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带进来。”◎
黎啾啾攥了下手心, 避开他的视线，“主人，对不起。”
封屹舟喉结滚动，嗓音更是沙哑, “你觉得你错了？”
“我说慌了, 主人怎么可能会爱惨我。”黎啾啾垂眼说，“我刚才是骗那几个妖怪的, 我不应该这么说。”
她平静的语气仿佛是毫不犹豫地与封屹舟划开了分界线。
封屹舟的脸色沉下。
他扯了扯嘴角, 语气竭力温润, “黎姑娘，急着找我, 是为何事？”
“傀儡找主人，理所应当。”黎啾啾下意识说。
封屹舟嘴角唇线抿紧。
黎啾啾面色不动, 乖巧地与他说，“主人，接下来你需要我如何帮你折磨那几个人类？”
“黎姑娘, 此事你不必担心。”少年睫羽翕动, 怜惜说。
黎啾啾感觉他态度怪异, 赶紧打断，转移话题道，“对了，主人, 刚才我的话……什么爱惨，主人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主人对我很好，护着我。”黎啾啾小声, “但我知道, 我不能肖想主人, 我只是主人的傀儡。”
“还有，主人，您刚才去做什么了？为什么不带着我去妖宫。”她急切的话语像是在关心，不愿意跟主人分开。
封屹舟神情缓和，温和说，“你会去的，不急。”
“主人，接下来我要做什么才能帮助您折磨那几个人类？”黎啾啾继续问。
现在，她站在一个尴尬但是灵活的身份位置。
她已经知道激发出平清剑中圣女泪石的方法，封屹舟让她接触主角团，那么正好有空余时间引出圣女泪石。
只要这大妖少怀疑她一点，她的事情就会进展的顺利起来。
黎啾啾认真地盯着封屹舟。
仿佛作为傀儡听从他的命令，就是她生命中唯一重要的事情。
封屹舟抿了下唇，接着，他像妥协了，低声说出傀儡的任务：“帮我把他们引到妖宫。”
黎啾啾无声地松了口气。
“我会努力完成主人的命令。”黎啾啾用衷心地语气说。
说完，黎啾啾就转过身，打算去找主角团。
“黎姑娘。”封屹舟突然喊黎啾啾。
“主人，怎么了？”
黎啾啾扭头，一愣。
封屹舟黑眸沉沉地看着她，少年的神情有些像是落寞。
黎啾啾怔愣。
“主人？”
黎啾啾再次唤他。
封屹舟没回答，取代话语的是漫天的金色傀儡丝。
黎啾啾：狗逼！我淦你！
傀儡丝像无情的剑，直接袭向身体。
四肢关节被金色傀儡丝缠绕，紧接着，她的意识再也无法控制她身体的行为，对大妖深深的愤怒在黎啾啾心中升起。
接下来的行为，由不得她了。
“”
黎啾啾心中止不住翻白眼。
这大妖简直就是一个变态控制狂。
身体的全部，甚至是舌头都被傀儡丝缠绕着。
做的事情、说的话都是在大妖摆布中产生的。
主角团的道行太低，根本看不到被大妖隐瞒的傀儡丝。
所以黎啾啾只能看着她的身体在大妖的操纵中作出坑害主角团的事情。
“”
清晨，古子瑜等人经过休息，身上的伤口好的七七八八。
“这怨气终于褪去了。”古子瑜浑身清爽，站在升起的太阳下，神着胳膊，活动活动筋骨。
“别磨蹭了，过来收拾帐篷。”裴莺喊古子瑜。
收了帐篷，古子瑜、裴莺、宣如雪三人把剩下的东西收拾好放进行囊。
接着，三人面面相觑。
古子瑜问裴莺和宣如雪，满脸茫然：“你们知道黎姑娘去哪里了吗？”
宣如雪蹙眉，担忧问古子瑜：“封公子人呢？”
裴莺转了转眼珠，却不着急，“这两个人是去避开我们说悄悄话了？”
“但我们要出发了啊。”古子瑜苦恼，“我们要早点赶到城镇上才行。”
宣如雪说：“对了，哥哥，我刚才收到会仙盟的信件，会仙盟的弟子到了不远处的城镇，我们正好可以与他们会和，也许能帮我们顺利回会仙盟。”
古子瑜皱了眉，下意识拒绝，“他们应该有自己的任务在身吧，我们去打扰，不太方便，不过是回会仙盟，又不是什么大事。”
听到古子瑜的老好人话，裴莺崩溃地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喂，古子瑜，你做人能不能灵活一点。”
三人现在说好听点是劫后余生的状态，其实就是狼狈不堪。
“我们只是自己回会仙盟，也没什么吧。”古子瑜呐呐，试图反抗裴莺的话。
裴莺气笑，“什么叫没什么，你知不知道现在我们有一个大问题就是没有钱了。”
古子瑜脸色骤然变化。
“好吧，那我们还是与会仙盟的弟子汇合为好。”古子瑜说，“不过，要先找到封公子和黎姑娘。”
他是不会把同伴抛下的。
“封公子？黎姑娘？你们在哪里？”古子瑜扯着大嗓门，向四周的树丛喊。
很快，树丛有了动静。
“封公子？黎姑娘？”古子瑜惊喜。
然而，黎啾啾却是一身狼狈，满脸惊恐地跑过来。
“不好了！”
古子瑜等人脸色顿时沉下。
“黎姑娘，怎么了？”古子瑜嗓音担忧。
“怎么办、封公子被大妖抓走了。”黎啾啾慌张地颤抖着，害怕说。
“”
黎啾啾看着自己找到古子瑜等人，听着自己的话语，但是她却不想说那些引诱主角团步入大妖陷阱的话。
她的意识不断地尝试，试图挣扎傀儡对身体的操纵，然而，当傀儡丝与肌肤相连，她皮下的妖骨就像是被傀儡丝牢牢锁住，根本不能让她做出任何挣扎的行为，她意识的挣扎在大妖的傀儡丝面前徒劳无用。
另一边，听到黎啾啾说出大妖的称呼，古子瑜三人表情都很难看。
古子瑜握紧腰侧的平清剑，选择先安抚受惊的黎啾啾，“没事的，你回来了我们就会保护好你。”
黎啾啾浑身颤抖，脸色苍白。
古子瑜耐心询问，“黎姑娘，能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黎啾啾肩膀颤抖，眼神脆弱，比平常多了我见犹怜的感觉。
她语气惊慌，“因为、婚约的事情还没有谈妥，所以我与封公子到河边谈话，但是、突然有三个妖怪出来要把我抓走”
“抓你？为什么？”
“不知道、”黎啾啾颤抖着嗓音，“我想想，好像他们说要把我抓走，送给大妖。”
“因为大妖身边没有女人，所以他们就想帮助他们的主子解决这个问题”
听到这个理由，正在又一次尝试用意识挣扎傀儡丝操纵的黎啾啾气笑了，大妖敢不敢再扯淡一点。
而听到黎啾啾的话，古子瑜等人的表情凝重。
“这大妖，欺人太甚！”古子瑜愤愤。
“然后呢？封公子到底怎样了？”裴莺又愤怒又着急。
黎啾啾咬了咬唇，颤抖说，“我不同意那几个妖怪，封公子就保护我，本来按照封公子的实力是能够击退那三个妖怪的，但是大妖出现了。”
“封公子被大妖抓走了，好像抓到了妖宫里。”
说完这番话，黎啾啾像是被迫回忆了可怕的经历，她的脸色更加苍白，“古公子，裴姑娘，宣姑娘，你们救救封公子，好不好？”
“妖宫”宣如雪语气担忧，“哥哥，妖宫是除妖人鲜少踏足的地方。”
古子瑜抿紧唇，握紧拳头。
接着，古子瑜选择对黎啾啾乐观说，“别担心，我们三个是除妖人，除妖人嘛，斩妖除魔，匡扶正义，就是为了解决这种情况的。”
“黎姑娘，我们一定会救出封公子的，毕竟，封公子也是我们的朋友。”
黎啾啾擦了擦眼角的泪，“太好了，我们赶紧去妖宫救封公子吧。”
“哎哎哎，等一下。”裴莺突然拽住黎啾啾。
黎啾啾表情划过幽幽，她垂眼，“怎、怎么了？”
裴莺突然笑了一句，“黎姑娘，你平时不是跑的挺快的嘛，就是，你对封公子有关的事情都避之不及。”
裴莺一边勉强开玩笑活跃气氛，一边说，“所以，我们现在先不要急着过去。”
黎啾啾幽幽看了裴莺一眼，眼神带着阴狠。
裴莺一愣，然而她再看向黎啾啾，黎啾啾满脸苍白，眼中全是脆弱的担心。
“为什么要等，封公子怎么办？”
宣如雪的手扶到黎啾啾的肩膀，压下对糟糕事态的恐惧，温柔安慰说：“黎姑娘，关心则乱，我们肯定要救封公子，只是要先准备一下。”
“准备？”黎啾啾垂眼。
“嗯。”宣如雪轻柔地看着黎啾啾。
古子瑜道：“是这样的，黎姑娘，你可能不知道，大妖打开妖宫，说明今天正好是一年一度妖气大开的日子，这个时候妖怪的妖气会增强，如果我们几个人贸然闯进妖界，那很难救出封公子。”
闻言，黎啾啾眼中顿时有泪水晃动，”这怎么办，难道我们就不能救封公子了么？”
说着，黎啾啾竟红了眼睛，情难自禁，“我好害怕封公子离开……”
“不不不，我们肯定会帮你救出封公子的！”裴莺二话不说。
“可是，这似乎很难……”
黎啾啾低声，“除非……你们有什么能够对付大妖的办法。”
“也称不的上是对付大妖的手段，只是能助我们救出封公子。”
“是什么？”黎啾啾追问。
她声音低低，“能告诉我吗？我想帮助你们。”
古子瑜用安抚的神情看着黎啾啾，说：“黎姑娘不是除妖人，去救封公子这件事太危险了，我打算送你去附近的城镇中，你不要害怕，那里有会仙盟的弟子会保护你的。”
黎啾啾停顿了一下，在古子瑜的手要拍在她肩膀的时候，脸上流露出明显的抗拒甚至是厌恶，向后躲一步。
古子瑜的手拍了个空，疑惑不解地看黎啾啾。
黎啾啾神情苍白，眸色氤氲着忧虑。
“古公子，可以告诉我你们打算怎么救封公子吗？我实在是担心封公子，所以我需要知道你们的计划。”
闻言，古子瑜的注意力被转移，他皱着眉思考着，与黎啾啾说：“黎姑娘，是这样的，妖界大门打开的时候，虽然妖气变得强盛，但大妖反而不会离开妖宫，这时的他应该是因为开启妖界的大门削弱了许多，每当这个时候，他从不离开妖宫。”
黎啾啾的肩膀突然颤抖。
少女低头，脸上的神情嘲讽。
古子瑜奇怪地看着黎啾啾，“黎姑娘，怎么了？”
黎啾啾低着头不紧不慢说，“我在想，万一大妖不是变弱了，而是有其他原因待在妖宫，那我们怎么办？”
“黎姑娘，是这样的，因为大妖待在妖宫闭门不出，所以我们正好有机会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去救封公子，就算他没有变弱。”
“可是，我们要如何进入妖宫，那里都是妖怪……”黎啾啾担忧。
“会仙盟的弟子有隐藏气息的符箓，可以在短时间内藏起身影，虽然我没有带，但是只要我们送你去城镇的时候与其他会仙盟弟子借一些就可以了。”古子瑜想了想，乐观说，“不过有时辰限制，但没事，我们会马上救出封公子的，黎姑娘，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裴莺翻了个白眼，嫌弃地看古子瑜，“这呆子平时不屑于用这种符箓。”
“那太好了！”黎姑娘顿时露出笑容，破涕为笑。
黎啾啾心情沉沉。
她听到自己的身体在傀儡丝的操纵中，催促主角团，“既然如此，我们快些出发去救封公子。”
快些出发去送死吧。
黎啾啾觉得话语之下是这样的潜台词。
毛骨悚然萦绕在她的灵魂。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陷阱。
“……”
几人离开原地，刚出发了没几步，黎啾啾突然惨叫一声。
“黎姑娘！？”
古子瑜等人发现黎啾啾突然从三人中消失。
紧接着，少女求救的声音响起。
“救命！”
“是妖怪！妖怪来抓我了！”
“不好！快追！”
古子瑜等人顺着黎啾啾的求救声追上去，然而还没来得及看清情况，妖怪强盛的妖力将他们拖入妖界。
“”
黎啾啾终于挣扎开了身上的傀儡丝，或者说，傀儡丝终于松开了。
“草。”
黎啾啾忍不住咒骂出声。
“黎姑娘，你说什么？”古子瑜的声音茫然响起。
几人被关在一个黑暗的空间中，感知似乎都因此变得模糊起来。
黎啾啾敷衍回复，“没什么。”
“该死，我们什么都没准备。”裴莺呲牙咧嘴，发出疼痛的抽气声。
“哥哥……”宣如雪声音颤抖，透出莫大惊恐，“我感受到好多妖怪的气息……”
没过多久，关押他们的物体似乎移动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几人头顶的布突然掀开，而外面的可怕景象与声音铺天盖地袭来。
“人类！”
“是人类！”
“杀了人类！”
千奇百怪的妖怪聚集成了妖怪的潮流，吼叫声如巨大的愤怒浪涛。
黎啾啾这才看清关押她与古子瑜等人的物体到底是什么，不是马车，而是一个巨大的牢笼。
牢笼行驶在妖怪的潮流中，妖怪们聚集而看，黎啾啾等人仿佛是在被游街示众，他们不再是光鲜亮丽恶除妖人，而是困兽一样的狼狈存在。
“岂有此理！”
“这些妖怪竟如此折辱人，简直欺人太甚。”古子瑜脸色铁青。
黎啾啾表情镇静，她扭头打量一圈周围，然后坐下来与大家说，“我们想办法逃吧。”
宣如雪意外，“逃？”
“为什么？”古子瑜茫然。
笨，为了救你们啊。
裴莺迟疑，“不救封公子了吗？”
黎啾啾的视线扫过三人，说：“我们先保护好自己才能救封公子，我觉得现在我们过去也只是送死，所以，我们先逃。”
接着，不待众人反应，黎啾啾对古子瑜说：“古公子，你可以砍断这个笼子吧？”
古子瑜顺着黎啾啾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个牢笼的拐角位置，有些生锈。
“应该能。”古子瑜摸到腰侧的平清剑。
黎啾啾毫不犹豫说：“那就来砍断。”
“啊？什么？”古子瑜有些愣。
“快砍啊！”黎啾啾直接吼道。
古子瑜脸上懵然，语气混乱，“啊，哦，好的。”
平清剑的光华闪过，凛然亮丽的光照亮四人面庞。
笼子骤然裂开一个大口。
黎啾啾惊喜，成了！
“快跑！”黎啾啾催促大家。
黎啾啾的催促声不断，“快！用术法啊！”
古子瑜手忙脚乱地结出术法，慌乱带上黎啾啾、宣如雪、裴莺。
平清剑的光华不断闪动，慌乱间，黎啾啾注意到第二个圣女泪石在她的脑海中浮现话语：
“主人，如果您想要唤出第三个圣女泪石，那其实可以不必让他们逃走。”
黎啾啾知道圣女泪石的意思，也是她原先的计划，那就是放任大妖折磨主角团，逼出平清剑中的圣女泪石。
但现在不一样了。
“不，就让他们逃走。”黎啾啾在心中说。
不能顺着大妖的意。
大妖是想毁灭世界，若是顺遂了大妖的心意，那就是推动了大妖的计划。
有阻拦大妖计划的选择，她就会选择阻拦大妖计划的选择。
“黎姑娘！”
黎啾啾的胳膊被裴莺拽住，二人踉跄着躲开妖怪的袭击。
当牢笼破裂，四周的妖怪都愤怒袭来。
古子瑜手持平清剑，抵挡妖怪。
古子瑜本来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但很快，他脸上浮现疑惑。
宣如雪仿佛与古子瑜心有灵犀，迟疑出声：“哥哥，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杀我们？”
妖怪们袭向几人时，像是有什么无形的规则束缚着他们，他们用的都是折磨人的小术法，没有过大的伤害性。
黎啾啾不想让众人在妖界有过多纠缠，她赶紧道：“这些妖怪可能是想把我们送到妖宫，所以没有直接杀我们。”
“我们进入妖界已经被大妖发现了，若是就这么被关在笼子里送到妖宫，那大妖十有八九会抢走圣女泪石。”
黎啾啾见缝插针强调，“所以我们快跑！”
与此同时，黎啾啾拽住裴莺，让裴莺躲开了一个妖怪的袭击，然而她却没能躲闪及时，妖怪的袭击术法落在她的身上。
这是一个影响感官的折磨术法，身处白昼，但黎啾啾的视野骤然陷入黑暗。
“黎姑娘！”裴莺去拽黎啾啾，却被妖怪的潮流分散。
混乱中，为了躲开其他袭来的妖怪术法，黎啾啾下意识躲闪，却在视野消失的混乱中不小心绊住了一个物件，黎啾啾内心淦，就在身体要摔在地上时，她的身体突然被一道力量拖了一下，紧接着，她的视线恢复清明，似乎是妖怪的术法时效到了。
裴莺已经抓住黎啾啾，担忧，“黎姑娘！你没事吧！”
黎啾啾下意识以为刚才是裴莺扶了她，她现在的状况其实称不上没事，一番混乱推搡后，她身上甚至有些疼，而脚也崴了。
真是身体娇嫩的傀儡黎姑娘。
黎啾啾内心耸耸肩。
“我没事，我们快走。”黎啾啾忍住疼痛，对裴莺若无其事说。
然而妖怪的潮流就在周身，实在难以脱逃。
就在黎啾啾与裴莺将要被妖怪抓起来，千钧一发之际，古子瑜指骨点在平清剑，术法光华大作，随后，飞扬的剑气如龙卷风，一一卷起黎啾啾、裴莺、宣如雪三人。
飞舞的剑气会伤到袭来的妖怪却保护着人类，平清剑的剑气把黎啾啾三人向远处抛去。
“你们去妖界大门！”古子瑜大喊。
黎啾啾暗道不好，“古公子！那你呢！？”
黎啾啾见古子瑜结出了术法抵挡妖怪，逆流而上，“我去救封公子！”
救个屁啊！
黎啾啾突然挣扎开裴莺的手然后往下跳。
“黎姑娘！你做什么！快回来！”裴莺抓向黎啾啾。
