恭敬敬给皇阿玛行礼。


    乾隆皇帝欣慰道:“好,好极了,朕相信你。”


    此次退朝后,挤在十五阿哥身边的臣子是前所未有的拥挤,与之相反的是永瑆阿哥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就连他妻族——也就是嫡福晋富察氏和两位侧福晋钮祜禄氏和完颜氏的阿玛或是兄弟都往永琰那边去了。


    永瑆再度咽下一口血。


    他冷着脸坐上马车往宫外去了。


    一路上他都闭目养神。


    等到回到成王府时,后院的妻妾都还不知朝廷上发生何事了,嫡福晋富察氏主动出现在永瑆面前,跟他说起侧福晋钮祜禄氏的恢复情况,“爷,等妹妹身子转好后,就能伺候您了。”


    他抓着富察氏的手狠狠一丢,嘲笑道:“爷是那般急色之人?钮祜禄氏容貌尽毁,还真以为爷非她不要了?”


    富察氏总算后知后觉主子爷心情不好了。


    她小心翼翼道:“爷,您怎么了?是不是累了,妾身伺候您睡下可好?”


    永瑆现在看什么都觉得假惺惺,看到福晋这副模样更觉得可笑,他可没忘了他小舅子眼巴巴的贴上永琰的模样,“你滚出去,别让爷看见你。”


    富察氏脸色一变,却又不得不听从主子爷命令出去。


    而彼时的她,才得知朝廷传来的消息,她不可思议道:“爷才是皇阿玛唯一的皇嗣,怎么成了十五弟了?”


    “是真的,福晋。”奴才百般无奈道,原以为他们这些奴才能鸡犬升天随主子爷进宫,谁料想真正的储君不是主子爷,而是十五爷。


    听到这话,富察氏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她咬破红唇,“我没想到啊,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啊。”她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多年希翼尽数落空,亏她还盼着她有朝一日能重现姑姑在时的富察氏一族的辉煌,是她痴心妄想了。


    她非但没有像姑姑那样为后,还让家族一次次升起希望,然后破灭。


    她越发头晕,双眼一闭,还真的晕过去了。


    “福晋?福晋?您醒醒啊,来人啊,福晋不好了,快来人啊!”还在和富察氏说话的奴才脸色陡然一变,托着福晋软下去的身子,拼命喊叫着其他奴才。


    各个侧院的侧福晋得知福晋晕过去的事后,反应大不相同。


    刘佳氏沉默寡言,继续给女儿烧香拜佛,对福晋晕倒一事无动于衷,她很早之前就对后院之事没有欲求了,福晋晕倒与她何关。


    而钮祜禄氏眼底闪过一丝快意,随后抚摸起自己粗糙的面容,一种恨意随之涌上心头,凭什么她们都能快快活活的活着,而她还得受这种折磨。


    好在今天她看到福晋的笑话了,她舒心许多了。


    至于完颜氏从头到尾都没有反应,福晋晕倒了就晕倒了呗,又不是死了。


    喜塔腊氏还好一点,毕竟她为人良善的性子广为后院人知悉,福晋晕倒了她确实不能没有反应。


    于是她蹙眉道:“福晋怎么了?是身子不适吗,还是说遇到什么事了?”她眼底同样闪过幸灾乐祸,区区嫡福晋居然这般脆弱,也不知是遭受了什么事,她记得福晋上次晕倒时是嫡次子夭折之时,今儿能让福晋晕倒的事,一定很摧残福晋吧。


    让她想想看会是什么事呢,是福晋一母同胞的兄弟没了,还是福晋的嫡长子嫡长女皆遭遇意外了,还是说福晋被爷骂了?


    她不乏恶意的想象福晋身上发生的事。


    只是下一刻她就高兴不起来了。


    “没、没有,”奴才吱吱唔唔的回应,她没胆子说出十五阿哥被万岁爷认定为下一任储君的事,侧福晋一定会暴怒的。


    “发生什么事了?还不给我如实说来。”喜塔腊氏敏锐的察觉到婢女有话隐瞒她,便毫不客气厉声道。


    “是、是。”奴才抖了一下,才低声道:“福晋是、是得知了十五阿哥即将被万岁爷封为皇太子之事晕倒的。”


    喜塔腊氏带着笑意的面容僵住了,她一字一句道:“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这次奴才说的流畅很多了,“福晋是得知十五阿哥即将被万岁爷封为皇太子的事才——”“啪”的一巴掌狠狠甩到奴才脸上。


    喜塔腊氏面无表情道:“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奴才又慌又惧道:“侧福晋,奴才说的是真的,福晋是得知十五阿哥即将被万岁爷封为皇太子——”“啪”的一声,又一把掌甩到奴才脸上。


    这次奴才捂着通红的脸不敢再出声了。


    喜塔腊氏状似平静道,“你再说一遍,我没有听清楚。”


    奴才捂着脸,害怕的退后几步,猛地摇头。


    喜塔腊氏一把抓起她头发,“来,你给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有些东西能乱吃,但可不能乱说,你再给我说一遍,我听着呢。”


    奴才被她揪着头发,神色极其痛苦,“奴才错了,还请侧福晋原谅奴才,奴才知错了,奴才真的知错了。”


    她几乎鼻涕一把眼泪一把说出这话。


    喜塔腊氏嫌弃的将她放开,用帕子擦了擦手,“好,那你再给我说一遍,我还是没有听清楚。”


    奴才跪在地上,哭道:“侧福晋,您就饶了奴才吧,奴才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怎么还不说,你不说是不是,好!好!你等着、你给我等着。”喜塔腊氏被气得胸膛上下起伏,十五阿哥怎么可能被封为皇太子,只有爷才是唯一的皇太子。


    她猛地将奴才踢倒,“来人啊,都给我过来,给我狠狠的扇她巴掌。”


    她气得手指都颤抖了,十五阿哥怎么可能是皇太子,十五阿哥怎么能是皇太子,若是十五阿哥是皇太子,那她这些年来的勾心斗角算什么,她不顾自己身子接连生下两个孩子算什么。


    到头来她竟成了一场笑话是吗?


