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既明不动。
林月盈更热情地拥抱着他，脸颊贴着他蹭啊蹭，如此明显性&30340;讨好行为令秦既明叹了口气，他不得不伸手按住林月盈那尝试四处探寻&30340;手，提醒她：“我依旧在生你&30340;气。”
林月盈固执地搂住他,羽绒被盖头，他们看不到彼此&30340;脸庞，只有双方&30340;呼吸,泛着缺氧&30340;热潮,林月盈将下巴搁置在他肩膀上,主动贴一贴他脸颊——她身上&30340;热度随着这蹭一蹭而点燃了秦既明。
仅仅是这点示好,也解决不了现下&30340;问题。
林月盈凑过去要亲亲，她在被子里看不到，身躯也不足以压倒秦既明,想要吻他&30340;脸也好困难，最后只依依不舍地在他脸庞上落下一个小巧&30340;吻。
“秦既明呀,”林月盈说,“因为我一直在听妈妈&30340;话、没有告诉你嘛？”
“不然呢,”秦既明说，“难道是因为我那可爱又气人&30340;妹妹夺走了她兄长&30340;贞，操吗？”
沉闷被子，氧气寥寥,两个人低声说话,有着隐秘&30340;感觉。林月盈无意识地感叹：“我们这样好像偷情呀,秦既明。”
秦既明说：“考虑到你现在&30340;年龄，我愿意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一遍，用我可以接受&30340;词语来形容我们&30340;关系。”
林月盈短促一声啊，腿缠得更紧了，化身为蛇，紧紧约束着自己&30340;兄长：“我们这样好像一对——冲破艰难险阻、终于走到一起、勇敢正直、一往直前、天造地设&30340;完美爱侣喔。”
她&30340;呼吸是热&30340;，薄荷&30340;气息是凉&30340;，这种矛盾又暧昧&30340;味道落在秦既明脸颊上，他说：“勇敢正直？一往直前？”
“……手机和行李都被妈妈拿走了，”林月盈委屈，“刚落地，妈妈就让人过来拿行李，我连给你报平安&30340;时间都没有。行李全被送到这边来，她说让我来吃个晚饭，我一直在想怎么给你打电话。”
她还是有些缺氧，呼吸声不自觉加重。还没等她解释那个“不速之客”，秦既明已然翻身，一转局势，被子还在她身上，不过这下成了垫在身下&30340;东西。秦既明握住林月盈&30340;两只手手腕，按在头顶，垂眼，借着那一缕幽幽&30340;月光看妹妹。
“你和史恩琮单独说话时，怎么不想着借一下手机给我打电话？”秦既明说，“来&30340;路上我就在想，你听她&30340;话，现在她这样逼你，你不知道该有多无助多可怜。我甚至还在担心，担心你因为反抗被她欺负——”
“我聪明吧？”林月盈眼睛亮晶晶，骄傲极了，“我没受任何欺负，而且妈妈也没有责备我。”
“是，”秦既明说，“受欺负&30340;人是我，猜猜看，当我看到你和史恩琮有说有笑&30340;时候，我心里面在想什么？你当时那种行为叫什么？”
林月盈回答：“虚与委蛇？”
秦既明叹气。
林月盈提：“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她是你&30340;妈妈呀，”林月盈小声，“你知道&30340;，在纽约，我没办法和她争执，也不能和她吵架……太危险了，我在不熟悉&30340;地方很不安，既明，秦既明，你也不想看着你&30340;妹妹在异国他乡因为剧烈&30340;吵架而发生糟糕&30340;、不可逆转&30340;后果吧？”
秦既明不言语，只是握着妹妹&30340;手。他&30340;掌纹随着年龄&30340;增长而愈发明显，而林月盈天生没有他这样粗糙&30340;掌纹，抚摸上去，一团绵软。就是这样娇生惯养&30340;一双手，有着胆大包天&30340;想法。
外面依稀听到动静，好像有什么人急促地走动。卧室里躺在同张床&30340;兄妹俩默契地保持了缄默，直到那种声音归于安静。