黎啾啾躲开裴莺的手，敷衍道，“不能让古公子一个人去救封公子，我也要！”
接着，她彻底离开裴莺和宣如雪。
“黎姑娘！！！”裴莺和宣如雪喊黎啾啾，但剑气迅速将她们送走。
黎啾啾落到地上的瞬间，平清剑的剑气接住了她。
“黎姑娘？！”古子瑜瞪大眼睛。
“古公子，我不能让你去妖宫冒险。”黎啾啾落地就说。
古子瑜一边挡着周围的妖怪一边凝重对黎啾啾说，“可是，封公子必须有人救。”
四周妖怪的声音嘈杂，黎啾啾不得不扯大嗓门对古子瑜吼，“救个屁！我们先走！我们要先活着！不受伤！再去救别人！”
古子瑜一懵，喃喃说，“但去的晚，封公子万一死了……”
黎啾啾气不过，“他死了就死了！我们快跑啊！”
“啊？”古子瑜彻底懵了，“不是，黎姑娘，你怎么、”
黎啾啾没心情跟古子瑜继续废话，她拽住古子瑜，直接拉着他跑，“我变心了行不行，快跑！”
“什、什么？”
就在这时，古子瑜和黎啾啾前方的道路被骤然出现的金色妖力挡住。
黎啾啾脸色沉下。
“不好，是大妖的妖力！”古子瑜再次握紧平清剑。
但古子瑜的术法在大妖的妖力面前如鸿毛一样无用。
不仅道路被金色妖力挡住，本来应该从妖界成功逃离的宣如雪和裴莺也被妖力扔了回来，宣如雪和裴莺直接被妖力重伤，失去意识。
黎啾啾感受到傀儡丝缠绕住她，骤然拽紧她的身体，好像在说闹剧结束了。
*
黎啾啾撩起眼皮，眸色发冷。
现在，她与主角团三人都被五花大绑，他们被关押在一个巨大的牢笼中。
黎啾啾：不得不说，跟着主角团遇到的事情也是够倒霉。
四面牢笼栏杆泛着冰冷色调，而牢笼所处的地方不是地牢等阴冷潮湿的地方，而是与牢笼格格不入的奢华宫殿，是妖宫的一处殿宇。
看到如此布局，黎啾啾心中有些烦躁。
他何必……这样，自我折磨。
没过多久，一个身形庞大犹如小山的妖怪走过来。
黎啾啾一行人神情戒备。
无处不在的金色妖力在空气中流转着，宛如无形的警告。
黎啾啾眸色戒备，但不是人类对妖怪的戒备，而是一种思虑。
古子瑜一脸铁青。
裴莺和宣如雪因为被大妖的妖力攻击，苍白着脸，嘴角带血。
鬼山扫过牢笼中人类的神情，“我们主子说，你们打扰了他，他要惩罚你们。”
古子瑜冷笑，事到临头，他脸上害怕褪去，多了不屈服的神情，“他怎么不亲自出来？”
“主人不屑于见你们。”
古子瑜眸底浮现猜测，“我看，他现在是不敢见人吧。”
鬼山的手砸在牢笼上，整个殿宇都跟着震动，“不许对主人无礼！”
“呸。”古子瑜啐了一口。
“封公子呢？大妖抓的人类再哪里？”他问。
“我们主人没有抓人类。”鬼山傲慢地看牢笼中的古子瑜一眼。
“除了你们，这里没有其他人类。”
“说谎！”古子瑜狠狠道，“快把封公子放出来！”
“哼，先担心担心自己吧。”鬼山拍了拍手，他的手掌宽大，拍起手来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他吩咐道，“抬上来。”
接着，从殿宇的门扉走进三个鸟类妖怪，三个鸟类妖怪样貌相似，唯有羽毛颜色不同，红、黄、绿，这三个鸟类妖怪竟然吭哧吭哧搬着一口大油锅。
油锅里热气滚滚，冒着灼热的气泡。
古子瑜等人脸色变了变。
“看看啊，仔细瞧瞧，这可是好东西。”鬼山对牢笼中的人类露出极具威慑力的锋利牙齿。
三个鸟类妖怪把油锅放下，这时，他们看到了牢笼中的黎啾啾，三个鸟类妖怪脸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困惑神情。
“喂，三位大哥。”黎啾啾突然喊那三个鸟类妖怪。
三个鸟类妖怪表情从困惑变得不知所措。
“黎姑娘？”古子瑜疑惑看向黎啾啾，“你为何喊他们？”
黎啾啾面不改色，乐观说：“我看他们面善，也许能帮我们。”
裴莺无力撩了下眼皮，有些无奈的笑了，“黎姑娘，这里是妖宫，他们是大妖的属下，帮不了我们，而且……他们看上去也不面善。”
“怎么不面善呢。”黎啾啾指了指那三个鸟类妖怪，眼神欣慰，“你们看，听到我喊他们，他们不是停住了吗，这说明他们还是在听我说话的。”
接着，黎啾啾对那三个鸟类妖怪招招手，“过来过来。”
“黎姑娘，莫要开玩笑了。”古子瑜苦笑。
然而下一刻，那三个鸟类妖怪竟然真的走了过来。
古子瑜等人脸上惊讶。
三个鸟类妖怪一边走，一边悄声细语。
“嫂子怎么关在那里。”
“难道嫂子跟主人又起矛盾了？”
“嫂子不能跟人类待在一起。”
“我们先把嫂子放出来。”
“快过来。”黎啾啾又招了招手。
三个鸟类妖怪加快速度，翅膀在他们身后，仿佛乳燕归林。
然而，就在三个鸟类要靠近笼子的时候，鬼山跺了跺脚，“你们，干什么呢，搬完东西就退下。”
三个鸟类妖怪脸上顿时窘迫，他们对黎啾啾无奈摇了摇头。
看到三个鸟类妖怪被高大块妖怪赶走，黎啾啾啧了一声，“该死。”
“黎姑娘……”这时，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来自宣如雪。
“怎么了？”黎啾啾回神。
裴莺也担忧地看着黎啾啾，“黎姑娘你还好吗？”
黎啾啾抬了下眉，“什么？”
“感觉你有点不一样了。”宣如雪慢慢说。
“可能是因为那些妖怪的术法影响我了。”黎啾啾不以为然说。
“这里太可怕了，我们要快点离开。”黎啾啾再一次提醒主角团。
“黎姑娘，你不找封公子了么？”裴莺脸上表情挣扎。
黎啾啾顿时低头，喃喃，“他们不知道封公子，我怕封公子凶多吉少……死了吧可能。”
古子瑜语调奇怪，“黎姑娘，你不伤心吗。”
黎啾啾面无表情，本想装一下，但她发现她装都不出来，如果大妖不再用封公子这个伪装骗人，她就要放鞭炮了，一点也不伤心，黎啾啾低着头，发丝吹落遮掩面庞，“我很伤心啊。”
“但是现在情况紧急，我只能忍着。”
古子瑜等人欲言又止。
这时，牢笼突然被鬼山的胳膊用力撞动，“别废话了，你们，主子让你们进油锅。”
你以为煮唐僧肉啊。
黎啾啾抬头，嫌弃地看向油锅。
“休想！”古子瑜握紧平清剑，平清剑的光华笼罩在黎啾啾等人身上。
黎啾啾眼底划过一丝讶然随后是微妙的佩服。
大妖连武器都没收，想来应该是不屑于收走武器，这反派的实力太挂逼了。
然而古子瑜手中平清剑的光华被骤然掠动的金色妖力打断。
可怖的气息伴随着金色妖力氤氲在整座殿宇，一种无法言语的压迫氛围腾升。
黎啾啾攥紧手心。
古子瑜等人在妖力袭来的瞬间吐出鲜血。
黎啾啾假装踉跄跌坐在地面，余光紧张打量着情况。
“主子。”鬼山朝帘帐的方向跪下。
巨大的殿宇中，有一处挂着装饰繁琐华丽的帘帐，金色妖力诡谲浮动着，像即将掀起海啸时的海浪，
殿宇陷入诡异的宁静。
然而，此时没有声音的空间比有着可怖声音的空间更加恐怖。
“主子，有什么吩咐？”鬼山虔诚低头。
一只苍白的手从帘帐中伸出。
黎啾啾不知不觉皱眉，那手似乎更苍白了，苍白的手背上青筋明显异常。
苍白的手随意地点了一个方向，透出一种玩弄的高高在上。
鬼山立刻看向古子瑜，说：“你，人类男子，出来，你先下油锅，主子要品尝你的肉。“
黎啾啾眼皮抽了抽，认真的吗？
这是吓人的恶趣味吧！
古子瑜脸色泛起青紫，他攥紧剑，黎啾啾余光看他，见古子瑜一副将要拼个鱼死网破的样子。
黎啾啾皱起眉。
若古子瑜仔这里被大妖逼出第三个圣女泪石，那大妖百分百会选择毁掉第三个圣女泪石。
鬼山打开牢笼，就在古子瑜要走出去的时候，黎啾啾突然拽了古子瑜，黎啾啾挡在古子瑜面前，“要煮就先煮我！”
“黎姑娘！”古子瑜阻止，“莫要胡言！”
“黎姑娘！”裴莺与宣如雪也不赞同出声。
古子瑜等人身受着伤，拦不住黎啾啾，黎啾啾抢先一步，跑到牢笼外面，将牢笼大门关上。
鬼山一脸见鬼地看着黎啾啾，他表情变了变，绷着嗓音，“人类，你说什么？”
“我说，煮我更好啊。”黎啾啾道。
“让我跟你主子说话。”然后，黎啾啾道。
鬼山表情微妙，没有阻止黎啾啾。
黎啾啾抬头，看着那只苍白的手指。
“大妖，你看，我是他们的朋友，其实，如果你要折磨他们，比起直接折磨他们，倒不如折磨他们的朋友。”
“就像这几个除妖师会为了你抓的封公子冒险来到妖界，所以，如果你要折磨他们，折磨我正好，杀人诛心啊，懂不懂。”
“谁教你这么做的？”一道嘶哑的，无法辨别声线的话语在帘帐后响起。
他的手攥紧，仿佛带着愤怒的杀意。
“黎姑娘！快回来！”古子瑜等人担忧，平清剑重重砸在牢笼上。
黎啾啾平静看着那只苍白的手，“没人教我，我只是觉得这样更好。”
苍白的手攥的更紧，仿佛在忍耐什么。
黎啾啾微笑，“你不是要品尝人类的肉么，那就煮我啊。”
那只苍白手指上的青筋可怖，帘帐浮动，他的手收回，被遮掩。
紧接着，帘帐后的大妖忽然发出优雅的笑音，语调明明是优雅的，但却格外诡异，他嘶哑声音难以辨别情绪，就像野兽的吼声，“把她带进来。”
第62章 烟雾氤氲
◎“黎姑娘，我们打个赌。”◎
鬼山把黎啾啾带到封屹舟面前。
黎啾啾瞥到主座上的封屹舟, 下意识屏住呼吸。
少年半低眼睫，他把玩着手中的东西，那东西正是金色的傀儡丝，只是傀儡丝的一端缠绕在他的指尖而另一段没有缠绕任何东西。
大妖这是在故意用傀儡丝警告她？
黎啾啾不着痕迹抿了下唇, 她走到封屹舟身边。
重重叠叠的帘帐在黎啾啾身后合拢, 就像合上花瓣遮掩内里的花朵，四周声音骤然变得安静, 金色妖力在空中掠动的气息微微异样, 黎啾啾回过头, 感觉帘帐虽然未变，但帘帐外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转移了空间么。
黎啾啾掀起眼皮, 小心看封屹舟。
鬼山在黎啾啾进来见封屹舟的时机就退下了，所以此处只有封屹舟和黎啾啾。
封屹舟垂着眼, 他一边撑着下巴，一边把玩手中傀儡丝，像是在玩弄爱不释手的玩具, 痴迷的甚至都没有注意到黎啾啾的进来。
明明是他喊她过来的, 这大妖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黎啾啾心中嘟囔, 她低声轻唤，“主人。”
封屹舟的指尖顿了下，接着，有些百无聊赖地松开傀儡丝, 大梦初醒一般看向黎啾啾。
黎啾啾感受到他的视线幽幽地打量了她一会儿。
“过来，坐到我身边。”少年语调带笑，很宠爱。
黎啾啾眸中掠过迟疑, 但身体乖巧地走过去。
封屹舟虽然笑了, 但感觉现在的他很危险。
黎啾啾坐在封屹舟身边后, 短暂地思索了下，然后开口试探说：“主人，你好奇我刚才的行为么？”
封屹舟松开手中的傀儡丝，他面带微笑，无辜地瞥黎啾啾一眼，接着，封屹舟的身体向旁侧斜，靠在黎啾啾的肩膀上，信赖温和。
少年的重量半压在身，黎啾啾身体瞬间僵硬。
不是对封屹舟的唐突靠近而感到太过紧张，而是对一个也许会威胁自己的存在深入到亲昵的领域而戒备。
“主人？”黎啾啾的嗓音放的慢而轻，好像在担忧，“你身体不舒服么？”
封屹舟侧眸笑了笑，面容温润乖顺，“黎姑娘，我还没有问你怪异的行为是怎么回事，你倒是先对我问来问去了。”
黎啾啾垂了下睫羽，没说话。
封屹舟的话明明是一种明显的怀疑。
可奇怪的是，他现在整个带着莫名的氛围，这让他怀疑的话似乎都没那么危险了，反而像是一种亲昵的嗔怪。
但也许只是错觉。
这大妖是个伪装怪。
黎啾啾眼睫微动，侧眸看封屹舟，慢慢说：“主人，为什么让我进来见你，而不是让我进油锅。”
封屹舟嘴角的笑消散，他皱眉，“我不会让你那么做。”
黎啾啾缓缓提醒，“可是，主人不是要折磨那几个人类么？我觉得我方才的提议很有道理。”
封屹舟眸色氤氲暗色，心中有些疼痛，瞥黎啾啾一眼。
“黎姑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主人，我只是表达了我的疑惑。”黎啾啾低头，“希望主人能够解答我的问题。”
让她过来只是要靠着她的身体？
黎啾啾暗暗皱眉。
封屹舟的手按在黎啾啾的脖颈，下一刻似乎就要抓紧了。
“我让你做什么，你照着做就可以了。”他嗓音发哑。
黎啾啾坦然说：“但我刚才好像打乱了主人的计划。”
她若有所思看封屹舟，“主人，你不生我的气么？”
封屹舟表情扭曲了一下。
“对了，主人，我能说我的想法么？”黎啾啾垂眼。
少女咬了咬唇，透出犹豫。
“什么想法？”封屹舟微笑着，仍然认真注视着她。
黎啾啾轻声说：“我担心封公子。”
封屹舟脸上划过一丝古怪。
“你想说什么？”少年盯着黎啾啾的目光变得幽幽。
“主人现在是打算把封公子这个身份抛弃了么？”黎啾啾眸光闪烁看封屹舟，“我、我有些不舍。”
封屹舟的眸色微微冰冷，“一个人类身份而已。”
他的语气带着淡漠的不在意，“丢了就丢了，你伤什么心。”
“但封公子这个身份”黎啾啾想挽留封公子这个身份，话语却被封屹舟径直打断，“你更在乎我的人类身份？”
少年的话语带着无端的敏感腔调。
黎啾啾看向封屹舟的眼睛。
接着，寒意从脊背攀升，仿佛威胁生命的刀子，黎啾啾攥紧袖中的手心。
“我担心主人没了封公子的身份，以后就不需要我了。”黎啾啾低声。
虽然很希望封公子这个身份从主角团身边消失，但现实的情况是，如果大妖抛弃封公子的身份，那就代表着大妖玩腻了在主角团中的扮演游戏，主角团就危了啊。
“你更想让我继续扮演一个人类？”封屹舟笑着，幽声。
“主人，我的意思是”黎啾啾说话，话语却再次被封屹舟打断，少年怪异地笑，眸色冰冷，“那你是想让我变成真正的封公子？”
黎啾啾沉默了一下。
这大妖犯病了吗，吃炸.药一样。
“当然不是。”黎啾啾看着封屹舟的眼睛，语调忐忑却竭力温和说，“我是担心不能继续跟主人在一起，但如果主人抛弃封公子的身份后，我能跟主人在妖宫中好好相处，那封公子的身份是否丢下，都没关系。”
封屹舟盯着黎啾啾的神情，少女小心翼翼，她只是关心他的傀儡。
封屹舟心中空洞洞。
“我不会留在妖宫。”他放轻声音，对黎啾啾说。
黎啾啾心中划过果然如此的情绪，“那主人之后打算做什么？”打算发什么疯？
封屹舟却安静地看了黎啾啾一眼，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主人？”
他这才道，“抹杀封公子的身份后，少了很多乐趣。”
“那继续保留封公子的身份？”黎啾啾提醒。
封屹舟却像是没有听到黎啾啾的话，他眯了眯眼，狭长眼尾勾勒弧度，眸光流转光华，就像在进行幽暗计划的野兽，“太无聊的话，就只能杀人了。”
“黎姑娘。”他幽暗的眸子骤然盯着黎啾啾的眼睛，就像要邀请她，“一步步杀掉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怎么样？”
疯子啊。
“太费力了，主人，我担心你会累。”黎啾啾阻止他，“主人不如继续留着封公子的身份。”
封屹舟突然冰凉地说了一句，“黎姑娘，他们不值得你的保护。”
“嗯？什么保护？”黎啾啾心脏猛的惊吓地跳动，面不改色，理所应当说，“我只是猜测，主人好像有很多折磨他们的打算没有做，如果直接放过他们，太可惜了。”
“但我如果就是要让封公子的身份消失呢？”封屹舟嘴角噙着不以为然的笑，瞳眸紧紧盯着黎啾啾。
“丢掉封公子的身份后，主人，你不留在妖宫，是么？”
封屹舟点头，瞳眸温润看着黎啾啾。
“那我呢？”黎啾啾迟疑看他，“你不留在妖宫，我怎么办？”
封屹舟笑着说，“你留在妖宫。”
黎啾啾与封屹舟对视片刻。
少年无辜，似乎不觉得自己要把傀儡藏起来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淦。
绝对不能让这大妖抛弃封公子的身份。
没了封公子这个身份，按照大妖的想法，他就会变成一个无法无天的法外狂徒。
黎啾啾看着封屹舟，咬紧唇瓣，眼眶泛起红色。
封屹舟表情一顿。
黎啾啾嗓音发颤，“我不想跟主人分开。”
封屹舟攥了攥手指，一抹烦躁掠过眼底。
“作为傀儡，你还会要求主人了。”封屹舟靠在主座上，忍不住哑声笑着，他的手背挡在眼睛前。
“主人”少女祈求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封屹舟一只手抬起黎啾啾的脸，温温柔柔，“我方才在与你说玩笑话。”
少女脸上愣了愣，像是反应不过来，“那封公子的身份”
“自然是留着。”封屹舟修长的指骨点了点黎啾啾的眼角，轻柔抹下湿润的泪花，“怎么能让封公子轻而易举地消失呢。”
