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妹妹&30340;人绝不会有如此可怕&30340;念头。
秦既明年龄尚小&30340;时候,在何涵身边住过一周。那时候&30340;秦既明对母爱仍抱有一丝希望，只是更多时刻，这种希望在昂贵又冰凉&30340;地毯上缓缓冻成失望。
何涵不会拥抱他,也不会亲切地叫他&30340;名字。她始终作为一个高傲又冷淡&30340;母亲出现,在看到秦既明跌倒&30340;时候，也只会抱着自己怀里&30340;猫咪，问他能不能自己站起。
秦既明只能自己站起。
他对那段时光最深刻&30340;印象,还包括电视上不停播放&30340;一部旧电视剧,日本&30340;，1975年播出&30340;,大约是母亲童年时代观看&30340;。主演是山口百惠,剪着蓬松&30340;头发，剧里&30340;角色叫“幸子”。
秦既明接受&30340;是双语教育，中英双语，日语并不在他学习&30340;范畴中。母亲放&30340;事日语原版碟片,这令童年时&30340;秦既明看不懂，也听不懂。偶尔问何涵,这是什么？
何涵只会抚摸着猫,告诉他，是很可怕&30340;恐怖片。
直到后来,无意间，秦既明才知道，那部母亲反复观看&30340;电视剧，叫做《血疑》。
一部经典&30340;家庭伦理虐心剧，女主人公因遭受辐射需要输血维持生命,而她和自己父母&30340;血型都不吻合,唯一能为她提供血液&30340;,是她&30340;男友——后续剧情展开，原来她&30340;男友，实质上是她&30340;亲生兄长。
在真相揭露&30340;那一刻，秦既明拔掉了电源，转头看向正坐在脚边地毯上努力用积木搭房子&30340;林月盈。
有妹妹&30340;人，在听到“骨科”这样&30340;玩笑话后，第一反应就是反感，变态。
对自己妹妹起反应，和不知道伦理道德只知道遵循本能&30340;野兽有什么区别。
秦既明也没想到，他渐渐地也和野兽没有什么区别。
他能明显感受到林月盈对他&30340;“不对劲”。
秦既明将其归结于妹妹&30340;好奇心。
世界上还能有人比他更了解林月盈么？
小时候看武侠剧里大侠吃牛肉喝烈酒，也缠着秦既明，问哥哥哥哥可不可以给她割两斤牛肉来两坛子酒？
——两斤牛肉？你那点胃能装得下？
再大一点，盗墓相关&30340;书籍热火，林月盈熬夜看到眼圈发黑，第二天又害怕，天还没黑，就小声问秦既明，她可不可以申请买一个黑驴蹄子挂在家里辟邪？
——黑驴蹄子不好买，驴肉火烧吃不吃？
读高中，林月盈和他一起去看百老汇看《美女与野兽》，看完后&30340;林月盈期期艾艾，问秦既明能不能接受她爱上一头野兽？
——你看我像不像野兽？
……
求知欲旺盛并不是坏事，秦既明也能理解妹妹&30340;青春期需求。理解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妹妹将她旺盛&30340;探索心放在自己身上。
他是兄长。
是她&30340;哥哥。
是看着她长大、陪她一起生活多年&30340;亲人。
不是她&30340;玩具，不是她想要拿来打开成年人大门&30340;钥匙，更不是一块儿“投石问路”&30340;敲门砖。
秦既明沉静地观察着林月盈&30340;变化，以一种近乎剥离出&30340;理智情感。
他参与了妹妹每一厘米&30340;生长，分享过妹妹所有&30340;喜怒哀乐，见证了她人生中每一个阶段。
她在想什么，哪里能瞒得住兄长。
一个天真&30340;妹妹，因为读了几本兄妹交，媾&30340;书，对其中虚幻&30340;情节产生浪漫&30340;幻想，并打算将其用在自己兄长身上。
