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南薰觉得,那小贩把点心做的这么好吃,合该给些打赏。


    但傅玉衡对此完全不敢苟同。


    他失笑道:“给什么赏钱?人家卖的就是这个手艺,十文钱一斤,我不是给足了他十文吗?”


    干嘛还要多花冤枉钱?


    前世的时候,他就最讨厌国外那套到处都要给都要给小费的模式。


    那不是纯粹把劳动者和资本家的矛盾,转嫁到劳动者和消费者身上了吗?


    他都穿越了,能不能别提“小费”了?


    不知道他这辈子穷吗?


    徒南薰对外面的事也不了解,听他这样说,便点了点头,继续和蜜三刀杠上了。


    但这点心虽然好吃,却因高油高糖,吃不了多少便觉饱了。


    徒南薰吃了几块,实在觉得吃不了了,便把东西往红藻手里一塞,“赏你们了,你们分着吃了吧。”


    但不多时,她又看见别的没见过的民间吃食,突然就觉得自己的胃里又有位置了。


    傅玉衡也纵着她,这一路上但凡是她看上的,都乐呵呵地掏钱买下。


    只是有一样,东西该多少钱就是多少钱,有时候他还上阵跟人还价,能省一文就省一文。


    徒南薰一个公主,连逛集市都是头一回,更没有亲自买过东西,哪见过这种架势?


    她见傅玉衡和那些小贩你来我往的,分文必争,觉得这可比戏台上演得有意思多了。


    每当傅玉衡赢了,她就在一旁拍手叫好,清脆欢快的声音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却只能看见长长的惟帽。


    反正傅玉衡是受到了老婆的鼓舞,对于绿萝、红藻并几个护卫的异样眼神,完全视而不见。


    ——笑话,我活了两辈子,什么阵仗没经历过,怕你们这点小眼神?


    一行人走走停停,傅玉衡怜惜老婆长这么大头一次逛街,一直配合着她的节奏,等她那股兴奋劲过了,才开始寻找合适的场地。


    其实对于场地,傅玉衡也早就思索过了。


    首先外城肯定不行,倒不单是因为外城治安混乱,还因为外城居住的多是讨生活的穷苦人。


    这些人每日里为了活着,就已经够辛苦了,哪有闲钱去看话剧?


    不过,傅玉衡也想过了,他的每一场话剧火过之后,就会把剧本半卖半送给那些民间剧团。


    那些剧团接不到大户人家的堂会,平日里就靠年节和庙会时,露天演出挣钱,算是劳苦大众一年到头,为数不多的精神娱乐了。


    但如今说这些还为时尚早,他这边连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呢。


    两人转了半天,看好了几处地段不错的地方。


    奈何,好地段都有铺子占着,而这些铺子背后,没一个是缺靠山的。


    傅玉衡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已经开始西斜的太阳,对徒南薰道:“这会子天色也不早了,我知道附近有一家酒楼,烧肉和白灼虾做得特别好,咱们去尝尝?”


    这一路上,徒南薰的嘴巴就没停过,不是这个零食就是那个小吃。


    但一听说要在外面吃饭,她还是兴致勃勃,“好,就听你的。”


    傅玉衡不经意般看了一眼她的胃部,心说:怪不得前世好多女孩都说,女孩子有两个胃,一个胃吃饭的,一个胃是装零食的呢。


    不过前世他接触的那些女孩子,十个有九个为了保持身材,都可着劲地虐待自己的胃。


    说实话,那些女孩子化上妆打扮打扮的确挺好看的,但傅玉衡还是比较喜欢像徒南薰这样,胖瘦适中,美得健康的类型。


    他抬手招过来一个护卫,拿了块银子递过去,“鸳鸯楼你知道吧?”


    “知道。”护卫点了点头,“在京城的酒楼里,鸳鸯楼排行第三,许多达官显贵都喜欢在那里宴客。”


    傅玉衡道:“知道就行。拿着这银子,你提前过去定个雅间。”


    虽然定雅间得额外给钱,但他总不能真的带着徒南薰在大堂里吃饭。


    就算徒南薰自己不介意,跟着的两个宫女,也会死命阻拦的。


    听见傅玉衡要定雅间,绿萝和红藻都下意识松了口气。


    ——只看驸马先前那节俭的劲头,还以为他舍不得花那个钱呢。


    今日他们的运动量也够多了,用完午膳之后,又去天桥看了会儿杂耍,傅玉衡就带着人回去了。


    找场地的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的,完全不必着急。


    今天他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带徒南薰出去逛逛。


    到家之后,夫妻二人各自去沐浴,绿萝一边伺候徒南薰,一边笑道:“咱们这位驸马爷是个过日子仔细的,但给公主花钱,倒是十分舍得。”


    绿萝也是跟了一路的,把两人的相处都看在眼里。


    虽然傅玉衡付钱的时候精打细算,但只要是徒南薰看上的东西,无论是有用的还是没用,傅玉衡二话不说就买。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跟着的几个护卫,没一个是空手的,都是大包小包地提着。


    一行人在大门口遇见正要出门的傅石头,傅石头扫了眼护卫们手里的东西,没忍住调侃道:“五哥,你和嫂子今天出门,是捡到银子了?”


