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车内,司机尸体怀里紧紧抱着的那个密码箱,似乎不同于普通的密码箱,锁上并没有数字,只有一个金属制成的圆形凸起,且四周各有一处凹槽,可以分别朝四个方向拨动。


    最上面的凹槽顶部,刻着一个字母n.


    纹身男金辉对着这把锁研究了半天,毫无思路,越发的怒火中烧。


    “操,这什么破烂玩意儿?你们眼瞎吗?过来看看!”


    于是其余玩家也凑近前去,但谁都不知道这锁应该怎么解,唯一还算在认真思考的短发姐姐李荷,她环视车内布局,最终目光落在了车窗糊着的那些纸上。


    她发现那些纸大多都是花花绿绿的画报,只有少数几张是印着文字的报纸。


    1……2……3……


    一共六张报纸。


    她自言自语:“线索会不会藏在这六张报纸里?也许密码是六位。”


    贝贝小声反驳了一句:“可那把锁根本就没有数字,上哪找六位啊?”


    这时坐在窗边座位的沈沧澜,闻言微笑开口:“没有数字,也许是代表六个方向呢。”


    “六个方向?”


    “方向密码锁,当然要找到正确的方向提示。”


    “问题是去哪找正确的方向提示?”


    由此可见,贝贝压根就不想找也没思考,只等着别人把饭喂到自己嘴边。


    沈沧澜像是没听见这句话,她低下头,继续自顾自捻起了那串米白色的珠子,看上去心如止水,非常平静。


    意识到自己被直接忽略了,贝贝极度不爽,故意跟男朋友晓晨耳语,以沈沧澜能听到的音量。


    “她精神是不是真的有点毛病啊?我为什么总能遇见这种不正常的人?”


    晓晨劝她:“算了算了,没必要。”


    “什么没必要?你就是看她漂亮吧你!”……


    借着头顶微弱的灯光,蓝衣男冯建正在努力阅读报纸,他发现每张报纸上都有一句标题被着重加粗。


    而他面前的这张,被加粗的标题写的是:【出租车司机疲劳驾驶,载着一家三口瞬间冲下高架桥。】


    “冲下高架桥……下,下不就是方向吗?”他大喜过望,赶紧分享经验,“每张报纸的加粗标题里,都藏着上下左右代表方向的字!”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连忙去找报纸,以最快速度确定了六个方向字,但这还不算完,因为他们不知道正确顺序。


    李荷猜测:“是不是按照报纸的刊登日期排序?”


    在检查了日期之后,冯建表示异议:“不太对,除去最早的一张和最晚的一张,其余四张报纸日期是同一天。”


    进度由此陷入僵局。


    金辉耐心本来就有限,他索性攥着密码锁瞎拨一通。


    “一群白痴,分析能分析出什么花样?还不如挨个试!”


    结果他刚刚试了一次,六人的腕表突然同时振动,随即弹出提示:


    【密码输入错误,剩余次数2。】


    【如果剩余次数为0,随机一名玩家将当场淘汰。】


    系统怎么可能允许玩家做无限制的尝试?


    金辉大怒,他重重将密码箱砸向地面:“操!”


    密码箱掉落在沈沧澜的脚边,沈沧澜停止了捻珠子的动作,她垂眸一瞥,俯身把箱子捡了起来。


    她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悠悠在车内转了一圈,确认了那四张日期相同的报纸贴的位置——分别是在前挡风玻璃,左右两侧玻璃,后挡风玻璃各一张。


    然后她将方向锁中间的圆形凸起,连续拨动了六次。


    锁上标注的字母n,含义是north,北方。


    排列顺序的依据,除了报纸的刊登日期之外,剩下日期相同的,就以“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的规律排序。


    只听“咔哒”一声清脆响声,方向锁开启,她掀开密码箱的盖子,取出了里面的遥控器。


    遥控器倒是设计得很浅显,上面只有一个绿色按钮,按下那个绿色按钮,身后的车门就朝一侧缓缓打开了。


    众人禁不住发出一阵欢呼,李荷赞道:“真聪明啊,妹子你是怎么琢磨出答案的?”