林月盈抬手，攀扯住兄长&30340;脖子，仰脸去亲他，含糊不清地说可想死我了，秦既明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呀？我本来就是想等回国后就跑去找你&30340;……
又黏人又软和地一通撒娇，秦既明拿她也毫无办法，拍一拍她&30340;脸，捏着林月盈企图乱蹭&30340;下巴，问她。
秦既明问：“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林月盈手往下小心地探了探，满意地缩回，理直气壮又乖乖地说：“你在想搞我。”
秦既明莫可奈何一声叹气，俯身，吻了吻她额头。
“我在想，如果现在你受不了妈妈&30340;压力，选择结束，”秦既明说，“我一定要把你狠狠地骂一顿。”
林月盈：“啊！”
她没能立刻理解兄长&30340;想法，大约是没想到他要用这件事来做试探？不，这个词有些过于严重了，不是试探，像是一个考验？一场下定决心&30340;、交给她&30340;试炼。
林月盈敏锐地抓住他&30340;手：“所以，秦既明，这才是你在纽约时说什么都不肯搞我&30340;真实原因吗？”
“嗯，”秦既明说，“这不是开始，也不是个例。”
何涵并不是个例。
会用异样眼光看待他们两个这段感情&30340;，不会只有何涵，也不会只从何涵开始。
秦既明已经不能控制这段爱意&30340;萌发，那林月盈呢？她甚至还没有真正&30340;工作过，她能承担得起这社会上&30340;可能存在&30340;、且会伤害她&30340;那些声音吗？那些阻拦，那些恶意，不仅仅是秦既明选择搬家，选择离开这个城市就能结束&30340;。
林月盈用力踢秦既明&30340;腿，她恼：“那你干嘛不直接告诉我呀，秦既明，你要告诉我，我早就在纽约——不，还是回来吧，你早告诉我，我从下飞机就开始给你表演一哭二闹三上吊，我保证你来这里看不到和史恩琮友好聊天&30340;我，只能看到我拿水果刀放在脖子上打算自刎——”
秦既明伸手捂住她&30340;嘴巴：“不吉利&30340;话少说。”
林月盈看着他，眼睛中缓缓地积蓄出泪水，忍了忍，没忍住，梗着咽喉，哇地一声哭出声：“秦既明你好过分呜呜，你都不知道我一个人在美国时候多难过。我夹在你和妈妈之间，深刻地感受到什么叫做’婆媳矛盾’，结果你现在告诉我你其实是在考验我，你好混蛋啊秦既明。”
秦既明低声：“那我怎么办？如果我真昧着良心和你讲，向你保证，我们未来一片坦荡，不会有任何风言风语——但你又切切实实受到伤害了，我怎么办？”
林月盈压着声音和他吵：“我能扛得住！”
“但我不能冒这个风险，”秦既明说，“我不能就这样欺骗着你，和你做，之后等你后悔了、受不了别人指点，要用我分手，我是应该把你捆起来不许你走，还是就这样放手，看着你用我，操，你&30340;方式被别人，操？之后看着你新交&30340;男友，我会怎么想？我想你是不是也会像爱我一样爱着他？想你是不是也会主动翘着让他茶？想怎么拆散你们把那些小杂碎都赶走？”
林月盈上一次听他说这种话，还是争吵期间。
林月盈说：“我都说过了呀，我爱你，我不在乎那些。”
“因为你还小，”秦既明说，“我不能冒这个险，你还没毕业，你可能现在认为和我恋爱新鲜，认为你&30340;哥哥作为你&30340;爱人也很有趣，但你很快会失望地发现，我，你&30340;兄长，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比你少十年青春、古板、无趣甚至都接受不了你一些新玩法&30340;普通男人。”
林月盈说：“不对不对，你怎么还觉得我只是三分钟热度呀，我对你表白&30340;次数还不够多了吗？不要说三分钟了——快一年了，我快追你一年啦你怎么搞&30340;嘛。”
她委委屈屈，又问：“还有你说&30340;什么新玩法呀？”
“那个不重要，”秦既明伸手抚摸着她&30340;脸：“林月盈，我是你哥哥。”
林月盈轻轻地嗯一声。
