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临到快要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他方才像是及时醒悟。


    清醒过来一般突然又抱着他浮于半空中,随后才落地。


    但落地之后,也不省事。


    楚微辞被他疯了一般忽然抵在一处天然巨石上。


    风声拂过,沿着他们的腿腹,周围草长莺飞,月光下,有萤火虫正沿过溪流浮动于草叶之间。


    楚微辞来不及反应,谢镇安的眼底像是带了层狂躁。


    原先黑白分明的瞳仁,忽然被附着上一层血色。


    楚微辞:“……”


    这是即将入魔的表现,虽现在还未入魔,但他心魔已有。


    而且诞生许久。


    楚微辞不知道他怎么会有心魔,而且发的实在太过突然。


    他试图唤醒他,却被他抵在山石上完全不能动弹。


    随后,一个强霸蛮横的吻袭来。


    哪怕楚微辞及时偏头,也被他的唇再度追上。


    他分毫不退让,他躲,他便追,反复碾磨,几乎是狂躁的霸道。


    最后楚微辞气息都乱了,唇瓣酥红,他也依然不肯罢休,眼底的猩红逐渐附着蔓延。


    额角的青筋也开始绷紧。


    楚微辞衣襟被扯,谢镇安已然忘了自己的身份,更忘记了目前究竟在做什么。


    再这么下去,铁定要被……


    楚微辞用仅剩不多的灵力,召唤出君子剑。


    君子剑悬于面前,似乎感知到楚微辞的心神震荡,剑尖朝地,剑身也在激烈地鸣颤。


    像是在警告,警告谢镇安休要再以下犯上。


    此处荒无人烟,又是夜晚,根本不会有人经过。


    天上仅余一轮圆月,地面草长莺飞,虫鸣螽跃。


    楚微辞声音轻颤了几分,眼神顿时写满肃杀,仅余不多的灵力却激出了君子剑,试图与谢镇安划清界限。


    谢镇安尚未反应过来,楚微辞趁机一掌击在他的胸膛。


    这一掌绵软无力,根本不会对谢镇安造成实际伤害,但足以让他往后退几步了。


    趁此机会,楚微辞一把跃身握住君子剑。


    他衣衫凌乱,身材娇弱瘦小,但握住君子剑时的气势分毫不让,有一种极端强烈的反差。


    挥剑的那一刻,谢镇安似乎有了一点清醒的意识。


    但令他想不到的是,楚微辞竟然会真的对着他挥剑。


    他的剑也不是情急之下的乱挥,很有章法,身形轻盈灵动,宛若蛟龙。


    身躯扭转之际,手腕反转,反将剑身朝向里侧,也是为了不伤害到他。


    剑柄分次击打在他身上多处,不疼,但足够让他步步相退。


    楚微辞依然身形灵动,最终脚尖踏着石块,居然借力在空中翻转腾飞了三个轮回,才足弓轻收,脚尖落地。


    赫然用的就是当初他教他的银霄剑法。


    谢镇安的意识终于醒了,楚微辞名义上是想用剑招逼退他,唤醒他。


    通过让他看到此套谢镇安毕生绝学,让他了然他的身份,勿忘初心,回归本源,不再被心魔布控,却在无意间当真透露了他的真实身份。


    银霄剑法十分难练。


    哪怕是他,也苦心钻营了很久,反复琢磨当年师尊使出银霄剑法时的步骤。


    可楚微辞只不过被他教了一遍,竟然就记住了这么多繁复的步骤。


    不仅记住了,他舞出来的模样,也完全不像是一个根基不重的新手。


    这套剑法就像是根入他的骨髓,每一招,每一剑式,已被他的根骨和肌肉都记住,使得那样游刃有余,得心应手。


    仿佛,仿佛银霄剑法就是为他所生,为他所用。