秦既明不期想自己会成为年幼妹妹拿来练手&30340;猎物。
他打算隐瞒知情者&30340;情绪，不着痕迹地等妹妹将注意力移到其他地方。
没有人告诉他，原来这个等待&30340;过程如此煎熬。
十一假期，他休假，和妹妹一同去云南游玩。秦既明平时工作忙，少有如此长&30340;时间陪妹妹外出游玩，这次长假，两人都格外珍惜。
林月盈亲手为他挑选&30340;花衬衫，在夜市上开心地找“情侣装”，她雀跃又大声地叫，说这也可以当“兄妹装”；
为了安全着想，兄妹俩&30340;房间也离得很近，近到阳台之间只隔了两个栏杆。夜间坐在阳台上喝茶，秦既明提醒妹妹，不要穿着吊带裙在阳台上晃来晃去——风大，冷。
林月盈会在坐车时靠他更近，会在困倦时将头枕在兄长肩膀，遇到被雨水打湿&30340;地，提着裙子要哥哥背她过去——不足两分钟&30340;路程，秦既明背着妹妹，她&30340;颤栗，落在他耳侧&30340;激动呼吸，不自觉变调&30340;声音。
都出卖了她。
所以秦既明委婉地告诉妹妹。
你&30340;确是我最爱&30340;人。
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
没有哥哥不爱妹妹。
但哥哥不会同妹妹做，爱。
秦既明再度怀疑妹妹口中“心上人”是否存在，他不动声色确认，却从妹妹口中得到她坚定、不虚假&30340;回答。
他已经能基本确定，那大约是妹妹放出&30340;烟雾弹。
醉翁之意不在酒，妹妹之意在于兄。
秦既明已经能感受到岁月在自己和妹妹之间留下&30340;痕迹。尽管不想承认，他&30340;确也开始同妹妹有着代沟，也不会如妹妹那般对万物保持着旺盛&30340;好奇心。
他无法理解妹妹忽然起&30340;禁忌心思，但又不能真正“一口否决”，伤害妹妹&30340;心脏。
青春期&30340;女孩子都有着强烈&30340;自尊，都是好面子&30340;。
当妹妹提出晚上一起睡&30340;时候，他也答应了。
秦既明知道她想说什么。
聪明&30340;妹妹也知道他&30340;意思。
他冷静地以长兄&30340;口吻劝妹妹同样冷静，却还是在关掉灯、听见她抽泣声时闭上眼睛。
她里面甚至只穿了一件薄薄&30340;吊带裙。
躺下时，她身上&30340;温度催发着香气，缓缓渡入秦既明&30340;肺腑。
不能触碰妹妹。
做哥哥&30340;，一定要有做哥哥&30340;样子。
秦既明说不清楚，当自己说出“我不记得今晚&30340;事情”那句话时，究竟是给妹妹找台阶，还是给自己留后路。当妹妹今夜发出邀约之时，他第一反应，竟是担心妹妹从此之后和他生分。
忧心她和自己毫无距离，又忧心她和自己保持距离。
秦既明没有办法安睡，他并不担心妹妹会做出其他出格&30340;事情，他担心&30340;是自己&30340;梦。
幸而那些梦今日不曾光顾。
秦自忠说&30340;“搬出去”这种话，纯属放屁。
秦既明只当他是年纪大了老糊涂，当他看不清局面。隐约中，秦既明也知道父亲&30340;顾虑，对方担心他走老路，担心再传出“兄妹乱，伦”这样&30340;丑闻。
秦既明想，自己绝不会碰妹妹。
他不是秦自忠。
对年轻美好身体&30340;杂念和作为兄长&30340;理智——秦既明认为自己能平衡好。
他这么多年都单着过来了，不做，爱又不会死人，最躁动&30340;青春期也是如此，哪里有老房子又着火&30340;道理。
更何况，秦既明已经不能单纯地用“妹妹”来定义林月盈。
她是自己养大&30340;宝贝，也是眼皮子底下看了这么多年&30340;孩子。现在秦自忠提出让还没有毕业&30340;林月盈搬走，和抢走一个母亲襁褓中&30340;孩子有何区别。
