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秋来到一处郊外,人烟稀少。


    确保不会有人看到自己后,她心念一动,将小白云召唤出来。


    不消片刻,回到天道府邸。


    她环顾房间,开始寻找。


    一边找一边思索,当初天道爷爷给的通讯玉石被她丢在哪里了呢?


    另一边,郁印白来到笛秋消失的地方,四周人迹罕至,只有一片片的树林。


    他放开神识。


    周围并没有小天道的人影,郁印白眉头微皱。


    头顶温暖的阳光让他极为不适。


    他讨厌阳光的燥热,每次站在阳光下,他总有一种感觉,感觉自己是一条正在风干的鱼,每次张嘴想要获取水分,得来的却只有干燥的空气和越来越近的死亡。


    郁印白第一次感觉到如此强烈的烦躁。


    随后,他在山脚下找到一颗千年银杏树,银杏树枝干粗壮,足有几人怀抱这么粗,树上挂满了绿色的小扇子。


    当有风吹过时,树叶彼此碰撞,发出沙沙声,像是一种无声的呼唤。


    只是当郁印白靠近时,树叶便开始不停往下掉,周围的小草宛若被霜打了一样,无精打采的。


    明明是盛夏,却如同到了深秋。


    郁印白对此见惯不惯,走到树下,宛若从火炉走到了山洞,周围的阴凉让他眉头舒展开来。


    看看还在离落下还有一段距离的太阳,他索性跃上树干,找个枝干躺在上面。


    一片银杏叶落了下来。


    他阖上眼眸,世界突然平静下来。


    在他闭上眼睛没几秒的功夫,又一片银杏叶落了下来,这次是掉在他的脸庞上。


    郁印白面无表情地布下防护罩。


    这回,树叶都绕过郁印白掉在地上。


    一道窥探的视线透过云层,穿过树叶,落在郁印白身上。


    他猛然睁开眼睛,一道攻击打了过去。


    那视线消失了。


    云层之上,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捂着自己的头,五官因为痛苦皱成一团。


    少年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他招谁忍谁了?!不就是往下看了一眼吗?就被人打了一下。


    少年是隔壁世界的天道,正是天道爷爷拜托照顾笛秋的那个人。


    这次只是路过这方小世界,就遭此横祸。


    他往下看去,打算给那乱丢攻击的人一点教训,等他看到郁印白立刻歇了这心思。


    作为天道,他怎么会看不出来郁印白的厉害。


    天道少年之前对郁印白有所耳闻,但这番见面,他心中更为惊惧。


    周身黑气环绕,杀气冲天,处处透着危险的气息。


    就算郁印白什么事情也不做,那股阴冷的黑气依旧能影响到周围的生灵。


    拿现在来说,弱小的小草已经焉耷耷地弯下腰来,树木的承受能力稍微强些,但树叶已经开始像下雨一样地往下掉了。


    少年还想看看郁印白的命理,却发现一片空白,根本无从得知。


    他是超脱世界的存在。


    这已经不是天道所能管控的范围了。


    少年面色凝重,最后叹口气。


    让新上任的小天道去面对这么一个危险人物,无异于肉包子打狗。


    若是小天道日后有事情相求,他还是能帮则帮吧。


    察觉到那道视线再次出现,郁印白手腕翻转,准备再次动手。


    这次的攻击明显比上次更加来势汹汹。


    少年天道顾不上郁印白,只能躲闪,但还是被打中了腰侧,痛得他呲牙咧嘴的。


    行,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他闪身离开,全然没注意到自己有东西掉了。


    一块玉石砸了下来。


    从几万米的高空坠下的东西,即使是一粒尘埃,也拥有致命的力量。


    郁印白察觉到有东西在往他这边靠近,还是从天上来的。


    他施展法术,用作缓冲。


    在离地还有十几丈的时候,玉石掉落的速度减缓,已经没什么冲击力了。


    郁印白神色冷漠,接过石头。


    是一块莹白的玉石,在看过无数好东西的郁印白眼里,这就是块破石头。


    这东西是刚刚那个在暗中窥探的人掉的?


    他心想:这破石头怎么没把他砸死?


    他随意看了一眼,抬起手臂,正准备丢掉。


    突然间,玉石亮了起来。


    他的动作碰巧接通了对面的传讯。


    玉石另一边,笛秋翻找许久,最后在枕头下面找到了天道爷爷留下的通讯玉石。


    她心念一动。


    下一秒,通讯玉石亮了起来,这是被接通了。


    笛秋露出笑容,嘴边的酒窝也随着出现。


    对面没有声音,安静得有些过分。


    小天道这时还是有点小纠结的:自己毕竟是找人帮忙,怎么打招呼比较好?


