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雪光现在的心情就是一个大写的无语。


    虽然只草草看了那张脸一眼,但是她已经可以确定,瞿绿纱一定不是突发奇想想要换个妆造这么简单,她是明晃晃地在做季云濯仿妆!


    就那个清冷倔强的眉眼走势,那个的高光位置,那个腮红打法,真的就差把季云濯三个字纹在脸上了。


    这大小姐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池池不理解,池池心好累。


    桑青亦抱着瞿绿纱往不远处的石亭走去,池雪光蹲了太久腿都僵了,揉揉膝盖想要站起来,颈侧却在一瞬间感受到冰冷而坚硬的触感。


    那是一柄细剑,正架在她脖子上!


    刚才她看瞿绿纱看得太入神,居然没有察觉有人已经来到自己身后!


    ……


    池雪光的紧张只持续了几秒。


    因为有个更现实的问题摆在她眼前。


    这么一直蹲下去也不是办法,她的脚真的快失去知觉了!


    于是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试探着地从地上慢慢站起来,而那柄剑居然没有直接划拉进她脖子里,而是一直保持在将将触及皮肤的位置,都没伤她分毫。


    很体贴嘛。


    这人应该不是心狠手辣打定主意要杀她。


    池雪光在心里默默得出这个结论,还没来得及想好要怎么跟身后人求饶,又被右边小腿一路蔓延上来的腿麻弄得呲牙咧嘴。


    等到这阵雪花闪般的感觉消褪掉,执剑人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沉不住气地道:“竟然没有被吓得屁滚尿流,小贱人,胆子很大嘛。”


    池雪光闻言,第一反应是这声音有些熟悉,一定是短期内见过的人。


    她没有立即作答,而是在脑子里疯狂搜寻记忆。


    首先,今天炼丹课上,与她交谈过的女修一共有苏桃、虞琰、瞿绿纱、白如萱、季云濯五位。


    已知,苏桃去上阵法入门了,虞琰有事先走了,瞿绿纱此刻正在桑青亦的怀里呆着……


    如果要在剩下的两位里做出选择。


    池雪光绷住脸,高深莫测地冷笑了一声,唤她:“白师姐。”


    执剑人大吃一惊:“我又未用绸扇,你怎会发现是我!”


    池雪光:“……”


    本来不确定的,你别急着解释这么多啊!


    她努力让声音保持镇定:“白师姐是要杀我吗?”


    白如萱语气阴狠起来:“你今日授课堂欺我害我,就该想到有被我收拾的一天。”


    池雪光了解地点点头:“那师姐打算怎么收拾我呢?”


    “自然是将你千刀万剐,曝尸荒野!”


    池雪光失笑:“只是今日授课堂上我能将您掀飞一次,现在就能将您掀飞第二次,白师姐,你打不过我,又要如何将我千刀万剐呢?”


    白如萱似是想起了上午那些不好的回忆,压低声音道:“少废话!再说信不信我把你脑袋削下来。”


    池雪光当然不会信啦,叹口气道:“打个商量吧师姐。”


    “你也不想被我一掌掀到桑师兄面前去吧?如果让桑师兄知道,他和瞿师妹并非偶遇,而是你们守株待他……他会如何想?”


    “又或者更糟糕的是,瞿师妹知道你为了逞一时之快,坏了她的好事,她又会如何想?”


    白如萱听完,剑尖不受控制颤抖起来,半天没能接上话。


    池雪光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施施然转过身,伸出两指将那剑刃从自己颈边撩下去,十分和善地笑了笑:“那师姐,我先走啦。”


    言罢,就面不改色地向着来时方向走去。


    白如萱站立原地,僵硬半晌,执剑的手颓然垂下,似乎被刺激得很深的样子。


    而池雪光没有心情管这些了,她已经后怕得连脚步都在打飘。


    天晓得,她仅有的两个中级防御道具,一个用在乘风台救季云濯了,另一个用在今天的炼丹课上。


    她背包里现在一个防御道具都没有!是个货真价实的炼气七阶弟子!


    随便来个人都能把她摁死的那种!


    她逃难似的跑回季云濯的屋舍,关上门的一瞬间,突然想起来自己出去溜了一圈,却根本没做任务!