    “侧福晋,您饶了奴才吧,您饶了奴才吧。”婢女吓得一直在磕响头,额头上血流个不停,跟她眼泪混在一起,更显凄惨,而其他奴才没敢违抗喜塔腊氏的命令,将婢女紧紧抓着,一个身形还算高大的太监吹了吹自己掌心,“啪”的一巴掌打下。


    没等婢女哭喊,又一巴掌轮下来。


    最终婢女被硬生生的扇晕过去了,喜塔腊氏还陷在那句话的梦魇中,她嘴角扯了扯,怎么可能呢。


    老天爷怎么可能给她开这么大的玩笑,她明明就要等到主子爷为储君的时候了,而她和爷的骨肉将会成为大清最尊贵的皇子公主。


    十五阿哥怎么会被万岁爷封为太子爷。


    这怎么可以,这怎么可以。


    她辛辛苦苦做了这么多到底是因为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她这是要将自己当成妾室轻贱吗?她命运不该是这样的。


    喜塔腊氏眼前一黑,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身子,她只觉得一种前所未有的悲哀涌上心头。


    她明明……她明明能为十五阿哥嫡福晋的啊,刘佳氏那样低贱的身份都能成为十五阿哥嫡福晋,为十五阿哥生下嫡长子,为什么当初她要舍弃成为皇后的可能,要是她坚定的选择了十五阿哥,今天刘佳氏的一切就都是她的了。


    她的孩子是十五阿哥的嫡长子,而作为十五阿哥嫡福晋的她,将会是大清皇后,老天爷戏弄她戏弄的好苦啊,凭什么刘佳氏会成为太子妃,凭什么?到底是凭什么啊?


    想到曾经有过的机会,喜塔腊氏就恨不得原地暴毙,她到底做了什么,她将喜塔腊氏一族崛起的机会推走了,她将自己能为大清皇后的机会推走了啊。


    她怎么会遭遇这么可怕的事。


    喜塔腊氏一想到她舍弃了当皇后的机会,一心谋求一个皇子阿哥的妾室之位,并且舍弃的还是一个可能会对她一心一意的未来皇帝,她就想杀了当初的自己,杀了当初的刘佳氏。


    她更想杀死十一阿哥永瑆!


    都怪他,为什么当初他要出现在她面前,明明没有为储君的可能还过来招惹她,当真是脸都不要了,她如今都给他生下两个孩子了,她已经没有改变命运的机会了。


    她一辈子只能为一个宗室王爷的侍妾,她光是想到这点,就呕得要死,区区一个宗室王爷还不配她这么付出。


    喜塔腊氏心中仍在泣血,她嘴里呢喃着,“刘佳氏会是皇后,刘佳氏会是皇后,十五阿哥会登基为帝,那我呢,我该怎么办,皇后之位明明是我的啊。”


    好些奴才听见她这番言论都变了脸色,生怕这个主子会连累她们,原来侧福晋一直打着这种主意,简直异想天开!


    当墙头草的奴才不少,若是在十五阿哥被封为皇太子前,她们会觉得侧福晋这话说得是有些冒犯,可等嫡福晋富察氏没了以后,以侧福晋作为四大侧福晋中唯一给主子爷生下一儿一女的身份,成为继后未必不可能,可现在,在清楚意识到主子爷不可能为帝了,她们就一下子改变了对喜塔腊氏的想法。


    只觉得侧福晋痴心妄想,荒谬之极。


    喜塔腊氏双眼一闭,像嫡福晋那般晕过去了。


    奴才们将她抬到床上,没有将府医叫过来,府医还在福晋那里照顾福晋身子,她们怎么可能会得罪福晋。


    毕竟主子爷今后只是寻常的宗室王爷,侧福晋她们都不可能有翻身的机会了,她们还得罪嫡福晋作甚。


    很快,喜塔腊氏惊醒过来,见自己躺在床上,露出一个微不可闻的笑容,“我就说,我现在还在梦里,怎么可能会遇到这种事,怎么可能呢。”


    她刚露出的笑容在看到晕倒在地上的婢女后,再度阴沉下来。


    她掐了自己一把,力度很大。


    刺痛感传来,喜塔腊氏再次清楚的意识到刚才的事是真的,她顿时又哭又笑的,“我当初为什么要轻贱自己,为什么、为什么啊!”


    要是她坚定的选择了十五阿哥该有多好,这样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成为皇后了,还是未来的母后皇太子,她生下来的嫡长子将会继承十五阿哥的皇位,这样多美好啊,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戏弄她。


    当初,哪怕她族人不比刘佳氏的那对兄弟,可她的家族在她出生前就被抬旗了,她无论如何都比刘佳氏好啊,她应该是十五阿哥嫡福晋的第一人选,刘佳氏一辈子只能为十五阿哥侧福晋。


    可她做了什么,她硬生生将嫡福晋之位拱手相让,让自己成为一个身份低微的宗室妾室,抛下成为皇后的机会,还让刘佳氏捞到便宜了,她不要的东西,居然会让刘佳氏成为大清皇后,她不甘心啊。


    喜塔腊氏不愿承认是自己眼瞎了,她只恨当初十一阿哥出现在她面前,她恨刘佳氏夺走了她成为皇后的机会,她不会放过这些人的,她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她发誓。