    她心情忐忑,酝酿一会之后才开口。


    郁印白见没有声音,准备将这破石头丢了,就在他松手的那一刻,少女甜软的声音传了过来。


    “对面的道友,你好呀,我是新上任的小天道,笛秋。”


    少女的尾音上扬,像一只活泼的百灵鸟。


    郁印白听到熟悉的声音,不自觉挑了下眉头,嘴角勾起。


    回想起少女凶巴巴放狠话的样子,他难得有了一丝兴趣,想看看她这回又在打什么小算盘。


    郁印白眼中闪过一道不知名的光,危险,摸不清深浅。


    他没有说话,等着笛秋的下文。


    那边,笛秋听没有声音,心下疑惑:这是接通了还是没有?


    她拿起玉石,仔细地观察起来,玉石还是亮着的,没有变化。


    她问:“对面的道友,你在吗?我有问题想请教你。”


    这下,郁印白不能不做声了,他特意将声音进行伪装之后,才开口,极其惜字如金地问道:“什么事?”


    郁印白现在发出的声音与他平常说话所用的声音截然相反。


    他平常的声音冰冷平淡,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死亡威胁,而现在的声音却是温和,所有的攻击性都收敛起来。


    哦哦,原来道友在呀。


    笛秋眸子弯起,露出贝齿,难掩激动。


    这还是她第一次和别的天道接触。


    道友看上去不爱说话,但声音好好听呀,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很好接触的样子。


    这让小天道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同僚多了几分好感。


    她也就放心大胆地问了:“道友啊,在我掌管的世界有个大反派,他力量太强,我要削弱他的力量,你有什么办法吗?”


    郁印白虽然不知道笛秋口中所说的“大反派”是何,但凭借着这几次的接触,他猜,“大反派”指的是他。


    削弱他的力量?这是针对他?


    闻言,郁印白非但没有被针对的自觉,反倒是多了几分好奇。


    他也不躺着了,坐起身来,绕有兴趣地问道:“哦,你要杀他?”


    他问完之后,静静等着对面的回答。


    看到银杏树上皲裂的树皮,郁印白揪了一些下来,慢慢收紧手掌,碾压着,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处处透着上位者的威压和对生命的漠视。


    树叶掉得更欢了,小草被压得头点地。


    笛秋听完他的话,神色一怔。


    话题怎么转到杀人上面来了?


    笛秋以为他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轻呼出一口气,耐心地解释道:“不是哦,是削弱他的力量。”


    “不然的话,大反派脱离了控制,气运之子没办法打败大反派,就不能真正强大,这个世界也就毁灭了。”


    说完之后,笛秋点头。


    这样说的话,道友应该能明白了吧。


    虚伪。


    郁印白听完之后,脑海里只有这两个字。


    他捏了捏手中的树皮,尖锐部分扎入掌心,传来刺痛,但他罔若未觉,手不断握紧,指节发白。


    感受到手中只剩沙粒感,郁印白把手张开,齑粉从指尖流出,被风吹散。


    他看着这一切,眼中波谲云诡,看不出喜怒。


    到后面和笛秋说话时,声音不免带上了冷意:“如此麻·烦,不若直接杀了好。”


    道友现在的想法很危险啊。


    笛秋语重心长道:“道友,杀人是不对的。”


    郁印白轻啧一声,对此持保留态度。


    是不想杀,还是不能杀?


    笛秋没听到道友的回答,她知道,道友肯定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小天道也不气馁,她暗自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纠正道友这种想法,让他感受到时间的美好,以更平和的心态去看待这个世界。


    三观超正的笛秋如是想到。


    郁印白估计也没有预料到,以后看上去软萌可欺的笛秋会以一种无比强势的姿态走进他的世界。


    笛秋没有在纠结于杀人这个话题,反倒说起之前的事。


    “人间不是有这个说法嘛,叫‘知彼知己,百战不殆’,我就想着,靠近郁印白试试,这样就能找出他的弱点。”


    少女声音软,听起来不扎耳,甚至听起来像是在你耳边撒娇。


    下一刻,她的话音一转,奶凶奶凶的。


    “可是他太可恶了,不仅发现了我的身份,还捉弄我,把我当……”猴耍。


    笛秋顿了顿,自己说自己是猴不太好。


    “总之,这个人不仅能看出我是谁,我还玩不过他。”


    笛秋捏紧小拳头,道:“他就是个坏人,坏到心黑黑的大坏蛋。”


    郁印白已经能想到笛秋的表情了。


    小天道明明是在骂他,但他却是觉得无比愉悦,连带着阳光都不那么讨厌了。


    郁印白“噗嗤”一声,笑了。


    他笑声低沉,钻进笛秋耳朵里,有点痒痒的,她挠了挠耳朵。


    不好意思地笑笑。


    道友是文雅温柔的人,应该不喜欢听骂人,她一时气愤,说秃噜嘴了。


    还好,道友没有怪她,看上去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所以,你放弃了?”


    郁印白很好奇她接下来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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