封屹舟笑着看黎啾啾，“毕竟，黎姑娘还没有出嫁，我这个封公子要把黎姑娘送到封家才可以。”
黎啾啾一点也不期待那个婚约。
真是一个麻烦事。
黎啾啾眼中流露出细微抗拒。
封屹舟的薄唇勾起自嘲笑意，“黎姑娘出嫁那是让人期待的日子。”
黎啾啾看到封屹舟唇边的笑变得疯狂，“到时候，我会有一份大礼送给这个世界。”
这变态要在那个时候毁灭世界了。
而黎姑娘也要被他挖掉妖骨抛弃了。
黎啾啾静静地看着封屹舟。
封屹舟突然止住笑，他收敛脸上的神情，轻轻询问黎啾啾，“你怎么了？”
黎啾啾扯起嘴角，乖顺说：“我好奇主人到底要送什么大礼。”
封屹舟看着黎啾啾，眼神很温柔，他清澈好听的话语脉脉含情，“黎姑娘，跟着我，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黎啾啾对大妖的糊弄感觉无
语。
如果大妖毁灭世界，那世界被毁灭掉，所有生灵死亡，大妖自己不也就死了吗。
这家伙已经变态到要把自己无聊地杀死了。
黎啾啾眸光动了动，想继续探究大妖对于毁灭世界的看法。
但这时，黎啾啾感受到自己的衣服忽然被封屹舟扯了扯。
黎啾啾微愣。
少年修长的手指一会儿扯扯她的袖角，一会儿扯扯她的裙子，甚至扯了扯她的领口。
老色批啊。
黎啾啾抬手，正要推开他，封屹舟攥住黎啾啾的手腕。
黎啾啾看封屹舟，语调茫然，“主人，怎么了？”
封屹舟眸色无辜，有些嫌弃地说，“你这身衣裳都脏了，这几天跟我留在妖宫就不必穿这样的衣裳了，你去换一套新衣裳吧。”
*
黎啾啾被封屹舟莫名其妙地支开了。
衣服脏？
用妖力清洗一下污渍不就可以了吗。
黎啾啾思索着回头看了一眼。
黎啾啾身边多了一位女妖怪，女妖怪对黎啾啾抿嘴笑，“黎姑娘，别担心，马上带你换好衣服见主子。”
“没关系，我不着急。”黎啾啾温和说。
“那就趁这段时间多换几套衣服。”女妖怪甜滋滋地看着黎啾啾，很快，黎啾啾被她带到放衣服的地方，“黎姑娘，这里是妖宫中储存女子衣物的地方。”
接着，女妖怪一直甜甜笑着在黎啾啾身上比划推荐衣裙。
只是，所有的裙子都比较暴露。
黎啾啾瞥了眼女妖怪身上大胆火辣的风格，心中大概有了点数。
“怎么样呢？你喜欢哪个呀？”女妖怪甜甜地问黎啾啾。
“我觉得都可以。”黎啾啾对这件事比较无所谓。
女妖怪却比她还上心，“不行，要挑选最适合你最漂亮的衣服，这样你穿着去见主子，主子才会开心。”
黎啾啾嘴角抽了抽，语调温和但不改变主意，“那你挑一个你觉得最适合的。”
女妖怪有些苦恼地拿起衣服，一边比划一边看黎啾啾，“这个啊”
这时，三个妖怪异口同声的呼唤在门外传来，“嫂子！”
黎啾啾：“？？？”
“主子让我们跟您送衣服来了！”
“”
三个熟悉的鸟类妖怪捧着衣服和饰品，呈在黎啾啾面前。
“嫂子，您看看，这套衣服您喜欢吗？”
黎啾啾看了一眼，这三个鸟妖捧上来的衣服是纯白色调，透出圣洁，而饰品华丽繁琐，若是穿上这套衣服，那就像是要去参加什么神圣的仪式。
“先来后到啊！”女妖怪手里拎着暴露系的衣服，不太开心地挡在黎啾啾跟三个鸟类妖怪中间，“这套衣服太白了吧，跟妖怪一点都不搭。”
小红沉声提醒，“这是主子喊我们送的。”
女妖怪斗志昂然，仿佛要把被抢走的业务抢回来，“主子刚才还吩咐我让我来帮忙给黎姑娘挑衣服。”
“你们那么长时间没有挑出来，主子急了就让我们送衣服过来了呗。”小黄伸长鸟脖子。
“主子女人要穿的衣服，我肯定要挑的仔细点啊，急什么。”
女妖怪对这三个鸟妖指指点点，“而且，你们拿过来的衣服跟妖怪的气息一点也不搭。”
“还是我这里的这些衣服好。”女妖怪晃了晃手中拎着的暴露衣裙。
小绿和小黄脸一红。
小红表情严肃，眼神流露出不赞同，他一板一眼说：“主子的命令不允许反驳。”
“不要耽误主子的吩咐。”
“否则，你就是违逆。”
黎啾啾笑眯眯打断，“没那么夸张。”
“我先穿你们新送来的这个衣服，这个穿脏了再换衣物库的衣服。”
“……”
黎啾啾换好衣服推门出来。
“看吧！”
“主子挑的衣服多适合嫂子了！”小黄仿佛得到了什么胜利。
女妖怪狠狠地剜了一眼小黄，“臭鸟。”
黎啾啾穿上大妖让三个鸟妖送来的衣服后，她心中觉得怪异。
这衣服风格很是圣洁。
而这种风格与大妖一点都不搭。
所以，大妖这喜好很变态啊。
小绿拍了拍鸟羽毛，对女妖怪说，“你就留在你的衣物库整理衣服吧。”
“你们这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是吧。”女妖怪无语。
黎啾啾安静地观察了一会儿三个鸟妖和女妖怪的争吵。
但很快，三个鸟妖像是害怕让黎啾啾等待一样，灰溜溜地排队站在她面前，“嫂子，我们带您回去。”
“等下。”黎啾啾说。
“嫂子，怎么了？”
“那几个人类还被关着么？”
小黄说，“那当然，嫂子您放心，关的严严的，绝对跑不出来。”
黎啾啾嘴角微微抽搐。
她看着三个鸟妖，平静要求，“我想去见他们，可以带我过去么？”
“可是，主子没有吩咐我们带您去见那几个人类。”小红说。
“他没有吩咐的时候，那就听我的话。”黎啾啾淡然，仿佛骨子里带着不被控制的坦荡，说，“走吧，带我去见那几个人类。”
小绿喃喃，“哦、哦，好的。”
“嫂子的话，我们哪能不听。”小黄激动。
小红迟疑了下，只能跟上黎啾啾。
*
黎啾啾重新回到关押主角团的大牢前。
这时，她换了崭新的衣裙，身戴华丽饰品，三个鸟类妖怪像保镖一样护在她身边。
“黎姑娘！”牢笼中，古子瑜等人爬起来，惊讶地看向黎啾啾。
黎啾啾瞥了眼身后的三个鸟妖，“你们退后，我与他们有话说。”
“可是我们要保护您。”
黎啾啾半垂眼睫，“跟人类说几句话又不会怎么样，你们这是不相信我？”
“当然不是。”小黄说。
“您尽量说快一点，主子还在等您。”小红提醒。
三个鸟类妖怪退到一旁。
黎啾啾看向古子瑜等人，古子瑜等人在牢笼中，隔着栏杆，他们都在打量对方。
宣如雪看着黎啾啾仿佛变成大妖走狗的模样，语调犹豫，“黎姑娘，这是”
古子瑜比较乐观，“太好了，黎姑娘你没事。”
“没事个屁啊，黎姑娘被控制着，像是没事吗。”裴莺这才出声，嘟囔反驳。
听到裴莺的话，黎啾啾不由得笑了一下。
她凑到牢笼栏杆前，对大家眨了眨眼睛，眸色戒备，装作谨慎，“我们小声点。”
古子瑜等人顿时谨慎。
黎啾啾先对主角团解释了一下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大妖之前不是要抓我到妖宫当他的女人么”
话语未尽，黎啾啾嘴角的笑带着苦笑。
古子瑜三人顿时像是明白了什么。
古子瑜愤愤低声，“强抢民女，大妖太可恶了。”
接着，古子瑜说：“黎姑娘，现在的情况太危险了，你想办法逃吧，不要管我们。”
黎啾啾内心翻了个白眼，不管你们你们就真的要完蛋了。
视线在古子瑜腰侧的平清剑上瞥了一会儿，黎啾啾略微思索后，说：“不行，我不能跑。”
黎啾啾看着古子瑜三人，用坚定的语气说：“我觉得我现在这个身份反而安全了，正好有机会去救封公子。”
“不行，黎姑娘你一个人太冒险了。”古子瑜不赞同。
黎啾啾摇摇头，道：“现在只能这么做了。”
接着，她确定一样问古子瑜三人，“妖界打开的时间有限，如果妖界的大门关闭，那我们是不是就不能离开这里了？”
裴莺担心，“黎姑娘，你想说什么？”
黎啾啾：“在妖界关上之前，我会找机会说服大妖让你们离开，然后我会借大妖女人的身份保护好封公子。”
古子瑜拳头攥紧，砸了一下牢笼，牢笼坚硬纹丝不动，古子瑜愧疚地咬牙切齿，“那样我们也太窝囊了。”
“你们逃了，我就能多一分希望，你们离开后去会仙盟搬救兵，好不好？”
黎啾啾打量着主角团的神情，又说，“只要最后能救出我跟封公子，一切都是值得的，不要浪费了我的付出。”
“好，我们知道了。”宣如雪闭了闭眼睛，“就按黎姑娘说的做。”
黎啾啾视线落在古子瑜身上，“古公子，没时间浪费了，毕竟妖界开启的时间有限。”
裴莺拽起古子瑜，“我会看好他的。”
“黎姑娘，你要保护好自己。”
黎啾啾脸上露出安抚的笑，“放心吧，我有分寸。”
黎啾啾内心有些面无表情。
妖界关的越快越好，最好主角团等人别来接触大妖。
让主角团先获得正义联盟的庇护吧。
“对了，古公子，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是什么，黎姑娘，你尽管说。”古子瑜抬头看黎啾啾，眸中多了敬佩情绪，“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会帮你。”
黎啾啾的视线落在平清剑上，“古公子，能把你的平清剑借给我么？”
“平清剑？”古子瑜一愣。
黎啾啾以为古子瑜会陷入纠结，但没想到，古子瑜直接把平清剑递给了她。
黎啾啾有些意外，“古公子，你就放心地给我了？这把剑对你不是很贵重么。”
“黎姑娘，都什么时候了，当然是你的安全重要啊。”
“黎姑娘你现在需要护身的东西，如果你什么都没有，然后我们就这么离开的话，我会看不起自己。”古子瑜露出大白牙，“不过是一把剑，能保护人的时候，不管借给谁都可以。”
黎啾啾握紧平清剑，意味深长说：“我会想办法保护好自己，并且把封公子救出来。”
*
黎啾啾跟着三个鸟妖见到封屹舟。
妖宫的布局似乎不是固定的，而是在妖法中不断变换，只有跟着妖怪的带领，黎啾啾才能到特定的位置。
黎啾啾觉得这可能是大妖的多疑性格在作祟。
殿宇中怪异的烟雾缭绕，黎啾啾呛了几下，发出咳嗽声响。
她看过去，发现是封屹舟在烧东西。
像草药的东西被少年丢在炉子中，烟雾如熏香一样腾升。
黎啾啾发出咳嗽声后，封屹舟在烟雾氤氲中瞥向黎啾啾。
他的视线落在黎啾啾手中的平清剑上，突然意味不明地说：“他倒是信任你。”
黎啾啾看不清封屹舟的神情。
她用乖顺讨好的大妖走狗语气说：“我把剑拿过来是为了防止他对主人造成伤害。”
封屹舟没在乎黎啾啾这句话，反而继续揪着黎啾啾得到剑这件事不放，语调氤氲危险，“你竟然能把这把除妖剑拿过来。”
黎啾啾微顿，说：“古公子是一个好人，我编了个理由，他就给我了。”
封屹舟发出嘲讽的笑声，“好也是对人类而言，他对妖怪一点也不好。”
黎啾啾左耳进右耳出，乖顺道：“主人，你应该夸奖我。”
“哦？”封屹舟发出笑音，这时，他的笑又仿佛是在高兴地笑。
“我想帮主人把他的武器抢过来，然后我就把他的武器抢了过来。”
“这样的傀儡，主人不应该夸奖吗？”
“是否有武器，他都不会威胁我。”封屹舟有些蔑视地说，“这把剑你丢了也无所谓。”
黎啾啾眸色浮动，她心中思绪转动，赌对了。
大妖看来是不知道平清剑里有圣女泪石。
现在，平清剑在她手中，虽然她不能直接取出圣女泪石，但圣女泪石是安全的。
想到这里，黎啾啾把平清剑抱在了怀中。
她保护平清剑的姿态落入封屹舟眼中。
仿佛是在对平清剑的主人表示感谢。
封屹舟幽幽说：“黎姑娘，可要小心呢，你手中的东西是会杀死妖怪的。”
黎啾啾没什么情绪波动说：“我只能被主人杀死，但这柄剑杀不死主人。”
“主人是最厉害的，有主人保护我，我什么都不怕。”
这么厉害的挂逼，必须要收集好五个圣女泪石才能杀掉他。
黎啾啾更是抱紧平清剑。
黎啾啾的话音落下后，封屹舟的眉眼浮现柔和。
他垂下眼睛，随着他将草药一样的东西丢进炉子，殿宇中的烟雾更加浓郁，氤氲缭绕，仿佛无法撕开、无处不在的屏障。
黎啾啾看过去，见烟雾缭绕中，封屹舟的瞳眸好像划过了金色的光华。
“黎姑娘，我们打个赌。”少年语调优雅，不紧不慢。
“什么赌？”
“一个关于如果他们知道你是妖怪，他们会怎么做的赌注。”封屹舟在烟雾氤氲中笑着说。
那双瞳眸变换成金色的妖瞳，如伸出利爪的野兽。
第63章 为什么
◎难以弥补◎
不知不觉, 炉子燃烧的仙草越来越多，熏香阵阵，模糊视线的烟雾愈发浓重，怪异的气息包裹黎啾啾的感官, 像蛛丝一样把她裹成无处可逃的茧。
她被烟雾围剿, 视野中仅留下少年神情莫测的晦暗模样。
意识趋于模糊，黎啾啾的身体失去支撑的力量。
少女身体软软倒地的声音响起。
封屹舟垂眼, 看着黎啾啾倒下的样子, 一言不发。
烟雾氤氲, 少年的身形逐渐被烟雾吞噬。
殿宇安静，只有香炉烧灼的声音。
封屹舟的身影被遮挡在烟雾中, 模糊不清，只有烟雾的流动, 他像是消失离开了，也像是守在原地。
半晌后，少年抱住黎啾啾的身体, 轻柔叹气。
他希望她与他是同类。
系统焦急的声音在黎啾啾的脑海中响起：“宿主！”
“宿主！？”
这时, 圣女泪石出声, “你无法唤醒它。”
圣女泪石没有浮现信息，而是用声音讲述话语。
第一个圣女泪石情深簪与第二个圣女泪石镇邪宝剑的声音混合在一起。
圣女泪石本就可以汇聚成一体。
圣女泪石的话音落下，系统陷入短暂的静默，像是忌惮着什么。
“此乃来自圣域的暮死草所烧制的烟雾, 能够编织梦境迷惑心智，摄入此烟雾的人，会坠入梦境中却不知自己是梦中人, 误以为自己就是梦中身份, 忘掉过去, 醉生梦死，即便醒来，也可能会混淆现实与梦境。”
系统的声音更担忧，“如何是好，暮死草无药可解，倘若放任宿主被暮死草迷惑，她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圣女泪石语调平静，接近无情：“一切都是因果，循环往复，顺理成章。”
系统像是被圣女泪石的话刺痛，不满说：“圣女分出神力制造圣女泪石，是为了守护这个世界，让这个世界不被毁灭是圣女的愿望，而不是旁观不动。”
圣女泪石没有情绪波动，冷淡解释：“对于这个世界，圣女本就应该亦正亦邪，没有完美的答复，圣女不干预世界的发展。”
系统噎了一下，接着，担忧喊黎啾啾，“宿主！宿主！你醒醒！”
过一会儿，系统焦灼与圣女泪石解释，“宿主一定要顺利完成任务，这样圣域的圣女才不会缺位，填补圣女的空缺是圣女给我的命令。”
闻言，圣女泪石的语气竟浮现怀疑，“圣女给了你这样的命令？”
“当然，我是圣女信任的随侍，所以被圣女交付了这样重要的事务。”担忧之余，系统不自觉浮现一丝自豪，“圣女给我这道命令之前，你们圣女泪石就被圣女分放到人界了，不知道很正常。”
圣女泪石没有说话。
“务必要让宿主醒来才行。”系统道，“你可以帮助宿主吗？”
“莫急，她会醒来。”
“怎么不急，快点吧。”系统催促。
“我不必出手。”圣女泪石一板一眼说，“让她昏迷的封屹舟并不是为了困住她。”
“这只是一个不危及性命的实验，不过，醒来后她会做什么选择，全然看她自己。”
*
黎啾啾抬起袖子，咳嗽了几下。
好像刚才有什么怪异的烟雾包围着她，但是回过神后，烟雾已经不见了。
香炉中的熏香散发着温暖的琥珀气息，如主人身上的味道一样好闻。
黎啾啾抱紧怀中的平清剑，像瑟缩不安的小兽一样朝四周看了看。
主人离开了。
黎啾啾抱着剑，抿抿唇。
她最近总是帮助那几个人类，主人不开心，对她不满意了。
黎啾啾感觉心中很不舒服，心脏在剧烈颤抖，痛苦挣扎，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
黎啾啾眼底更是失落。
她抱着平清剑，心不在焉地走出殿宇。
刚出门不久，鸟妖的呼唤声就响起。
“嫂子！”黄色、红色、绿色的三个鸟妖异口同声。
“小黄，小红，小绿。”黎啾啾打了个招呼。
小红恭敬：“嫂子。”
小绿的鸟爪子踩过地面，凑近关心黎啾啾，“嫂子？你怎么啦？”
小黄絮絮叨叨，“嫂子，你跟主子说了什么，主子有没有夸嫂子的新衣服啊。”
闻言，黎啾啾这才想起自己换了新衣服来见主人。
她低眼看了下身上神圣纯洁的漂亮衣裙，皱了下眉，“我忘记让他好好看我换的新衣裳了。”
“嫂子，你不开心吗？”小黄放轻声音。
黎啾啾垂眸，忽然问，“你们之前煮人类用的油锅在哪里？”
小绿疑惑，“嫂子，你想干什么？”
小红道：“那东西很危险，嫂子莫碰为好。”
“我要把这柄剑扔进油锅。”黎啾啾抬起手中的平清剑。
小黄疑惑，“为什么？这不是嫂子特地从人类手中抢来的剑吗？”
黎啾啾皱了皱眉，感觉心口很堵。
“我本想把这柄剑送给主子的，但主子不喜欢。”
如果他不喜欢，那就没用了。
黎啾啾再次看向平清剑，语气染上一丝漠然，“既然无用，那就扔了吧。”
“……”