    喜塔腊氏为达到目标的执拗不是一般人能明白的。


    她此时露出一个笑容,既然十一阿哥不配成为她夫君了,那就给她死吧。


    唯有这样,她才有一线机会。


    有宸妃和董鄂妃在前,她未必不能成为她们之后的第三人,可是要想像宸妃和董鄂妃那样以再嫁之身嫁给帝王,那得要前夫死了,并且她那两个孩子也得没了才行啊。


    喜塔腊氏看向自己儿子的眼神不带一丝温柔,她让其他奴才退下,自己则是准备起之后的计划了。


    她说到做到。


    ……


    不久后,其他几位得知十五阿哥为储君消息的侧福晋,都是不可置信,再然后是崩溃。


    其中就数钮祜禄氏和完颜氏的反应最为剧烈。


    她们是以为自己有机会为皇妃才高高兴兴当妾室的,若非如此,以她们能嫁给宗室王爷为嫡福晋的出身,她们凭什么要委屈自己,嫁给一个生性凉薄的皇子阿哥。


    还是当妾啊,这多让人悲凉。


    她们竟赶着上来作贱自己,主子爷骗她们骗得好惨啊。


    此时此刻,完颜氏所有幸灾乐祸都消失殆尽,她总算明白福晋为什么会晕倒了,换做是她,她也晕倒,只是她知道这件事时已经太迟了,她已经嫁给十一阿哥做侧福晋了。


    她明明能为嫡福晋的出身,她不明白啊。


    她彻底绝望了,若非舍不得自己这条命,她真想一了百了,吊死自己算了。


    落实她想法的是钮祜禄氏,钮祜禄氏知道了这些事,心里仅剩的一点希望没了,家族不会再为她付出任何东西了,她今后只能用侧室身份苟延残喘一辈子,连当宫妃的可能都没有了,她还活着干什么。


    至于那所谓的自戕……呵,主子爷太笃大了,堂堂皇子阿哥也不过如此,不过是普通的宗室王爷,竟将自己当成皇帝了,她可不是宫妃,哪怕自戕了,主子爷也没法操控她家族命运!


    谁叫……主子爷就是这般无能。


    怀着一腔怨恨,钮祜禄氏直接用一根绳子解决了自己性命。


    等翌日到来时,才有奴才发现钮祜禄氏自绝性命了,永瑆脸色难看之极,“好,是给脸不要脸了吧。”以为他不是储君,拿她家族没了法子?


    呵,光脚不怕脱鞋的,他有的是办法让她后悔自戕。


    他不是储君了,他后院的妻妾看向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了,什么钮祜禄氏或是完颜氏,大抵都后悔嫁给他了吧,还有那在选秀前就主动献媚于他的喜塔腊氏,本来能成为十五弟的嫡福晋或是侧福晋的吧,现在她一定是后悔极了。


    永瑆心里闪过前所未有的暴戾,这些妾室后悔又如何,他要让她们明白,是她们选择他的,哪怕有再多的后悔,都得给他咽回去。


    不久后,侧福晋钮祜禄氏与男子偷情的消息传遍京城,作为丈夫的永瑆直接对上许多朝臣瞧他可怜的目光,而侧福晋钮祜禄氏的阿玛当即无颜见人,没人怀疑永瑆说谎,作为皇子阿哥的永瑆如何会说谎骗人,堂堂皇子阿哥的脸面重要之极。


    于是一时间有不少钮祜禄氏的贵女被人退婚,好些人在退婚当天就自绝性命。


    只有当侧福晋钮祜禄氏的阿玛亲自上门拜访自己女婿,求得女婿谅解后,这事才悄无声息没声了,而彼时,已经没有人在乎侧福晋钮祜禄氏的踪影了,哪怕她是生是死都无所谓了,她的存在让家族蒙羞。


    永瑆出了一口恶气,憋在心里的不快已经散去一些了。


    但他后院的妻妾却看得胆颤心惊,她们从没有想过在她们去世后,自己丈夫还会污蔑她们的名声,钮祜禄氏只是因为自戕,主子爷居然就动此手段,这般瑕疵必报的性子,真狠心啊。


    一时间,争着避开永瑆的妻妾还真不少,她们或许盼着自己丈夫位及高位,但从不盼着自己丈夫是个冷血无情的。


    喜塔腊氏作为其中最另类的一人,她不想方设法避开自己丈夫,而是对丈夫百般讨好,以示自己当初想嫁给丈夫是发自真心实意的,她破绽不少,但永瑆确实是被她这种态度弄舒服了,喜塔腊氏在这个时候还眼里只有他,可想而知比他那些嫡福晋侧福晋要真心不少。


    殊不知,喜塔腊氏每敬给永瑆的一杯酒都下了一些极轻微的毒,与此同时,喜塔腊氏的女儿已经能说话会走路了,喜塔腊氏每每给女儿做点心时总会顺道送给福晋的嫡长子和嫡长女,连福晋富察氏都对喜塔腊氏送来的东西很放心。


    可想而知喜塔腊氏将这些人的心思拿捏的有多准,毕竟在所有人眼中,虎毒不食子是句真话。


    只是这句话未必能用在每个人身上。


    喜塔腊氏恨这后院导致她面目全非的所有人,包括她生下的两个不是未来皇帝血脉的孩子,她不会让十一阿哥舒心的,她要拉着所有人下水,让十一阿哥见到自己孩子都夭折的画面。


    让他所谓的皇子志气都不复存在。


    她一定会让这些人后悔的,谁叫他们的存在阻了她的登天路。


    ……


    永琰回到阿哥所后还是一副没有回过神的模样。


    李沐笑着将孩子推给他,“爷,您莫不是高兴坏了,现在还在发呆。”


    永琰眨了眨眼,“倒也不是激动非常,只是爷已经很久没想过皇阿玛会做出这种决定了。”


    “可皇阿玛选中了爷,那一定是有皇阿玛的道理,爷只管安安心心受着就好。”李沐淡定安抚他。


    永琰反而奇道:“福晋,你比我淡定多了,这可是皇太子和太子妃的身份啊。”


    “瞧爷说的这是什么话。”李沐打了个哈切,将孩子交给永琰后,她一下子轻松许多了,打算回房睡个回笼觉,“若是爷不当上储君,爷就不是妾身的丈夫?就不是妾身孩子的阿玛了?”


