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到楚微辞都能从他的瞳孔里，看到他的影子。
楚微辞被掐得剧烈猛咳，到最后连咳嗽声也发不出，他眼圈泛红，眼泪涌现，试图拨开虞慕守的指心。
那一根根修长分明的指骨，像是牢牢钉住他的锁魂钉，虞慕守依然这样掐着他，甚至歪着脑袋，仔细观察他。
他没有求饶，也不像其他修士那样，在濒死前吓得面色难看，明明是个什么都不会，什么也做不了的小蝼蚁，却比那些修士们还要有骨气。
虞慕守突然感到兴趣，指骨绷紧，一根根更加紧扣在他脖颈。
他声音很轻，带着点歇斯底里的癫狂：“你为什么不求饶？你若求饶，兴许我能放过你也说不定。”
那声音实在太过变态了，仿佛看着他这副垂死模样，让他很是兴奋。
楚微辞勉强睁眼瞧他，嘴角因呼吸不上而在颤抖，可他依然没有发出任何可以求饶的声音。
那双眼中，不曾见到任何害怕，恐惧，只有怜悯的神色。
仿佛怜悯他，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一刻，他身上徒然传来一股奇异的香味，这香味夹带了甜，也带了丝桃花香，能够传至千里万里，令那些飞禽走兽都为之兴奋疯狂。
虞慕守歪着脑袋看他，手指渐松，楚微辞被从昆莲池拽出的时候，光着上半身，他肌肤如雪，身形娇弱，锁链围着他的腰腹一直绕了好几圈。
此刻，那腰腹上都是锁链勒出的痕迹，他细皮嫩肉，竟然被勒破了皮。
血珠从雪白皮肤上渗出，最大的也只有指甲盖大小，像是颜色艳丽的红宝石，嵌在他身上一样。
香味，就是从这些血珠中传出。
虞慕守仔细看了好几眼，在楚微辞总算死里逃生，没能喘一口气的时候，这个三弟子忽然低下头，用唇瓣在他血珠上面碰了碰。
柔软的唇瓣凑过来的瞬间，楚微辞身子颤了颤，他像是不知足，或者说品尝到了一种世间难以形容的美味，柔软的唇瓣再次凑了过来。
这次不再是浅尝即止的碰一碰，而是改用舌尖卷。
尝到那鲜血在口中的香味，虞慕守都餍足地眯了眯，他跪坐在地上，仰头看天，露出兴奋神情。
嘴角还含着血。
楚微辞却和看变态一样，身子情不自禁往后缩了缩。
太变态了，他的三弟子果然变成一个嗜血老魔了。他居然在喝他的血！
光是虞慕守一个品尝的还不够，没一会儿，他的灵蝶竟也过来了。
楚微辞只觉得腰腹一痛，低头一看，竟是有一处渗出血珠的地方，被灵蝶用细长的虹吸管在一点点吸食。
楚微辞：“……”怎么他的徒弟们的灵宠们，个顶个的变态？！
好像唯独大弟子的奶豹最最可爱，楚微辞突然无比想念在顾青禾的身边。
他是有些看不懂他这个大弟子，但只有在顾青禾身边，才能保性命无忧。
浅尝过他身上的血后，虞慕守终于短暂地放过了他。
指腹轻轻搭在他下巴上摩挲，虞慕守满脸餍足，但依然带着那份莫名的癫狂：“你身上的味道叫我好熟悉，好像我很久以前最喜欢的那个人一样。”
“是、是吗？”楚微辞总觉得这时候如果不接着他话说些什么，虞慕守可能一时间不高兴，把他撕了也说不定。
“那是你什么人？”
听到他这么问，虞慕守竟然突然又变了个脸色，变得阴森可怖：“我不许你提他，你们这些蝼蚁，都不配提他的名字！”
楚微辞：“……”对话太困难了，这些话他真的没法接。
好在虞慕守虽然变态，反复无常，也没有再拿他的性命做什么，楚微辞短暂地安全了。
他被受制于他面前。
利用招魂幡招出大量恶鬼，到底会消耗他大量修为，虞慕守坐在他面前开始运作调息。
楚微辞也想要跑，但他实在跑不了，虞慕守的摄魂索始终缠在他的腰腹上，楚微辞只能被迫待在他两米不到的地方。
他轻声叹息，计划全都打乱了，本来想在昆莲池补充一下亏盈的修为，说不定补着补着，能补成一个练气初期。
谁曾想，大徒弟二徒弟三徒弟，全部接踵而至，汇聚一堂。
楚微辞再次感慨，这个师尊真是高危职业。
他坐在原地，再次观察起虞慕守来，少年俊气，意气风发，还是一如当年的模样，只是如今带了许多森森鬼气。
他身上属于他原来的衣服，明明都穿得那么破了，却也舍不得扔。
见他居然敢这么打量自己，虞慕守忽然睁开眼，笑得浑身发颤。
楚微辞被他毛骨悚然的笑容惊到，他好像很享受看别人被吓坏的模样，尤其楚微辞这种小可怜，他手臂向后撑地，企图慢慢挪动一把。
探识到他想躲，摄魂索将他重新勾了回来。
这一次，楚微辞离虞慕守更近了，近到几乎贴着他的身体坐着。
他眼底都是他的倒影，他也是一样。
楚微辞保持冷静，脑海中拼命给自己洗脑，这还是他原来冰雪聪明，可爱机灵的三徒徒，是他可可爱爱的三徒徒，是他可可爱爱的三徒徒……
洗不下去了，真的太可怕了好吗！