少女纤细白皙的手指松开，平清剑在手中的重量消失，黎啾啾垂眼，看平清剑轻飘飘地掉入油锅中。
平清剑并不是一把妥协的剑，被逼到绝境，玉石俱焚。
当油锅中滚烫的火与油卷上平清剑，烧毁平清剑的剑身时，耀眼凛然的灿白光华骤然从平清剑中绽放，随着断裂的平清剑一起发出爆.炸的光。
油锅顿时被平清剑的光华炸裂，火与热油猛烈四溅，像充斥着怒火的吼叫。
三个鸟妖紧张扇动翅膀飞向黎啾啾，却被四处飞溅的灼烫火油遮挡了道路，“嫂子！快躲开！”
滚烫的气息逼近身体，四处都是灼烫的火与油，就像无处可退的绝境，黎啾啾紧皱眉头，仓促后退躲闪。
少女的裙摆随着她快速的挪动翻飞，混乱摇晃但永远不离开她的衣裳，一如她在混乱情景中迅速变得冷静的内心。
然而，飞溅的火油实在是太多了。
一抹火油落在她纯洁的裙角上，顿时留下滚烫的窟窿，焦灼气息紧跟着诞生。
眼见着灼烫的火油就要落在身上，黎啾啾不由得发出颤抖呼唤，“主人……”
少年的身体挡住了袭向黎啾啾的灼热火油，他诡谲的金色妖瞳中没有情绪，抬起苍白的手指，一滴灼热的火油落在他的手上，滚烫的气息让旁观者深感疼痛。
可少年没有异样，甚至，嘴角露出笑容，这笑容是危险的，愉悦的笑，仿佛在险境中获得了什么快.感，就像他获胜了。
黎啾啾睁大眼睛，视线担忧落在封屹舟的手上、身上。
灼热的火和油烧灼少年，衣衫下苍白的肌肤裸露，触目惊心的烫伤映入黎啾啾的眼帘。
很快，金色的妖力毁掉一切作乱的东西，飞溅的火油与残存的平清剑都被金色妖力吞噬。
小黄、小红、小绿三只鸟妖松开抱着脑袋的翅膀，对封屹舟恭敬高喊，“主子威武！”
危险消除，但黎啾啾心中很不踏实。
黎啾啾看着封屹舟的身体，语调颤抖，“主人，你受伤了。”
封屹舟垂眼。
少女神情摇晃担心，她红着眼睛，紧紧咬着唇瓣。
封屹舟语调温和：“无碍，这只是小伤。”
“但应该很疼。”她固执地说，眼睛通红，像是要哭了，但是她始终没有泪水，像是不会哭一样。
黎啾啾担忧地看着封屹舟，见他用妖力治愈了身上的全部伤口后才松口气。
但很快，她脸上又氤氲出忐忑。
封屹舟贴心地问，“黎姑娘，怎么了？”
黎啾啾小心翼翼，“主人，我做了一件错事。”
封屹舟温润看着她，无声示意她继续说。
黎啾啾这才鼓起勇气，继续轻声细语，“我答应了那些人类，说要帮助他们逃走。”
封屹舟看着黎啾啾，眯起眼睛，暗色在眸底掠动。
……她的思维改变后还要继续帮助人类么？
封屹舟不着痕迹，咬了下唇，心中空落落。
黎啾啾余光看着他，顿时说：“主人，对不起。”
她眼中充斥着惶恐，与接近完美的乖顺不同，是一种害怕被丢下的可怜，好像面前的人是她的全部依仗。
“黎姑娘，莫担心。”少年脖颈上的喉结滚动锋利的弧度，他低哑的嗓音温柔，如情人在榻间耳鬓厮磨的呢喃，“这是你的谎言而已，不如将计就计。”
“……”
牢笼大门打开，厚重的铁栏杆发出磨耳朵的声音，黎啾啾慌张松开手中的钥匙。
“黎姑娘！”古子瑜等人惊喜看着她。
黎啾啾对他们催促：“大家，快出来！”
“我好不容易从大妖身上偷来了钥匙，趁着夜色妖怪们休息，大家快逃吧，要不然妖界大门关闭就来不及了！”
于是，黎啾啾带着古子瑜等人匆匆逃跑。
一路上，妖宫都没有守卫出现，似乎真的如黎啾啾所说，妖宫中的妖怪们都在休息。
眼见着就要到妖界大门了，古子瑜停下对黎啾啾说，“黎姑娘，你跟着我们走吧。”
黎啾啾身体一僵，低头说：“不行，我还要救封公子。”
古子瑜脸上划过挣扎，“你要怎么救封公子？妖界大门一关，会仙盟也无能为力，即使我们搬救兵也无可奈何，你与封公子根本无法离开妖界。”
黎啾啾攥紧手心，“但我不能留封公子一人在妖界。”
古子瑜声音沉下：“那我们也不能把你留在妖界。”
“可封公子怎么办？”
古子瑜深吸口气，说：“大不了我们不走了，也留下来，既然黎姑娘你都可以在妖界生存，我们也可以。”
“对，你不走，我们也不走。”裴莺附和道。
宣如雪担心地看着黎啾啾，“你一个姑娘家家，太危险了。”
黎姑娘垂下脑袋，眼神晦涩。
她抿了抿唇。
这时，裴莺突然警戒说：“不好！那边有妖怪。”
“妖界大门怎么有那么多妖怪，不是要关了吗。”宣如雪颤抖说。
古子瑜浑身气息顿时戒备，他下意识看向黎啾啾，“平清剑呢，黎姑娘？”
然而古子瑜回头，却看到黎啾啾用一种陌生的眼睛看着他。
“……黎姑娘？”古子瑜放慢了声音。
“古公子，我没有拿平清剑。”黎啾啾说。
古子瑜脸上划过懊恼。
“放在妖宫了吗？还是说，黎姑娘，你故意留在妖宫的？非要一个人留在这里救封公子吗？”
古子瑜纠结了下，挽留说：“就不能与我们……与我，一起走吗。”
“当然不能。”
“黎姑娘……”古子瑜担心。
“因为你们就要死在这里了。”黎啾啾语气转变，突然冷漠道。
裴莺诧异，不敢相信地看向黎啾啾，“黎姑娘，你在说什么啊？”
黎啾啾后退一步。
她抬头看着古子瑜三人，语调没有起伏：“其实，我是故意把你们带到这里的。”
古子瑜像是有了预感但不敢相信，皱眉，“你是假的黎姑娘吗？”
宣如雪戒备，“你难道妖怪制造的幻术？”
裴莺愤怒，“妖怪，把黎姑娘还回来。”
“不，我是黎姑娘，但确实不是你们眼中认为的黎姑娘。”黎啾啾用全然陌生的神情看着古子瑜三人。
“什么意思？”他们不可置信。
“你们现在已经落入陷阱了，那边那么多妖怪，是因为那里是提前为你们布置好的陷阱。”黎啾啾不紧不慢说。
“至于后退的话……只能回到妖宫，你们还是无处可逃。”
“黎姑娘，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跟着我们逃到这里的吗？”
黎啾啾眯了眯眼，“还不懂吗，我是故意的。”
她坦白道：“我故意取得了你们的信任，引你们到这里。”
古子瑜脸色发白，“为什么？”
裴莺说：“黎姑娘你为什么这么做，难道你跟盼楠一样被大妖蛊惑了么？”
黎啾啾眼底划过一丝厌恶，“盼楠只是一个没有用的人类而已。”
“实话告诉你们吧，我不是人类，我是妖怪。”
古子瑜脸上怔愣，下意识否认，“不可能！”
黎啾啾漠不关心，“我无需与你们一起逃，我陪你们做的事情都只是演戏，即便我走到妖怪中，他们也不会伤害我，大妖更不会伤害我，我就是大妖派来的妖怪。”
裴莺瞪大眼睛看黎啾啾，“黎姑娘，你在开玩笑吧。说啊，你在开玩笑。”
古子瑜表情痛苦，“黎姑娘”
宣如雪张了张唇瓣，“黎姑娘，你知道这话意味着什么吗。”
看着古子瑜三人的痛苦神情，黎啾啾眼底划过一丝愧疚。
但是她不能背叛主人。
黎啾啾冷漠地看着古子瑜三人。
“既然你们不信，那就让你们看看。”
话音落下，黎啾啾身上散发出妖力。
与大妖相似的金色妖力带着浓重的妖邪气息，少女的面庞似乎都变得诡谲艳丽了。
“你们看，我骗了你们，我是妖怪。”黎啾啾压下心中的挣扎，竭力冷漠地看着古子瑜三人。
黎啾啾身上的妖怪气息一出，古子瑜三人顿时变了脸色。
黎啾啾看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古子瑜三人脸上的和善、信任全然消失。
古子瑜愤怒：“你真的是妖怪？！”
“你欺骗了我们！”裴莺语气指责。
“黎姑娘，你怎么能这样。”宣如雪失望至极。
黎啾啾身体晃了晃，她低头，“抱歉，我不想这么做，我已经把你们当成朋友了，但是我不能违抗主人的命令……”
“够了，黎姑娘。”宣如雪打断黎啾啾的话。
裴莺愤怒地盯着黎啾啾，“你的主人就是大妖，你何必在这里虚情假意。”
古子瑜脸色铁青，“黎姑娘，我给你的平清剑，你放在何处了。”
黎啾啾一顿，慢慢说，“古公子，我已经把平清剑毁掉了。”
古子瑜顿时心如死灰。
“黎姑娘……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们妖怪都不是好东西。”
宣如雪和裴莺用看待敌人的戒备目光看黎啾啾。
古子瑜闭了闭眼，他口中念念叨叨，结出了道法。
凛然正义的道法光华带着无情的杀意袭向黎啾啾。
“妖怪果然诡计多端，但我们绝对不会屈服于妖怪。”
“黎姑娘，杀了你，再杀了他们。”
道法的光华一个接一个砸在黎啾啾的身上。
黎姑娘只是一个伪装成人类傀儡，在强烈的道法袭击中没有反击的力量。
她的身体被炸飞，重重地砸在地上。
身上的血留了一地，开出的血色花朵模糊了她的漂亮衣裙，她的身体变得血肉模糊。
远处浮现更多的道法光华，是古子瑜等人在跟妖怪们交手。
然而很快，来自古子瑜三人的凄厉惨叫声响起，好像受到了什么无法忍受的痛苦折磨。
惨叫声持续了很久。
当惨叫声消隐，金色妖力的碎片浮动，像雪一样落下，盖在黎啾啾身上。
一双靴子在出现在黎啾啾身边，少年的衣摆垂下。
当少年弯下腰线，能看到他面庞上的情绪。
他脸上充斥着怒火，一点笑都没有，好像阴沉的样子才是他本来的样子。
黎啾啾的灵魂在旁边观看。
少年苍白的手托起后颈，但是黎啾啾的身体早已四分五裂，脖颈竟然在少年手中发出咔嚓声响，随后断裂。
封屹舟小心翼翼地抱着黎啾啾的身体，金色妖力在她的身体关节处流动，就像是在极力缝补她的身体一样。
他低头，手指擦了擦黎啾啾被血染脏的脸，看着她，少年喃喃，“都坏掉了。”
封屹舟嘴角动了动，想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但是没有任何笑。
一点也不想笑。
胸腔中翻涌着疼痛，喉咙中铁锈猩味弥漫。
他用叹息遮掩情绪，“要做一具新的身体了。”
说着，封屹舟修长的手放在黎啾啾的心口，如兽类的爪牙一样毫不犹豫地往里面剖。
黎啾啾的灵魂静静想。
为什么。
他要流露出伤心的表情呢。
为什么。
她要为自己的身体因为妖力的庇护而没有体验到濒死的疼痛而感受到开心呢。
为什么，她要当大妖的傀儡呢。
她不应该是这样的。
黎啾啾忽然睁开眼。
她的眸色清明，冷静地看向封屹舟。
封屹舟脸上怔愣，竟然在下一刻露出了不自觉的喜悦，紧接着，与黎啾啾对视。
黎啾啾只是静默地看着他。
封屹舟脸上的喜悦消散，眸中浮现暗色。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他。
“大妖。”黎啾啾张开唇，轻轻地唤了一句。
封屹舟盯了黎啾啾片刻，眸中暗色更深，翻涌。
他乖顺低下了脖颈，凑到黎啾啾的唇边。
“黎姑娘，你说什么？”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像一个恬不知耻的阴暗怪物。
*
黎啾啾在地上蜷缩着身体，下意识咳嗽了几声，想要将怪异药草的气息吐出一样。
她睁开眼的瞬间，后颈被拎起。
黎啾啾与封屹舟薄凉的脸庞对上。
少女眉眼脆弱。
封屹舟抿了下唇，他抬起手，要撩起她脸庞一缕松散的发丝。
然而，黎啾啾侧头躲开他。
黎啾啾：这煞笔！！！
黎啾啾从封屹舟手中离开。
封屹舟的指尖空荡荡。
少年心中疼痛泛起。
黎啾啾眼底冷漠，忽然与他说：“那是主人你编织的梦，不是我。”
封屹舟一愣，意识到她补充了方才未说完的话语。
封屹舟垂下修长手指，摩挲了下指尖，忽然心中后悔。
却难以弥补。
黎啾啾沉声，“主人，我说过，我不会与你做这个赌注。”
封屹舟唇线抿紧，压制住嘴角的动摇颤抖。
黎啾啾说，“主人，你没有救我。”
封屹舟一顿，眼尾泛上红意，死死盯着她。
“是他们伤害你。”
“你现在知道……”
黎啾啾懒得管他的话，煞笔少来洗脑她。
少女像是在友善提醒，对封屹舟道：“主人说过，只有主人能杀死我，主人，你食言了。”
封屹舟脸上的神情变得僵硬至极。
他听到黎啾啾说，“主人，可以给我一个人安静休憩的时间么？”
黎啾啾抱着平清剑后退，像是流露出了厌恶的情绪。
封屹舟沉下脸，他试着勾了抹笑容，然而笑容很扭曲。
他浮现诡异光华的金色妖瞳看向黎啾啾。
少年情绪激烈。
黎啾啾脸上情绪漠然，他以为会是厌恶或害怕，但她的情绪只是冷漠，没有波澜。
她穿着纯洁神圣的衣裙，仿佛无情的，高傲的神明。
不可亵渎。
第64章 掐红
◎好像是高兴的笑。◎
黎啾啾离开充斥着暮死草雾霭的殿宇, 缈缈烟雾被重重的门扉阻隔在殿宇内，殿宇外让人清醒的空气传进黎啾啾的鼻尖，恍如隔世，她仿佛从一个世界走到了另一个世界。
她走出的那个世界, 满是虚妄和阴暗。
没有了大妖, 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黎啾啾长舒一口气，手指却没有放松, 紧紧握着平清剑, 生怕出什么意外让第三个圣女泪石受到损害。
妖界也拥有天空, 昼夜星辰自由变化，黎啾啾瞥了眼空旷的天空, 漆黑的妖鸢挥洒墨水一样的翅膀自由划过无边天际。
黎啾啾微微出神，下一刻, 双脚从台阶落在地面时，恍然察觉周围场景出现变故。
妖宫的建筑位置是不断变化的，犹如庞大的复杂的机械迷宫。
妖力的阵法浮现力量, 黎啾啾瞳眸中倒映出四周建筑如海市蜃楼般变换挪动。
紧接着, 黎啾啾就不得不遇到一件该死的事。
那就是在妖宫中迷路了。
大妖把妖宫设计的如此复杂, 他是有多么多疑啊。
黎啾啾翻了个白眼，握紧平清剑，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眼中很快氤氲出冷静情绪。
找到妖怪, 问一下路就可以了。
不是什么艰难的事情。
黎啾啾手指微微松开平清剑，若有所思地打量周遭。
她刚走几步，突然有惊慌的求救声响彻。
“救命啊！救命！”
还没见到人影, 黎啾啾分辨出是两个男子的声音。
在妖宫出现的求救声, 不是什么好事情。
她眯了眯眼, 下意识握紧手中的平清剑。
接着很快，黎啾啾看到两个人类跑了过来。
两个人类互相搀扶着，满头大汗，跑的气喘吁吁，而后面有一个体型庞大的豹子一样的妖怪在追赶他们。
他们显然跑的快到极限了，但是根本不能停下来，面容痛苦惊慌。
当这两个人类朝黎啾啾的方向跑近时，先是面露惊喜，似乎是感觉自己遇到了救星，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划过应激一样的痛苦，接着，带着无可奈何的戒备，默契十足地齐刷刷拔出剑。
看来，这两个人类把她当成妖怪了。
前有虎后有狼，这两个人类想必心情很是绝望。
黎啾啾心想，若是这两人运气好，妖宫的建筑正好变换隔开他们身后追赶着他们的妖怪就方便多了。
否则，她若是要救人，那就少不得跟他们身后的妖怪打交道。
黎啾啾瞥了眼两个人类身上的会仙盟弟子服饰。
她正握紧平清剑要做出行动，这时，两个人类身后的建筑布置发生变化，妖力浮动，阵法启动，追赶这二人的妖怪正好被隔开。
这巧合倒是运气好。
黎啾啾扯了下嘴角，看向跑过来的两个人类。
与此同时，那两个人类停下来了，实在是跑不动了，两人都是撑着膝盖一副虚脱。
“吴师兄、怎么办。”一个弟子气喘吁吁。
“秦师弟，照顾好自己。”
被称为吴师兄的弟子对秦师弟严肃说，“若情况不测，你知道要怎么做的。”
接着，吴师兄紧张看向黎啾啾，“你、是人是妖！”
戒备在他语气中流露。
黎啾啾毫不犹豫，抬起手中平清剑，冰冷锋利的剑尖直二人，语调冷漠，犹如质询，“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进来妖宫的？”
从天空投射下来的光照在二人的衣服上，即便风尘仆仆，会仙盟弟子的制服样式也没有被遮掩。
同时，光线落在黎啾啾手中的平清剑，明亮凛然的光华浮动。
秦师弟揉了揉眼睛，忽然语调诧异，“吴师兄！那不是平清剑吗？！”
“平清剑怎么会在你手中？！”吴师兄惊慌。
黎啾啾打量了下二人，眼中划过思索，接着，她微笑说，“我是跟着古子瑜他们进入妖宫的女子，你们也是会仙盟的人吧。”
少女简单的话语落下，吴师兄和秦师弟互相看了一眼，像是默默确认了什么，接着，二人脸上泛起惊喜。
“原来是会仙盟的同伴，失敬失敬。”二人行礼，开心的语气如同遇到老乡一样。
“对了，先不说那么多了，后面有妖怪，我们先跑！”
“你一个姑娘家家在妖宫乱逛，太危险了！”
说着，二人拽住黎啾啾就跑，似乎对她毫不起疑。
黎啾啾的裙摆划过空气，静观其变。
但是，妖宫的建筑布局一直在变化，路上不是始终不会遇到其他妖怪，没过多久，迎面走来一个黄色鸟妖。