    “那自然是的。”永琰确切道。


    “那就行了啊,爷对妾身来说先是丈夫,再然后是孩子的阿玛,到最后才是皇太子的身份,”李沐顿了顿,“同理而言,妾身对爷来说也是妻子、孩子额娘、太子妃的身份吧。”


    “是啊。”


    李沐反问他,“既然爷都清楚了,那还问妾身这些话作甚,又何必将这事看得太重要,而且皇阿玛圣旨未下,这皇太子之位还空着,爷还是得先办好自己的差事,莫要接近那些墙头草,这就够了。”


    “你说的对。”永琰轻轻吐出一口气,笑道,“爷看得还没有福晋清楚,果然家有贤妻如获一宝。”


    “等等,你那是什么形容。”李沐眉头蹙起,“太土了,我不喜欢听。”


    “太土了是什么意思?”永琰想多追问一句,但见福晋已经快步进了寝室,他怀里还抱着锦愉,当下只能无奈又好笑的哄着孩子睡,至于福晋那儿,还是等他将孩子放下再去说说好话吧。


    见自己身边人没有发生任何改变,永琰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松下来了。


    他颇有兴致的抱着孩子走路,心里对即将要成为皇太子一事雀跃又紧张之极,只要他身边有相伴的妻儿在,他什么都不怕。


    只要不是活成他皇阿玛那样孤家寡人的模样,他对当皇帝并不抗拒,对于一个皇子阿哥来说,没有什么比权势拿捏在手更让人心生雀跃了。


    “等明儿爷跟福晋得封,应当能换个住所吧。”时至今日,身份今非昔比的永琰,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换个大院落的朴实的想法,可想而知,乾隆皇帝对自己所有儿子吝啬到何种程度。


    不过这种事情大概会在永琰当了太子之后慢慢发生转变吧,毕竟册封自己儿子为储君后,乾隆皇帝应该会大方一点吧。


    将私库里的好东西稍稍泄露一点。


    ……


    册封太子的流程麻烦又复杂。


    朝廷臣子们商议了好多次册封皇太子的流程,但都被乾隆皇帝否决了。


    乾隆皇帝有一套自己的说法,他尊敬皇玛法,因此他并不想让自己儿子册封太子爷时的规模越过皇玛法的废太子,只是朝廷臣子们不太认同这种说法,废太子只是废太子,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十五阿哥作为皇储,怎么能输给一个废太子。


    因此永琰只得听皇阿玛和朝廷臣子们喋喋不休,他耳朵都快长茧了,他所求不多,怎么就没人过来问问他呢,只要将他册封为太子,将他身份定下来,管他什么流程。


    何至于这般争吵。


    永琰微微叹了口气,转头却见他十一哥无精打采的模样,不对,好像那并不能叫做无精打采。


    永琰眉头挑起,他从来没有看过十一哥这副被女色掏空的模样。


    他从前对后院宅斗之事起了不少兴致,尽管自身没有纳妾,但他还是看得出来十一哥身体在慢慢被耗空了,可他没听说过十一哥后院新进了美人啊。


    看来是有意思的事情发生了。


    永琰自然不会做多余的提醒十一哥的事,他只管看好戏,若非朝廷上的臣子们太吵了,他也不至于看到十一哥这副憔悴的神色,既然看到了,那便趁势打发乐子罢了。


    他打定主意等下朝后去打听打听十一哥后院之事。


    只是好不容易等到下朝后,他步子还没迈开,就听见皇阿玛将他叫住,他只得听从皇阿玛吩咐留下来。


    等他忙完皇阿玛吩咐他忙的差事,他才有时间关注十一阿哥后院如何,只是彼时的永琰哪还记得自己兄长的事,他这会儿恨不得立马赶回家,好偷闲半日。


    因此,等他注意到十一哥后院时,已经是发生大事的时候了——十一阿哥永瑆的嫡长子夭折了,并且侧福晋喜塔腊氏所出的子嗣幼子锦宁也一并夭折了。


    两个阿哥夭折,换而言之,十一阿哥永瑆只有两个存活的女儿了,即一个是嫡福晋富察氏所出的嫡长女,而另一个是侧福晋喜塔腊氏所出的小女儿。


    这般打击让十一阿哥直接罢了朝,十一阿哥子嗣不多,这么多年下来只活了两子两女,但到头来他两个儿子都没有了,只剩下两个女儿。


    而且最小的女儿身子羸弱极了,说不定哪天就没了,喜塔腊氏为此哭得伤心欲绝,永瑆对自己孩子夭折之事无法接受,恨老天不公。


    此时没有嫡福晋主持大局,侧福晋完颜氏和刘佳氏又是不管不顾后院之事的性子,一时间后院混乱不堪。


    嫡长子没了,嫡福晋富察氏直接喘不过气来,险些窒息而亡,但即便府医及时将嫡福晋救下来,嫡福晋眼底彻底没了光芒,一副恨不得随她两个儿子一块去的模样。


    这一幕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两个阿哥是无端端没的,小的那个还可以说是身子虚弱,养不活夭折了很正常,可大的那个已经将近十岁了,怎么可能一转眼的功夫便没了性命。


    而夭折的理由还是一模一样的——因为身子弱,就突然没了生机。


    永瑆不相信这个理由,他命府医再仔细查,他还特地进宫将太医请来府上,将他儿子的身子翻来覆去的查,很快,太医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


    毕竟太医再怎么说都是宫中给宫妃娘娘们看病的人,本事比起府医高超不少,只是太医终究没有说出两位阿哥中毒一事——他不想惹麻烦。


    十一阿哥既然不是皇储,只是一个寻常的宗亲王爷,先前还高调以皇储的身份自居,怕是惹怒了十五阿哥,既然如此,他没必要插手进十一阿哥后院之事。


    太医摇头,“奴才也是一样想法,两位阿哥大抵是因为身子弱才夭折的。”


    永瑆猛地攥紧拳头,只是身子弱?他不相信。


    他就这两个阿哥,到底是谁对他孩子动手脚,是想让他绝后?


    永瑆将所有人都想了一遍,最终将目标落在永琰身上,唯有永琰,才可能记恨他当初自持为储君的举动。


    他心里恨得滴血,“好,爷知道了。”


    他会让永琰意识到,即便他没有机会成为储君了,也不是任人欺辱的。


    永琰想要他孩子的命,他怎么可能放过永琰的子嗣。


    第333章


    不过有些事不是永瑆认定了就行的。


    他后院之事未扫平,哪怕想报复十五阿哥也没有能耐啊。


    在两天之后,永瑆的小女儿夭折,侧福晋喜塔腊氏当场哭晕过去,永瑆抱着小女儿的尸骨,双目赤红。


    永琰!


