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其他小说 > 万人嫌修为尽失后 > 15、剑尊辛酸暗恋史
    “你……”男人终于开口。


    琼牙按他的意思铺了满床兔子,听见他开口,连忙转过身跪在地上。


    蠢狗终于见到了稍微有些活力的主人,再蠢也明白了眼前人对他主人的在意。他“嘣”地磕了个响头,额前霎时间一片通红。


    楚佛谙“啧”了一声,揉着眉心道:“我不是要你跪我。”


    琼牙哪管这些,他定定盯着男人,跪的又直又倔。


    楚佛谙不再理会他,兀自对着青年讲起了丹道正要。讲着讲着,他看了床上消瘦的青年一眼,语气中满是心疼。


    “第一次见到他时,还没你呢。你是他十五岁收养的,现在都长这么大了。”言及此处他顿了顿,道:


    “他却没长多少。”


    琼牙的眼睛瞪大,愣愣地看着男人。


    男人却连一丝目光都没给他,他望着青年,却始终没有上手触碰。即使在盛怒时,他都没有碰到青年一丝头发,但青年倒下时,他搂抱的是那样急切。


    “他当时是……刚入宗门,想方设法讨好他师尊。鹿鸾山冷心冷情,哪会为这种小事动容。他便紧紧跟着,小心翼翼地说几句话,可怜又可爱。”


    “天资是真的好,可惜我那顽固不通的老朋友,怎么都不上心。”


    那时只是觉得有趣,便留心了些。起初是一月偷望一次,后来隔三差五就忍不住去瞧上一眼。


    一眼复一眼,一年复一年,稚嫩的少年已及弱冠,风姿挺秀,机谨有锋,见之不忘。


    从此,山川菏泽都难入眼,日月星辰都了无颜色。


    犹记得上次四方法会,少年身子已经抽条,站在那里像一杆迎风摇曳的细竹。他当时还是个无拘无束的散修,蒙面散发,抱剑万人之外,仰观少年起舞祭祀苍天。


    少年手持竹剑,臂挽红花,踏一地枫叶,遽然旋起。衣袂翻飞,珠玉乱击,眸光凛冽,矫若游龙。一地红波荡漾,时缓时急,只见其窄紧腰身上飞旋的银珠,粲然若雪,晃人心神。


    四座皆惊叹,四座皆不语。


    他隔着人群放肆叫好。祭祀礼庄严肃穆,他在前头跑,法会执事在后头追,少年看到了他,抬手招来了更多的打手。


    只是少年爱慕他的师尊,都说年少心动最为难忘,他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便不知该如何开口。


    直至今日,他的爱恋,未曾说出半个字。


    琼牙窥见男人的眼底满是柔情,爱或许是小狗唯一能铭记的感觉。这感觉在冰山师尊眼里没出现过,在坏脾气师弟眼睛里没出现过,在妖使哥哥眼里也没出现过。


    琼牙在被麟岱结契前,是只流浪犬。那时的少年就这样柔柔地看了他一眼,从此凄风苦雨,与他无关。他可怜的主人如今也被抛弃了,这样的眼神再次降临,小狗决定为主人争一把。


    毕竟,上次,经过小狗的细心观察,那些围绕在主人身边或满面堆笑或眉目冷淡的人,只有这位,不仅有着最强大温和的灵气,还有最大最华丽的宫殿,还有这样的眼神。


    琼牙张了张嘴,说:


    “主人说了,他喜欢你。”


    楚佛谙抬眼,眸色深沉。


    琼牙咽了咽口水,心突突地跳到了嗓子眼。


    男人冷笑一声,锐利的眼角向上勾了勾。


    “他为了脱身,倒是什么都说的出来。”


    琼牙急了,说道:


    “是真的,主人……嗯,主人……”


    蠢狗结巴了起来,他攥紧衣角,仔细回忆着男人说过的每一句话,企图能找到些突破口。


    他嗯了半天,想起男人说的“讨好师尊”,脑子里不禁浮现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冰山身影,对比了眼前高大凌厉的男人,说道:


    “主人说他讨好不到师尊,就……嗯,就、就,就算了,他以后不干了,他要回去养花养鱼。”


    楚佛谙嗤笑一声,面色缓和了些。


    “蠢货,泽渊怎么看上的你。”


    琼牙憋红了脸,他又被骂了。可主人已经不能为他撑腰了,小狗要学会独立。琼牙猛地一下站了起来,吼道:


    “我是蠢货,你又算什么东西。我不仅蠢,我还和主人同吃同睡呢,你行吗?你敢吗?怂货!”


