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其他小说 > 万人嫌修为尽失后 > 10、不听话的惩罚
    麟岱起初是被罚去书院做侍讲,如今,还要打杂。


    他的小兔不知怎么生了病,琼牙在后山修炼,没办法为他照看。麟岱只能将它带在身边,所幸小兔只有两个馒头大,揣在怀里几乎看不见。


    麟岱同其余扫洒弟子一样,换了身短打,因为要侍讲,所以并未盘发。他嫌麻烦,用木簪胡乱绕了两圈。


    扫洒工作很不容易,寅时便起,日出之前,清扫学堂、整理书橱书案、收拾分发笔墨纸砚,清点水滴、镇纸、臂搁等小物,一样不可缺。


    继而打起竹帘、燃起熏香,煮茶备水,待茶汤三沸之时,内门弟子便陆陆续续来了。


    麟岱读书时往往来的最早,经常能见到三四个弟子在忙活。可现在,只有他一个干完所有的杂货。


    麟岱知道是师尊的旨意,想让自己服软。可又能服什么软呢?麟岱压根就不明白师尊想让自己做什么。


    “我父亲倒是不希望如此……”


    有交谈声自门前传来,麟岱刚歇下,连忙打起精神,快步走到门前,服侍进门的弟子。


    上修界乃修士国度,并无凡人,更不似下修界那样倡导苦修。能入宗门的弟子多为上古门阀贵族之后,一出生拥有丰厚的资源。像麟岱这样出身低微的只占少数,他幼时在外流浪,干这些到不觉得有多累人。


    两名内门弟子交谈着进入讲堂,门前立着位身形修长的末等扫洒弟子,为二人取下佩剑,折扇等物。


    这人身形实在流畅好看,尤其是那腰身,精瘦有力,被腰带收的只有韧韧的一把,让人想揽在怀里揉搓。


    两人交换了下眼神,其中一个咧嘴一笑,俯身凑到那弟子耳边呵了口气,道:


    “新来的?”


    那弟子抬起头,正准备戏弄下小侍徒的两人齐齐愣住,面色青白。


    这哪里是什么漂亮小可怜,分明是那凶名在外的悍美人,麟岱麟泽渊!


    “见过大师兄!”两人瞬间抬头挺胸目不斜视,站的笔直齐声问好。


    门外陆续进来的弟子被这动静吓得不敢进门,窥见那身着短打的人时,就真的不敢进门了。


    “见过大师兄!”所有人都学着这两名弟子的样子,抬头挺胸齐声问好。


    “这是大师兄新创的行礼方式吗?”有人偷偷用灵言传声问。


    “不知道啊,不要去揣测大师兄的想法啊傻缺!照做就行了!”有人回应到。


    麟岱也被这阵势吓得不轻,恍惚间他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弟子首席,眼神一扫跪倒一片。


    “你们先进来。”麟岱催促,他必须完成今日的任务。


    一群人哪敢让麟岱服侍,纷纷捂紧佩剑、蹀躞、扇子,没带这些的则捂紧了自己的胸口,僵在门口动都不动。书院门口霎时间长出一片笔挺的竹林。


    麟岱觉得大可不必如此,正欲开口,就被声喑哑苍老的声音打断了思路。


    “都在这做什么,等着老朽来请吗?”


    麟岱眸光一亮,是汝嫣老先生,自己当年也在他座下读过书,他为人严苛嘴又毒,但是个不可多得的智慧人物。有他在,这些弟子肯定听话。


    一名老者拄着双鲤鱼拐杖缓缓走来,人群自动分成两列,老者看着麟岱,轻哼一声,道:


    “我当是什么,一个小侍讲就把你们迷得不轻,你们这群草包,书都读到……哎呀!”老者忽然惊呼一声,“啪”地丢了拐杖,咋咋呼呼地跑来。


    “泽渊啊!是泽渊来啦,泽渊来看老师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呐,哎呦我的泽渊啊,瘦了瘦了……”


    麟岱:“……?”


    众弟子:“……”


    汝嫣鸿激动地握住麟岱的手,抬头看了半晌,言语中满是心疼:


    “我的乖泽渊,受了多少苦,怎么现在才来找老师啊!”


