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纪爱漂亮无可厚非,但为了漂亮伤害自己的身体就过犹不及了。
他确实是没想到这样一个专心读书,看上去格外听话、格外乖巧的小姑娘会用这么激进的方法。
所以他此时才开口提醒她两句,但没料到的是，他说完后眼前的女孩子眼睛很快红了。
他愣了愣,有些猝不及防。
他还挺怕女孩子哭的,清了清嗓子，说：“我没有责骂你的意思,我只是提醒你。”
方南栀紧抿着唇,她不想哭的。
可她想到今天自己的狼狈样,又想到他很快就要去上大学了，以后很少能看到他，就有点控制不住。
她跨不过平台期这个坎，就像垮不过他们之间门的距离一样。
“没有怪你……不是因为你……我没事……”
越这么说眼泪就越多,镜框沾上泪渍，模糊了一片。
李屹舟没有哄女生的经验，但眼前这人显然是自己惹哭的。
他难得有些无措,抽出纸给她递了过去,“抱歉。”
方南栀摇摇头,心口又酸又疼。
他什么都不知道，她也永远没法让他知道。
眼镜被她摘下，她一边流眼泪一边用纸巾擦镜片，低头躲闪他的视线：“我就是，我就是饿了才哭的……真的不是因为你……我还没谢谢你背我过来……我很重的。”
李屹舟顿时又有些哭笑不得，“亭优他们应该马上就回来了。还有,你不重，背你还是很轻松的。”
方南栀擦镜片的动作一顿，抬眸看他：“真的？”
她摘下眼镜后五官清晰多了，尤其是眼睛，睫毛很浓很长，沾着泪花，格外可怜。现在懵懵地问着话，让人不自觉软了心。
李屹舟说：“你确实不重，女孩子能重到哪去。”
此时方南栀心里依旧是不信的，她现在是比高一最开始的时候瘦了很多，但背起来肯定还不是很轻的那种，再说从操场到医务室这么远，这一路他肯定是累的。
“但今天还是谢谢你背我过来……”
“没事。”
后续，两人没有再多说什么。
方南栀抓着眼镜，恹恹地靠在病床上，看着点滴继续一点一点往下落。
又几分钟后，许亭优和赵柯回来了，边上还有许源赫，许源赫一千米结束后回营地没有看到熟人，一问才知道不久前发生了什么事。
“了了，饭来了，你快吃一点。”许亭优揪心死了，把饭怼在她面前，非要看着她吃完。
可屋里全是人，方南栀哪吃得下，抬眸看了看李屹舟他们，李屹舟反应了过来，说：“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亭优，你陪着吧。”
许亭优：“啊，我知道了，你们走吧，有事我给你们打电话。”
李屹舟：“嗯。”
三人很快从病房里出去了。
晚点赵柯还有个跳高比赛，非拉着李屹舟和许源赫再回操场，等会比赛开始了要两人在旁边给他撑场面。
李屹舟和许源赫脸上挂着无语，但还是跟着他去了。
“欸，你们刚才有没有发现，学妹长得好像挺漂亮的，我是说她不戴眼镜的样子——”
“人都在病床上躺着了，你就看这了。”李屹舟冷不丁说道。
赵柯嘿嘿一笑：“那不是，我也关心她的，只不过刚才无意间门那么一瞥，发现学妹眼睛长得特别好啊，是吧阿赫？”
许源赫突然被点名，撇了他一眼，不过脑子里却下意识回忆了下，方才在医务室她好像确实没戴眼镜，看着么……是还行。
“不知道，没注意啊。”许源赫说。
“啧，你们俩什么人啊。”赵柯勾着两人的肩膀，“而且我还发现学妹瘦了呢，记得第一次见她还圆嘟嘟的，现在不怎么圆了。不过她也难怪会瘦啊，减肥起来这么狠。”
李屹舟说：“你有这心思还不如快点去热身热身，八卦能让你跳更高吗？”
赵柯：“八卦是不行，但美女可以啊，我觉得学妹可能是个美女。”
李屹舟不客气了，直接给他来了一脚：“快点去吧。”
赵柯踉跄几步出去，摸着屁股：“有你这么对跳高冠军的吗？”
李屹舟：“真冠军了请你吃饭。”
“还要给我煽风打伞。”
李屹舟笑了笑，无所谓道：“行啊，随便你。”
赵柯立马高兴了：“得嘞，我去了！阿赫，你快点走，吸引点女生站边上给我加油。”
许源赫：“……滚啊。”
——
半个小时后，方南栀把饭菜都吃完，点滴也挂好了。
以防万一，医生让她在医务室多待半个小时，确认没问题了再离开。
“这些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你那是晕倒了，晕倒！还羡慕，傻逼。”许亭优正刷着手机，微博刷着刷着就看到了校友。
方南栀：“什么？”
许亭晕倒的怎么不是自己。”
方南栀接过来，点进了视频里，画面中，是李屹舟背着她从阶梯上走下去，而后越过众人，把她从操场里背出去的样子。