    “去去去,忙你的去吧。”傅玉衡赶苍蝇似地挥挥手,把他给赶走了。


    ——这臭小子,还敢拿你哥开涮。


    原本徒南薰没注意这些,她今日光顾着高兴了。


    听见绿萝的话,她仔细回想,还真是这么回事,脸上不禁露出了甜蜜的笑意。


    绿萝拿软布巾不轻轻擦拭着她的白皙的脖子,小心翼翼地问:“公主,您这脖子还疼吗?”


    “不疼了。”徒南薰抬手摸了一下伤处,“这御药房的药挺好用的,该赏他们。”


    绿萝便笑道:“咱驸马爷听见要赏,怕是又有话说了。”


    徒南薰也想起今日的事,主仆二人笑作一团。


    “绿萝,你还记得吗,我头一次见他的时候,是戴公公给领的路。


    人家戴公公是御前的红人,专门辛苦了一遭,他连块玉佩都不舍得给。”


    绿萝笑道:“怎么不记得?那块玉佩,还不是落在公主手里了?”


    轻轻洗完了脖子,绿萝一边撩水冲,一边调侃道:“成婚那日出了意外,如今公主大安了,这洞房花烛夜,也可以正式提上日程了。”


    “去你的!”徒南薰红着脸啐了一口,“你一个黄花大闺女,什么洞房不洞房的?


    改明儿我给你找个好女婿,等你见了女婿,再说洞房吧。”


    “哎呀,公主!”绿萝的脸颊立刻就红成了秋日里的苹果,“人家跟你说正经的呢,你还笑话人家。”


    主仆二人又笑闹了一阵,徒南薰才道:“驸马说了,洞房的事不着急,等我过了十八岁生辰再说。”


    绿萝一愣,“这又是怎么话说的?”


    徒南薰就把傅玉衡的话挑挑拣拣告诉了她。


    绿萝听罢,半晌才唏嘘道:“咱们驸马爷不愧是状元郎,就是比旁人有见识。”


    她又笑着对徒南熏道:“说到底,驸马爷不还是心疼公主吗?”


    这一句真是奉承到了徒南薰的心坎上,让她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等她洗完之后穿上寝衣,由绿萝扶着回了内室,却没看见傅玉衡。


    “驸马呢?”她问留守的红藻。


    红藻道:“驸马爷这会子在书房呢,有洗砚和润笔伺候着,正写字呢。”


    徒南薰奇了,“都这个时候了,他写什么字呢?”


    虽然这么多年,每日里读书写字已经成了傅玉衡的习惯,可他都考上状元了,自然不会像以前一样艰苦,只是早上起来才写。


    往日里这个时候,他多半是拿着一本书靠在榻上,一边让人给他捶腿,一边悠闲地看。


    用他自己的话说:以前读书是为了生存,现在读书则是生活的一部分。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没手机没平板,无聊到只能看书。


    红藻摇了摇头,“公主这可就难为奴婢了。您忘了,奴婢不识字?”


    徒南薰想了想,吩咐道:“给我拿个斗篷来,我过去看看。”


    红藻“诶”了一声,立刻到侧间打开大衣柜,把木质衣架上挂着的兔毛斗篷拿了过来。


    不必多说,这种能把衣裳抖开挂起来的大衣柜,还有着木质的衣裳架子,也是傅玉衡花钱找人做的。


    这个时代富人穿的衣裳都是精工细绣,比后世那些国际大牌精美多了,也脆弱多了。


    特别是满绣的大礼服,不说各种珍贵的丝线新奇的绣法,光是上面缀的米珠宝石等,也注定了这些衣裳是不能洗的。


    穿一次折叠了收进柜子里,下次穿之前,就得提前几天拿出来,让绣娘把可能因折叠损伤的地方修复一下。


    若是有个大衣柜可以挂起来,就能最大限度地避免因存放而产生的损伤。


    不用说,这衣柜也是傅玉衡专门给徒南薰定做的。


    当然了,他娘和两位婶子那里,傅玉衡也一起让人做了。不过却是在徒南薰进门之后,以她的名义送过去的。


    红藻伺候徒南薰穿斗篷的时候,就把这件事顺嘴说了。


    就是今天才发生的事,那时候他们夫妻两个还在外面逛街呢。


    红藻忍不住道:“驸马爷真是个知道疼人的。”


    徒南薰没有说话,但脸上的笑容一直就没下去过,脸颊也红扑扑的,不知道是不是方才沐浴的水太热给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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