黎啾啾眼尖，鸟妖还没有靠近，她反手拽住拉着她跑的两人，直接把这两个人推到旁边的水池里。
“躲好。”黎啾啾压低声音。
两人在水中成了落汤鸡，看黎啾啾的眼神不约而同浮现了委屈，但是没有多做什么反抗的行为，而是保持安静，乖巧躲好。
察觉到有人影，黄色鸟妖戒备高喊：“什么人！”
“小黄。”黎啾啾垂下手中平清剑，剑尖指地，她微笑走过去，“是我。”
黄色的鸟妖顿时张开翅膀扇了扇，“哎呀，嫂子是您啊。”
惊喜地同黎啾啾打招呼后，小黄疑惑问黎啾啾，“嫂子，您怎么会在这里？”
黎啾啾不以为然说：“我出来散散心。”
“不跟主子在一起吗？”小黄挠了挠羽毛。
黎啾啾眼中掠过思索，张开唇正要说话，这时，小黄径自道：“也对，主子这几天是妖化期，屋子里点了一堆暮死草，是个妖都受不了。”
黎啾啾指尖微动，慢慢摩挲平清剑的剑柄纹路。
她嗓音轻轻，“”妖化期？”
黎啾啾的语速放慢，“他的妖化期与暮死草有什么关系？”
一丝冰凉流露。
小黄微微怔愣，下意识看向黎啾啾，接着，看到面带微笑的无辜少女，小黄轻松地扇了扇翅膀，仿佛放下了什么错觉。
小黄大大咧咧说，“嫂子，你不知道吗？”
黎啾啾语气无辜，“我刚进去就被暮死草的烟雾熏出来了，他也什么都没有告诉我。”
这狗东西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她现在是不想过去。
“难道……是有什么秘密吗，所以你不能告诉我。”黎啾啾皱眉，脸上浮现担忧，“主子会不会有什么难言之隐啊。”
若大妖有什么弱点秘密，可以利用一下，那是极好的。
“当然不是难言之隐！”小黄赶紧为自己的主子辩解。
接着，小黄对黎啾啾说，“这不是大秘密，不过嫂子你刚到妖宫，所以不知道也正常。”
“那他到底是什么情况？”
“能不呢治好啊。”黎啾啾语气依然担心，心中却觉得要是治不好就绝佳。
小黄挠了挠羽毛，“放心嫂子，不影响不影响。”
“不过我也不是很清楚具体是怎样的，只是自我认识主子到现在，主子就是这样的。”
“主子的妖化期不稳定，当主子的妖化期到来时，主子的状态会有一些不受控制，所以需要通过暮死草安定自己的身体。”
“妖化期不稳定？”黎啾啾眸光动了动。
妖化和化人，这两个概念是妖怪中常见的事情。
顾名思义，一个是变成自己的妖怪形态，一个是变成人类的形态。
“是啊。”小黄向四周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对黎啾啾说，“而且，暮死草可以止痛。”
“妖化期他会很疼吗？”黎啾啾若有所思问，眸底却不是担忧。
小黄以为嫂子在担心，“哎，主子这一段时间身体状态不好，所以脾气差，嫂子，您就多担待担待。”
黎啾啾忽然好奇问，“你觉得我要怎么对他多担待担待呢？”
小黄却鸟脸一红，羞涩说，“我没有谈过女妖，不知道要怎么做，总之嫂子您对他温柔一点嘛，多陪陪他，这个时候除了嫂子估计没有任何妖怪能靠近他了。”
黎啾啾垂眼，手指头摩挲平清剑，她嘴角微笑，友善说：“小黄，谢谢你告诉我。”
陪个屁，他自己疼死最好。
“别客气！嫂子，您跟主子处的好，这对妖宫而言是天大的好事。”
“”
小黄离开后，黎啾啾扬起手中的平清剑，剑气击在水面上激起水花发出声音，遮掩了其余隐秘的声响。
“出来。”黎啾啾对藏在水中的两人道。
两人手忙脚乱爬出来，浑身是水，皆是大口呼吸空气。
秦师弟说，“憋死我了。”
吴师兄古怪地看着黎啾啾，“你、你、”
黎啾啾手腕转动，平清剑反射的剑光从她手中映到水面，她微笑，“怎么了？”
“刚才那个妖怪为什么叫你嫂子，你是他们主子的嫂子，他们的主子是大妖，那你就是……”吴师兄越说，表情越是害怕，“大妖的女人？”
吴师兄向后退。
还没有彻底爬上岸的秦师弟惨叫一声，“嗷！吴师兄，你踩到我的手了。”
“别捣乱，说正事呢！”
吴师兄的声音充斥着紧张的颤抖。
黎啾啾淡漠地旁观，不冷不淡说：“我既是你们古师兄的朋友，也是妖怪口中的嫂子。”
吴师兄把秦师弟拽了出来，他们二人面面相觑。
过了一小会儿，吴师兄才小心翼翼出声，“但这位姑娘，你看上去不像是妖怪。”
秦师弟附和说，“对啊，你都没有妖气。”
“这么确定吗？”黎啾啾微笑，“万一我就是妖怪呢。”
“但你救了我们，你是一个”吴师兄似乎有些无法阻止语言，“好妖怪？”
好家伙，好人卡。
黎啾啾扑哧笑出声。
与方才的平和微笑不同，少女骤然的明亮笑容让她看上去亲和力倍增。
她穿着神圣的衣裙，肌肤如雪柔和，眉眼纯洁。
吴师兄和秦师弟双双红了脸。
“这位姑娘，你知道吗？你长得有些像圣女。”秦师弟笑了笑说。
这是什么会仙盟的搭讪方式吗？
“你们知道圣女长什么样子？”黎啾啾想起圣女泪石，下意识打听圣女的消息。
吴师弟说：“我们会仙盟有一个雕像，圣女的雕像，不过最近有些呃，好像在修缮，所以不让我们靠近，但是我们之前拜见过圣女的雕像，虽然雕像年代久远，看不清脸，但是觉得跟你很像。”
黎啾啾：“”
黎啾啾眼珠转了转，对二人介绍说，“我是来自溪青城的黎姑娘，跟你们古师兄被抓到了妖宫。”
“这么说的话，我好像有点印象，只是当时看不太清面容”
又是看不清面容，黎啾啾嘴角抽了抽，“你们还看到过我跟古公子他们？”
“说来话长。”
“附近的左天郡中有镜妖闹事，我们本来在抓捕，但是不小心让那镜妖逃窜，不知道跑到哪里了，我们会仙盟弟子就分头寻找。”
“我跟秦师弟负责在山间调查，正好遇到妖界大门打开，本来要跑的，结果看到你们被大妖抓走了。”
“这怎么能行呢，我们当即就跟着你们溜进去了。”
黎啾啾嘴角抽了抽，“那个，两位大哥，你们没有想过跟进来救不了我们吗？”
“但不跟进来，万一你们直接被杀了怎么办？”吴师兄忧心忡忡。
“对啊，古师兄可是肩负着会仙盟的希望，守护人界可是很重要的，为了人界的和平，就算我们为你们牺牲，丢了性命也是在所不辞的。”
黎啾啾握着平清剑的手一顿。
会仙盟的弟子都是如此，正直，勇敢。
但在大妖面前，人类的这种正直与勇敢简直不够看。
“黎姑娘，你呢？”
“什么？”
“你是怎么在这里的。”
黎啾啾放下平清剑，把自己被大妖抓来强行当女人的事情说给他们听。
“黎姑娘竟然这种情况下在妖宫中树立威严，厉害厉害。”秦师弟对黎啾啾比了个大拇指。
吴师兄用招新的推荐语气说：“女英雄，改日加入我们会仙盟啊。”
“我们这次的目的地就是风锦城，不必改日。”说到这里，黎啾啾语气氤氲一丝苦恼，“只是要先离开妖界才行。”
“我们二人会帮你们的。”
“那到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事，就算古公子他们不愿意离开，你们也要帮我把他们带走哦。”黎啾啾说。
“那当然，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秦师弟兴奋说，“是啊是啊，打晕他们也行。”
“这就有点不至于吧。”吴师兄一噎。
“对了，女英雄，你知道妖宫的路怎么走吗？”秦师弟问。
黎啾啾皱眉，“不知道。”
“没事没事，不必自责，我只是随口一问。”秦师弟赶紧说。
黎啾啾想了想，“离开妖宫后你们能找到地方躲起来吗？”
“能，我们带了隐藏气息的道具，不离开妖宫也没问题。”
“妖宫中有大妖，你们还是离开为好。”黎啾啾平静说。
吴师兄和秦师弟脸上思索。
就在这时，愤怒的野兽吼叫声响起，直冲吴师兄和秦师弟。
“黎姑娘，我们快跑！”二人再次拽起黎啾啾。
此前追赶二人的豹子妖怪追了过来！
然而豹子妖怪的速度极快，直接扑到了吴师兄和秦师弟的身上。
就在黎啾啾要用平清剑挡开豹子妖怪时，豹子妖怪的模样蓦地发生了变化。
“你们两个跑什么！做我的食物不好吗！”一个头发极长，样貌深邃的女人压在吴师兄和秦师弟身上。
吴师兄和秦师弟两人脸上露出恐惧。
二人手忙脚乱推开女人，这次，豹子妖被他们推开了。
豹子妖啧了一声，“妖化不能控制就是麻烦。”
黎啾啾蹲下身，好奇地盯着豹子妖，“你的妖化也不能控制？”
豹子妖皱眉，“你这小东西是谁？”
“姐姐，我先问你的问题。”黎啾啾无辜眨眨眼，语调也是无辜的，“你不想让这把剑伤害到你吧。”
平清剑横放在两人中间。
豹子妖脸色微微变化，莫名觉得黎啾啾有些像一个存在，她的主子大妖。
“我的妖化是不能控制，怎么了！？”豹子妖凶狠说，“你这个人类，别想威胁我，你知不知道我背后是谁护着。”
“谁啊？”秦师弟问。
“大妖！”豹子妖愤愤，“我可是大妖特地放在妖宫中的女妖！”
黎啾啾一顿，眨了眨眼。
“也就是说，你是大妖金屋藏娇的女妖了？”
“是！怕了吗！”
黎啾啾的平清剑松开，却笑眯眯地看着豹子妖，“那你是个好东西。”
这么说，大妖有破绽。
听到黎啾啾的话，豹子妖一脸古怪。
“什么、什么？”
“黎姑娘，别跟她废话了，杀了这个妖怪！她要吃了我们！”
吴师兄和秦师弟手忙脚乱挡在黎啾啾面前。
“不不不，不对，黎姑娘，我们保护你。”
豹子妖从地上爬起，打量两个人类身后的黎啾啾，“你到底是什么人？人类？妖怪？”
看着黎啾啾身上的神圣衣服，仿佛想到了什么，豹子妖表情怪异，“你的衣服不会是偷的吧，你怎么可能跟他有相似的衣服，我、我要吃了你！”
说着豹子妖就越过吴师兄和秦师弟扑向黎啾啾，即使没有化成妖怪的形态，也满是杀意。
黎啾啾的平清剑在空中挑起，刺破空气，简单快速地把豹子妖扫在了地面。
“你到底是人是妖？”豹子妖敌意地看着黎啾啾。
黎啾啾没有回答豹子妖的问题，而是径直问：“你妖化不受控制，会很痛苦吗？”
少女眉眼冷静，淡漠。
“当然不痛苦，我只是妖化不受控制，不代表我会弱于你，等我变成妖怪的形态，我再杀了你。”豹子妖呲牙咧嘴。
“你杀不死我。”黎啾啾不带情绪陈述事实。
豹子妖以为自己受到了蔑视，“你偷主子的衣服，还威胁我，主子一定会让你不得好死。”
“那不见的吧，你知道黎姑娘是大妖的什么人吗？”秦师弟嫌弃地看着豹子妖，“她可是大妖的女人！”
豹子妖一愣，不可置信地看黎啾啾，紧接着，恶狠狠道，“放屁！大妖从不会对人类有任何宽容。”
“你不信？那你跟我一起去见大妖，看看他会不会杀死我。”黎啾啾故意刺激她说。
“好啊！走！”
“我要亲眼看着主子把你杀死。”
黎啾啾对吴师兄和秦师弟使了眼色，计划有变，现在她想让这两个人类安然无恙，于是支开豹子妖。
吴师兄和秦师弟担忧地看黎啾啾，黎啾啾别开脸，吴师兄和秦师弟只得赶紧掐了隐藏气息的符箓，离开原地。
而黎啾啾与豹子妖则是前往了大妖在的殿宇。
之前带黎啾啾找衣服的女妖怪正在大妖的殿宇附近找来找去，黎啾啾与豹子妖过来时，女妖怪看到黎啾啾，脸上先是惊喜，看到与黎啾啾一起的豹子妖，女妖怪脸色顿时变化。
“黎姑娘！”女妖怪恭敬地打招呼。
接着，她拦住豹子妖，皱眉，“你怎么过来了？”
“我过来看看主子啊，而且我带了一个骗子过来，让主子主持公道。”
“骗子？”女妖怪看了一眼豹子妖身后的黎啾啾，表情古怪极了，“你为什么说黎姑娘是骗子？”
“她说她是大妖的女人，这可能吗？”豹子妖愤愤。
女妖怪暗道不好，“你快回去吧，主子现在是妖化期，他不会见多余的妖怪的。”
“主子妖化期，我进去陪他啊。”
女妖怪脸上表情更是头疼，“说了多少遍，每年都跟你说，主子不需要你。”
“胡说，主子要是不需要我，就不会特地把我接到妖宫了。”
黎啾啾在一旁，表情笑眯眯。
如果这豹子妖所说为真，那真的有可能是大妖金屋藏娇的女妖。
黎啾啾觉得豹子妖看上去挺漂亮，身材绝佳，而且憎恨人类，大妖这种实际年龄属于老妖怪的老色批会有一个金屋藏娇女妖，很正常。
黎啾啾心中盘算一番。
若是，这女妖能作为大妖的弱点就好了。
黎啾啾垂眼，眼底不经意划过理性的冷漠。
女妖怪余光瞥着黎啾啾，只觉得黎啾啾一直笑眯眯的更可怕了，女妖怪对豹子妖说：“你别乱讲了，快走吧。”
豹子妖行事利索，直接跑到台阶上，“主子！”
“主子！”
“是我！”说着，豹子妖将要进入殿宇。
“滚出去！”金色妖力将豹子妖重重砸出去。
豹子妖内脏震碎，大吐血。
女妖怪赶紧为豹子妖疗伤，“我都说了，让你不要过去，你怎么就不听劝。”
黎啾啾：“”
金屋藏娇是假的啊。
一时间，黎啾啾不知道是要无语于豹子妖的大话，还是要无语于封屹舟的心狠手辣。
黎啾啾瞥了眼封屹舟在的殿宇，狗逼真是一个不近女色的事业批。
“主子既然心情不好，那我也先走了。”黎啾啾对女妖怪说，“对了，有没有住的地方？”
女妖怪是负责掌管内务事务的内务长，听到黎啾啾的话，立刻明白她的意思，“黎姑娘，已经为你安排好了，我这就带你过去。”
黎啾啾背对着殿宇，当即就要跟着女妖怪走。
然而变故突生，金色傀儡丝犹如不死不休的捕猎者，扇动着美丽的翅膀，猛地擒住黎啾啾的身体，把她径直拽进殿宇。
黎啾啾：“？”
卧槽！
豹子妖趴在地上，吐出一口血，“她、竟然进去了。”
“她才是主子选中的女妖。”内务长说，“你呀，就别痴心妄想了。”
“她是妖怪？她没有一点妖气，她明明是人类。”
内务长摇摇头，“最初我也吓了一跳，但是她就是妖怪，是主人制造的妖怪，所以与人类很像。”
“主人那么厌恶妖怪，怎么可能”
内务长看到豹子妖踉跄站起来，叹口气，“圣域来的妖怪就是不一样，幸亏你体质特殊，要不然主子刚才那一下，你已经死了。”
豹子妖像是获得了什么自信，立刻说，“我、跟主子都是圣域来的妖怪，我才是能跟主子在一起的女妖。”
内务长却不看好，“我劝你歇了那条心，咱们妖界的妖怪这么多，你非要跟主子在一起吗？”
“如果是之前，我也许还会帮你撮合一下，但现在主子已经找到女妖了，主子不感兴趣就是不感兴趣，你烦主子了，主子就会杀了你，要不是妖化期主子无心应付其余妖怪，平时的主子早就变着花样把你杀死了。”
“你也真是的，总是趁着主子妖化期的时候找过来，你不知道这样很麻烦吗？”
“我的妖化期也是混乱的，我以为主子妖化期的时候会想找同类，要不然，他干嘛把我放在妖宫。”
“主子是下令让属下收集妖化不受控制的妖怪，只是这样的妖怪很稀少，所以看上去就像是只有你，但主子根本不知道你是谁啊，主子又不在意你，主子只在意妖怪的大事。”
豹子妖眼神躲闪，像是在洗脑自己一样，说：“不，我的妖化期也是混乱的，这说明我跟主子才是同类型的妖怪，其他妖怪不能理解主子，只有我跟主子的妖化期才是”
内务长脸色变化，骤然扇了豹子妖一巴掌。
内务长沉着脸，“你知道妖化期失控对主子意味着什么吗？你这话最好不要在主子面前说，否则任何妖怪都无法为你求情。”
豹子妖捂着脸，瞪大的眼眶死死盯着殿宇的方向，暮死草的烟雾氤氲遮挡一切。
*
黎啾啾的身体被傀儡丝拽到封屹舟身边，封屹舟的手托着她的大腿，掐的她皮肤发红，与她抵住额头，金色的妖瞳充满侵略的气息，仿佛是没有理智的状态。
黎啾啾身子发僵。
他又犯病？
煞笔自己犯病自己治，行不行。
“主人？”黎啾啾理了理语调，“怎么了？”
她的嗓音平静，“有什么事情吗？”
封屹舟将脸埋在黎啾啾的肩头，贪恋地嗅了嗅。
电流一样的酥麻窜上黎啾啾的脊背，她的手指攥紧封屹舟的肩膀，指缝夹起衣服的褶皱。
黎啾啾要推开封屹舟，封屹舟喉结滑动，低哑的声音响起，砸在黎啾啾的肌肤上，“黎姑娘，你身上有人类的气息。”
少年的话语是一种敏感怪异的腔调。
黎啾啾张开唇瓣，正要说话，封屹舟突然焦躁地说，“你去见人类了？还是新的人类？”
他嗓音中带着不安感，无法掩藏。
仿佛有什么剑戳破了他的心脏，将他的心剜成碎片，锐利脆弱的边缘暴露无遗。
少年眼尾绯红，金色妖瞳氤氲脆弱的怒火。
就像玻璃一样，剔透美丽，看着坚硬，但易碎。
到处都是暮死草的烟雾，缥缈的流动烟雾让一切更加靡丽。
黎啾啾的声音响起，“我刚才出去，遇到了妖宫里关押的人类而已，我没有特地见他们。”
少女语气随意，仿佛在敷衍地报告着什么。
封屹舟盯着黎啾啾，忽然又温润的笑了。
黎啾啾头皮快要炸了。
少年的鼻尖蹭了蹭她的脸，语调温柔，“我希望你不要骗我。”
黎啾啾垂眼说，“傀儡黎姑娘对主人是忠诚的。”
当然，只是傀儡，黎啾啾并不是。
封屹舟继续蹭着黎啾啾。
黎啾啾向后躲，突然问他，“主人，有住的地方吗？”
“嗯？”封屹舟嗓音闷闷，他微微松手，黎啾啾却没能离开，而是被他的胳膊压在怀里。