“我得承担照顾你&30340;责任，”秦既明说，“有些事，我不能做得像你期望&30340;那样直接，我需要想一想。”
林月盈说：“那你向我道歉吧哥哥，你说一声对不起，好月盈，我不应该怀疑你对我&30340;爱，不应该怀疑你爱我&30340;决心。你向我道歉，我就原谅你。”
秦既明松开她手腕，抬手捏一捏她脸颊，头痛：“你转移话题&30340;技巧越来越高明了，现在不是你在想办法让我消气？”
林月盈睁大眼睛，据理力争：“可是我也在生你&30340;气呀。”
最后一声没说完，外面脚步声又起来了，秦既明及时捂住林月盈&30340;唇，两个人蜷缩在同一张床上，谁都没有说话。林月盈感觉到有些不舒服，动了一下，秦既明低头，看到妹妹无辜&30340;脸。
她小声说：“我没有穿内……裙子磨到我了。”
秦既明&30340;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何涵一直将她视作女儿，就连给她买&30340;衣裙，也是娇娇&30340;乖乖女儿风，传统&30340;公主领荷叶边裙摆。
“你真是胆子大，”秦既明咬牙切齿，“穿成这样在这时候跑我被子里？”
“道歉&30340;诚意嘛，”林月盈说，“礼尚往来，你也要这样道歉才行。咱俩一块儿坦诚相待，不就可以同时道歉、同时原谅对方啦？”
秦既明说：“你这样我真&30340;想——”
林月盈探头探脑：“想什么？”
秦既明沉沉：“想打你一顿。”
林月盈啊一声，作势要捂好自己：“干嘛呀。”
片刻，秦既明才低声问：“手机拿到了吗？”
林月盈噙着泪花点头。
“其他东西先不拿了，”秦既明说，“走，跟我回家。”
林月盈愣了愣，她现在穿着睡衣——不要紧，秦既明房间里有其他&30340;衣服，虽然很久未穿了，但干干净净，长风衣盖在她身上，完整地遮住小腿。现在是夏天，即使是穿拖鞋也没关系，秦既明拿着车钥匙，牵着妹妹&30340;手，打开卧室门就往下跑。
何涵就站在她卧室门口。
看到林月盈和秦既明手牵手从秦既明卧室中跑出来后，她整个人都好似被人泼了石膏，一动也不动，难以置信地看着穿着秦既明衣服&30340;林月盈——
方才&30340;声音令何涵起疑心，但在确定林月盈房间中安静一片后，何涵又认定是幻听。她确定在她回房之后，两个孩子都住在他们各自&30340;房间中，没有互相来往，也没有互相走动。
但是——
谁他妈&30340;能告诉她，为什么林月盈一直都藏在秦既明&30340;房间里？
秦既明和林月盈头也不回，兄妹俩手牵着手往楼下急奔，秦既明不能跑太快，担心妹妹会不小心跌下楼梯，但林月盈&30340;平衡能力完全超过了秦既明&30340;想象，她没有任何停顿，毫不迟疑，提着宽大&30340;风衣往下跑。
何涵不能惊醒史恩琮，不想令外人看自家&30340;笑话，她惊骇万分，往外追自己&30340;孩子。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跑过，速度也无法和正值盛年&30340;二人相比较，何涵在逐渐拉开&30340;差距中凄惶，好似在追逐她一辈子都追住不到&30340;东西——
等何涵追出去&30340;时候，秦既明和林月盈已经上了车。
何涵伸手捂住胸口，难过、悲愤、焦急万分：“月盈！！！”
她&30340;女儿。
她——
年幼&30340;月盈——
无辜&30340;清光——
年轻时&30340;她——
“妈妈！”车窗落下，林月盈大声向她喊，“不是每一个年轻人&30340;恋爱都是冲动没结果&30340;！”
“如果您觉得我现在是冲动&30340;话，”林月盈说，“那我会冲动一辈子！”
何涵踉跄走下台阶，黑色夜幕中，车子启动，载着她&30340;儿子和女儿，彻底走向无法回头&30340;道路。
何涵站在夜色下，她仍旧走到方才车子停放&30340;地方，空寂一片，她大口喘着气，忽而低头，双手掩面，绝望无助地恸哭出声。
“啊！！！！！”
车子在夜幕下疾驰。
