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顾青禾,楚微辞莫名又想起那个梦。


    好像每回都这样,加上昨天夜里顾青禾突然毫无预兆出现,吻住他。


    楚微辞感到唇上目前都微微麻麻。


    无意间碰触一下,却不小心沾了一指尖血。


    他气息微弱,在顾青禾胸口趴伏,五脏六腑好像都搅弄在一起。


    看到谢镇安被顾青禾用剑意飞震出去,他连忙直起腰,试图阻在他们面前。


    第一次,楚微辞见到顾青禾这么嚣张霸道的剑意。


    他们师兄弟两人之前见面也比试过,但那时顾青禾并未动真格。


    此刻,却是动了真怒。


    虽然他面无表情,眼神清润,楚微辞却能瞧出来他已经生气了。


    虽说是阻在他们的面前,更多的则是护着谢镇安。


    楚微辞道:“无歇公子不是那个意思,顾公子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吐血不是因为无歇公子。”


    他突然匆匆出现,楚微辞担忧他只是看到一段场景。


    误以为谢镇安强制牵着他手,对他暴力相待,害得他吐血。


    楚微辞知道这样说很没有信服力,却还是试着:“无歇公子这几日没有亏待过我,还教我练剑,还给我在人间带了不少好吃的。你看,我都养胖了。”


    顾青禾无甚表情地凝视他。


    好像为了证明他说的话都是真话,楚微辞还故意凑近顾青禾的面前。


    他的脸容原先很瘦,下巴有些尖,皮肤白得如同雪,那双眼明亮生动,若点缀了繁星,熠熠生辉,那双唇更是薄软而红润。


    此刻原先本该是尖的下巴,确实被养得圆润了些,可他才在谢镇安身边待了不到三日时间,竟为了袒护谢镇安,谎称他已被谢镇安养得珠圆玉润。


    楚微辞有所不知的是,其实这几日楚微辞在谢镇安这里,他们二人的一举一动,都被顾青禾用神识看在眼中。


    想要不被谢镇安发现他的神识侵入,顾青禾也费了一番功夫。


    他的境界一直都比谢镇安要高出些许,尽管如此,这种行为也是铤而走险的事情。


    识海暴露在外,若是被谢镇安发现,会反利用这一点,侵入他的神府。


    但许是楚微辞待在他身边,这几日谢镇安心不在焉,并未有察觉。


    所以楚微辞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映入他的眼帘。


    楚微辞吃东西时的细嚼慢咽,被谢镇安拢在怀里,故意箍着他的腰不放他走。


    谢镇安将掌心握于他的掌心间,抱着腰身带他旋转舞剑。


    以及两人同睡一张床榻。


    虽然楚微辞并未有那种意思,但……


    默默与他对视了几秒,楚微辞发现顾青禾的眸光,似乎一动,脸容还是那般风轻云淡的温润,却眼眸深邃,敛入晦暗。


    他的眸光似乎也沉冷了几分。


    从未见过这样的大弟子,楚微辞一时间也不知哪里得罪了顾青禾。


    他看起来很生气,前所未有的生气,虽然情绪隐忍不发,楚微辞却莫名能感知到他眸光间的锋锐。


    楚微辞更有所不知的是,他在谢镇安身边短短一日时间,于顾青禾而言,已过万年。


    当看到他被毕琮故意施加灵压,吐了血,顾青禾于霎时间出现在面前。


    谢镇安抚着胸口,被突然袭来的剑风震得吐出一口鲜血。


    他半跪于地面,抬起眼时,发带轻柔散开,高高束起的发因此如鸦羽垂落,披散肩头,容颜苍绝诡艳,那抹鲜血顺着唇角缓慢往下滴落。


    楚微辞目光瞬间凝视在他身上。


    战损妆的二号徒徒好像也不错。


    他倒有心思在想这件事,系统无语:“宿主,你的眼睛都看直了。”


    没办法,因为确实很好看,双眼看得有些直的楚微辞,俨然忘记他也正在吐血的事情。


    顾青禾注意到他在看谢镇安。


    眸光又是一动。


    楚微辞刚刚多看了两眼,身后递来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毫无征兆地覆在他的面容,正巧遮住楚微辞双眼。