画面中可以看到，一路上大家都在回头，全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方南栀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连着脖子。
之前她晕倒了迷迷糊糊的只觉得隐隐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这会从第三视角看，才真切地感觉到他背着她的样子，她就靠在他肩上，两人离得好近……
然而从视频中退出，不经意往下滑，看到评论的时候方南栀的脸色又一寸寸白了。
【谁啊这人？李屹舟为什么要背她？】
【据说是高一的，当时正好晕在那了，李屹舟好心才送她去医务室】
【这么巧？不会是装的吧？】
【啊啊啊啊什么鬼啊，敢让我男神背！】
【晕的是我们班的方南栀，哇她好胖的，想累死谁啊】
【看背影好像不胖啊，你们这些人太酸了点】
【攻击女孩子外貌就过分了啊（确实不胖）】
【想接近李屹舟和许源赫才接近许亭优的吧，她现在跟许亭优关系可好】
……
许亭的话，还没来得及看评论，这会看方南栀脸色不太对劲才凑过去看了眼。
“我靠，这些人瞎说什么啊。”许亭。”
语闭低着头用力打字，回复提到她的那个网友：【我就是许亭优，我跟方南栀关系好是我主动的，跟别人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这傻逼给我闭嘴！】
方南栀原先看到那些恶意的评论时真觉得难过，可现在看到许亭话，她突然又觉得没有那么难过了。
别人只是在恶意揣测她而已，相信她的人自然是会相信她的。
就像眼前这个人。
“亭优，谢谢你啊。”
许亭优顿了顿，抬眸看她：“谢什么？”
“谢谢你……站在我这边。”
许亭的这么肉麻，我就事论事。”
“嗯，那我还是很开心的。”
许亭优把手机往口袋一塞，耳朵有点红晕：“行了啊，你，你现在好点没，要不要走？”
“走吧，我不难受了。”
运动会为期三天，第一天过后，为人津津乐道的除了“哪个班的比分更高”之外，就是李屹舟背女生事件，因为当时方南栀是趴在他背上的，视频中的脸也看不清楚，所以很多班的人要么打探要么直接来班级外面看。
但在看到被背的对象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甚至有点土气的女生后，心里那点戒心就被打消了，大部分人也就是啊一声，然后念一句李屹舟就是好心而已。
他们才不会觉得李屹舟跟这样一个女孩子有什么联系。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这么想，章岚岚就不会。
运动会第三天，恰逢方南栀做值日，她跟章岚岚钱锋一直是同组值日生，之前正常上课的时候还好，班级值日他们还是会做的。但现在运动会接近于放假状态，值日很容易被忽略掉。
“等等。”
班级人很少，有些人还没来学校，有些人则去操场了，方南栀及时叫住了正要出门的章岚岚和钱锋。
“今天是我们做值日。”方南栀说道。
章岚岚看了她一眼：“喔，那晚点做好了，我要看比赛去。”
“来不及的，十一点就有人来检查。”方南栀说话声不大，但教室空荡，听得也算清楚。
“可是比赛也要开始了啊，我们年级的接力赛，你不看我还要看的。”章岚岚有些不耐烦，“你自己扫吧。”
钱锋对她是唯命是从，挥了挥手：“那就麻烦不看比赛的你帮我们扫一下咯。”
方南栀眉头很轻地拧了下，放到以前她肯定也就是这么算了，然而这次她却鼓起勇气：“你们要是想看比赛其实可以早点把自己那份打扫掉，而不是拖到现在。现在你们不扫……我也不会帮你们做的。”
有过一次前车之鉴，她不会再帮他们“打工”。
章岚岚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朝她走了过来，说：“怎么，跟许亭优走得近就硬气了？”
“……”
章岚岚笑了下，又说：“不对，应该是跟李屹舟熟点就了不起了吧？对，前两天他还背你去医务室呢，我怎么记得有些人一开始还信誓旦旦地跟我说，自己跟他根本就不熟呢。”
方南栀：“刚入学的时候，我跟他是不熟……”
“还在说谎？什么不熟啊，是根本不想介绍给我们认识吧。”章岚岚冷言嘲讽，说，“你还挺能装的啊，我当时又没想干嘛，就是让你喊他和许源赫出来一块玩而已。这都不肯，有必要这么护食吗。”
方南栀愣了下，火气几乎是瞬间门飙了起来：“章岚岚，什么叫护食？你把他们当什么？”