    琼牙说完就弓起了背,把自己凹成防御姿态。


    男人看起来不会伤他的主人,但打死他一条狗还是易如反掌的。


    楚佛谙愣了半晌,连撑在下巴上的手都忘了拿下来。


    琼牙见他吃瘪,还不忘补充了一句。


    “他在那受苦,你们都当看不见,你们都不是好人。”


    楚佛谙目光一凝,音量陡然拔高:


    “他怎会受苦?你……”


    他忽然停了下来,头一偏对着巨型屏风外侍立的几人道:


    “尔等退下。”


    “遵玉旨。”几人恭恭敬敬行礼,鱼贯而出。


    琼牙看得一愣一愣的,听见男人说道:


    “你把他在太阿宗处境,一字不落地告诉我。”


    琼牙却睁着大眼睛说:


    “那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不然主人的事我不敢说。”


    “你问。”


    琼牙咽了咽口水:


    “我知道你比主人师尊,就是他们说的骨珑要厉害。可是,厉害多少?”


    楚佛谙:“我受封仙尊时,他还是灼鹿家的旁系少爷。”


    “那是厉害多少?”


    “我与他交锋,他必死。”


    琼牙蹙眉,道:


    “可是我看见你和他玩的很好。”


    “嗯,我只与强者相交。”


    琼牙:“你为什么不帮我主人?”


    楚佛谙牙关一咬,沉声道:


    “我还要如何帮他?他在外降妖除魔,我次次都提心吊胆。能跟到的,出手了。跟丢了的,我比你还着急。再说……”


    男人顿了顿,思量片刻,还是说道:“他体质特殊,似乎受天道庇护,追踪起来,并不容易。”


    琼牙想起了那段日子,主人因师尊一句“心怀苍生”的教诲,就只身赴山林,过村庄,闯大泽,不知受了多少苦,不知遇到了多少次危险。


    琼牙红了眼睛,说:


    “你是和光仙尊,你能跟丢?你只是不上心罢了,你们都不是好东西。”


    楚佛谙忽然叹了口气,他垂下了头颅,无力道:


    “我是仙尊,他若留在我身边,又怎么会吃苦。”


    “他心不在我这里,我时常想着,不如把他抢过来,管他心在哪里。”


    “可我做不到,我没办法,我甚至不敢在他身上点颗追寻痣。”


    “为什么不点?要是点了,主人就不会被魔族害成那个样子!他就不会被抛弃,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样子!”琼牙几乎是吼出来的。


    “是我的错。”


    楚佛谙的脸色青白,他缓缓抬起漂亮的凤尾眸,一字一句说道:


    “我不知情,他出使魔族,太阿宗之外,几乎无人知晓。”


    琼牙只觉得心一寸寸凉了下去,他耳边静到发慌,嘴唇也不住地抖着。他问:


    “不是你们决定让他去的吗?这不是仙门给他的任务吗?”


    楚佛谙却摇了摇头。


    “魔族假意和好,仙门内无人不知,又怎么会派个普通弟子出使魔域。”


    “你眼睛瞎掉了吗?”琼牙开口,窥见男人青筋暴起的手背,又转口道:


    “仙尊是眼睛瞎掉了吗?主人就是去了,被你们派过去的,被你们设计好了害成这个样子的!”


    楚佛谙咬牙切齿;


    “是我不对。”


    “我真是没用!”琼牙忍不住龇牙,道:


    “主人出使魔族,被他们推到断魂渊下,还被俘虏了好几日,不知道受了怎样的折磨!我被他关在太阿宗,怎么都等不到他。你呢,你那时候在干什么?”


    楚佛谙一言不发,离他两丈远的一只人高细口大瓷瓶却“嗡”地震了一下,那瓶身完好无损,里头养着的招财红掌花顷刻间化为齑粉。


    他就那样懒散地坐着,每一寸筋骨都很放松,但眼神却阴暗恐怖。


    琼牙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楚佛谙的脸色委实在算不上好看,他斜斜靠在木椅上,黝黑的眼珠自左至右缓慢转动。他像在思考着什么,却又毫无头绪,一刻钟后,他痛苦地吸了口气,道:


    “先不说这个,你把他最近的情况告诉我。”


    琼牙睨了他一眼,缓缓道:


    “他们都不是好人。”


    “那个鹿一黎,口气很差,动不动就朝主人发脾气。主人说师尊原谅了他,但是,主人从来没欠过他什么。还有那个言师叔,他问都不问,直接闯进我们屋子里。”