黎啾啾闻到浓烈的琥珀香，但暮死草的香气很快把琥珀香遮掩，在烟雾中，黎啾啾咬住舌尖，保持清醒。
“主人在妖宫，我也在妖宫，我需要住的地方。”黎啾啾放缓声音。
“你不与那几个人类一起？”封屹舟紧抿唇线。
黎啾啾：“……”
“我只跟主人在一起。”黎啾啾敷衍说。
谁都能听出她的冷漠。
“好。”少年发出笑声，他眉眼弯起，笑意仿若破茧而出的蝴蝶落在的柔软花朵，对她的话语甘之如饴，十分高兴。
第65章 恼羞成怒
◎痛苦又愉悦◎
他笑着, 如喃喃低语般轻声说：“我以为你不想留下了。”
黎啾啾瞥封屹舟一眼，没有因为少年话语的柔和流露任何松懈。
“主人去哪里我就去哪里。”黎啾啾乖顺说。
封屹舟的手掐住她的后颈，脸埋在她的锁骨，忽然啃舐。
猝不及防, 从未有过的感觉在黎啾啾的身体中翻江倒海升起。
滚烫又飘渺的气息像是大海中抓不住的救命绳索, 时而贴紧肌肤，仿佛要拽出她将要窒息的身体, 完成灵魂的救赎, 又轻轻地飘渺离开, 好像要将她置身于摇晃的万劫不复中。
少年的唇落在黎啾啾的心口，黎啾啾心惊肉跳, 浑身发痒，手指在封屹舟身上急促地拽起, 他的侵略感很强，然而身体却没有反抗黎啾啾。
黎啾啾拽起封屹舟的衣领，封屹舟幽幽抬眼, 少年的发丝松散, 浑身透出一种脆弱。
“你在干什么？”黎啾啾不可置信地看他。
封屹舟金色的妖瞳流转光华, 骨节分明的有力手指扒开黎啾啾的指尖，掌控感在他的瞳眸中氤氲。
少年低笑一声，嘲讽着自己，“黎姑娘, 即便我杀了你，你也很平静，但是现在, 你不相信我会这么做。”
废话。
“主人, 你有些不清醒了。”黎啾啾看着封屹舟氤氲在暮死草烟雾中的眉眼。
她残余着颤抖的指尖捧住封屹舟的脸, 紧紧地挤在一起。
少年没有什么脸颊肉，但在黎啾啾用力地手中，他的脸庞略微有些变形，封屹舟皱了皱眉，但没有反抗，如同袒露肚皮被蹂.躏的动物。
黎啾啾颤抖的指尖慢慢平复。
封屹舟现在是在妖化期。
他的状态很不稳定。
黎啾啾从他的腿上离开，“主人，我先退下了。”
封屹舟的手拽住黎啾啾的胳膊，黎啾啾抿了下唇，回头。
封屹舟的金色瞳眸直勾勾地盯着黎啾啾，“你不是要寻一个住处么？”
“你是我的傀儡，自然是待在我身边。”
黎啾啾的视线落在被苍白的手紧攥的胳膊上，那手颜色苍白极了，带着一种从冰水中浸泡后露出的病态感，青筋横生，就像在忍耐着什么。
而封屹舟的神情似笑非笑，犹如高高在上永不坠落。
黎啾啾微微眯眼，没有抽开胳膊，她攥紧指尖藏在袖中，慢条斯理说，“我想主人可能不太方便，我不应该打扰主人过多，我在妖宫随意寻一个住处就可以了。”
“我这里又没有旁人，怎能算打扰呢。”封屹舟抓着黎啾啾的胳膊，哑着清澈的嗓音，满身的暴戾气息好像都化成了温柔，一点点把她拉到身旁。
琥珀香越来越近，浓重的暮死草香也无法遮掩，她的感官好像把封屹舟的气息放大，耳畔传来鼓膜的剧烈震动声，黎啾啾的心脏骤然加重，在身体变得轻飘飘时忽然抽开胳膊，后退一步。
“主人，我想你在妖化期，状态很不稳定。”
“为了让主人不做出什么后悔的事情，我这个傀儡还是住在外面比较好。”
黎啾啾的话音落下，封屹舟脸上勾起温润的笑，眸色却有些阴暗。
黎啾啾余光瞥着封屹舟的表情，他有些失落。
“主人，你的属下都很忠诚，很优秀，我想他们已经为我准备好了住处。”黎啾啾继续后退。
她留在妖宫不是为了什么陪着大妖的狗屁理由。
也不是她不能跟着主角团而走投无路留在封屹舟身边。
而是她留下来，有可能成功唤醒平清剑中的第三个圣女泪石。
暮死草的烟雾迷漫，黎啾啾的身影在向外走。
封屹舟脸上温润的笑在流动的烟雾中仿佛跟着变得扭曲。
她越走越远，纤细的身影仿佛带着什么执着的力量，让她的骨头如冰冷剑刃，倘若扒开她的外壳，内里想必是坚硬不可摧。
口口声声说着在乎，可她的眼底到底是什么。
封屹舟指尖缠绕傀儡丝，他眸子氤氲暗色幽影，最终，指尖的傀儡丝却松散落地，如同解开的锁链。
“黎姑娘。”
黎啾啾听到身后封屹舟喃喃唤她。
黎啾啾的步伐顿住，脸上是无懈可击的乖顺，“主人，我不会离开妖宫。”
封屹舟掀起眼皮，捕猎一样盯着黎啾啾，嘴角缓缓勾起笑弧，“你也不能离开。”
黎啾啾眨了眨眼，忽然想。
啊，可惜，她不是被强取豪夺的小白兔。
“谢谢主人的保护。”黎啾啾受宠若惊说。
封屹舟的表情怪异一瞬。
烟雾被少年挺拔利落的身形推开，他的手落在黎啾啾的肩膀上，这个地方不管是到她的脆弱脖颈还是到她的坚硬锁骨都触手可及。
黎啾啾安静看封屹舟，微微掠动的眸光却不合时宜地暴露了她跳跃的心思。
封屹舟看着黎啾啾的眼睛，露出真心的笑容。
“那就到外面住，但不要太远。”少年的阴暗好像被无形的枷锁压制住，嗓音温柔。
烟雾缭绕，再度氤氲着他的身形，他就像一个虚幻的影子，脆弱易碎。
黎啾啾浑身僵硬，好像成了俯瞰众生的雕塑，不管遇到什么都无法动弹。
而少年的手却环住了她的脖颈，在满是飘散烟雾的不稳定中依偎一样搂住了她，他的呼吸极近。
封屹舟单纯地，依偎着黎啾啾。
他竟然像是无处可逃。
黎啾啾抬手，攥住了第二个圣女泪石的项链。
一缕发丝从少女耳旁滑落，呼吸交织。
黎啾啾的手攥的更紧。
妖化期而已。
黎啾啾的眸色犹如结冰的湖面。
“黎姑娘，走吧。”
少年的脸庞轻轻蹭了蹭黎啾啾的发丝。
“去哪里？”黎啾啾语调维持在稳定的旋律。
封屹舟柔声，“去你的住处。”
黎啾啾瞥封屹舟。
“黎姑娘，跑神什么，不想出去了？”他笑道。
像是讽刺，但是却是嗔意。
黎啾啾看封屹舟，少年身上，疯狂、脆弱、敏感交织在一起。
可他从不暴露自己的脆弱。
宁愿用最无害的面容带着最残忍的杀意也不会将任何易碎的一面露出。
怪不得，他在妖化期不见人。
“黎姑娘，这个法器你出去了，在门口就使用。”封屹舟似乎从旁边的桌案上拿出了什么，放在黎啾啾手中。
黎啾啾摸到了一个盒子，长方形的盒子，似乎能放一个人偶娃娃的那种。
想到自己的傀儡身份，黎啾啾不免有些诡异的联想，她问：“这盒子如此狭小，我怎么使用？”
“这是一个法器，按照正常法器的使用方式即可。”
黎啾啾的指尖摩挲冰冷的盒面，封屹舟的手拽了下她的袖口，少年垂眼，“它不被阵法变换影响，你放心住。”
黎啾啾顿了顿，才说：“如果我出去散心，那我要怎么回来？”
“你使用这个法器后，你就与这个法器有了联系，可以随时回到法器在的地方。”说到这里，封屹舟喉中溢出轻笑，“同时，如果你在妖宫中走丢了，即便你忘记了怎样使用法器，法器也能把你带回来。”
好的。
懂了。
是一种监控。
这大妖果然不安好心。
黎啾啾无语地捏紧盒子，对封屹舟说：“谢谢主人。”
黎啾啾在离开前，顿住，与封屹舟出声：“主人，还有一件事。”
封屹舟的视线落在她的神情上，她似乎因为要对他有所求而有些忐忑。
“什么事情？”封屹舟好脾气地笑。
“主人，能放那几个人类离开吗？”黎啾啾的手抠紧盒子。
“你留下来，是为了委曲求全保护他们？”封屹舟眸色骤然冰凉，语气夸赞，“黎姑娘真是舍己为人。”
黎啾啾垂眼说：“我是觉得他们不应该待在妖宫，而且现在主人处于妖化期，那几个人类留下来对主人而言很危险。”
“哦，那杀了吧。”封屹舟不冷不淡。
黎啾啾抬眼，抿了下唇，“我答应过他们了。”
“主人，我不想言而无信，不想做出背叛的事情。”
封屹舟周身的暴戾气息加重。
“在梦境中，你答应我了。”黎啾啾收拢手指，娇嫩的肌肤过分贴在冰冷坚硬的盒子，硌得生疼。
封屹舟缓缓勾起一抹笑，嗓音慢而轻，“倘若将他们放走，黎姑娘的身份暴露，就会被他们杀掉了。”
“我不会在他们面前暴露我的身份。”黎啾啾盯着封屹舟的眼睛。
“若我命令你呢？”封屹舟的笑意染上兴致，“你要违背我的命令么。”
“是。”黎啾啾说。
封屹舟脸上的笑不变，冰凉地看黎啾啾。
“你说了要忠诚于我。”
“正是为了能忠于主人，所以我会选择违背主人的命令。”
黎啾啾的舌尖慢慢吐出话语。
“因为我不想死，我想活着留在主人身边。”
封屹舟轻轻说：“这样看来，你什么都得到了，而我反倒成了你的奴仆。”
接着，他却笑了起来。
少年的笑意不带冰凉，是一种张狂恣意的笑。
黎啾啾感到不寒而栗，她攥紧盒子。
笑着笑着，封屹舟的手背贴在黎啾啾的脸上，轻轻抚过，却带着一种要将她锁住的诡异病态感。
少年垂眼，温柔的情绪消散殆尽，露出真实的阴狠。
“那些人类无所谓，我答应你。”
“你不要乱跑。”
少年幽幽低喃。
“我不会背叛你，绝对不会让外人杀了你。”
黎啾啾看封屹舟。
“你也不要背叛我。”封屹舟看着她的神情，唇瓣勾起笑弧。
他的手背轻轻地拍了拍黎啾啾的脸，不疼。
黎啾啾控制住战栗。
封屹舟的眼神像是要吃了她一样。
黎啾啾：“……”
疯批。
“我的命在主人手中，背叛主人，不是死路一条吗？”黎啾啾说。
所以在死之前，她会寻到生路。
完成任务，抛离傀儡身份。
*
黎啾啾使用了封屹舟给她的法器，随后长方形盒子变化，表面阴暗神秘的花纹变成实质，犹如榫卯拼接变换，迅速扩大堆建。
很快，在封屹舟的殿宇旁边升起一座屋舍建筑。
黎啾啾走进去发现，这地方说是屋子，倒更像是牢笼。
黎啾啾在屋子里站着，视线扫过四周。
这是一间没有窗户的牢笼，没有光，黑漆漆的。
黎啾啾皱着眉，把屋子的门扉推开一条缝隙，勉强有了一点光亮。
接着，她在屋子里寻找了一会儿，最后没有什么收获地盘腿坐在地上。
黎啾啾撑着下巴，叹口气。
这个屋子空空如也。
大妖看来不知道她也需要休息的床被。
她就像被封屹舟放在一旁的物件，就算封屹舟露出了对她的温柔，也只是对物件的温柔。
没过多久，黎啾啾平躺在地面上，漆黑的环境竟然给了她思考的空间。
如果她是真正的傀儡黎姑娘，封屹舟现在对她的态度也许会让她感到极其喜悦。
但她不可能对封屹舟这个反派有这种感情。
在封屹舟手中，这个世界将被毁掉，生灵涂炭。
黎啾啾还记得原著小说的后记写此世界的妖怪和人类都被撕碎，归于灵魂的形态。
数不清的生灵都葬送在笑着毁灭世界的少年手中。
【宿主，您的想法坚定，很正确。】
【您原本已经死了，如果不完成救世任务，您就彻底丧失了生命。】
【而且，您这个在做任务的灵魂很特殊，只会魂飞魄散，没有转世机会。】
黎啾啾嘴角微微抽了抽，有点嫌弃，“也就是说，如果我当时不做任务，那我还能转世。”
【有没有想过，是因为宿主你不能转世所以才被绑定做任务。】
黎啾啾不以为然，“行了，别扯了。”
“你刚才突然说在妖宫中有直接唤醒第三个圣女泪石的机会，是什么？”
【宿主，妖宫的府库中存放着圣域流传到妖界的物品。】
【根据我的检测，在那里有一个物品携带着圣女的神力，圣女的神力可以直接唤醒平清剑中封印的第三个圣女泪石。】
黎啾啾沉思，“那个物品是什么样子的？”
系统却说，【我不清楚，我的能力有限。】
“那我要怎么找？”黎啾啾眉头皱紧。
【宿主，我相信您与那物品是有缘份的。】系统道。
黎啾啾抱紧平清剑，不再理会系统的鬼扯。
这时，黎啾啾的脑海中浮现圣女泪石的话语，“主人，那东西是一个圣女的小雕塑。”
系统惊讶，“你愿意干涉了？”
圣女泪石的话语信息在黎啾啾脑海中浮现，带着一种平静，“收回圣女的东西，不算是干预。”
系统笑了一下，“反正，我们齐心协力拯救世界才是圣女希望看到的。”
黎啾啾眨了下眼，问：“你们认识？”
圣女泪石没说话。
系统说：“我们都只是忠于圣女。”
黎啾啾眼中掠过思索，又眨了下眼睛，“系统，我记得最初你跟我说完成任务会给予我重生的机会，那到底是怎样的。”
【天机不可泄露。】系统却道。
黎啾啾：“……”
“如果你不说，那我就不干了。”黎啾啾平静道。
系统顿时惊慌，【宿主？！】
“重生的界限很模糊，你说过我现实的身体已经火葬了，所以我的灵魂完全是被你们安排的，如果你又把我的灵魂丢到什么狗屁地方拯救世界，那我岂不是白干了？”
【当然不是到其他地方，只是让您重生在熟悉的地方。】
“在这个世界重生吗？”黎啾啾眯起眼睛。
系统没想到自己这样也能说漏嘴。
【是的。】
“也就是说，我把这个世界拯救了，但是我只能重生到别人身上，就像英雄隐姓埋名一样？”
【如果指您脱离傀儡身份这件事，那大差不差。】
“我会重生到什么人身上？”黎啾啾问。
【您会到圣域。】
【宿主，圣域可是一个好地方，此世界的圣域是被圣女的神力庇佑的神圣之地，没有疾病，没有灾祸，人类和妖怪和平相处。】
【比起圣域，你们现在所处的妖怪作乱的人界更像是流放之地。】
“既然如此，圣女的神力为什么不阻止大妖呢？”
【圣女现在不见了。】
“你们的神明跑了？”黎啾啾无语了一下。
【不，圣女只是有更重要的事情。】
【但圣女不忍心看到世界毁灭，所以制造了圣女泪石拯救世界。】
【宿主，千万不能让事情变得跟原著一样，如果最后这个世界被大妖毁灭，那圣女会伤心。】
黎啾啾不冷不淡：“比起逃跑的神明会不会伤心，我更在意惨死的无辜炮灰。”
“避免我这个炮灰死掉，快告诉我那个圣女小雕塑在妖宫府库的哪里。”
妖宫府库，这是一个庞大的建筑概念。如果不给她一个位置指引，那她就要大海捞针了。
【抱歉，我不清楚具体位置。】
“圣女泪石呢？”黎啾啾问可靠的伙伴。
圣女泪石却浮现信息：“主人，我不干涉过多，这是圣女过去留下的要求，事情会变成怎样，或坏或好，都只看寻找圣女泪石时会怎样了，我只是一个工具，不能影响您的选择。”
黎啾啾的指尖敲在平清剑上，发出清脆声响，“我的选择是找到那个破雕塑，收复第三个圣女泪石。”
*
在黑漆漆的屋子里一夜无眠，黎啾啾一直等待着封屹舟把主角团放走，但始终没有消息。第二日天快亮，距离妖界大门关闭仅有一个时辰。
黎啾啾看了眼打开了缝隙的门扉。
若她起身离开，按照她现在在妖宫中的“大妖女人”身份，那可以哄骗看守的妖怪把钥匙给她，能把主角团直接从牢笼中放出。
她垂眼想了想，却没有动。
大妖已然答应她了。
她现在不能表露出对大妖的背叛行为。
黎啾啾枯坐着，一个时辰的时间缓缓流逝。
漆黑的环境仿佛泥潭，昏暗的光像是无数个手拽着黎啾啾，一缕极近晨曦的微光从门扉缝隙钻进来，恰好落在黎啾啾身上，她垂着眼，眉目圣洁。
少年苍白泛着青筋的手推开门扉，他面容温文尔雅，穿着贵族少年郎的服饰，温润的嗓音出声，“黎姑娘。”
黎啾啾一愣，看到封屹舟眼神干干净净，温柔看她。
少年的瞳眸此时是黑色的，身上妖邪气息收敛，显然是温润贵公子封屹舟的伪装。
黎啾啾感觉封屹舟的神情像是有着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她坐在地面，仰着脸看封屹舟，“主人，要让那几个人类离开了吗？”
“是啊，过来。”封屹舟眉眼带着点倦懒柔和。
黎啾啾起身，走向封屹舟。
从漆黑的屋子中离开，封屹舟瞥了眼黎啾啾有些疲惫的脸，关心说：“不舒服？”
黎啾啾一宿未眠，虽然傀儡身体不想需要休息，但她的精神高度紧张，漆黑屋子中的独处她知道是怎样的滋味。
“无碍。”黎啾啾摇摇头。
她语调乖顺，“主人妖化期出来，会勉强么？”
封屹舟沉默地看她一眼，眼中的认真被睫羽的暗色阴影遮挡。
少年带着温润无暇的笑，饶有兴致说：“黎姑娘以为妖化期会削弱我的力量？”
黎啾啾想了想，说：“我不了解主人的妖化期。”
“妖化期只是有点麻烦而已。”封屹舟眸色晃动，最终笑的轻松，“我的样子偶尔有所变化罢了。”
封屹舟抬起黎啾啾的脸，动作温柔，轻声细语，“黎姑娘不必过多担忧。”
“依然没有人能杀死我。”
“”
牢笼的大门打开。
“黎姑娘！封公子！”
古子瑜等人惊喜地看着黎啾啾和封屹舟。
“太好了，你们平安无事。”
“大妖答应我放你们走了，距离妖界大门关闭没多久了，你们快走。”黎啾啾废话不多说。
古子瑜等人离开牢笼，宣如雪眸中怀疑，担忧说，“大妖竟愿意放我们走？大妖甚至没有从我们身上拿走圣女泪石，黎姑娘，这不会是什么陷阱吧。”
封屹舟笑着看黎啾啾一眼。
黎啾啾眼珠转动，对古子瑜三人解释：“是这样的，我与大妖达成了条件，大妖最近不是因为开启妖界而妖力耗损了么，他需要一些特殊手段补充身体，而我体质特殊，对他正好有用，之前归煞镇的河神选择祭品，也选择了我，我的身体好像跟一般人类不一样。”
裴莺表情变化，“黎姑娘，那你岂不是要做出莫大的牺牲。”
古子瑜不赞同，“这样不行。”
“现在时间来不及，我们离开的话，妖界大门就关闭了。”