    谢镇安的眸光更加复杂,喉口莫名开始哽咽。


    眼波已恢复原先的清明,但看他的神色依然那般难以言明的繁复。


    楚微辞收回了君子剑。


    总算脱险,若不是他刚才出手快,很可能今夜就要被谢镇安拆骨入腹……


    等谢镇安意识清醒,得知自己做了什么,也定不会原谅自己。


    他是个嫉恶如仇的人物。


    比谁都要痛恨那些令人憎恶的手段。


    楚微辞收回剑,才感到身体虚空,又过度使用了灵力,令他浑身经脉不畅。


    他倒退了数步,身体靠住巨石,虚弱地喘了几口,嘴角好像又溢出一抹腥甜,被他不动声色咽了回去。


    抚住胸口,楚微辞暂且站在巨石边,抬眸,看向了谢镇安。


    谢镇安的眼神依然带着古怪的神色,他嗓音梗了梗,只是看着他说:“你为什么能够这样自如练出银霄剑法?”


    楚微辞笑道:“谢公子之前教过我,难道你忘了吗?”


    他便知道他不会这样主动承认。


    既然他不愿意承认身份,那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他不能说。


    那究竟顾青禾,闻人渡他们,是自己猜测出的,还是楚微辞主动交代出的?


    他是不是对他们几位弟子,依然这样区别对待?


    谢镇安薄唇都有些干涩,他冷冷一笑:“你天资竟如此聪慧,只是见过一次,便能比旁人练上百年还要好?”


    银霄剑法是当年他们师尊自创的剑法,包括其他弟子们的其他剑法与功法,也都是他们师尊自创,绝不往外传。


    除非他们这些做弟子的,现在也有想要收徒的意思了。


    他若真是一个凡人,怎么可能……


    楚微辞又笑:“谢公子,我就是天资如此聪慧,你不得不承认,这世上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旁人做不到,不代表这世上就真的没人能做到。”


    “你且说说你这辈子,能遇上几人?”楚微辞说得笃定,“没准人间就有像扫地僧那样的高手。”


    扫地僧在这个修真界当然不存在,楚微辞只是打了个比方而已。


    谢镇安也不知这扫地僧究竟为何人,既然是僧人,兴许是万佛宗的哪位大隐隐于市的高手。


    他看向楚微辞,指尖微紧,他不承认,他也不会逼他承认。


    因为楚微辞若真想隐瞒,绝无可能主动承认。


    反而还容易引起对方的警觉,让楚微辞与他渐行渐远。


    无论他是否真是他的师尊,谢镇安都打算从长计议。


    他上前抓住他的肩膀,不怒反笑,模样和平素无异。


    楚微辞拿捏不准他究竟有没有继续怀疑,谢镇安却说:“你这废物,还敢说自己天资聪慧。若你真的天资聪慧,也尽是用在这些小手段上了。”


    “走,跟我回万剑山庄。”


    听他这样说,楚微辞短暂地松了一口气。


    看来谢镇安暂时应该没再继续怀疑了。


    他当然想回万剑山庄,不过谢镇安身上竟然有心魔,若处理不当,日后还有发作的可能。


    长此以往下去,很有可能会入魔。


    楚微辞尽量用其他方式提醒他。


    他装得实在过于相像,一张脸带着纯粹无辜,似是对这修真界有诸多好奇与不解:


    “谢公子,你方才的模样,可怕极了。你方才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了,想把我给吃掉。幸好我用了你曾经教给我的剑招,让已经迷失方向的你终于清醒。你不会……不会是像人间那些说书人说的那样,走火入魔了吧?”