    真是好一个永琰啊,连他女儿的命都不放过。


    永瑆已经认定了是永琰害了他三个子嗣,因此在接下来的时日里,他看见了永琰便恨不得冲上去将他撕了,若非他还想让永琰亲自体会一下丧子的痛苦,他现在就克制不住自己了。


    而他嫡福晋富察氏已经强行从悲痛中清醒过来,她还有一个女儿要护着,喜塔腊氏的孩子出事了,她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出事。


    只是天不遂人愿,在半个月后,便轮到永瑆最后一个女儿夭折了。


    富察氏彻底心灰意冷,一双眼睛险些哭瞎,永瑆更是暴怒,殊不知喜塔腊氏看向他的眼神多出几分诡异的温柔。


    不久后,喜塔腊氏不在永瑆喝的酒上添毒了,她只是用着食毒的法子让永瑆体会一次什么叫做食物间的相生相克,在一个深夜,永瑆在喝得烂醉如泥后,突然就暴毙身亡了。


    但直至翌日奴才过去看主子爷情况时才骇然发现这事。


    侧福晋喜塔腊氏抱着他的尸骨哭得死去活来,嫡福晋富察氏仍是呆呆愣愣的模样,接连失去三个孩子,主子爷身亡这种事算不得什么大事了,至少对她来说是这样。


    反正啊,她在生下第三个孩子的时候,身子骨已经被折腾坏了,再也生不出孩子了,在她一双儿女一块没了的时候,她知道王府今后只能由妾室所出的子嗣继承爵位,爷没了或许还好一点,她们要不就一块孤苦伶仃的过完下半辈子,要不就是万岁爷过继嗣子给他们爷。


    总得有个结果的,反正她儿女没了,结果如何就无所谓了。


    因此,府上的一嫡三侧福晋中,最伤心难过的还属完颜氏,她即便怨恨爷将她娶进门,可她嫁都嫁了,家族那边不会理会她了,她这辈子就只剩下爷可以依靠,她还打算跟爷生一个孩子,好让她安度晚年。


    可这个愿望的影子都没见着,主子爷就暴毙而亡了,这让她怎么办,主子爷的子嗣都死光了,接下来她该何去何从。


    完颜氏陷入了惶恐之中,她从没想过以自己的家世还会沦落到这种结局中,若是万岁爷起仁心,过继一个嗣子给主子爷还好,可若没有,那她们这些女眷是真的没办法活下去了。


    刘佳氏眉眼流露出些许难过,瞧见自己男人死得这般没有尊严,她再冷心冷情,在这时也维持不了冷面色了,她终究是盼着主子爷好的,哪怕她孩子没了,主子爷对她们这些老人好些时日都冷脸相对都没所谓。


    在喜塔腊氏抱着永瑆哭了许久后,富察氏才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她看见永瑆这副惨状,想哭又哭不出来,她只得强打起精神,有气无力的让奴才按照她吩咐,去向内务府禀告这事,而她,还得在收拾完爷的下葬之事后,亲自进宫向万岁爷禀告主子爷的事。


    ……


    “十一哥没了?”永琰神色慎重之极,“十一哥年纪轻轻的,居然会因为酒毒而亡。”


    李沐点头,“爷,妾身打算去成王府一趟,你就去皇阿玛那边吧。”无论是十一阿哥的那一众妻妾还是家产安置,这都得听从万岁爷吩咐,而让永琰去万岁爷那里,只是看看能否帮上那些妻妾。


    而她则是得去慰问一下十一福晋富察氏,再怎么说,十一阿哥和十五阿哥在储君之事未出之前,兄弟俩感情还是挺不错的,能帮上一把是一把。


    “好。”永琰知道现在不是浪费时间的时候,立即转身往乾清宫去了。


    而李沐也动身往成王府去。


    到达那地儿时,成王府已经乱成一团了,富察氏恍恍惚惚坐在椅子上,其他妾室在她左右坐着,等着万岁爷那边的旨令。


    “十一嫂,十一嫂?”李沐在她面前挥了两下手,见她没有任何反应,顿时愁得眉头蹙起,人没有一点反应了,她总不能硬生生将富察氏掐醒吧。


    人醒了魂不在,真是难办。


    李沐轻轻吐出一口气,目光扫至看到她到来而包含期待的几个妾室身上。


    李沐倒是没有注意到喜塔腊氏看向她的眼神不光有希望,还有极其浓重的妒恨,毕竟让李沐来猜想喜塔腊氏做的最恶毒的事,也只是对其他人的孩子下手,万万没想到喜塔腊氏还会对自己孩子动手,亲自营造出永瑆阿哥暴毙而亡的结局,就为了有个十一阿哥遗孀的身份。


    这场面是喜塔腊氏乐意见到的,但是她一见到刘佳氏出现在她面前便无法控制妒恨,刘佳氏的身份本来是她的,那般高贵的身份啊,她看见刘佳氏到来后,府上原本躁动不安的奴才都安心下来了,纷纷对刘佳氏表示恭敬,连她觉得有几分威胁的侧福晋完颜氏在这种场合下还会乖乖给刘佳氏行礼。


    而她也得向刘佳氏行礼,这何其荒唐。


    有朝一日,她一定要从刘佳氏身上夺回原本属于她的身份地位,她要让刘佳氏寄予重望的嫡长子夭折,她发誓。


    喜塔腊氏已经幻想起自己进了东宫之后的画面了,她脸上浮现笑意。


    随后李沐将一众女眷安置好,看着空荡荡的成王府,心道这么大的地方这些人是守不住了,哪怕嫡福晋富察氏有能耐守住,可只要乾隆皇帝一日没有给永瑆阿哥过继子嗣,富察氏等人日子一定过得不太痛快。


    这世间欺负孤儿寡母的人多着去了。


    她干脆就在成王府留下来了,等着乾隆皇帝传来的消息。


    两个时辰后,紫禁城总算来了动静。


    李沐听着奴才禀告,松了一口气,站直身子对那些女眷道:“你们都随我进宫吧,先住在阿哥所,之后另行安置。”


