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他的脚,托在掌心中仔细端详。


    这双玉足足背微弓,如今在密林之中,光线有些昏沉阴冷,难以穿透那些树木的织密,但是他的皮肤仍然泛着冷玉一般的白。


    被他这么轻轻碰触,足弓仿佛难以忍受似的又微微用力了些许,上面的青筋清晰可见。


    他好像很怕痒痒,被他的指腹轻柔碰触了一把,也是无意之中所为,楚微辞竟然蹙着眉咬着唇,面露难以忍受的神色。


    那份神色让他模样更是软得如同一滩春水,双颊灼艳,透着绯红。


    虞慕守好似觉得新鲜有趣,竟然又沿着他足弓的部位摩挲了几下。


    还在脚底板的位置……


    楚微辞蹙着眉,想将脚收回来,被他牢牢捧在手心。


    “脚不是好好的吗,怎么走不了?”


    他居然还问他为什么走不了,这么明显,他都已经抬起他的脚了,上面的伤口不言而喻,还需要问吗?


    楚微辞不知怎么,更加觉得委屈,把连日来的委屈,竹筒倒豆子似的杂糅进其中:


    “我就是个普通人,没有灵根没有修为没有天赋,我怎么可能追的上你们这些修道人士的脚步,我的脚都刮得全是血。”


    那些修士们都有可以将声音放大的传音符,此刻听到楚微辞居然和虞慕守这么说话,一个个惊到眼睛瞪得和鸡蛋一样圆。


    竟然有人胆大妄为到敢和老魔这样。


    他不仅这样,还将白得如同玉雪凝脂的脚又往前伸了一点。这不伸不要紧,一伸,正好伸到虞慕守怀里。


    隔着衣料,他能鲜明感受到身前这个一折就能死的人的体温,他是那么弱,肤色白如软玉,整个人也软软的一团,仿佛弱柳扶风,没有腰似的,走起路来轻飘飘。


    那脚趾一根根,葱白玉雪,很是分明,轻轻抵在……也可以说是踩在他胸口,让虞慕守缓慢地沉眸看了一眼。


    那些修士们的脸色全都变化,这小子可真是太敢了,他究竟知不知道他面前现在蹲着的人,就是人人惧怕的那个老魔?


    许多修士都倾向于,楚微辞一定不知道,否则他早就吓破了胆。


    谁都以为楚微辞下一秒,肯定是被撕碎的结果。


    偏偏,虞慕守没有将他撕碎,又将他那细腻白嫩的脚凑近面前,仔细观察。


    这脚也生得很软若无骨,明明是个宗门里的低阶奴仆,却身子骨仿佛哪哪哪都是软的。


    脚腕也和没重量一样,掂在手心中察觉不出存在,虞慕守将他的脚心放在手心里。


    待观察够了,其中一名躲在树尖上,正在偷听偷看的修士,突然被摄魂索的一端直直拉了过去。


    他“啊——”的一声尖叫,等落地时,面前已经现出虞慕守那张明明少年俊俏,却带着森森鬼气的面孔。


    他在狂笑,面色更显得阴郁苍白,却难掩那份鲜衣怒马儿郎的俊俏。


    身后的摄魂索被浓郁阴煞的死气围绕,上面还附着着黑色,像是梵文,又像是什么咒语似的文字,也是透露着沉重死气的黑色,沿着这条如毒蛇吐信般的锁链,一直围绕在他身周不断转圈。


    死气一步步近了,连林中的鸟都被惊走。


    对方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其他修士们也为他的结局感到悲哀。


    老魔,又被称为“万人斩”,所谓万人斩,就是说死在他手下的人起码有数万个人。


    但凡是修士,谁没听过虞慕守的名讳?


    只是如今第一次碰面,已经叫他们吓破了胆。


    虞慕守还是个收集癖,喜欢将好看的,长得像他师尊的人的五官统统抠下来。再把这些五官们一一拼合在一起。


    初始,那些修士们并不清楚虞慕守为什么要这么做,直到有一天,有死里逃生的修士看到虞慕守这个小变态,竟然用招魂幡招出一个整张脸像是要碎开的恶鬼。


    这修士小时候,有幸见过楚微辞一面,见到那恶鬼的瞬间,才知这个老魔竟然藏了那点心思!


    这个修士连忙护住脸,他不想死后还要惨遭老魔的折磨。


    即使无法保住一命,他趴在地上,慌张掩住脸。


    却听见虞慕守阴森邪佞的笑声。


    仿佛已经察觉出这名修士究竟在怕什么,虞慕守笑得狂气四放:“就凭你?长得这样其貌不扬,也配做我师尊的傀儡?”


    果然如此,楚微辞就知道虞慕守对过去的他有执念,若非如此,他怎么可能一直想办法抠别人的脸,去拼出一个他?


    但再怎样遇见那些长得像他的修士,到底也不是他,所以这么多年,这已经成了虞慕守的心魔。


    他只问了一句,声音透着狂意:“你身上有药吗?”