    沈沧澜目不斜视往车外走:“运气好而已。”


    “切,装什么。”贝贝小幅度翻了个白眼,跟晓晨吐槽,“她知道怎么开锁,还故意晾着我们,是不是心理变态,靠这种行为博取关注啊?”


    晓晨下意识捂住她的嘴:“别说了宝贝,总之队伍里有个聪明人负责解谜,大家通关也能比较轻松,对吧?”


    “……哼,是哦,那就让她自己表现吧,咱乐得清闲。”


    殊不知这番对话,已经一字不落被沈沧澜听见了。


    沈沧澜停住脚步,回眸看向二人,她抬手将鬓边长发拢至耳后,唇边的笑意似乎更深了几分。


    没有谁猜得到她在笑什么。


    ******


    走出大巴车,外面正是昏暗阴冷的地下停车场,停车场内雾气茫茫,一时竟难以辨清方向。


    好在地面贴有一些荧光标识,是用来指明方向的,六人顺着标识一路向前摸索,直至来到了一座电梯前。


    那座电梯锈迹斑驳、老式破旧,明显是有些年头了,更渗人的是,旁边墙壁的按键附近,居然布满了发黑的血手印,密密麻麻,不晓得是谁留下的。


    电梯门上贴满了花花绿绿的广告纸,这让李荷想起了刚才大巴车内的场景,她心中异样,当即将广告纸全都撕扯下来。


    ……果然,广告纸一撕,露出了底下鲜红刺目的提示:


    【本座电梯限乘5人。】


    先前顺利从大巴车集体逃脱,他们差点就忘记了,本轮游戏规则是最终只能活半数或半数以下的玩家。


    而现在,热身结束,淘汰制开始了。


    六人站在原地,紧张兮兮各怀鬼胎,隔了一段距离相互打量。


    局势很明显,即将有一个人被队伍放弃。


    问题是放弃谁,才能获得最大收益。


    仗着身高和体力都有优势,金辉自动把自己当成了这支临时队伍里最有话语权的人,他粗声粗气开口。


    “喂,都哑巴了?没看见吗,就只有五个人能上电梯,你们觉得把谁留下合适?”


    大约是担心他针对自己,冯建本能地往他旁边挪了两步,语气里带点讨好的意味。


    “金大哥,咱们都是男人,你信我,有情况我应该能帮上你的忙。”


    晓晨搂着贝贝,见状也赶紧抱大腿:“哥,把我俩也带上吧,我俩保证以后都听你的,行不行?”


    李荷轻蔑地瞥了他们一眼,显然不愿违心讲这种恶心话,只保持沉默。


    反倒是沈沧澜看起来漫不经心,她笑吟吟说了一句。


    “谁最没有用处,就该把谁留下。”


    她并没有指名道姓,但却成功引起了一波争论。


    这话给金辉提供了思路,他顿时反应过来:“确实是这俩只会搞对象的最废物,要脑子没脑子,体力活估计更没戏。”


    晓晨慌忙辩解:“怎么会呢?我平时健身,体力活没问题的!”


    “那就把你女朋友扔了,反正我看她也烦。”


    贝贝气得眼眶发红,她抓着男朋友的衣角,指着沈沧澜提高音量。


    “这精神病难道就不是废物了?你看她像是能干体力活的样子?没准还不如我!”


    冯建犹豫地反驳了一句:“可刚才那密码箱是沈小姐解开的,至少证明人家比你聪明。”


    “她那只是运气好!”


    晓晨也急道:“贝贝也很聪明的,现在只是没到她擅长的领域而已!”


    李荷当即一针见血地反问:“她聪明在哪?聪明在擅长抢男朋友逼死闺蜜?”