    这问题本来不难解决的,但前提是万岁爷有心给永瑆过继子嗣或是永瑆本来就有子嗣活下来才行。


    可永瑆在暴毙之前所有子嗣都没了,在暴毙之后万岁爷让她们进宫,可想而知是不打算给永瑆过继子嗣了,那还不如住在宫里,起码有万岁爷护着,或是等永琰登基后有永琰护着。


    “是。”喜塔腊氏勉强克制住眼底的雀跃之色,她终于等到了今天的到来。


    ……


    两个时辰后,成王府的女眷都在阿哥所安置下了。


    李沐瞧富察氏还是那般呆呆愣愣的模样,自觉自己已经做到位了,便转身离去。


    朝廷上商议十五阿哥册封为太子的事已经商量的差不多了。


    万岁爷打算将废太子留下来的毓庆宫给永琰,因此她们一家子得搬去毓庆宫,正好省得她跟喜塔腊氏接触。


    李沐心道喜塔腊氏的儿子没了,喜塔腊氏已经经历过丧子之痛了,她过来一趟什么报复手段都没用上,想来还是挺替原身惭愧的,不过之后喜塔腊氏真正的报应也应该来了。


    她已经将喜塔腊氏谋害后院子嗣的证据准备齐全了,正等着塞给富察氏和刘佳氏的那天。


    不过她想,还是等她被封为太子妃的那天,也就是喜塔腊氏最痛苦的那天,将这些证据交给富察氏她们,这才能让喜塔腊氏受尽折磨啊。


    只是喜塔腊氏意图以二嫁之身嫁给永琰的想法是她想不到的,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今儿的大清,要是永琰有意图霸占弟媳的举动,怕是不被天下人所容了。


    因此李沐从没往这个方面想去,也没想到喜塔腊氏接下来的做法愈发奇葩了。


    在永瑆阿哥尸骨未寒时,喜塔腊氏特地穿着一身白在御花园里走动,虽说是一身白,可脸上的妆容不曾寡淡,一双眸子直勾勾的看着不远处的永琰阿哥。


    她是有理由做出这副柔弱姿态的,她没了丈夫,又失了一双儿女,此时此刻,天底下没有比她更可怜的人了。


    她特地在永琰路过的转角出现,仿若一场唯美的初遇——


    只是奈何男主角不大配合。


    “啊!”喜塔腊氏没扑着人,反而自己摔着了。


    因为此时此景让永琰迅速的联想到他还没成亲前见到喜塔腊氏的模样,那时候喜塔腊氏想方设法勾引十一哥,早就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而如今感觉自己要被人碰到了,他便迅速拉开距离,虽不知撞上来的人是何人,但他万幸自己躲避开了。


    这哪来的人啊,他还等着回去见福晋和锦愉呢,锦愉能说话了,他日日盼着孩子能多叫他几声皇阿玛,哪还有心思理会摔倒在地上的人,于是他非常干脆的离开了,留下一个奴才处理此事,不管是重新教导这女子的规矩还是别的什么,都与他无关——


    是的,永琰还没认出撞过来的人是喜塔腊氏,毕竟他总共就见了喜塔腊氏几面,他怎么可能因为区区几面就对喜塔腊氏念念不忘,他又不是脑抽了。


    而且他福晋貌美如花,他哪来的心思理会其他女人,最关键的是,十一哥后院的女人斗生斗死,他要是再纳几个妾,他妻儿离心,他怕是得追悔莫及。


    可以说,永琰到现在都没有纳妾的缘故,除了跟妻子感情实在好,十一阿哥后院的事对永琰的影响也是巨大的,毕竟十一阿哥顶着储君的名头过了好几年,而他后院的女人不是纵火就是谋害后院子嗣,等到最后,十一阿哥的子嗣全军覆没,自身也暴毙而亡。


    喝酒喝没的——永琰还不想自己死在这么丢脸的理由上,他绝对会死不瞑目的。


    他要死也得平安无事活到百年之后再死,他还要看着锦愉继承他皇位。


    留下来的奴才倒是认出面前之人是谁了,毕竟在宫里能穿着一身白的人不多见,大抵是成亲王的那群遗孀吧。


    奴才心思转得快,清楚这人特地出现在十五爷面前怕是有心营造出一场巧遇,奈何十五爷对此完全没有兴致,媚眼便抛给老天看了。


    等他回去以后跟嫡福晋提提这事吧,他可不能让这女人算计主子爷成功,要是主子爷真对十一阿哥后院的女人起兴致,十一阿哥的名声就不用要了。


    他还盼着成为万岁爷身边的心腹奴才,可不能让这一个女人毁了。


    太监意味深长的看了喜塔腊氏一眼,就那么站在原地等她起来。


    喜塔腊氏面上过不去,一阵火辣辣的,她能光明正大勾引十五阿哥,她觉得没所谓,甚至还引以为豪,可要是她平白做了这么多戏,十五阿哥却无动于衷,她就不得不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因为生下两个孩子而容色有损,导致十五阿哥看不上眼。


    她心里挫败感越发浓重,可没理由啊,她这般貌美,而且十五阿哥还一直守着刘佳氏一人,哪怕刘佳氏长得跟天仙一样,十五阿哥总该腻了吧,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她可以在十五阿哥登基之前当十五阿哥没名没分的侍妾的。


    只要十五阿哥登基后记得她的存在将她封妃就好。


    喜塔腊氏勉强站起来,对着那太监道:“让公公见笑了,不知方才险些被我撞着之人是何人?我改日送上歉礼——”


    她还意图从这方面下手,但太监十分干脆利落道:“你记得以后走路眼观四方,别再闹出笑话就行,今儿是主子爷不计较,但不是谁都这般仁慈的,你今后就别出现在主子爷面前了,至于主子爷是谁,你还没有资格知道。”


    说罢,奴才走了。


    喜塔腊氏留在原地,脸一阵青一阵白的。


    好、好极了,她记下今日的屈辱了,等她进了十五阿哥后院,她一定让这太监不得好死。


    喜塔腊氏带着踉跄回了阿哥所。


    期间没人知道她出来做什么了,她不带奴才出来,且嫡福晋现在有心无力管着后院,对她往外跑的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看见。


    完颜氏则是狐疑的看了一眼喜塔腊氏,她总觉得奇怪,怎么喜塔腊氏起初是她们之中表现得最悲伤的人,现在这么快就走出丈夫儿女不在的噩梦了?