“黎姑娘，我们要留下来，不能让你羊入虎口。”
黎啾啾摇摇头，“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古公子，裴姑娘，宣姑娘，你们快逃吧。”
“可是”
黎啾啾打断三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们离开妖界，才能有希望救出我跟封公子。”
封屹舟嘴角掠过温和的笑，他的手搭在黎啾啾的肩膀，眉眼认真，“我会保护黎姑娘的。”
封屹舟慢条斯理说：“那大妖倒是好心，同意我当黎姑娘的侍卫。”
“你们离开这里，我会留下来。”
“我不会让黎姑娘受伤的。”少年语气认真。
“大妖竟然做出了这么多让步，看来他真的伤得很重。”古子瑜攥紧拳头，“倒不如趁机跟大妖鱼死网破。”
封屹舟眼中浮现冰凉，他笑着，温和说：“大妖只会杀死你们。”
古子瑜咬了咬牙，“前有狼后有虎，既然不管选择哪个”
宣如雪阻止了古子瑜，“哥哥，我们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离开妖宫，然后想办法回来救封公子和黎姑娘。”
裴莺表情沉默，她走到封屹舟和黎啾啾身边，对二人勉强扯起一抹笑，“黎姑娘，封公子，你们一定要平安无事。”
接着，裴莺牵起黎啾啾的手，黎啾啾愣了下，裴莺拽着黎啾啾的手要放在封屹舟的手上，同时说：“封公子，我相信你，一定要保护好黎姑娘。”
封屹舟勾起温润的笑，“当然。”
黎啾啾却在指尖触碰到封屹舟手指的时候从裴莺手中抽开。
封屹舟嘴角的笑凝滞。
“黎姑娘？”裴莺有些惊讶。
黎啾啾提醒说：“废话不多说，大家快离开吧。”
“黎姑娘，这些符箓给你。”古子瑜忽然急急掏出一沓符箓，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这是？”黎啾啾眼中惊讶。
“这是我用我的血画的符箓，存放着术法的力量，能尽量保护你跟封公子。”古子瑜把符箓递过去，染满尘埃的袖角滑落，他的胳膊上满是伤痕。
古子瑜凝重地对黎啾啾说：“还有平清剑，你记得随身携带，这都能保护你跟封公子，我们离开后一定会想办法救你跟封公子”
少年苍白的手拽过古子瑜递给黎啾啾的符箓，他不紧不慢说：“由我保存，我现在是黎姑娘的侍卫。”
古子瑜没有起疑，“好。”
“封公子，你一定要保护好黎姑娘。”
“自然。”封屹舟微笑。
“”
古子瑜三人离开后，黎啾啾打量着放置牢笼的殿宇，像是在寻找什么。
封屹舟幽幽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他们已经安全离开，我会让鬼山送他们，你不必担心。”
黎啾啾抬了下眼睛，扭头看封屹舟，她有些心不在焉地说，“多谢主人愿意让黎姑娘没有言而无信。”
纸张撕碎的声音响起，黎啾啾一愣。
沾染着古子瑜血字的符箓飞了漫天，封屹舟的妖力优雅地将它们撕碎。
“黎姑娘，虽然我帮了你，但我不希望你与人类混在一起。”少年笑的无辜。
“妖怪怎么能跟人类做朋友呢。”
黎啾啾看着漫天的符箓碎屑，她不着痕迹皱了下眉。
“我与他们不是朋友。”黎啾啾低头说。
封屹舟哼笑了一声。
“平清剑给我。”
黎啾啾抬眼，没有动。
她静静地看着封屹舟，“主人要做什么？”
封屹舟猛的抓住黎啾啾的手，指骨攥在一起，黎啾啾的手被少年反握在身后，她仰头，纤细的脖颈随着吞咽绷紧线条，封屹舟面无表情，从黎啾啾腰侧取下平清剑。
“正如我像梦境一样，帮你放了那几个人类，你也应该为我毁掉这把平清剑。”封屹舟很快勾起笑容，高高在上地睥睨着黎啾啾。
黎啾啾的呼吸急促平复着，锁骨下的肌肤颤抖，“主人，我想留下它。”
“哦，是什么理由呢？”封屹舟笑着，漫不经心。
黎啾啾哑声，“我需要一把武器。”
封屹舟歪头，漂亮的眸子满是不解，“降妖除魔的武器？”
“妖界都是妖怪，如果我遇到危险，这样的武器正好。”黎啾啾缓缓说。
封屹舟笑着看黎啾啾。
“人类的真心不会给妖怪，他们的真心不会留给你。”
“我不在乎。”黎啾啾坦然说。
“我只在乎这把武器。”
封屹舟疑惑地皱了皱眉。
“你只想要这把剑？”少年松开黎啾啾的手。
“对。”黎啾啾真诚地说，“那几个人类行事蠢笨，待在妖宫很碍眼，他们离开妖宫不打扰我跟主人是最好的。”
“至于平清剑，我只是想要这把剑而已。”
黎啾啾顿了顿，说：“平清剑落入妖怪手中，是好事啊。”
封屹舟打量着黎啾啾。
黎啾啾忽然环住封屹舟的腰。
封屹舟表情怔愣瞬间，一时间不能做出任何举动。
黎啾啾的手抓住封屹舟的手，她在封屹舟怀中抬眼看他，“主人不是想折磨人类吗？让人类知道降妖除魔的平清剑在妖怪手中，这难道不是愉悦的事情吗？”
封屹舟的呼吸加深，喉结滑动几次，他指尖微微颤抖，捏着黎啾啾的脖颈，把她推开。
剑丢在黎啾啾的脚边。
“自己处置。”少年哑声丢下话语，忽然带着一种恼羞成怒，紧接着，金色妖力大动，犹如被掀起的浪潮，他消失在原地。
黎啾啾弯下腰，手指抓起平清剑，眸光像深色的湖水，另一只手抚摸了下脖颈上的指痕。
把平清剑拿好，黎啾啾单手整理好敞开的衣领，雪白纯洁的肌肤连带着指痕被遮掩。
*
暮死草的烟雾被粗暴地打乱，少年的身形跌跌撞撞，屋内的摆设撞翻一地。
帘帐扯乱，封屹舟的半个身体埋没在床被。
凌乱的帘帐落在地面，杂乱交错，缝隙构成了隐蔽的窥探视角。
金色的妖力狂躁舞动，少年的凌乱呼吸声犹如凶残失控的捕食者野兽，妖瞳在模糊烟雾中浮现，煞意仿佛将他的金色瞳眸染成血色。
在妖化期，封屹舟的形态不受理智控制，若是强行控制，那他所遭受的疼痛会被放大千百倍。
在放在短暂变成人类黑瞳的眼睛此时犹如被剜出来、割开过一样疼痛。
他压制过、控制过哪里，哪里就有着撕心裂肺的疼。
少女柔软的肌肤刻在他的眼睛中一样无法剥离，封屹舟的背绷紧，额头浮现细密薄汗。
封屹舟喘.息着，痛苦又愉悦。
第66章 柔和
◎心头血顺着他的指尖滴落◎
内务长派侍从妖怪整理了大妖的殿宇, 然后亲自将更多的暮死草从库中取出，为封屹舟呈上。
少年坐在猩红帘帐后，支着脑袋，即使看不清面庞, 也能感受到他暂时的平静。
内务长把暮死草放好, 顿了下，斟酌出声：“主子, 黎姑娘是不愿意与您住在一起吗？”
封屹舟淡淡地嗤笑一声, “她想独自清净。”
“主子, 恕我直言。”内务长跪下来，谦卑说, “我与黎姑娘交谈，她并不是不在意您的样子, 我与她同为女妖怪，更能理解她的想法，我想她可能只是在跟主子您赌气。”
“赌气？”封屹舟的语调带着迟疑。
“主子, 黎姑娘来妖宫后, 您好像没有特地为她做什么事情来安抚她。”
“黎姑娘之前跟着主子在人界生活, 我想她更熟悉人界，妖界对她而言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人生地不熟，黎姑娘应该很不安定, 而且主子您最近情况特殊，黎姑娘肯定更觉得不安定了。”
“那你说我要怎么做？”少年的手
撩开帘帐，拿起了一支暮死草。
内务长眼底划过一丝诧异, 随后是赌对了的欣喜, 紧接着继续说：“主子, 其实很简单，关心她啊，送她想要的东西，让她感受到主子对她的在意。”
“……”
主角团离开后，黎啾啾稍微安心了些。
接着，黎啾啾就打算抓紧时间潜入妖宫的府库寻找能够唤醒平清剑中圣女泪石的圣女雕塑。
封屹舟不会在妖宫停留太久，等他妖化期结束，他肯定又要去人界折磨主角团、折磨人类。
时间紧迫，黎啾啾马不停蹄在妖宫中转来转去，寻找妖宫府库。
但妖宫的位置一直变化，黎啾啾总是没有走几步，就回到住所。
黎啾啾站在住所门扉前，神情思索。
“黎姑娘。”女妖怪亲切的呼唤声在她身后响起。
黎啾啾回头，看到是妖宫的内务长，“有什么事情么？”
“主子吩咐，让我带您去府库挑一件晶石。”内务长笑着说。
“府库？”黎啾啾有些不可置信。
黎啾啾眼珠转动，不知道大妖是在打什么主意。
但机会来了，她就抓住。
正好找不到府库，瞌睡了枕头来了。
黎啾啾的思绪被内务长的呼唤话语拉回。
“黎姑娘？”
黎啾啾抬头，看到内务长神情有些紧张，好像在等待着她的态度一样。
“你不愿意去府库么？”内务长忐忑说。
黎啾啾眼底探究，说：“府库那般重要的地方，我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可以过去么。”
实在是太巧了，她正在寻找妖宫府库，大妖就突然派人带她去妖宫府库。
想起大妖那热衷于折磨人的愉悦犯性格，黎啾啾有些警惕。
“黎姑娘，是这样的。”内务长悄声凑到黎啾啾的耳边，像是诉说闺房私事，“主子要为您亲手制作一个东西，以晶石为原料，所以需要您先挑选一个您喜欢的晶石。”
黎啾啾的眸色动了动，接着，她扯起嘴角，露出欣喜的笑容，脸上有着甜蜜的喜悦，“那我们快点去府库吧。”
黎啾啾的内心则是一片冷漠。
内务长看着黎姑娘高兴惊喜的面容，眼底流露出欣慰的笑意。
黎啾啾跟着内务长，终于到了妖宫的府库。
见到府库的布置，黎啾啾皱了下眉。
妖宫的府库不是一般的大，林立着高耸的架子，一眼看不到头，架子的每一层都有着无数个存放东西的抽屉。
若没有任何指引，在这些架子中寻找一个小小的圣女雕塑，那真的是大海捞针，黎啾啾脸色不是很好看，她低下头，迅速整理好心情。
内务长带着黎啾啾前往存放晶石的架子。
府库的地形并非冰冷的室内地面，而是有仙草与花朵，甚至还有一个巨大的冰泉水。
圣女泪石忽然在黎啾啾的脑海中浮现信息话语，“主人，那冰泉的水源与圣域别无二致。”
“主人，那是朝生花，可以用来证明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心底是否纯洁，能够减少生灵相处的不稳定关系。”
“见到老家的东西，很高兴是吧。”黎啾啾调侃说。
圣女泪石紧绷着，说：“主人，我只是在为您提醒信息。”
“那你可以为我提醒一下，你说的那个圣女小雕塑在哪里吗？”
“抱歉，您要自己寻找，这件事我不能帮助您。”
“黎姑娘，您看您喜欢哪一个晶石。”内务长拂动衣袖，妖力流转，架子上的抽屉打开，一个一个绚丽的晶石漂浮到黎啾啾面前。
黎啾啾对挑选晶石这件事没什么兴趣，她装作挑选的样子，实则在打量判断府库架子的摆放情况。
现在最糟糕的是府库中的东西都放在抽屉中，一眼看过去，都是一模一样。
她必须要有时间留在府库中寻找。
黎啾啾随便挑了一块晶石，“这个吧。”
内务长拿着盒子小心翼翼地将晶石收好，妖力挥动，其他晶石重回原来的架子。
内务长看了下黎啾啾挑选的晶石，说：“好东西，这是生无晶石，用它不管制作什么法器，法器的样子都会很漂亮。”
“那太好了。”黎啾啾微笑说。
内务长将盒子小心翼翼盖上，“只是生无晶石非常脆弱，正所谓生无欢，死有名。用它制作东西的难度很大。”
说着，内务长小心地看黎啾啾，像是要打什么预防针，“所以如果最后成品有些差强人意，那也是正常的，重要的是心意，黎姑娘，这是主子第一次亲自为其他妖怪制作东西。”
黎啾啾内心扯了扯嘴角。
他还亲自制作了傀儡呢。
黎啾啾用信任的语气对内务长说，“我相信主子要做的事情，一定会做好。”
“毕竟，他讨厌不符合他心意的东西。”黎啾啾依然是微笑着说。
内务长带着黎啾啾要离开府库时，黎啾啾突然说：“等下，我可以再留一会儿吗？”
内务长低头，“主子只吩咐了我带您来挑选晶石。”
“但我想为他种一朵朝生花。”
黎啾啾的语气羞涩，“他要为我送东西，我也想为他做点什么，但府库中都是他的东西，所以我想为他送我亲手种的朝生花。”
“黎姑娘，您竟然知道朝生花？”内务长有些惊讶。
这是圣域的妖怪才知道的东西，妖宫中的妖怪会知道，是因为这里的妖怪都向往着前往圣域。
“我知道朝生花很奇怪吗？”黎啾啾把问题抛给内务长。
内务长摇摇头，“是我刚才失礼了。”
黎姑娘既然是大妖身边的妖怪，知道朝生花也很正常，没有什么异常需要报告。
“黎姑娘，不过，如果您要为主子种朝生花，您要想一想可不可以，因为朝生花很脆弱，在开花前不能离开府库中的冰泉，而且需要您每日来浇灌。”
黎啾啾眼底发亮，“没事，我就是想送他朝生花，只是每天过来照料一下花朵而已，不是什么难事。”
朝生花是用来证明心意的花朵，黎啾啾为封屹舟种植朝生花的时候，内务长用一副欣慰的表情看着。
黎啾啾背对着内务长，看着朝生花的花苗落在冰泉中，脸上没有情绪。
这朵朝生花注定无法开放，在花朵开放前她要到府库浇灌，这样反而能让她有更多的时间前来府库。
黎啾啾直起身，笑了笑。
种植朝生花的第一天，内务长在府库看着黎啾啾，所以黎啾啾种完后浇灌完毕就跟着内务长离开了。
有了主意和计划，目标已定，黎啾啾心头的情绪轻松了些，她回到住处，今晚得以安然休憩了。
推开门扉进入漆黑的屋内，黎啾啾抬了下眉。
屋子里突然多了床被。
内务长妖怪姐姐还真是贴心。
黎啾啾这么想着，舒服地靠在床被，发出一声轻轻的喟叹，她闭上眼睛，忽然感受到床被上残留的妖力气息，黎啾啾睁眼，见到空气浮动了些金色妖力的碎屑。
黎啾啾跟着金色碎屑走过去，推开门扉，她的住处旁，大妖的殿宇中溢散出狂躁的金色妖力，就像是有什么野兽被关在牢笼中，而野兽不断撞击着牢笼挣扎着。
黎啾啾的指尖勾了勾空气中的金色妖力，傀儡身体天生就对这些东西感受舒适与亲近。
殿宇中传出东西砸毁的剧烈声响，犹如困兽一样的嘶吼声伴随着传出。
他一定很痛苦。
黎啾啾垂眼，关上门扉。
“天道好轮回，活该咯。”
有一道雷劈死这大妖更好。
黎啾啾心情颇好，抱着平清剑躺在柔软的床被上。
*
第二日，内务长吩咐好了，妖怪带着黎啾啾去府库进行浇灌朝生花的事情。
“我想好好地对朝生花倾注我对主子的爱意，所以能不能多等我一会儿？”黎啾啾用满是羞涩的神情说服了看守她的妖怪。
接着，她随意地浇灌了朝生花，然后就开始在府库中寻找圣女泪石所说的圣女小雕塑。
第一天，无果。
黎啾啾看时间差不多，只能离开。
在离开的时候正好有另外的妖怪侍从带着女豹子妖来府库。
豹子妖看到黎啾啾，语气充斥敌意，“你来这里做什么？”
黎啾啾眨眨眼，无辜说：“为主子浇灌朝生花。”
豹子妖咬牙切齿，“我也要。”
她旁边的妖怪侍从皱眉，阻止道，“内务长没有吩咐过这样的事情，你不能碰朝生花。”
“请你快去取走遏制妖化的仙草。”妖怪侍从不怎么上心地催促。
豹子妖脸色铁青，愤愤地取好丹药，在离开的时候身体突然踉跄，撞向黎啾啾，黎啾啾轻飘飘躲开并踹了她一脚，接着，黎啾啾无辜说：“不好意思，我本来想扶你的，没想到出现了意外。”
“你没有受伤吧？”黎啾啾歪头。
“你、你、你”豹子妖气急，“你这小贱妖怪给我等着瞧。”
“我告诉你，我跟主子才是一路人，主子要带领妖怪统治人界，之后还会打开通往圣域的法阵……”
黎啾啾平静的目光落在豹子妖身上，这种极端的平静更现实更是一种对蝼蚁的无视。
豹子妖感到刺痛，脸上表情更是仇视，话语却中断了。
“走着瞧。”豹子妖对黎啾啾留下怨毒的目光。
豹子妖走后，圣女泪石突然在黎啾啾的脑海中浮现信息：“主人，她拿走的并不是遏制妖化的仙草。”
黎啾啾微顿，“什么意思？”
“她拿走的仙草是能干涉妖化期，但却是促进妖化期的仙草，妖怪不会使用此仙草，因为使用此仙草会导致妖化期混乱甚至爆体身亡，只有拥有法则禁锢的圣域妖怪才能使用此仙草，但也是极其罕见的情况。”
“你的意思是说，她利用信息差欺骗了妖宫的妖怪？”黎啾啾回头，看了下摆放着众多抽屉的高大架子。
圣女泪石浮现无声话语：“我只是提醒主人一些发生的事实。”
黎啾啾眯了眯眼。
“黎姑娘，好了吗？”外面的妖怪侍从唤。
黎啾啾收回视线，走出府库。
*
连着多日，黎啾啾都前往妖宫府库浇灌朝生花。
没有一日缺席。
朝生花一直没有开花。
“……”
鬼山在殿宇门扉的位置向里面汇报。
“主子，仙河山上各大仙盟中的内应已经安插好了。”
封屹舟的笑音响起，“让他们都想办法成为各大仙盟盟主身边的人。”
“其他小仙盟是好办，但那会仙盟盟主古佑非常警惕，他身边的都是跟随他数十年的属下。”
封屹舟不耐道：“那就杀了那些属下，替代他们。”
“但会仙盟受到圣女的力量庇佑，主子，此事……”