章岚岚还是第一次听她这么大声说话，眼眸瞠大，也跟着怒了：“你发什么火？！我当时好心把你当朋友，你却连介绍一下都不肯，给微信也不行，我还没生气呢！你这种人就是虚伪小气。”
“你——”
“也不是她小气故意不介绍，是我们听她说了，但是拒绝了。”突然，教室窗口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浅浅淡淡，有些冷意。
方南栀唰得回了头，只见窗口外，有三个男生站在那，李屹舟、许源赫还有难得没了笑脸的赵柯。
方才说话的人是李屹舟，方南栀和他视线对上的时候有些尴尬，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到的，听到了多少。
章岚岚看到窗外三人也愣了愣，后知后觉李屹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后，脸色微白。
“我们不想出来认识你她也没什么办法，总不能勉强人吧，你说呢。”李屹舟语气并不重，但却能让人感觉到他话中的锋利。
章岚岚敢怼方南栀，却不敢得罪这几个人：“……我不是那个意思。”
赵柯直接绕到后门进来了：“那你是哪个意思呀？展开说说。”
章岚岚：“……”
赵柯从后面拿起两把扫把，直接丢在了章岚岚和钱锋脚下：“还挺能欺负人，赶紧的把地给我扫了，别把自己的事推给别人做，干什么，搞校园暴力啊？”
钱锋在方南栀面前是得瑟得厉害，可在高三几个学长，还是李屹舟他们的注视下，是怎么不敢造次了，看了章岚岚一眼，眼神询问怎么办。
章岚岚哪想得到他们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给方南栀出头，心中又是嫉妒又是愤怒，可偏偏半点不敢泄露出来，僵着一张脸。
李屹舟：“方南栀。”
“嗯？”
李屹舟声色有些冷：“书包背起来，顺便把亭优的书包也拿出来，回家了。”
方南栀：“……喔。”
应完想起什么，又立刻道，“我还要做值日。”
李屹舟道：“赵柯说帮你把你的份做了，我们走吧。”
赵柯瞪了李屹舟一眼：“？？？”
但在方南栀疑惑地看过来时，又笑嘻嘻道，“对对对，我帮你做了，顺便看着这两位同学，不让他们偷懒！你先回家吧。”
章岚岚，钱锋：“……”
方南栀：“可是……”
赵柯：“别可是了，走吧走吧，我保证给你弄得干干净净哈。”
方南栀也没想到最后的结局是，她自己不用做值日了。
拿着书包从教室出来的时候，还犹豫着回头去看赵柯。
“书包拿来。”许源赫靠在一旁，伸出手。
方南栀哦了声，把许亭优的书包递了过去。
许源赫的手挂上许亭优的书包后，没放下，方南栀抬眸看他，略带疑惑。
许源赫皱眉：“你的也拿来。”
方南栀啊了一声，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背着就好，谢谢啊。”
“哦，随便你。”
三人一同从学校往家的方向走。
“你们今天怎么会在这……”走到半路，方南栀还是忍不住问道。
李屹舟：“拿亭优的书包。”
许源赫不爽道：“自己不来学校，知道我们现在要回去，就说帮她把书包也带回去，懒得不行。”
方南栀：“难怪……”
今天阳光正好，春季末，三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气温很舒适。
“之前你一个人打扫后花园，也是因为他们？”李屹舟问了句。
方南栀停顿了下，点了点头。
李屹舟道：“之后如果他们还欺负你，你可以告诉我们。”
在同一个小区，又是许亭优的好友，大家逐渐相熟，方南栀不知不觉被他们归入成自己人。
许源赫瞥了她一眼，也道：“也可以学学许亭优，你看她那暴脾气在学校有没有人敢动。”
方南栀点点头，忍不住笑了，心里更是暖洋洋的。
过去的她从来没有一刻敢这么奢望，她的身后有一天也会站着一些人。
——
高考渐渐拉近，但黄语柔对此并不怎么紧张。
一来是许源赫的成绩一直都算不错，考一个国内的好大学不成问题。二来她也有所准备，如果真的高考失利，她也能把儿子往国外送，照样有个好前程。
她紧张的只有那对龙凤胎，成绩在中下游浮动，往国外也送不进什么好学校，操心死人。
高考时间门在六月上旬，为期三天，那三天学校给高一、二的学生都放了假，腾出教室做考场。
考试当天，许亭要在外面等许源赫考试结束。
收到消息的时候方南栀正在家里跑步机上跑步，调低了速度后回复她：你们在哪里等？
许亭优：房车里，外面好热。
方南栀想起之前确实在他家停车库看到过一辆很长很高的车子，她说：祝你哥考试顺利。