    麟岱茫然,印象里,他同这位老先生关系可没多亲密。而且他当时蠢笨,师尊直接给他换了书院,从那以后,就再也诶见过这位讲师。


    “好孩子……”汝嫣鸿红了眼睛,可身后还有十几个弟子等着,现在实在不是个嘘寒问暖的好时候,他转头道:


    “我与你们师兄有事要谈,你们自行温书。下次我来问,答不上来的,看老朽怎么惩治你们。”


    言罢,看着捡起拐杖等在一旁的麟岱,汝嫣鸿张嘴就是:


    “哎呦我们泽渊多懂事啊,快来快来,老师考考你最近的功课……”


    弟子们看着走远的两人,个个表情呆滞。


    “汝嫣先生已经许久不讲学了,怎么今天突然来了?是来视察吗?”


    “你懂什么,大师兄在此,老人家闻着味就来了。”


    茶室,麟岱正襟危坐,看着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为自己斟茶。


    汝嫣鸿笑得满脸褶子,和蔼地看着麟岱,把麟岱盯着坐立难安。


    麟岱把甘甜的茶水咽了下去,试探地问:


    “老师近来可好?”


    “好的很,新入的弟子虽没你聪敏刻苦,但也不至于蠢到听不懂老朽讲学。”


    麟岱语塞,羞愧地低下头。


    老天爷,这位先生可从未夸过他,怎么今天如此热情。


    汝嫣鸿看着麟岱,越看越喜欢,不禁回忆起青年刚入门的时候,感叹道:


    “那时仙尊说你顽劣,让我务必严苛以对,结果你是书院中最勤奋踏实的孩子。”


    麟岱一愣,手指攥紧到发白。


    师尊,对外一直是这样说他的吗……


    汝嫣鸿继续追忆往昔。


    “你那时基础薄弱,跟不上进度,每日都在老朽堂外跪着,可怜巴巴的,却不敢来问,只是埋头苦读。老朽实在看不过眼,和仙尊说过两回,让你私下来,老朽手把手教你。你这孩子,怎么都不肯来,就那么跪着。”


    麟岱感觉身体麻木不能动,手脚冰凉到快断裂。


    师尊从未和他说过,只提到先生不喜欢蠢笨木讷之人……他也一直以为先生厌烦自己。


    汝嫣鸿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语气也变得有几分寂寥:


    “你是我带过最出息的孩子,两届法会蝉联魁首,真是羡煞旁人啊。仙尊惜才,让你另择名师,老朽也理解,只是你……你……”


    汝嫣鸿声音颤抖,眼中含泪。


    “你怎能这么久都不来探望老朽,老朽这般境况,还有几日可活啊,我狠心的泽渊哟。”


    麟岱木然,有什么好探望的呢?反正先生觉得自己“朽木难雕”。


    不对,这话不是先生对自己说的,麟岱心中一紧,是师尊转告自己的。


    “老朽给你写了千行朱批,你怎么连一个字都不寄给老朽呢?”


    “怎么出使魔界这么大的事,都不同老朽说一声呢?”


    “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都不吭声呢?”


    “你个小没良心的。”


    麟岱看着眼前泣不成声的老人,心都不会跳了。


    太过浓烈的关怀,太过辛酸的悲哀,炽热的感情如同一勺滚烫热油浇在了带水的时令蔬菜上,炸的麟岱心口滋啦作响,烟雾缭绕,一塌糊涂。


    麟岱就那么僵着,喉头挂着千斤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个世界,为什么和他看到的,完全不同。


    汝嫣鸿见青年不言语,以为是自己教他尴尬了,连忙拭干眼泪,顺了口气,说道:


    “人老话多,泽渊莫怪,往事就让他过去吧,老朽如今只问你一件事。”


    麟岱心乱如麻,他从来未同人过分亲近,如今也不知道如何劝慰。


    他望着老人,目中满是愧疚与自责,硬是一句安慰都说不出口。他焦急不已,肺腑内一片腥热。


    麟岱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他眼不瞎心不盲,这些年,就硬是没看出一个老人对自己的关切?还是说,他自己心胸狭隘,对他人温情熟视无睹,却睚眦必报将些小伤小痛铭刻心头?


    他眼前发黑,死死撑住身体,终于发出了声音:


    “老师请说。”


    “你……当真是自愿出使魔界的?”