    他抓着他的肩膀,经他提醒,复又看向楚微辞这张脸。


    才发现他的唇瓣红肿一片,脖颈间也都是凌乱不堪的痕迹。


    衣襟被扯,往下滑落几分,露出莹白的一片雪肤,还未来得及整理,就这样堂而皇之露在他面前。


    他也没有那样像女子那么多的规矩,方才被他如此亲密对待过,也没有恼羞成怒的伤心失意。


    谢镇安的鼻尖又盈满了那个香味,许是刚刚埋于他的颈间,那香味比之往常还要浓郁。


    他忽而想起曾经在楚微辞的手臂上看过一抹印记,像是禁制。


    慌忙间,将楚微辞的衣袖撸起。


    楚微辞被捋得措手不及。


    又被他拉近几分。


    两人在月色之下相对站立。


    他偏过头去,谢镇安只稍稍捕捉了他一刻眉眼,就将目光转向了他的手臂上。


    莹润如玉的手臂,泛着富家公子哥儿教养出的细白,肌肤嫩得像是块豆腐。


    轻轻在上面用力揉捻,就会有片片雪梅般的红痕。


    这样娇弱,不好生养着,放任他在外面,不说容易被旁人欺负,若是被其他不怀好意的人带走,把他禁于床榻之间,他不得……


    不得……


    谢镇安的面色都变了。


    他竟然想到了那种事。


    直到下方楚微辞轻软的声音忽然响起:“谢公子,你在看什么?”


    他复又检查起他的手臂。


    和那次见到时不一样,这一次他的手臂完整无暇,并未看到什么禁制。


    谢镇安记得那是朵桃花的模样。


    当年,师尊陨落之后,顾青禾将师尊的尸首抱走。


    临行前,他曾经险些与他们这些不赞同顾青禾这样独断专行的行为的师弟们敌对,最后被其他大门大派拦住了。


    顾青禾说,他定有仿佛将师尊重新寻回。


    而今,师尊千真万确,好像就在他们的面前。


    难道顾青禾真的有这个能力,且他已经做到了?


    禁制会跟随神魂进入轮回,但当时其他大门大派,就连专门悬壶济世的明心谷药王也查验过了,说楚微辞的神魂已俱灭,无法挽回。


    他们的师尊,怎么可能会进入轮回?


    楚微辞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他握住他的手腕,久久没有回神。


    间或手腕处传来疼痛,楚微辞才轻轻唤了声:“疼。”


    他险些忘了,他这具身体是怎样一副娇弱,凡事都得轻柔点对待。


    他不过就是发狂吻了他几下,他都已经泪水涟涟成那副模样。


    被握住的手腕没能再被松开,楚微辞被他拉着朝前走。


    他身体不适,只是走了几步,脚底已然虚软。


    “我走不动了,谢公子,你让我歇歇吧。”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楚微辞都有些应接不暇。


    话音刚落,随后,腰间横来一只手臂,不由分说将他抱进怀里。


    楚微辞双脚顿时悬空,他抬起眼,看向了谢镇安线条流畅的下颌,喉结正在轻轻滚动。


    他的态度不容置喙,这样强制霸道。


    楚微辞知道说了也无益,想想也罢了,省得他还要走路,抱着也正好。


    君子剑回到了腰间。


    谢镇安的脚底出现碧月剑。


    碧月霜华,皎洁如月。


    飞行了一段距离之后,楚微辞忽然想起他的任务还没做。


    “附近可有嘤嘤兔?”


    谢镇安眉目不动,只道:“有。你要打嘤嘤兔?”


    “正是。”楚微辞叹了一口气,若不是为了打这嘤嘤兔,他也不可能险些丢了老命。


    他便带着他,又飞了下去。


    嘤嘤兔是随处可见的低等妖物,不会害人,但叫声实在像是婴孩啼哭,若大量聚在一起,实在会扰民。


    而且狗急了还跳墙,嘤嘤兔被逼急了也同样如此。


    村民们到底是凡人,对上低等妖物的嘤嘤兔,有时候其实也不是个对手。


    嘤嘤兔狂暴化的时候,双眼会变成血红色,身形变大三倍,像是家养的犬那么大,追着敢惹毛它们的人身后跑。


    那气势确实很非同凡响。


    就如现在这般,楚微辞先是见谢镇安帮忙打了好多只嘤嘤兔,面板任务都没有反应。


    只好问系统。


    系统告诉他,这就类似于他们现代打游戏,下副本,必须拉怪一样,他得对嘤嘤兔造成一些实际伤害,才能把人头算到他的身上。


    楚微辞微微一笑,但礼貌不多。


    连续薅了几只嘤嘤兔的兔毛,以及兔耳,手感是舒服了,但被狂暴化的嘤嘤兔追着跑,楚微辞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经意间撞进了一人怀里。


图片    请收藏魔.蝎.小.说.网 WWW.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