许亭优：okok
跑完步后方南栀又去冲了个澡，自从上次平台期节食晕倒的狼狈后，她再也没有称过体重了，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身体，捏了捏肚子上少了很多很多的肉肉，再把衣服穿好。
上铺天盖地都是关于考试的题目，答案等等……方南栀常常刷到喊着终于解放了的高三学生，看到这些，她开始好奇李屹舟此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不过保送生对高考结不结束应该没有什么感觉吧，哎……这个周末大家聚一聚，他们毕业了想high一下，让我喊你。”语文课下课，许亭优点了点她的手臂。
方南栀：“他们毕业……我们也去吗？”
许亭优：“都是熟人，一起出去玩玩，反正周末我是不想待在家里看书了。”
“喔……”
“别喔了，一起去。他们都毕业了，以后很少能一块吃饭。”
提起这个，方南栀隐隐有些难过。
她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去哪？”
“我家在西云的一个小别墅，那地方凉快，去那烧烤呗。”说着，许亭是给他的毕业礼物……呵，最好我毕业的时候也有这种礼物收。”
毕业礼物。
那个人这段时间门在自己的学习上帮了很多忙，他现在要毕业了，她是不是也应该给他准备一个毕业的礼物呢。
也不代表什么，仅仅就是……谢谢他而已。
应该可以的吧。
方南栀是这么想着的，于是上网查了很多可作为毕业送的礼物，但看来看去，一时间门也没有看到什么合适的。
于是点开他的朋友圈想找点关于他爱好的蛛丝马迹，突然，注意到了他的头像。
她自上次在书店买了那几本建筑的书后，后续又买了好多本，她在一本建筑案例上看到过他头像的完整版，perotorphosis设计事务所设计的自然科学博物馆。
都能做头像了，是不是表示挺喜欢这个建筑的……
方南栀心里隐约有了些想法。
转瞬，周末到了。
方南栀跟赵利云说了周末的安排，赵利云高兴她有小伙伴可以出去玩耍，也对许源赫李屹舟等人很放心，于是欣然让她出门。
许家安排了司机，方南栀是坐着他们家的车一块去的。
西云虽在杭城内，但地处偏远，车子大概开了一个半小时才到目的地，已经有人比他们更早到了，别墅的大门敞开着，依稀听到里面热闹的人声。
“等他们到了就开始烤，赵柯你串啊，怎么偷懒呢！”宋初璇的声音。
“我这就叫偷懒啦？！你看看李屹舟，你看看他在干嘛！”
宋初璇：“那他不是在调音响么？”
“音响调这么半天，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方南栀进门的时候就看到长方形餐桌边站了好几个人，一部分是熟人，一部分只有过一面之缘，都是之前许源赫过生日时见过的，高三七班的人。
赵柯看到他们连忙打了招呼，方南栀也回应了过去。
再进去些，她发现了客厅电视墙前的人。
李屹舟今天穿的是黑色的长裤，白色的宽松t恤，随意地坐在地上。
他弯着腰正在调弄设备，供着的背隐有线条，又带着少年人的清瘦感。
赵柯道：“你们来的正好，可以准备搭架子烧烤了，来啊，帮忙串肉。”
方南栀收回视线，和许亭优他们一起走到餐桌边，开始帮忙。过了会后，屋里有了音乐声，许久没使用过的音响装备恢复了。
“果然还是李屹舟厉害，你刚才在那边修半天都没反应。”宋初璇说道。
赵柯：“那是你叫我过来串肉，我才把那任务给他的，要是我刚才在修啊，肯定一会就修好了，不会这么久。他压根就是在偷懒！”
宋初璇：“你就吹。”
李屹舟弄完音响后也过来了，拍了下赵柯的肩：“跟我一起把东西搬外面去。”
当事人来到面前，赵柯就怂了，嘿嘿一笑，“好嘞好嘞。”
应完突然又想起什么，说：“对了阿赫，酒都带来了吗。”
许源赫：“带了，刚才已经让人搬厨房了。”
“噢！那就好，今晚我们可以一醉方休了！”
方南栀眨巴着眼睛，闻言低声问了句许亭优：“我们也能喝么？”
许亭优：“能吧，喝啊。”
许源皓：“我也要我也要！”
话音刚落，许源皓的后脑勺就人拍了一下，一回头，看到李屹舟站在身边，“要什么要。”
许源皓捂脑袋：“痛啊。”
李屹舟接过烧烤的器材，看了眼方南栀，“未成年禁止喝酒。”
“……”
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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