    “啊?”修士不解地睁开眼,见到已经失去耐心的虞慕守,第二次又问了一遍,这次他的笑声显得更加歇斯底里。


    几乎是一字一句的,虞慕守道:“有没有金疮药之类的药。”


    “有有有。”修士点头如捣蒜,慌忙从储物戒中掏出一瓶药,递给祖宗一样递到虞慕守面前。


    递完之后,他再也不敢看虞慕守一眼,仿佛多看他一眼,都是对他的亵渎。


    虞慕守接过,也不再管这种贪生怕死之辈,这种蝼蚁一样的存在,根本不足以令他亲自动手。


    再次握起地面那人的脚掌,他指尖冰凉,一触到他的肌肤上,楚微辞有些不自在地蹙起眉尖。


    他如冠玉的面庞垂下,苍白的脸容被掩在乌黑长发下,那双眼睛是当真令人心惊的漂亮,长睫耸动,像是翩然振翅欲飞的蝶翼,匆匆停留,又匆匆留下两团浓影。


    将药粉一股脑倒在楚微辞的脚上,他也不知道收点力,倒得太多,楚微辞被药粉激得浑身颤抖,咬紧牙关,脸上都浮出冷汗。


    他被咬得芙蓉面都是薄红,唇色朱艳,虞慕守抬头看了一眼,见他如此,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的,手上力道竟然加重几分。


    一手就能轻轻握住的脚踝,被逐渐压出痕迹。


    芙蓉面更是淋漓,红晕满颊,楚微辞见他露出病态,痴餍的笑容,忽然回想起数百年前,诛魔大战前夕,虞慕守也是这副少年模样。


    一次他带他们下山历练,从异兽口中救下虞慕守,但是他的脚也因此被异兽叼住,从而受了伤。


    那时候他为了让弟子们不担心,不伤心,故意隐瞒了伤情,不过是一点小伤罢了,过几日便能复原。


    但楚微辞低估了那个上古异兽的实力,脚上的伤非但没有在隔了几日后,还加重了伤情。


    当晚,他竟然发了高烧,浑身是汗。


    等到睡得迷迷糊糊,被什么密密蠕蠕的触感惊醒,楚微辞才睁开眼,发现是他这个三弟子突然偷偷到他房中,到他面前,像是触了什么禁忌似的,小心翼翼脱下他鞋袜。


    他正捧着他的双足,目光一错不错盯着他,为他上药。


    他没为人上过药,手法笨拙,几次都弄疼了他,就像如今这样,他疼得冷汗淋漓,脚腕快要承受不住,虞慕守却一次次加重了力道。


    到最后,他像是把玩着一块精美的玉器,仔细端详他,企图用目光来打磨他,楚微辞疼得双肩一颤,几乎软倒在地面。


    他身后那条锁链,便在这个时候突然如同一条吐着信子的大黑蛇,慢悠悠,真的是慢悠悠来到他身下,在他腰腹的位置停下。


    绕着他的腰腹一圈圈开始缠住,卷住,要有绞杀的意思,楚微辞被拥在这条锁链的怀中。


    下一瞬,又莫名来到这个三弟子的怀中。


    他身上的香味令人振奋,也令人无比痴迷,虞慕守很着迷于这个气味。


    尤其是他流血的时候,这个气味会更芬芳浓郁,香气混合着血腥味,在空气中丝丝扑入鼻翼。


    楚微辞被抱在他怀里,他这副身体身形孱弱,比顾青禾他们要显得瘦小许多,但和停留在少年模样的虞慕守相比,则要显得稍微大些。


    他被拥在虞慕守怀中,他那纤细瘦小的身形,就像一个这样勉强托着他。


    但其实楚微辞比谁都要清楚,老三的力气很大,他几乎覆在他身上,虞慕守一点也不吃力。


    虞慕守这次居然没有大开杀戒,被抓来的那名修士,就在他们身旁不远的地方。


    他亲眼见到虞慕守不仅没有杀了楚微辞,还将他搂抱在怀中,鼻尖一直在他身上蹭来蹭去,也好像在吸他身上的气味。


    楚微辞被吸得脖颈发痒,他却又凑近了些,还叫楚微辞老实点,不许动。


    他声音离得那么近,几乎贴在他耳畔说话,楚微辞喉口微紧,如同被毒蛇扼住了咽喉,自然不敢反抗。


    他又维持了这副姿势很久,久到楚微辞身上都开始僵麻了,虞慕守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他,但依然没有吸够。


    他又凑近狠狠吸了一大口,在楚微辞尚未反应过来时,见到他脸上露出一丝惊措的表情,虞慕守满意地笑了笑,这才真正放过他。


    也同时放过了那个被抓来的修士。


    这可是稀奇,没人能从虞慕守的手底下活着离开,有也是他心不在焉,并没有想要玩弄对方性命的意思。


    这名修士抓紧时机,赶紧脱身离开,御剑离开时,还不忘回头看一眼虞慕守。


    他正在玩弄他的手,那手上的黑色指甲足有一寸那么长,要是掐进他脖子里,保证一瞬就能一命呜呼。


    这名修士不敢想象,只能加快御剑飞行的速度,很快和仍然躲藏在树林间的其他修士们汇合。


    死里逃生的他并没有感到多么高兴,他催促着,赶紧让其他修士们随同他一起走。


    面对面与老魔碰上,心理素质不强的修士,几乎在一瞬间能被吓死。


    看得出他今日心情好,当是找到了一个新玩物,那修士匆忙喊了几句:“走走走!”


