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雪光翻配角表翻了半宿,一无所获。


    这书里姓瞿的只有两个男性角色,一个叫瞿望生,乃是内门藏雁峰的峰主,另一个是他的侄儿瞿景风。


    且他们一个还在内门闭关,一个连太微宗都还没进,都跟今天事情扯不上关系。


    池雪光思索未果,昏昏睡去。


    之后的几天阴雨连绵,秋雨一场一场地下,整个太微山门都被泡在了寒凉的雨水里。


    苏桃打了午饭从外边回来,冻得不行,放下东西就挤到床边,把手塞进池雪光被窝。


    池雪光握着她冻青紫的手搓搓暖。


    苏桃缓过来一点:“这雨下得跟天漏了似的,咱们谷里还算好,这一茬灵谷收完了,大师兄又早早带着人挖深了疏水渠,松廉山就惨了,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积水涝进授课堂里才找了几个学阵法的水灵根弟子救急。”


    太微宗外门弟子分居三块地盘,灵修医修住曦明谷,剑修体修在论剑峰,符丹器阵弟子则盘踞着位置最大也最靠近内门的松廉山。


    器修弟子富裕骄横,是松廉山四修之首,苏桃向来看不惯的,看他们地盘被淹心情就很好,笑嘻嘻摆开碗筷:“姚舟长老的课也因此延后了,你可以好好再养几天了。”


    池雪光从床上挪下来吃饭,她养伤的这几天,午饭都是苏桃从灵膳堂带回来的。


    修真弟子在结丹之前不能完全辟谷,需按时服用辟谷丹,或者像凡人一样食用五谷。


    普通五谷食用后会在修者体内残留尘秽杂质,曦明谷内种植的灵谷却不会,反而还有助于滋养灵根。


    谷内便开了灵膳堂为弟子提供饭食,隔壁论剑峰每每到了饭点都能闻见饭菜香,馋得上蹿下跳,论剑峰大长老就腆着脸求上门来,以每年一百万灵石的报酬,把峰上弟子的三餐托付给了曦明谷。


    灵膳堂掌事早先是饲养灵猪的,颠着大铁勺把两边的孩子养得白白胖胖。


    天天吃着昂贵辟谷丹的松廉山弟子对此嗤之以鼻,常常嘲讽。


    外门弟子间的仇怨便这样越结越深。


    养伤的几天,池雪光也着重思考了如何考进内门的问题。


    她到修真界打工半年,考过了灵修和阵修,医修课程也快学完了,若是不怕高,也能赶在宗门大比前搏一搏剑修,凑齐报名资格。


    可御剑考核就是给她十个胆她也不敢去。


    就只能收拾收拾跟着苏桃去上炼丹课。


    开课的这天依旧大雨如注。


    池雪光的纸鸢飞在半空,被豆子大的雨滴砸得噼啪作响。


    临近松廉山的时候她小心翼翼往下瞄了眼,不禁咋舌,前几天总听苏桃说松廉山涝得厉害,亲眼见了才知道是真厉害。


    山麓鸣剑潭的大亭子已经被积水淹没了影,穿山而过的溪流成了黄泥小河,道路一片泥泞,随处可见忙碌的阵修弟子。


    松廉山的授课堂就在鸣剑潭不远,建得很是气派,二人没敢飞太近,远远落地收起纸鸢,接着走了许久,又是过石桥,又是穿塔林,弯弯绕绕半天才找到地方。


    刚要入殿又被接引弟子拦下,告知不许入内。


    原来,教授炼丹的姚舟长老规矩很大,课堂只许丹修弟子入殿,池雪光和苏桃这样的学生只能在廊下席地而坐。


    落雨天的廊下布满了湿答答的泥脚印,苏桃嫌弃得不行。


    池雪光使了个刚从谢知白那里学来的小洗涤术,又掏出两个蒲团垫在地上,拉着苏桃坐下。


    她打定主意要三个月速成炼丹课,早两天就做起准备,不仅买来了二手炼丹炉,还提前在交易处买了一小袋火晶石。


    火晶石内蕴含火属灵力,非火灵根弟子引出的灵火不够纯粹,炼丹时多用它来点丹炉。


    二人跟着使用教程摸索好半天,刚把丹炉点燃,身后却突然掀起一阵飓风,直接把火苗给吹灭了。


    回头看去,就见一艘华光灿灿的飞舟径直降落在殿外,带起的风浪蛮横又霸道,她们离得远还算好的,近处的弟子已经七歪八倒,被吹洒过来的雨水浇得一身凉透。


    这些小弟子骂骂咧咧地爬起来,一见飞舟上下来的人一身红衣,音量就小下去半截,待看清为首一人衣袖上的图纹,便彻底噤了声。


    池雪光和苏桃第一次上炼丹课,不知其中缘由,看热闹都看得云里雾里。


    苏桃戳戳旁边一个剑修弟子:“师姐师姐,她们谁啊,敢把飞行法器直接开到授课堂门口来?”


    论剑峰跟曦明谷同吃一锅饭,感情自然好些,女弟子本来满脸冷飒,一回头,见她们两个都穿灵修弟子浅绿色衣裙,年纪又小,表情立马和蔼可亲起来,甚至一手抱着丹炉,一手把坐垫往她们身边挪了挪。


    这女修名叫虞琰,看着高冷实际却好相处,以手捂嘴对她俩悄悄道:“红衣,器修,富婆,晓得的吧?”