蠢货。
秦既明想，难怪母亲瞧不上秦自忠。
父亲大约是用脑子换了这一生&30340;好运气，才令他如此作恶却还好端端、顺风顺水地活着。
秦既明没想到，最后竟然是林月盈提出搬走。
雪地里，她&30340;告白。
她&30340;泪水。
她&30340;哽咽。
他不想回忆。
兄妹间&30340;关系越发倾斜，摇摇欲坠，他再如何平静地当作一切从未发生，也不可能真&30340;抚平这段时间发生&30340;一切，不可能让青春期萌动&30340;妹妹重新回到一无所知&30340;境地，更不可能让秦既明在面对妹妹时毫无反应。
秦既明提了许多挽留她&30340;问题。
一直以妹妹自立而骄傲&30340;他，第一次希望林月盈能在这时多多依靠他一些。
不、可、能。
她还是走了。
走之前&30340;最后一个元旦晚会，林月盈和同学排练了一个有趣&30340;语言类节目。秦既明那日没有时间，妹妹也表示谅解——
但秦既明还是去了。
他推掉一个酒场上&30340;应酬，加班刚结束便开车去妹妹&30340;学校。
秦既明打电话给认识&30340;老师，要了一张门票。
那张票&30340;位置不算最好，也不错，在前排，侧面，周围是一些年轻&30340;老师。秦既明独自坐着，用相机录下视频，从妹妹刚开始登场就录，一直录到节目结束、她牵着同学&30340;手，向台下鞠躬。
中间隔着沉默&30340;黑和座椅。
舞台上&30340;妹妹光芒万丈，哪怕化了滑稽&30340;妆，笑容仍旧闪闪发亮。
秦既明&30340;心思合该藏在阴暗&30340;角落，理应当埋于喧闹&30340;人群。
他放下相机，悄然离开。
外面是呼啸&30340;雨和风，夹杂着微微&30340;小雪。这不是春风沉醉&30340;夜晚，而是漫长寂寥&30340;冬夜。路上有块儿瓷砖松动，落了薄雪，秦既明脚下一滑，刚站稳，就收到妹妹发来&30340;消息。
是同学给她录制&30340;视频。
秦既明站在车门旁，苍白&30340;雪落在他&30340;黑色羊绒大衣上，他专注地看了两遍妹妹发来&30340;视频，才回复她。
「很可爱」
可以让所有人都喜爱&30340;那种爱。
……
秦既明不能适应妹妹离开&30340;生活。
新年守岁，何涵语言中&30340;敲打，秦既明不是不明白。
他与林月盈&30340;确是清白&30340;，两个人都没有跨越那个底线。
不清白&30340;是秦既明&30340;梦。
就连守岁，秦既明也会梦见拽住对方&30340;头发，梦见她因为缺氧窒息而发出含糊不清&30340;声音，梦见那些强烈&30340;烟花在月亮热窄&30340;喉中盛开。
林月盈，他&30340;宝贝妹妹，似乎对此有所察觉。
她大约瞧见兄长最卑劣&30340;反应，只是她似乎并不知那卑劣&30340;对象是她，她开开心心，若无其事，看起来似乎已经放下了。
年轻&30340;好处就在这里，她&30340;心思变化快，比时尚杂志&30340;潮流还要快。这个月追逐这个，下个月又去爱上另一种。
秦既明&30340;心思没有这样迅速。
何涵隐约透露出些东西，秦既明了然，循着流言，顺藤摸瓜，拎出了孟家忠。
秦既明已经很少动手打人了。
良好&30340;教育让他收敛了许多，但也不意味着真&30340;能放纵这些人继续造谣生事。
人被殴打时会有很多恶心&30340;东西，比如牙齿磕破嘴唇流出&30340;血，被抽打后飙出&30340;眼泪或鼻涕，口水，每一种都令秦既明厌恶。
他戴上手套，林月盈送&30340;，就当握着妹妹&30340;手一同教育伤害她&30340;家伙。
秦既明第一次遗憾如今&30340;法制健全。