    “……”


    没想到的是,在其他人都还争执不休的时候,引起了这场话题的沈沧澜,已经退到角落,按下了电梯按钮。


    她淡定自如地提醒:“电梯到了。”


    下一秒,听得奇怪的铃声响过,电梯门缓慢朝两侧开启。


    这并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就在电梯门开启的瞬间,他们也同样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沉重的轰鸣声。


    那竟然是一排高速袭来的巨型狼牙滚轮,目标明确,正径直轧向他们所在的位置。


    猝不及防。


    电梯间的走廊很狭窄,狼牙滚轮几乎占据了所有面积,这意味着他们唯一的出路就是躲进电梯,否则不出五秒钟,就要被扎成筛子,血溅当场。


    一般这种时刻,任何人都是没有机会思考的,本能会驱使他们做出选择。


    沈沧澜不知何时已经闪身进了电梯,其余玩家也你推我搡要往电梯里挤,眼看着那对情侣也想一起挤进来,紧贴电梯侧壁的金辉,突然目露凶光,一脚把贝贝给踹了出去。


    贝贝哪里禁得住成年男人的一脚,登时尖叫着向后摔倒,而旁边的晓晨反应慢了半拍,还没来得及拉住她,电梯门就关上了。


    “啊——!!!!”


    从电梯门逐渐合拢的缝隙里,晓晨亲眼看着自己的女朋友被狼牙滚轮轧在墙壁上,就像一颗被碾碎的西瓜,血流满地。


    他目光呆滞,惊得浑身颤抖,片刻回过神来,发疯一样吼着质问其他人。


    “为什么?为什么不救她?!”


    冯建实话实说:“因为电梯只能承载五个人,规则说的。”


    “那凭什么推她出去?凭什么不是你们出去!”


    “又不是我们推的。”李荷没有那种多余的同情心,她很自然地转移矛盾,“谁推的你去找谁。”


    晓晨一时失去理智,他用力揪起了金辉的衣领,拼命摇晃。


    “你凭什么决定别人的生死?你个烂赌鬼,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可惜两人实力相差悬殊,金辉毫不费力就把他的脑袋“砰”地按在了电梯壁上,顺便还碾了几下。


    “小王八蛋,参加这场游戏的有好东西吗?现在死的是你的废物女朋友,待会儿死的就是你——你要是等不及,我也不介意马上送你去陪她。”


    “……”


    晓晨绝望地流着眼泪,双膝一软就跪倒在地。


    或许因为在现实只能当个被催债的窝囊废,金辉在游戏里体会到了主宰别人命运的变态快感,他不由得有些飘飘然。


    他环视一周,最终将视线移向站在角落里的沈沧澜,得意挑眉。


    “诶,那小要饭的,叫你呢。”


    这是目前为止,沈沧澜获得的第二个外号了,她倒是也不介意,只微笑抬头:“有事吗?”


    “你这手串是象牙珠子?”


    她摇头纠正:“是狼的骨头。”


    “你把狼的骨头磨成珠子天天捻着玩?”


    “嗯,超度孤魂野鬼的。”


    金辉怎么会信,只觉得她在胡言乱语:“艹,看来脑子真是有点病……拿来给我。”


    “你喜欢?”


    “这玩意儿我戴着不比你好看?老实给我别磨蹭,你这身板可受不了我揍一拳。”


    沈沧澜当真就把手串递了过去,她温柔询问:“收下我的珠子,可以暂时不杀我吗?”


    金辉接过手串,居高临下看她一眼,像在施舍:“你懂解谜又听话,活着有用,我不会优先考虑你。”


    她闻言,笑得更温柔了:“谢谢大哥。”


    电梯里没有重新开门的按键,也没有楼层按键,就这么自行上升,不晓得要去哪里。


    直到半分钟过后,那阵奇怪的铃声再度响起。


    呈现在他们面前的,与电梯门相连的,是一间被临时圈起来的长方体玻璃屋子,屋子另一端的门上了锁,屋外则是废弃大楼的其中一层,看样子像是空旷的大厅。


    离奇的是,看似封闭的大厅,此刻却正在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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