    二人小鸡啄米点头。


    虞琰又道:“看中间那人衣服上的图纹,火莲花,是东境首富瞿家的族徽。”


    瞿家?


    池雪光一个激灵:“瞿望生?”


    虞琰点了点头。


    藏雁峰主瞿望生就出自东境瞿家,乃是现任家主瞿望泽的亲弟弟。


    而这女修便是瞿望泽的长女瞿绿纱,半月前刚进太微宗,拜入了松廉山主修炼器。


    一下子就跟器修弟子口中的“瞿师妹”对上了。


    池雪光心中惊骇,却又有些纳闷,瞿绿纱首富之女的出身可太加分了,换在别的龙傲天文里,怎么说也能在男主后宫里排个前三,怎么在这书里连个名字都没有?


    正这么想着,瞿绿纱却也注意到了她,要迈进殿门的脚步一顿,直接朝这边走了过来。


    瞿绿纱一身红衣曳地,并非普通弟子干练的打扮,繁复飘逸得像是华贵的宫装,打从头顶往下,发簪、耳坠、项圈、玉佩不仅璀璨夺目,更有隐隐灵光,竟是穿戴了一身的法器,随便拎出一件来都抵得上普通修士好几年的花销。


    满廊的小弟子自动抱着丹炉往两边让开,生怕磕着碰着这位大小姐。


    瞿绿纱畅通无阻地走到了池雪光面前。


    她站得挺拔,头颅高昂,看人时只把眼帘垂下,目光自带几分骄慢之气。


    池雪光坐在矮矮的蒲团上,以着这个仰望的姿态,也在打量面前这位来者不善的瞿师妹。


    瞿绿纱长了一张略带攻击性的漂亮脸蛋,让她想起季云濯,却又跟季云濯不太一样。


    季云濯的美带着孤高冷淡,满是生人勿进的意味,这位大小姐身上却是一股子被众星捧月惯了的盛气凌人,仿佛他人都是脚下蝼蚁。


    苏桃咽了咽口水,没看明白她杵在这是什么意思,悄悄跟虞琰咬耳朵:“这大小姐每次出场排场都这么大吗?我丹炉都被吹灭了……”


    瞿绿纱耳力很好,自然听得分明,斜眼瞟了瞟她们的二手旧丹炉,仿佛看到什么垃圾,与旁边的白如萱道:“姚师兄上课什么时候这么不讲究了?这样敷衍课堂的弟子他也愿意教?”


    竟是直接将姚舟长老称为师兄了。


    白如萱接过话茬:“灵修嘛,地里刨食,向来穷苦得很,哪配得上用什么好东西。”


    苏桃听见这话,火气噌一下就上来了,反呛道:“你又是什么玩意儿,乘风台上就看见你疯狗似的欺负剑修,怎么?今天疯病还没好?”


    “你!”


    白如萱没料到这小灵修会骂得这样直白,只觉周遭都目光都被一嗓子吸引过来,落在自己身上火辣辣的,仿佛看猴子一般。


    她胸口起伏:“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苏桃阴阳怪气地笑了声,说:“噢,先前还不知道呢,今天知道了,想来不是疯狗,是一条狗腿子吧。”


    白如萱被她气得一哽,头发都要炸开了。


    她们白家虽说没有瞿家富庶,却也是州里数一数二的大户,打从祖爷爷辈开始的有钱人。


    她从小金尊玉贵,哪受过这样的委屈,气性上头,当即就抽出腰间绸扇,劈头朝苏桃击去!


    池雪光见她一动,迅速以剑鞘抵挡,同时丢出一早准备好的道具。


    白如萱的绸扇是三品神兵,这一击又使出来十成功力,小小灵修不被打死也得落个半身残废。


    可没想到是,绸扇与那一柄破剑相击的瞬间,她整个人却像是撞到了一堵坚固的墙甲上,控制不住地反弹出去,嗷地一声,摔到了二丈开外。


    劲风散去后,被护在剑鞘后的苏桃和虞琰惊呆了似的睁大眼睛,


    瞿绿纱脸色也是一变。


    所有弟子在进入太微宗时,都可以挑选一把趁手的兵器。


    池雪光的剑朴素无华,一看便是在那时领的,连一品神兵都算不上,并不能加强修士的攻击或防御。


    她能轻轻松松挡下白如萱全力一击,只怕修为已经摸到金丹门槛了。


    瞿绿纱心里弯弯绕绕,表情却很快维持稳当。


    恰此时,丹修弟子听到打斗声都探出头来查看,内殿里脚步声杂乱,隐约还传来向姚舟长老问好的声音。


    瞿绿纱心思急动,想要抓着池雪光殴打同门的错处闹大,却忽地见她身形摇晃了几下,仿佛被空气推了一把,从刚才稳稳当当盘坐在蒲团上的姿势变成了歪倒在地。


    池雪光清了清嗓子,率先大喊道:“宗门规定授课堂之内不可斗殴,白师姐为何要动兵器?是真的不把姚舟长老放在眼里吗!”


    瞿绿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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