    其余修士们也不敢真的再留下看好戏,和他一起御剑离开。


    虞慕守见他们飞行速度如此之快,眨眼间不见踪影,狞笑了几声后来到楚微辞身边,居高临下看着他。


    “他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修士,没有一个好东西,你看他们表面说自己是正道人士,有谁真正留意过你,有谁真正想要救你走?”


    “你不过就是个毫不起眼的蝼蚁,没有任何利用价值。”说着,他已经重新走至他面前,蹲下,修长手指抬起他下巴。


    楚微辞却没因为他这说辞而伤心失落,也没有感到绝望愤怒。


    他只是活过两世了,比许多人都通透:“不是每个人都会被使命驱使,也不是每个人生来就得救世救人,不伤天害理,做好本分之事就行。”


    “哦?你不怪他们不救你?”


    这个回答倒是稀奇,虞慕守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说。


    他曾经抓过修士,那些修士们除了吓得屁滚尿流外,还彼此互相怨恨,指责。


    不是指责对方修为太差,拖他的后腿,就是指责对方竟然将他卖了,只为了先逃走。


    出卖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虞慕守碰见过好多次。


    每次他都会将卖掉同伴的那个修士也一并抓回来,要么抽筋扒皮,要么碎尸万段,总而言之,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也会有侥幸逃离的,因为他兴致缺缺,实在勾不起想要追对方的欲望。


    剩下的那些被抓的修士,就开始怨天怨地,怨他的同伙,认为如果不是同伙不回来救他们,他们不至于栽在他手里,死得那么惨。


    人性,是最难以经受考验的东西。


    所以虞慕守很喜欢挖人的心,看看那个人的心究竟得长得什么样。大多数都其丑无比,和他们人一样肮脏。


    除了师尊。


    当年魔族现世,为祸世间,那些正道人士统统都不敢去取了魔尊的性命,唯有他们的师尊,他的好师尊,不顾众徒弟劝说,一意孤行,想要凭一己之力救世救人。


    可这些人,值得他救吗?


    师尊死后,他再也没有师尊了,他浑浑噩噩,浑浑噩噩一直在找他。可每一个像他的人,都不是他。


    他也想挖他师尊的心脏,他的师尊的心脏,一定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最为干净的心脏,他想把它吃进去。


    这样,他的师尊就一定能与他融为一体,活在他的身体里。


    可是他想这么做的时候,师尊的尸首先被大师兄给夺走了,他紧紧抱住他,也可以说,是死死抱住他,任何其他师兄弟们想要经手,他都不让他们碰。


    明明师尊不是大师兄一个人的,可大师兄竟然将师尊的尸首给私藏了,任由旁人如何去问,顾青禾也守口如瓶,绝不透露分毫。


    师尊的尸首最后究竟去了哪里,成了修真界一大谜。


    虞慕守的脸色又开始变得阴郁。


    但这个凡人,居然几次三番说出令他都觉得意外的话,他忽然又抓住他的脚腕。


    不费吹灰之力的,连楚微辞都不明白,这么身形弱小的他,怎么能够将他这么轻易勾到怀里。


    他被提了起来,有些湿冷,但铺着热气的鼻尖凑来,在楚微辞脖颈以及肩膀处徘徊许久。


    因受不了这鼻息吹拂得痒痒,楚微辞肩膀颤了颤,他却没有看见一样,又将细白的那个玉件把玩了许久,才将他放开。


    虞慕守看他一眼,他身上的香味很奇妙,很像当年的师父,在他的身边居然能稍微安心一些。


    可这个凡夫俗子,到底不可能是他们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的师尊。


    楚微辞总算放松下来,虞慕守开始重新赶路。


    他脚上抹了药膏,但也只能跟在他身后,虞慕守似乎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


    楚微辞觉得能够保住性命就好,受伤了再抹抹药,他身体弱是弱了一点,但不是不会恢复。


    路上也遇到其他修士,都如同惊弓之鸟,见到虞慕守的第一眼,纷纷吓得鸟兽散,同时也看到他身后链锁牵着的这个凡人。


    那可真是可怜,他们都同情他,没多久,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可怜,准要被老魔给玩死。


图片    请收藏魔.蝎.小.说.网 WWW.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