    不过她们都是这种处境了,完颜氏倒是没怀疑喜塔腊氏出去干什么,或许是散散心呢,丈夫都没了,冤冤相报何时了。


    只是等李沐得知喜塔腊氏的举动后,她难得的傻眼了,喜塔腊氏居然想成为第二个董鄂妃?在她眼里,永琰是这般急色之人,还是说永琰能不顾及自己兄弟脸面对她下手?


    不管怎样,李沐对喜塔腊氏的操作是没法苟同了,当然,她得知此事后,就再也没想着特地等她被封为太子妃时再将那些证据给富察氏。


    喜塔腊氏都将主意打到她丈夫头上来了,她还无动于衷的,这怎么可能?


    而且因为喜塔腊氏的目的性太强了,李沐彼时非常怀疑喜塔腊氏以及富察氏的那双儿女是怎么没的,还是再仔细查查吧,说不定真能给她查出一个‘惊喜’。


    五日后,在喜塔腊氏再度振作起来,用自己的嫁妆买了两批京城流行的布料,让人裁剪,等新衣服出来前,她又特地给自己弄了一副新妆容,在铜镜前不断练着笑容。


    而彼时,富察氏魂不守舍的拆开据说是有人送给她的信件。


    她没追究是谁送给她的信,反正以她如今的模样还有谁想从她身上谋求利益。


    因此,她在猛地看到喜嬷嬷姓喜塔腊氏这句话时,她眼皮跳了,再接着,便是用喜嬷嬷第三人称讲述害人过程了,当然,喜嬷嬷一心为喜塔腊氏一族做贡献,若十一阿哥笃定是皇太子,她死活都不会说出真相的,可若是十一阿哥不是皇储,那侧福晋喜塔腊氏的身份就没有那般尊贵了,更不是喜塔腊氏一族的希望了。


    喜嬷嬷在遭受到威胁时,怎么可能不说出这些真相保命。


    富察氏手指止不住的颤抖,原来如此,是喜塔腊氏害了她小儿子。


    她忍着悲痛和怒火,再接着往下看去,结果她眼前一黑,好狠、喜塔腊氏好狠的心。


    她的三个孩子居然都让喜塔腊氏害了,不光如此,喜塔腊氏还害了自己的一双儿女,真狠,她从没见过这么狠心的人。


    “喜塔腊氏,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她眼里怒火极盛,随后刘佳氏踉踉跄跄出现在她面前,泪水啪啪往下滴,“福晋,我要杀了喜塔腊氏!她要了我孩子的命啊。”


    “我跟你一起。”富察氏将信纸收起,深吸一口气。


    她眼里又重新浮现光芒,一眼望到底的人生总算迎来一丝波澜了,她要让喜塔腊氏一点一点慢慢死去,在这之前,她要活下来,让喜塔腊氏这辈子后悔招惹了她。


    “只是咱们得从长计议,我不知是谁给了我们这些东西,但那人一定是厌恶极了喜塔腊氏,若是那人能帮我们一把就最好不过了。”


    不过那人将这些信都给了她们,可想而知应该是想借她们的手报复喜塔腊氏,让那人帮一把的心愿就不用多想了。


    “福晋您说,我都听着。”


    嫡福晋嗤笑一声,“我这些时日虽什么都不管不顾,可我这双眼睛又没完全瞎,喜塔腊氏天天打扮,爷泉下有灵怕是会气醒过来吧。”


    “您是说……”刘佳氏不可思议道,喜塔腊氏难不成还存着勾搭别的男人的心思?


    “你看完就知道了,”富察氏将自己手上的信递给刘佳氏,“除了想攀龙附凤,我还真想不到她要害自己一双儿女的缘由,虎毒不食子,她比你想的还恶毒许多,至于想勾搭谁,除了十五阿哥还能是谁,当年选秀之时,十五弟妹可是跟她一块选秀的,只是当时主子爷风头盛,她便擅作主张勾引了主子爷,不然以十五弟妹今天的荣华富贵,她也能分一杯羹吧。”


    “她怎么可能不甘心。”富察氏极平静的开口。


    “荒唐!”刘佳氏抿着唇,“主子爷不曾亏待过她,她好狠的心。”


    富察氏不可置否,不狠心怎么会在自己成亲当年下狠手害人,哪怕让自己名声变坏都无所谓了。


    不狠心又怎会亲手害了自己的一双儿女,喜塔腊氏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先等着吧,迟早有一天,我会让她血债血偿的。”


    富察氏平静道。


    ……


    不久后,在喜塔腊氏再一次做好充足准备,打算再一次进击时,富察氏命人将她套麻袋,和刘佳氏狠狠揍了她一顿。


    在这之后,富察氏亲自向内务府禀告,喜塔腊氏病逝了,之后有内务府的人收拾尸骨,只是这次躺在棺材板里的人不是喜塔腊氏,而是喜塔腊氏身边助纣为虐的宫女。


    富察氏不是不能亲自下手要人性命,她只想一点一点折磨喜塔腊氏罢了。


    这是她在之后漫长的人生中唯一的乐趣了。


    她和刘佳氏不约而同的趁着喜塔腊氏被揍晕之时,一点一点的用刀子划花她的脸。


    既然喜塔腊氏这么喜欢勾搭人,那这张脸就别要了。


    在喜塔腊氏脸上都是血时,刘佳氏特地买来了上等但极为疼痛的伤药,温柔的给她脸涂上这种药。


    她动作轻柔,可不出一刻时,喜塔腊氏便被脸上的疼痛惊醒。


    她一醒来就发现自己手脚被绑住了,“唔唔!”富察氏,刘佳氏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醒了?”富察氏淡漠道,“醒了就好,我还怕你迟迟醒不来,到时候就只能在梦里承受这种苦了,我啊,还真是怕你过得太舒服了。”


    喜塔腊氏不可置信的看着富察氏,她们是不是疯了,好端端的对她动手作甚。


    看出她在想什么,刘佳氏脸上的笑容依旧那般温柔,“我和福晋可没疯哦,疯的是你,我从没见到对自己亲生孩子动手的女人,可怜投生在你肚子里的子嗣,他们是倒了八辈子霉才遇上你这么个额娘吧。”


    “不过你将自己的后路弄没了,还真是搞笑,你真的以为你会是董鄂妃第二?”刘佳氏挑眉,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将她堵在嘴里的东西弄出。


    彼时喜塔腊氏还顾不上自己做的事被这两人发现了,她惶恐的看着刘佳氏手上的血迹,感受到脸上的刺痛,歇斯底里的尖叫,“你们对我的脸做了什么?”