    “主人是因为他们才受伤的,他们明明什么都没付出,却一副为难样子。他们看不起主人,他们凭什么!”琼牙越说越激动,从紧绷的状态变成了张牙舞爪。


    “首席弟子已经换了,大房子也不让住了。我们搬到了最最最偏远的那个小院子里,没有沐浴的地方,没有月俸,没有人扫洒。一群吸血蚂蟥,把血吸干了,把肉吃了,把干巴巴的骨头嗦两口,就不要了,就扔掉了,就嫌弃了。”琼牙抽泣起来,抹了一手的泪水。


    “什么仙门古派,什么人间正道,不就是抱团而生的虫豸,容得下那些妖魔鬼怪,就容不下我主人……”


    琼牙终于憋不住大哭出来,他握着青年窄细的手腕,贴在自己被泪水沾满的脸颊上。


    “没人可怜他,呜呜呜,只有我可怜他……”


    楚佛谙眉间隐着暴怒神色,他缓缓起身,在大殿内踱步。他随意披散在肩头的长发随着他的步子晃动,他看向大床,又看向屏风之外,身上挂着的玉佩相击,声音清脆悦耳。


    琼牙乘机问道:“那你总不能让主人回去了吧,他过的很不好。”


    楚佛谙面露纠结:


    “他必须回去。”


    “为什么?你养不起?我真是看错你了,原来你连这点钱都没有。”


    琼牙口不择言。


    楚佛谙脸都绿了,看了看青年手中的镇宗之宝,枕在脑下的沉香木圆枕,还有腰间自己悄悄系上去的含灵宝玉,终究是不准备与蠢狗计较什么,叹了口气道:


    “他离不开太阿宗,等我把那件东西取回来,我会去接你们。”


    琼牙一扭头:


    “呸!”


    楚佛谙脑门上蹦出两根青筋:


    “他的弟子契在你们坐镇仙尊手里!”


    琼牙眼泪滴了睡美人一手心:


    “你是废物吗?以前怎么不知道拿回来。”


    楚佛谙:


    “……”


    “我现在只能告诉你一件事,太阿宗内,暂时唯有鹿一黎可用,其余人等一概不可相信。”


    琼牙皱眉,恨恨道:


    “我们不需要他!”


    楚佛谙摆了摆手:“不要就不要吧,若有什么状况,便催动他腰间的含灵宝玉,我自会赶到。”


    琼牙点点头,伸出一只手:


    “二百枚灵石,主人买了丹炉,身上已经没钱了。”


    楚佛谙打开檀木柜子,取出一件赤红法衣递给琼牙:


    “给你三百枚,他喜欢泾州东那家甜面果子,记得捎一袋回去。”


    琼牙疑惑地看向男人,想问的话却没问出口。他接过法衣,看到里头窝着的乾坤袋,神识一扫,不由瞪大了眼睛。


    整整三百片金叶子。


    一片金叶子可抵十枚灵石。


    琼牙忙不迭收好法衣,窥见男人眼底的担忧之色,说:


    “我道歉,我不该说你穷。”


    他走了两步,忽然又想起来什么,问道:


    “主人说丹炉值千金,可我们花四百枚灵石就买下来了,那是不是你付的钱?丹炉比四百枚要贵很多?还有,竞拍时太安静了,是不是你清过场子了?”


    楚佛谙歪了歪头,但神色肃穆:


    “太阿宗的人在找他,赶紧回去吧,记住我说的话。”


    琼牙没得到回答,还是点点头,正欲抱起麟岱,又听得身后那人低沉的声音:


    “还有,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让泽渊与骨珑少接触些。”


    琼牙高大结实,抱起青年十分轻松,他转身看见男人已经画好了的传送阵法,直接走了进去。他站在法阵中央说:


    “我知道的,我也不喜欢那个冰山师尊。”


    楚佛谙正欲催动法阵,却见青年头发散乱了一些。他信步走近,准备伸手替青年理好头发。


    青年的眉毛很英挺,眼眸却秀气极了,睫毛翘起像一层芦苇。楚佛谙忍不住想拨弄一下,指尖离那眼睫还有两寸远时,他停住了,碾了碾手指,说道:


    “走吧,今日不留客。”


    犬妖动都未动,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仿佛这不是个传送阵,而是个杀阵一样。


    楚佛谙心头一紧,目光向阵中探去。


    那犬妖傻不愣登地立着,尾巴被一只苍白漂亮的手握住了。这手只是虚虚握着,犬妖就不敢动弹半分。


    青年并未睁眼,声音还带着刚醒时的困倦:


    “要把我送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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