虞慕守望着他，笑得邪气肆意，随后，就在楚微辞以为他又想掐他脖子时，他竟然从侧旁用招魂幡招来一个很特殊的鬼。
说是特殊，实在是因为楚微辞无法忽视掉对方的长相。
这个鬼，居然是由多个修士拼凑而成，可见脸上已经有了大致五官模样，赫然和他当年很像！
虞慕守寻遍了整个修真界，上下数百年时间，能遇到的修士都遇到了，连有些凡人也没放过。
但凡鼻子、眼睛、嘴巴……哪一处长得像他师尊的，他都将对方的那个地方给挖过来，拼凑到这个鬼身上。
这个鬼是他亲手养的，与他很亲，仿佛开了灵智一样，一被招出来，亲切地跑到虞慕守身边，求爱抚，求蹭蹭。
楚微辞震撼地看着这一幕，就像一个即将拼凑完整的他，出现在虞慕守面前，对他这个三徒弟施加关心。
只不过，虞慕守似乎还不满意他这个作品，五官大样像是像了一点，也仅仅只能说是像，神韵其实并没有模仿到当年师尊风采的万分之一。
他突然很嫌弃这个假冒的师尊的亲昵，一脚将对方踹开，可那只鬼只有他，也唯独只有他。
被踹了以后，他又不计前嫌地来到虞慕守的面前，这般被踹了好几次，直到虞慕守烦了，才将对方撕成一半。
“假的，都是假的。”他拼了上百年，依然拼不出一个完整的师尊。
这三界众生，再也没有一个师尊。
一个他的师尊。
他面色突然阴沉，亲手在楚微辞面前撕掉一只鬼，但身上白衣依然清冽绝艳，一尘不染。
阴晴不定的模样，让楚微辞都有些震颤，情不自禁往后又退了退。
不行，他得找个办法离开他的三徒弟，谢镇安说的没错，面前这个人已经不是他们所熟悉的净臣了。
可不当他退出多远，又被摄魂索重新勾了回来。
这次，楚微辞被勾到对方怀里。
他身上的味道实在令他痴迷，虞慕守搂着他，鼻尖仔细从他脖颈的位置，轻轻嗅了嗅。
嗅得楚微辞肩膀发痒，身体也忍不住跟着颤了颤。
这不颤不要紧，一颤，被虞慕守勾住脖颈，丝毫都不放了。
楚微辞试图动一动，才发现虞慕守竟然在他的怀里，不知不觉睡着了。
他都不敢呼吸，怕惊醒这个小坏蛋，哪怕是他从小养到大的孩子，变态就是变态，他不像那些救世主一样，手拿救赎剧本。
楚微辞没有这个感化对方的信心，何况，他还得捂紧马甲，不能掉马。
也不能指望他的大徒弟，和二徒弟能来救他，玄虚秘境实在太大，里面险象重重，因为要提高难度，被他设置了许多阵眼和机关。
一不小心踩中阵眼，很可能会被传送至秘境内任何地方。
没准现在他的两位徒弟们，已经迷了路。
虞慕守消除踪迹也很有一套，那些恶鬼们像是他的打杂员工，楚微辞是看清楚了，恶鬼们连虞慕守的气息都吃。
难怪连判官道的神器千踪镜，都搜寻不到他身影。
楚微辞环顾四周，在思考放下三徒弟跑走的胜算，究竟有多少。
因为他熟睡，身上的摄魂索也因此松懈了些，楚微辞稍稍扯了一下，居然把这锁链扯开一个很大的空隙。
他正试着屏住呼吸脱离，属于虞慕守的灵蝶出现在他面前。
差点忘了还有这家伙在盯着他。
他们大眼小眼对视半天，是真的大眼小眼，那灵蝶扇动着翅膀，不久之后，怀里的小变态醒了。
楚微辞心口一滞，虞慕守探出脑袋，盯着他的眼神像要亲手撕了他。
“为什么连你也要跑？”
“为什么，为什么，待在我身边，就这么令你讨厌吗？”
楚微辞默了一瞬，求生意志令他坚强，眼看虞慕守指心重新掐过来，他忙说：“我没想跑，我就是想要小解，想要方便一下！”
“我总不能，总不能……”楚微辞说的和真的一样，“在你面前方便吧？”
虞慕守好似觉得有道理，收回指心，竟然从他怀里起了身。
楚微辞怀中一空，顿时觉得轻松不少，他试着看虞慕守：“我可以去小解吗？”
他这张脸太过惹人怜爱，尤其是放软了声音说话时，眼睛也亮亮的，如有水光流转。
像是不会咬人的小狗，一点攻击性都没有。
虞慕守说了句：“可以。”
楚微辞慌忙走到树林间，越走越远，声音却提高了几分：“你不许看哦。”
也不知虞慕守是不是突然放心他了，认为他就是个三无选手，插翅也难逃，所以他脱离摄魂索以后，他竟也没有将摄魂索重新附加到他身上。
楚微辞光脚走在地上，一面观察四周地形，他对玄虚秘境的了解，和对亲儿子亲闺女一样，那就是他亲生的，自然要比虞慕守他们熟悉。
只要找到一个最近的阵眼，踩进去，就能立即被传送到其他地方。
到时候，再根据情况走一步算一步。
楚微辞四处张望，终于在不远处一片亮光的地方，找到一个阵眼。
他加快脚步，前脚要踏进去，后脚身边突然出现一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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