    顿时陷入一片漆黑,楚微辞只能透过指缝勉强看到一丝光亮。


    他想说话,却听到谢镇安先怒极反笑般开口:“顾青禾,你什么意思?”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来到楚微辞身后,那只宽厚常年握剑,略带凉意的掌心依然覆在他双眼之上。


    楚微辞感觉到背后有什么贴了上来,隔着衣料,好像有人的体温,含着若有似无的香风,清淡却风雅。


    他的腰腹须臾之后,也被人从后面搂住。


    楚微辞微微一怔,顾青禾似乎借机又离近了些。


    楚微辞因看不见,也无法回头,不知道顾青禾究竟与他有多近。


    只感到他的气息就在他的身后,在他的耳畔。


    若有似无的,仿佛带着浅浅笑意,也没有想要收敛的意思,就这样肆无忌惮,明目张胆贴着他耳畔说话。


    “把判官令解了。”


    还未过三天,判官令无法自己解除,只能由施术者来解。


    这句话明明是对着谢镇安在说,却慢条斯理,尾音悠长带着点若有所思的韵味,在他耳边慢慢说道。


    楚微辞觉得耳朵发痒,想要伸手去揉。


    他的指尖却比他还要快上一步。


    刚覆到耳边上的指腹,被另外一只不属于他的手揉住。


    楚微辞被揉得有些不自在。


    他像是在揉什么小动物,像是猫科类的小肉球,比如他养的雪豹黑豹它们。


    楚微辞的视觉被遮掩,其他感官便更加敏感。


    清晰地察觉到顾青禾沿着他的指腹,在一遍遍耐心细致地按压着。


    他浑身血脉像是逆流,很不自在,何况他们面前还有一个谢镇安。


    谢镇安肯定全程看着这一幕。


    楚微辞气息都不稳,微弱地说了句:“别……别按了。”


    他似没听见,也似是要从他身上讨回来一些什么。


    连日来已经忍耐太多,他也不是个完全无动于衷的木头桩子,楚微辞被谢镇安怎样对待,顾青禾顿时也想要从他身上要回来。


    “好,我不按了。”


    气息渐近,竟然又在他的耳边回荡。


    轻轻的,热热的,又浮在那上面。


    楚微辞前胸轻震,他感觉自己的耳朵好像都被他的软唇给无意间碰到了。


    也像是轻轻咬到了。


    总而言之,就是用唇齿不小心含着碰到了。


    说话就说话,突然靠那么近。


    耳朵很痒。


    楚微辞下意识往前倾了几分,可他还搂着他的腰身,将他试图想要逃离的身体重新搂了回来。


    明明只是很短的时间,但好像经历了很久。


    所有的画面,一幕幕出现在谢镇安眼前。


    他莫名气血上涌,顾青禾的眸光虽对着楚微辞,但他身上忽然起了威压。


    那副温润清儒的外表下,果然藏着一只不会轻易露出獠牙的野兽。


    谢镇安莫名像是被他挑衅了,何况顾青禾的掌心始终扶着楚微辞的腰身。


    他脸容勾出一个气息悠长的笑意,但目光自始至终是冷的,毫无感情。


    仿佛在警告他,楚微辞是他的,任何人都不能靠近。


    谢镇安含着笑,偏偏那个小废物,待在他的怀里任由他这样搂抱,还不知道要推拒。


    明明被他抱着的时候,还知道龇牙咧嘴,假装一副很凶的模样,想要逼退他。


    还咬他,将他的肩膀都咬出了血。


    谢镇安又笑了两声,含着血的嘴角容色绝艳,碧月秋光剑忽然被招了出来。


    谢镇安摇摇晃晃直起了身,指尖宛若秋意水光迸现。


    他动了真格,连楚微辞都感到周围变冷了不止一点,但不待一道剑光劈来,楚微辞被扶着腰身,顾青禾带着他快若闪电般出现在谢镇安面前。


    惶惶中,顾青禾用掌心直接接下了那一剑。


    凝结了秋意水光的剑意,逐渐在他指尖汇聚,顾青禾手上覆上了淡淡的一层光晕。


    指缝间渗血,顾青禾又握紧几分,眸光深邃,声音竟带了几分愠怒:


    “你想他死吗?”