    自愿?


    麟岱迷茫了,他生是太阿宗的人,死是太阿宗的鬼。宗门给他的任务,他从来没想过拒绝。


    自愿……那他就是自愿的了。师尊玉旨一下,他就本能地领命。不仅领,他还要做到最好,让师尊看得起他。


    麟岱只好艰难地点点头。


    汝嫣鸿哀叹一声,摸着他的脸,道:


    “好孩子,你何苦要争这个,你一去必然凶多吉少。你还年幼,再多等几年,上修界总会有你的一席之地,你又在急什么呢?”


    “你为什么不来与老朽商量啊,你至少也要问问你师尊的意思啊,怎么这样糊涂哟!”


    麟岱感受到脸颊边粗糙的触感,闻到老先生身上平和温暖的木香,两行冰冷的泪水不自觉淌了下来。他喉头滚动,咽下满口鲜血。


    该怎么说?


    他没有收到过一行朱批,看不懂的书都草草背下了,年岁渐长,才慢慢理解。


    他没有另择名师,他被分去了外门书院,无人教导他读书。


    他伤的很重,向同门求助,却被调笑戏弄。


    他不是自愿出使魔界的,他只是习惯了领命听旨。


    他该如何说?又如何让人相信。他是骨珑仙尊首徒,怎会落得如此境地。让先生去和仙尊对峙吗?去质问仙尊为何如此吗?


    麟岱不敢在往下想了。


    师尊潜心剑道不问宗门事务,凡事都交给长老阁和他这个弟子首席。长老阁散漫,事务便交给言清协理,言清是颂煌仙尊弟子,诸事都听从颂煌仙尊。颂煌仙尊是教养他的半个授业恩师……


    他该去找谁?


    麟岱迷茫的很,汝嫣鸿却心明眼亮。他打见到青年起,就发觉他的不对劲,于是试探地问道:


    “是仙尊派你去的对不对?”


    麟岱摇了摇头,刚准备说是宗门决定的,又顿住了。


    师尊不问烦杂琐事。但人魔两界和谈非同小可,理应由他出面,况且上修界尊者门也没拟定出使人选,师尊便直接指给了他。


    思及此处,麟岱点了点头。


    汝嫣鸿一拍大腿:


    “老朽就知道!”


    这一拍给麟岱拍回了魂,他看着撸起袖子大有上门理论之势的汝嫣鸿,思绪回笼,连忙劝说到:


    “老师勿急,师尊这样做定有深意,泽渊会自己问清楚。况且弟子现在……并无大碍。”


    “你个可怜孩子,兔死狗烹的道理,你能不知道?”汝嫣鸿摇了摇头,将他按回座。


    “你的话能有几斤几两?你能活到如今,全靠命硬,全靠老朽给你请的平安脉,老朽不求你能像从前那般风光,但求你能平平安安活着,好好读几年书!”


    “等老朽禀明仙尊,定给你争个合理的功绩,哪能让你这样委屈埋没。”


    言罢,老人就要起身离去,麟岱连忙拦住他。


    “老师别急,弟子自有办法。”


    有个毛的办法,麟岱心中很是无奈。


    “你有个毛的办法!”汝嫣鸿心直口快。


    “来这书院打杂就是办法了?老朽要是今日没来,你得打多久的杂?”


    麟岱无语凌噎,但还是支支吾吾回到:


    “弟子有错在先,这是弟子该做的……”


    两人争执间,汝嫣鸿腰间的传讯符亮了起来,麟岱松了口气,忙说:


    “大约是议事阁有事,老师先去看看吧。”


    汝嫣鸿不满地拍了这符咒一下,扶着麟岱的手臂说道:


    “这群废物,事真多。老朽去去就回,你在这好好的不要乱跑,那群弟子让他们自己学,别管他们,我再叫几个人来帮你。”


    麟岱连连点头,看着老人急急向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


    “你别累着,那些破事有人做。斗柜里有糖,自己拿着吃。”


    声音渐远,麟岱痴痴站在原地,傻傻笑了出来。他愣了半天,去斗柜里翻了翻,果然找到一罐蜜糖。


    麟岱含了一颗,给怀里的小兔也递了一颗,拢了拢头发,向外走去。


    他要赶紧受完罚,然后来陪汝嫣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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