    反而是桑青亦那瓶药倒完了,人也被瞿绿纱劫走了……


    这叫什么事啊。


    池雪光颓废地坐在了季云濯的桌前。


    其实面板里的任务也不是非做不可。


    今早出门她就犹豫了很久,是这个任务给得太多了,她才决定要来的。


    她悲伤地点开任务奖励,里面是与她失之交臂的灵石、上品回血丹、还有第一次见到的高级防御道具。


    今天之后,白如萱和瞿绿纱肯定不会因为忌惮她而放弃报复,只会更加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找来更厉害的靠山和法器对付她。


    得赶紧攒点保命的东西才行。


    所以她真的很想拥有那个高级防道具。


    池雪光叹了口气,打开背包乱翻,打算找找有没有什么被遗漏的平替,却在看到丢在角落里的金疮药时,浑身一震。


    等等,这瓶金疮药……好像就是桑青亦准备的那种?


    池雪光抓紧药瓶,缓慢地将它从背包里掏了出来。


    ……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季云濯在面对与桑青亦有关的事情时,总是会恋爱脑上头,疯狂降智,就像上次乘风台时那样,她随便扯两句谎,她就信了。


    换个说法,就是……她能不能,可不可以,偷偷地,以桑青亦的名义,把这瓶药交给季云濯呢?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来,就再也挥之不去。


    但是良知也正在狠狠地鞭挞她的神经,这种事,干一次是可以说是善意的谎言,干两次就是真的洗都洗不清了。


    她不想当个骗子。


    池雪光“啪”地一下,将这烫手山芋般的药瓶放在了桌上,站起来焦躁地走来走去。


    在走到第五十圈时,她终于做好了决定。


    要么就直接把药放在这里吧。


    她赶紧跑,这样等季云濯回来时,就只会看见有人给自己送了一瓶药。


    至于药的来源,她一个路人甲,来这一趟肯定没有太引人注意,如果季云濯向同门问起,她们一定会说:“不知道,但今天桑师兄来了论剑峰。”


    这就足够了。


    剩下的就交给季云濯自己脑补。


    真是妙蛙。


    池雪光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又将药瓶拿起来擦擦干净,摆在了桌上最显眼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她准备跑路,一转身,却看见屋舍的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一道欣长的白色身影正立在门前。


    她被吓得猛然后撤一步,咣一声撞在了桌沿上。


    季云濯的周身似乎还萦绕着从外间带进来的水气,鬓发微湿,素净淡漠的一张脸也被冷雾熏得苍白异常,合着一身霜白衣裙,浑似一尊无悲无喜的冷玉观音。


    她抬步迈进屋内,如冰如雪的面容一瞬隐没进屋内的阴影里。


    逆着光,池雪光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能明显地感觉到,大美人此刻一定一定是生气了。


    因为屋内好像骤然又冷了几度。


    池雪光捂着被撞疼的腰,磕磕巴巴地道:“季……季师妹,嗯,你回来啦。”


    季云濯没什么表情,目光只在她这个外来人员身上停留了一瞬,就落在了空荡荡的书桌,那瓶异常显眼的金疮药上。


    一派寂静中,她唇角似乎勾起了若隐若现的弧度:“这药……你给我送的?”


    池雪光反射性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我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它就在了,嗯,桑、桑师兄他今天来了论剑峰。”


    一句话咬了三次舌头。


    池雪光快哭出来了,这就是说谎话的报应吗,她下次一定不再动歪心思了呜呜呜。


    “哦。”季云濯却是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接着一步步走了过来,在书桌旁那张椅子上坐下了。


    池雪光目光看着她走过来,看着她坐下,然后惊恐地发现一个事实。


    这小白花,为什么,坐下来,还跟她站着差不多高???


    这是合理的吗?!!


    小白花季云濯倚在了靠背上,双腿交叠,双手环胸,以着一个虽然比池雪光矮了半个头,却依然高高在上的姿态,微抬眼,看向她。


    池雪光紧张得气都不敢喘了,生怕下一秒她就蹦出一句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她把脸低到胸口,等了半天没等到季云濯发话,又小心翼翼将脑袋抬起一丢丢。


    就见季云濯眼底,浮现出了一点似笑非笑的意味:“我知你来是做什么。”


    池雪光:“!!!”


    “今日借走纸鸢,想必给你添了许多麻烦。”


    季云濯从乾坤袋里拿出她的纸鸢:“多谢你。”


    池雪光:“……?”


    就刚刚那两句话的光景。


    她脑子里已经把所有死法都想了一遍。


    结果就这?


    她颤巍巍接过来,道:“不、不妨事的,那……季师妹,我先回去了。”


    说完,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缓慢而迫切地转身向屋门挪去。


    五步、两步……一步。


    一条腿迈出门槛时,外边湿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她感觉自己终于捡回了半条小命。


    可紧接着,却有一道催命符一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等等。”


    “池师姐……你是说,这瓶药是桑师兄送来的?”


    池雪光头皮瞬间就炸了。


    腿一软,差点就要直直在门槛上滑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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