    谢镇安没料到他会直接用手去接剑。


    无论是他的碧血剑,还是顾青禾的本命剑溯情,寒意深重。


    若不是修为极高,一般人根本抵挡不住,很快神魂也能被冻结。


    顾青禾却无视碧月剑为他带来的伤害,又欺近几分。


    碧月剑在半空中散落成莹莹光点,谢镇安终于将碧月剑收回,心不甘情不愿取下判官令,对着完全不知发生什么事的楚微辞身上,轻轻拍下一掌。


    宛若清风徐徐迎来,楚微辞身上的判官令被解除。


    顿时身体一松。


    随即,顾青禾也不多留,抱着他的腰身在谢镇安眼前,消散无影踪。


    等他们远走之后,谢镇安抚着胸口,撑在地面,仿若耗尽了毕生的力气,又剧烈地吐出一口血。


    额间的红色慧珠,也因此微微闪烁。


    身后的屋子空落落,整个冷冷清清,没有烟火气息的院中,又只剩下他一个人孑然独立的身影。


    ……


    楚微辞被带到了上等厢房里。


    屋中盈满了淡雅的芳香,与顾青禾身上的气息很像。


    他是名门公子出生,从小便承袭了一些世族大家公子风范,楚微辞知道,他一直以来都有给衣服熏香的习惯。


    这味道不刺鼻,也不甜腻,淡淡的,很能安定心神。


    甫一落座,楚微辞面色惨白地虚喘了口气。


    太弱了。


    时至今日,他都还没完全适应这副身体。


    坐下之后,楚微辞才得空看向顾青禾。


    却见他掌心有血迹,还未干涸,明显是一道用剑刃割开的新伤。


    “你怎么了?”


    之前他被覆着双眼,根本不清楚他们师兄弟间发生了什么。


    此刻也猜到一些,楚微辞的关心不带半点虚假,“是谢公子伤了你么?”


    “无碍。”


    他是很能忍痛的类型,哪怕天塌下来,在尸骨累累的万鬼阵中被袭击,眉头也没能动分毫。


    随意地看了一眼那个伤口,顾青禾并不打算做处理。


    想要任由伤口自生自灭。


    到底能够长好。


    只是早晚罢了。


    可楚微辞瞧不下去,突然执起他的指心,摊平在面前,一副仿若已然认识他许久的模样,语声中都带了肃然严厉。


    就像是苛责他不该如此随意对待。


    “你有金疮药那些吗?”


    楚微辞想了想,又作罢,直接问:“或者那些一吃,伤口就能好的丹药。”


    他知道丹药的名字,但不能这么说出口,否则就露馅了。


    岂知在顾青禾的面前,其实他早已被揭穿了真实身份。


    顾青禾却不言不语,垂眸专注盯着他瞧。


    他也很专注地捧着他手心,仔细查看上面的伤口,看到伤得那么伤,脸上表情有些难受。


    他在心疼他。


    明明自己伤成那副模样,还在心疼他。


    顾青禾有一吃伤口既能好的丹药,偏他从储物戒中拿出了金疮药,以及纱布。


    楚微辞盯着那些瞧,怕药撒在伤口处太快,会叫他痛到难忍。


    也是小心翼翼往伤口撒上去,那般谨小慎微,撒的时候眉头都不敢松动,怕有什么大意和闪失。


    后面又吹了吹他的伤口,算是好了,然后将纱布绕着他掌心一层层裹了起来。


    他动作小心仔细,伤口包扎的也十分漂亮,明明第二日就能好了,根本无需去管它,楚微辞还要弄得这样麻烦。


    顾青禾瞧着手上那道包扎好的纱布,眉眼带了几分柔化不开的笑意。


    如春风涤荡。


    怕他即使包扎好后,也会不小心对待,楚微辞仍然嘱咐道:“这几日不许下水。”


    他了然地点了点头,并不多语,一如当年那般谨遵师尊教诲的模样。


    楚微辞没能察觉出端倪,见他这样听话,还算态度认真,终于放下心来。


    一旦僵硬的身体得到放松,他忽然感到天旋地转,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挤压到一起,疼得他两眼发黑。


    而后,楚微辞意识到,明天他还得撑着这副身体去走天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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