口口相传&30340;流言，很难得到公正公平&30340;审判。秦既明也不想让这种东西弄脏妹妹&30340;耳朵，没有讲给她听。
——再者，林月盈似乎也&30340;&30340;确确转移了注意力，不再将视线放在兄长身上。
她开始用着不符合审美&30340;旧钢笔，下班后和同龄&30340;男同学、实习生一块儿吃面，吃调味料浓重&30340;炸串。
还对他撒谎。
骗他说，已经打车回家了。
秦既明看不出那个男同学有什么值得妹妹喜爱&30340;地方。
李雁青，长得倒算是清秀，单薄瘦弱，优点大约只在于工作能力，和年轻。
秦既明在家中为妹妹精心炖滋补&30340;汤饮，打算庆祝妹妹&30340;第一次实习顺利结束，林月盈却选了和同事去吃饭，去喝冰冷、伤胃&30340;啤酒。
……果然，胃又痛了。
宋一量开车，秦既明抱着妹妹，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能吃苦，但受不了胃痛，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呜咽着用脸去贴他&30340;手掌心。
秦既明已经足够地控制自己&30340;情绪。
他也饮了酒，那本来是为妹妹庆祝而准备&30340;。
秦既明也恼她，恼她心思如此多变，恼她转眼间又和男同学亲密无间，恼她欺骗自己，把自己身体作成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他不干涉，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样&30340;事情？她会把那个男同学当作猎物么？她知道哥哥一直怎样花心血照顾她么？知道自己&30340;身体有多珍贵么？她知道兄长这么久一直忍着拒绝她、不碰她么？她是不是也会被男人花言巧语骗到，主动？别人能像他一样温柔？能像他一样珍惜她&30340;、爱护她、心疼她？以后要真是被其他男人骗了，难道也要这样痛到找兄长安慰？
——你知道外面&30340;男人有多坏吗？
——偏偏出去寻找刺激。
——你知道外面&30340;男人有多脏吗？
——想探索、学习，也别找那些糟糕&30340;脏男人。
秦既明抚摸着她&30340;脸颊，妹妹因为胃痛而在他掌下小声抽泣。手掌&30340;薄茧轻轻刮过她&30340;脸，秦既明重新抱一抱妹妹，抚摸着她&30340;头发。疼惜她身体不舒服，又因她&30340;谎言而微怒，更因她&30340;依赖而如坚石。
她蹭在秦既明手掌上&30340;眼泪，她&30340;体温，她&30340;呼吸，她。
秦既明只接受被妹妹弄上气味，只接受和妹妹&30340;亲密，一个极度&30340;洁癖，并不认为现在是种折磨。他会为林月盈清洗她弄在毯子上&30340;血，会为偷懒&30340;妹妹洗她&30340;袜子，会在妹妹不适时任由她&30340;眼泪弄到自己衣服上，会单膝跪着给妹妹穿鞋子。
眼中其他人都是脏东西&30340;秦既明，看妹妹就像看自己&30340;心头肉。
他只能接受妹妹，也见不得她被其他人触碰。当然，那不意味着明珠蒙尘，而是窃取明珠&30340;人&30340;人要被剁掉手脚。
长年累月里被忽略掉&30340;习惯，藏在朝夕相处中&30340;无数细节，不应当出现在兄妹之间&30340;感情，不合时宜&30340;占有欲和旺盛&30340;嫉妒心——
那个瞬间，秦既明意识到。
有什么东西，在他洞察这刻起，彻底改变了。
请收藏魔.蝎.小.说.网 WWW.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