林月盈一边哼着歌一边把外套脱下来，她不冷，睡衣也不是多么裸露&30340;款式。秦既明早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了，一路上迫使自己&30340;视线不往副驾驶座上看，冷静看前方，不忘警告妹妹，让她收敛些，别太过分。
什么算过分？
林月盈才不知道。
她知道秦既明喜欢她、宠着她，不敢把她怎么着，就算是犯了天大&30340;错，哥哥也不舍得往死里教训她。在纽约时，林月盈敢趁着吃自助时候偷偷吞就是知道哥哥不会生气，现在也一样，道路两侧无人，林月盈脱掉了风衣，低头看了看身上&30340;纯棉睡衣，委屈又叹息地说一句裙子都要湿透了。
林月盈在作弄兄长时总有她自己&30340;一套，小时候和秦既明捉迷藏就敢藏在秦既明&30340;日记箱子里，上初中时也因为和秦既明赌气而说自己想要早恋——
这些切切实实&30340;作弄行为最后也都落得了该有&30340;惩罚，比如夜奔归家后，林月盈也没想到秦既明会直接拉她进卫生间。
冷热交替&30340;花洒喷出&30340;水能泡肿一轮小月亮。
林月盈和秦既明心里都藏着一口气，何涵&30340;地方不适合吵架，兄妹俩&30340;争执也都是压低声音&30340;，那样小&30340;声音，怎能把情绪都激烈表达。如果语言就能完整地表达情绪，那么意大利人也不会借助于如此丰富多彩&30340;肢体动作。林月盈不知道她&30340;利齿有没有令肩膀流血&30340;秦既明感受到她&30340;愤怒，但她从秦既明紧绷、不容置疑不容反抗&30340;肌肉和那深刻到贯穿一轮小月亮&30340;力道中深刻滴感受到对方情绪&30340;激烈。
秦既明果然没有讲错。
如果林月盈平时喜欢玩&30340;、适用&30340;就是丝绒袋&30340;那些小东西，那么她&30340;确不会和秦既明一上来就合拍。
林月盈没办法完整地用语言来表达自己了，她&30340;思考能力都随着那不可思议&30340;感触和征伐而暂时停摆，好像所有&30340;声音、动作、肢体、思维甚至于灵魂都在强行地分一条路令其横行。哪怕争吵过程中&30340;二人不分胜负、各占上风，可此刻绝对力量和容，纳额度&30340;差距，让林月盈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她那漂亮&30340;眼睛中在短暂&30340;茫然后流下并非伤心、近乎于满足&30340;泪水。
秦既明按着她&30340;头，他微微蹙着眉，轻轻吸一口气，满是不能再回头&30340;决心。
“是你自己选&30340;，”秦既明说，“受着点。”
妹妹一直向他这个兄长索要&30340;，也是兄长对妹妹那无法抑制&30340;、被春风吹过&30340;野草一般&30340;东西。
林月盈啪地一下掉了泪，决堤似&30340;，从上至下，皆止不住。
这一些泪又令秦既明动弹不得了，无论何时，无论何事，一旦林月盈难过，掉了泪花，他这个做兄长&30340;就再不能继续强硬着和妹妹若无其事地说话了。
哪怕他身置温泉，仙人洞府。
他就是欠她&30340;。
这辈子做她&30340;哥哥，管教她，约束她，纵容着她，哪怕是被妹妹一块儿拉着跌跌撞撞落到这网中，秦既明还不是照样得疼着她，爱着她。
秦既明不动了，低头，指腹摩挲着月盈&30340;眼睛，叹气。
他安慰：“怎么哭这么惨？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
“不是，”被兄长吵哭&30340;林月盈抽抽噎噎，“这是喜极而泣。”
她伸手捧住哥哥&30340;脸，索要一个继续下去&30340;吻，哽咽：“亲我，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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