    她面若癫狂,她的事被知道了就知道了,反正没有证据,可她的脸不能被毁,她的脸被毁了就再也进不了十五阿哥后院了。


    刘佳氏惊奇极了,她没想到喜塔腊氏居然会这么在意自己能否进十五阿哥后院这事,在自己谋害人的事被揭穿后,第一时间只注意到自己的脸被毁了。


    富察氏笑道:“如你所愿,只比当初钮祜禄氏的惨状凄惨一点。”


    “我脸被毁了?”喜塔腊氏拼命挣扎,富察氏绑在她身上的绳子居然有一丝松动了。


    她此时只想着报复这两人,她们居然毁了她的脸,毁了她最后的希望,“我要将你们千刀万剐!”


    “是啊,是得要千刀万剐。”富察氏心情极好,看到喜塔腊氏痛苦,她就高兴。


    刘佳氏配合的拿出一把小刀来,递给她。


    富察氏人挺好的,还跟刘佳氏有商有量的,“你两个孩子都因她没了,我则是三个孩子都死在她手上,我三刀你两刀如何?”


    刘佳氏反驳道:“我有个养女没了,我也该三刀。”


    “道理可不是这么说的,你那个养女是她的血脉,而且你也没真心将那孩子当成你的骨肉不是吗?”


    刘佳氏沉默了,稍微让步一下,“你六刀我五刀,我养了她女儿有些时日,总有些感情的。”


    “成交。”富察氏愉快道,“对了,上好的伤药你可准备好了,可不能让她没命啊。”


    “当然。”刘佳氏笑得温柔,“这事就算福晋不吩咐我,我也会办好。”


    喜塔腊氏听着她们的对话,目光越发惶恐,她现在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处境,这两人难不成是想杀了她,“我是主子爷的侧福晋,你们不能对我动手的。”


    “这个啊,对了,是忘了告诉你了。”富察氏笑道:“你身边那个婢女已经替你死了,如今谁不知主子爷的侧福晋喜塔腊氏已经病逝了,你今后啊,就用着你那个婢女的身份活着吧。”


    不单如此,她还要让富察氏一族慢慢折磨着喜塔腊氏一族的族人,毕竟富察氏一族就算这一代不出一个皇后,起码还有宗室王爷当着,而喜塔腊氏一族却纵容自己族贵女放肆害人,让富察氏一族彻底没了希望,因果报应总会来的。


    喜塔腊氏惶恐的摇着头,一点一点往后挪,“我错了,你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你别过来,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啊——”


    一把小刀狠狠往她手上刺去,富察氏此时没了冷静,一刀两刀三刀……这样狠狠刺下去,最终还是刘佳氏顶着喜塔腊氏绝望的目光拦住了富察氏。


    “我错了,刘佳氏,你救救我吧。”喜塔腊氏希翼的看着刘佳氏,只是下一刻她越发绝望了。


    刘佳氏道:“福晋,该换我了。”


    ……


    阿哥所传来的动静还是李沐帮忙掩饰的,不然就富察氏和刘佳氏害了喜塔腊氏身边婢女的动静怎么能被掩盖下去,而且内务府的奴才又不是傻的,一个惯来做粗活且衣饰不显的女子怎么可能是侧福晋喜塔腊氏。


    至于此刻在阿哥所受着重刑的喜塔腊氏,那就不归她管了,因喜塔腊氏直接或间接没了性命的子嗣有七指之数,那是喜塔腊氏该受的。


    而原身的执念,大抵等到喜塔腊氏带着绝望一辈子活下来时,才会彻底消散吧。


    至少李沐现在已经感觉到这个任务距离实现的时候不远了。


    就差临门一脚。


    在半个月后,富察氏身边出现一个哑女,她面容尽毁,但富察氏还将她留在身边,口口声声说这哑女是侧福晋喜塔腊氏身边伺候的婢女,只是这婢女实在是太想念自己主子,才一次次意图自绝性命,她身上的伤以及脸上的刀疤都是她在自绝性命时不小心划到的。


    李沐对这事清楚得很,因此不怀疑富察氏的话,但完颜氏眉头紧皱,只觉得这哑女面容身姿有几分熟悉,奈何她熟知的那人已经病逝了,她倒不好探究更多。


    她只是感叹道:“原来喜塔腊氏身边也有这么忠心耿耿的奴才。”


    只是她这话一出,那哑女便激动得啊啊啊的叫着。


    完颜氏不喜的皱眉,富察氏轻声笑道:“你忠心你家主子,可我也不能让你主子身上负着人命不是吗?”


    哑女顿时安静下来,眼里还带着深深的惧怕。


    这两个女人都是疯子!


    她绝对要远离她们,不,她要想方设法离开这里,等日后找着机会养好自己的容貌,然后,她要一刀一刀将她们千刀万剐!


    富察氏很熟悉她这种眼神,便笑得更温和了。


    哑女浑身一抖,低下头来。


    富察氏继续说道:“将来说不定咱们爷还能有嗣子承位,到时候咱们就能回归成亲府了。”


    “当真?”完颜氏激动道。


    “十有八九,”富察氏温声道,在这里总不太好折磨喜塔腊氏,她得回去成王府才行,她会跟十五弟妹打好关系的,万岁爷老了,迟早轮到十五弟继位,到时候什么都不用愁了。


    “那就好。”完颜氏松了一口气,在皇宫好是好,但总觉得她们是寄人篱下的,不如在宫外畅快。


    而且那嗣子都不是她们后院妻妾亲生的孩子,想必将来能对她们一视同仁,这样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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