封屹舟声音骤然冷漠，“封家调换了会仙盟那么多物件、人力，有封家提供便利的情况下，这点小事你们做不好吗？”
阴冷的戾气在空气中流动，少年的身影在帘帐后，偌大的殿宇如同空荡的荒野，而少年的妖力交汇成巨大野兽的轮廓，透出浓烈煞意。
鬼山立刻沉声且忠诚说：“请主子放心，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为了妖怪的复兴，我们一定会完成主子的命令。”
“主子，还有什么吩咐吗？”
封屹舟语气不耐，没了温润，阴狠取而代之，甚至氤氲着暴躁，“除非重大事务莫要打扰我，滚下去。”
散发着漂亮纤薄光辉的鎏金色妖力将鬼山庞大如山的厚重坚硬身体打飞出去，殿宇门扉轰然紧闭，暮死草烟雾的气味更加浓烈，溢散出去，缭绕着封屹舟的殿宇，形成不可触及的封锁。
柔软迷离的白色烟雾氤氲。
少年睁着金色妖瞳，脸上狠戾越发可怖，骨骼分明的脸庞上阴影扭曲，犹如狰狞的野兽。
琥珀香被埋没。
暮死草的烟雾将少年遍布疼痛的身体拽入梦境。
他要抑制疼痛，可他没有美好的回忆，他不知道美好是何种模样，连编造都无法编造，只有死亡和鲜血能让他感受到愉悦，所以他的美梦将在这里实现。
此刻，封屹舟拿起回忆时光中不存在的武器，就像获得奇迹一样，将武器刺穿养父的心脏，惨叫声似乎是悦耳的乐曲。
人类的尸体瘫倒在他的脚边，前所未有的报复快感让他的身心愉悦。
少年握着染满血的剑，笑着走向曾经嬉耍野犬一样用棍棒笑着敲碎他骨头的人类侍卫，红色的剑进入带出更多的猩红色。
他的妖怪力量似乎冲破了法则枷锁在此复苏，可他的身体发疼，扯动五脏六腑。
封屹舟皱了皱眉。
接着，少年一步一步，诡异笑着走向高台上的圣女雕塑，这把染血的剑能击碎那美丽、公正、怜悯的圣女吗？
封屹舟抬起病态白如枯骨瘦削的手指，可染满血的似乎过于沉重，他心脏发疼，终究无法支撑，疲惫跪在圣女雕塑下，剑在他手中不听话地滑落，刺破他的身体。
他回头，是一地死亡的人类尸体。
少年不受控制地发出愉悦笑声，低哑疯狂。
没有握住的剑在他的身上划出更多的伤口，少年抬眼，嘲讽看向丝毫没有动静的圣女雕塑，做出恭敬的行礼姿态，忠诚说：“这世界没有什么好守护的，圣女，不如毁灭这个世界吧。”
封屹舟的眉眼染上天真的笑意，漂亮歹毒。
染满血的剑继续顺着他的身体滑落，割开他的衣衫，锋利的刀刃刮开他的皮肉，血与疼痛交织。
是真实的血。
封屹舟骤然睁开眼睛，他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经倒卧在床榻，暮死草的烟雾迷离，过往的记忆翻腾，像无法摆脱的枷锁，一直缠绕在封屹舟身上。
封屹舟垂眼，看到身上的伤口。
雕刻到一半的生无晶石已经有了剑刃的雏形，这几日他在意识清醒的时候会进行剑刃的制作，常常带在身边，以至于睡梦中会握住生无晶石。
封屹舟面无表情松开有了锋利侧面的生无晶石，漂亮易碎的晶石将会被他制作成一把足以刺穿强大妖怪的利剑，除了他自己，这是他送给黎姑娘的礼物。
金色妖力划过，生无晶石在他身上割破的伤口迅速愈合，肌肤光洁如新。
这个世间，没有人能伤害他。
但仅仅只是皮肉治愈了，妖化失控的疼痛翻江倒海，好像他的灵魂满是无法愈合的伤口。
封屹舟把生无晶石放在膝盖上。
似乎想到了什么，少年深邃俊美的脸庞划过笑意，他指尖点了一抹鎏金色妖力，妖力轻柔细致，细细地打磨生无晶石。
这样，他就能很快将这柄亲手制作的剑送出去了。
封屹舟眸色氤氲柔和。
*
黎啾啾耐着性子，每日在如浩海的府库中寻找小小的圣女雕塑。
有一次，黎啾啾正在利用浇灌朝生花的间隙熟练地翻找，忽然听到声响。
黎啾啾立刻回到朝生花旁，然后她没有看到有妖怪进入府库，黎啾啾蹙眉，警惕地向四周出声，“谁？出来？！”
片刻后，一道无奈笑音响起，“黎姑娘……”
“黎姑娘。”接着是另一人的呼唤声。
看到解开了隐匿身影效果的吴师兄和秦师弟，黎啾啾暗道麻烦，“你们怎么在此处？古公子他们离开的时候你们没有跟上吗？现在妖界大门已经关闭，再离开的话就很麻烦了。”
吴师兄摆摆手，“没事没事，其实我们是故意留下来的。”
“对，黎姑娘能留下来，我们也可以留下来。”秦师弟附和。
黎啾啾看两人一眼。
吴师兄干巴巴，“黎姑娘你怎么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你们不抓紧时间逃，留在妖界送死吗？”黎啾啾歪头问。
“我们迷路了，没能找到古师兄他们。”秦师弟这才不好意思地说出实话。
“现在反正离开不了，我跟秦师弟倒也不会怨天尤人，想着找找黎姑娘你。”
“找我？”黎啾啾一边说，一边顺手翻看了一层架子。
“这不是担心黎姑娘嘛。”
黎啾啾冷淡，“我们素昧平生。”
“但你跟古师兄他们是朋友。”
“对啊，虽然你是妖怪……”
秦师弟的话语戛然而止。
冰冷的平清剑搁在他的脖颈旁，只要黎啾啾稍微挪动下，这把降妖除魔的宝剑就会割开秦师弟的脖颈。
“所以你们是要杀掉我这个妖怪？”
“不不不。”吴师兄赶紧否认。
秦师弟瞪大眼睛，“女英雄，别紧张，我们没有恶意。”
“我们真的是担心你，才来找你。”吴师兄小心翼翼。
秦师弟眼巴巴，“我跟吴师兄讨论后觉得，你肯定是在做大事，你救了古师兄他们，之前还救了我们，你一定是一个良心发现的好妖怪。”
黎啾啾嘴角微微抽搐，她收回平清剑，对吴师兄和秦师弟说，“若是你们留在妖宫，当你们再次遇到危险，我不一定能够帮助你们。”
吴师兄道：“没关系。”
“我们带了非常多的隐匿符箓，够我们在妖宫中躲一年，我们非常惜命，你就放心吧。”秦师弟献宝一样说。
黎啾啾不再理会二人，她时间紧迫。
看到黎啾啾在府库中找东西的样子，吴师兄和秦师弟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出声。
“黎姑娘。”
黎啾啾没有理会。
秦师弟继续出声，“那个，你不是来单纯地为大妖种朝生花的吧？”
“与你们无关。”黎啾啾垂眸，语调不冷不淡说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既然是黎姑娘偷偷摸摸瞒着妖怪做的事情，那我猜一定是对妖怪不利的事情，所以我们可以帮你。”
秦师弟露出憨笑，“我们相信黎姑娘行事一定很不简单，女英雄。”
黎啾啾感觉叽叽喳喳的。
好不容易送走主角团，但没想到有漏网之鱼。
黎啾啾随意问：“帮我？你们不怕被妖宫里的妖怪发现？”
“就算发现了，我们一定能逃出去。”
“我们俩总是会带很多逃命的符箓。”
“黎姑娘，我看你很着急的样子，但你在府库中寻找的时间有限，我跟吴师兄就不一样了，我们两个可以一直藏在府库中，不分白昼与黑夜，帮你寻找你要的东西。”
厉害啊。
自动加班打工人。
黎啾啾的视线放在吴师兄和秦师弟身上。
“当真？”黎啾啾抬了下眉。
“说吧，黎姑娘你要找什么东西？”吴师兄和秦师弟摩拳擦掌。
黎啾啾想了下，“我有一个人要救，需要特殊的东西构成法阵。”
“救谁？”
黎啾啾面不改色，“封公子封屹舟，他被关在大牢里了。”
秦师弟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他难道才是你真正喜欢的人？因为你喜欢一个人类，所以才会选择帮助人类。”
吴师兄感动地抹了下眼泪。
黎啾啾：“……”
“我是生活在人间的妖怪，与一户人家有婚约，这位封公子他是我未婚夫的小叔子，我们同行。”
“原来妖怪也能与人类有婚约……”吴师兄喃喃，好像知道了什么新事情。
黎啾啾微笑，“对啊，溪青城黎家与风锦城的封家有婚约。”
“说起来会仙盟与风锦城相近，到时候我去封家，若遇到什么麻烦事，可以找你们二位好心的正义人士求助么？”
“当然是在所不辞。”吴师兄下意识道，这时，秦师弟突然道，“是封家！”
“天啊，黎姑娘你居然跟封家有婚约。”
“封家气派极了。”
“封家跟我们会仙盟有很多物资交易，我记得有一次封家管家说有妖气，我们跟随师兄去过，那府邸，简直了。”秦师弟啧啧说，满眼艳羡。
“而且封家资助了会仙盟许多，毕竟现在时期特殊，我们会仙盟……”
吴师兄突然咳嗽几声，打断秦师弟的话。
“黎姑娘，你要找的东西是什么样子的？””一个圣女的小雕塑。”
“妖宫的府库居然有这种东西？”秦师弟惊讶，“黎姑娘，你确定吗。”
“我确定。”黎啾啾微笑。
“黎姑娘，我与秦师弟一定会帮你找到的。”吴师兄道。
秦师弟嘿嘿笑了笑，“黎姑娘，不瞒你说，我跟吴师兄特别擅长整理府库的东西，之前我们乱跑被会仙盟的长老责罚，总是被罚整理府库。”
黎啾啾早就开始抓紧时间寻找圣女雕塑了。
“所以，怎么样？黎姑娘，让我们帮忙吧。”吴师兄和秦师弟还在追问她。
黎啾啾随口答，“那就拜托你们了。”
吴师兄和秦师弟立刻激动。
“我们来我们来，黎姑娘那个架子太高了，你休息休息，让我们来。”
*
接下来几天，三人一起在府库中寻找，速度快了许多。
期间，豹子妖又来府库取了一次仙草。
豹子妖看到在冰泉旁浇灌朝生花的黎啾啾，表情嫉妒，“哼，不就是一朵破花吗，主子才不稀罕。”
黎啾啾还没有说话，豹子妖突然哎哟惨叫一声。
豹子妖不知道绊到哪里，莫名摔倒。
黎啾啾眨眨眼。
接着，她看到豹子妖一路上总是莫名其妙地摔到，从府库里摔到府库门口，变得鼻青脸肿。
“谁！是不是你！”豹子妖站在府库门口，才敢恶狠狠地看向黎啾啾。
黎啾啾无辜摊手，“我都没有动妖力，是你自己身体不好吧。”
“一定是你搞鬼……”豹子妖恶狠狠。
黎啾啾继续无辜道，“不适合的药草不要乱吃哦。”
豹子妖脸色突然难看，狐疑地看黎啾啾一眼，然后匆匆离开，好像背后有什么鬼在追她。
隐匿身影的吴师兄和秦师弟这才出现。
“那个母豹子在嫉妒你。”
“哼，痴心妄想。”秦师弟道。
“嫉妒我能为大妖种朝生花？”黎啾啾扑哧一笑。
秦师弟赶紧弥补自己的话语，“送给谁不重要。”
反正不会开花。
黎啾啾耸耸肩，继续翻找架子上的抽屉。
吴师兄和秦师弟不是嘴巴能闲着的性子。
“话说回来，黎姑娘，我们之前在妖宫的大牢待了一小会儿，虽然很快就逃出来了，但还是要吓死了。”
“大妖忒凶残了，他掌管的大牢里关了很多人类作为妖怪的食物。”
黎啾啾指尖一顿，“要快点找到东西，把封公子救出来了。”
吴师兄和秦师弟担忧地看她，“黎姑娘，我们的意思是，如果封公子有什么不测……”
“他不会有什么不测。”黎啾啾面无表情说，“快点找东西吧。”
然而，安静翻找了没多久。
吴师兄和秦师弟的声音再次响起。
“对了，黎姑娘。如果以后有什么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我跟吴师兄被妖怪发现了，那我们绝对不会暴露黎姑娘你的。”
“黎姑娘你知道吗，我跟秦师弟看着你，就像是看着会仙盟的师妹一样。”
“像你这样的姑娘，就应该被保护着。”
*
按照往年的习惯，鬼山在一个金色妖力气息相对平静的时候到殿宇，为大妖呈上新的暮死草。
这件事其实应该是由内务长负责的，但是大妖在妖化期会越来越狂躁，越来越失去理智，甚至可能会直接误伤进入殿宇的妖怪。
于是鬼山暂替了内务长的工作，比起不怎么强大的内务长，鬼山的身体坚硬，就算被大妖的妖力误伤，也不会丢了性命。
刚到殿宇，鬼山脸上划过一点惊讶。
虽然鬼山皮糙肉厚，高大强壮的样子看上去像是只会杀戮，但他其实是一个懂得察言观色，注意主子变化的妖怪。
之前主子妖化期，殿宇内的暮死草气息都是越来越浓，而主子像一个潜伏在黑暗中的野兽，带着彻底失去理智的狂躁。
但这会儿殿宇里的烟雾只是淡淡的，像飘渺的轻纱，柔软细腻，而少年端坐在桌旁，竟然是清醒的样子，少年容态虽然苍白阴戾，但他周身气息平静。
鬼山的视线悄悄掠过封屹舟正在细细擦拭的剑，剑身漂亮，不过太过纤细轻巧，不像是主子使用的东西。
“主子，这是新的暮死草。”鬼山把暮死草呈上去。
“放着吧。”封屹舟头也不抬。
鬼山把暮死草放好，忍不住为主子高兴，“恭喜主子，此次妖化期并没有影响主子太多，主子威武。”
封屹舟对鬼山奉承的话不甚在意，他突然问鬼山，“她这几天在干什么？好像总是跑出去，但我看不真切。”
封屹舟揉了揉额角。
鬼山立刻明了，答：“主子，黎姑娘每天都会去府库。”
“做什么？”封屹舟疑惑。
“我听内务长说，黎姑娘是去为主子种朝生花了。”
封屹舟的指腹按在漂亮的剑身上，慢慢划过。
“她为我种朝生花。”少年语气喃喃。
“主子，不妥吗？若是主子觉得不妥……”
鬼山的话还没说完，金色妖力像暴雨一样波动，少年的身影在殿宇中消失。
*
妖宫府库。
秦师弟突然急急把吴师兄拽下来，两人心有灵犀一点通，毫不犹豫地使用了隐匿气息的符箓。
金色妖力带着冰凉的气息，骤然出现在妖宫府库中。
吴师兄和秦师弟紧张地憋着呼吸，瞪大眼睛看过去。
少年挺拔的身形出现在冰泉旁，他披头散发，极其苍白，带着死人一样的病态。
金色的妖瞳像是能将人撕碎，反转着令人胆寒的煞意光辉。
吴师兄和秦师弟紧张到极点，恐慌蔓延到他们的身体，让他们直接忘记呼吸，忘记如何逃脱，只能在心底祈求大妖不会发现他们。
幸好大妖似乎没心思注意别的东西。
封屹舟看向冰泉，他的视线落在一朵正在生长中的朝生花，而那朵朝生花蔫巴巴的，垂着花苞，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封屹舟眼底流露出一丝嫌弃，嘴角却笑了。
“黎姑娘，若要让朝生花开的漂亮，需要用心头血才行，你肯定不知道，你的朝生花实在是太丑了。”少年嘟囔。
大妖好像带着嫌弃、不满的话语让吴师兄和秦师弟都为黎啾啾捏一把汗。
然而接着，吴师兄和秦师弟都是诧异。
大妖拿起了一朵朝生花的花苗，弯下腰线将朝生花放在泉水上，他的手指津过冰冷刺骨的水。
接着，少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修长的指头像野兽的爪子一样残忍，剜开心口位置的肌肤。
心头血顺着他的指尖滴落，轻柔地落在他为黎姑娘种植的，朝生花的花苗上。
第67章 惊喜
◎封屹舟感觉也像是要疯了一样。◎
大妖离开后, 吴师兄和秦师弟等到憋不住自己的呼吸时才解开了隐藏身影的符箓。
“吓死我了。”
“幸好他没有发现我们。”秦师弟拍了拍胸口。
吴师兄看着冰泉上浸浴了大妖心头血的朝生花，思索着说，“我们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给黎姑娘？”
秦师弟没直接回答吴师兄，“没想到那大妖对黎姑娘倒是真性情……”
这时, 吴师兄突然惊喜说, “我找到了！”
只见他随手拉开的抽屉中，正好躺着一个小巧的圣女雕塑。
“……”
第二日, 黎啾啾按照往常一样进入府库, 她走向冰泉, 吴师兄和秦师弟的身影匆匆出现在她面前。
“黎姑娘，找到了！”吴师兄与秦师弟异口同声地高兴说。
一个圣女雕塑被递给黎啾啾。
“竟然真的找到了。”黎啾啾有些惊讶。
“是这个吗？”黎啾啾在脑海中问圣女泪石。
圣女泪石浮现信息：“主人, 是的。此圣女雕塑中残留着圣女的神明力量，神明的力量即是命令, 可以用来直接唤醒平清剑中的圣女泪石，圣女泪石对神明奉上虔诚。”
黎啾啾轻柔地拿着圣女小雕塑，她下意识打量了下这雕塑的样子, 雕塑面容模糊, 衣衫也很模糊, 似乎被拥有者常年摩挲着，褪去了清晰的轮廓。
黎啾啾检查了下小圣女雕塑的每一个角落，视线触及雕塑背后的血斑，一愣, 血迹范围大，在背后心口的位置，仿佛被从背后贯穿了心脏一样。
但雕塑是死物, 应该是拥有者沾染上去的血液, 或者是伤害拥有者的人让雕塑沾染了血液。
“如何使用这里面储存的神明力量？”黎啾啾问圣女泪石。
“主人, 你可以的。”圣女泪石却说，“没有具体的使用方法，你拥有了它，你就能使用里面的神明力量。”
黎啾啾有些无语，这是要让她无师自通。
看来，只能等会儿在私底下研究了。
“既然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东西，那我也不必常常来府库了。”黎啾啾收好圣女小雕塑，对吴师兄和秦师弟说，“你们二位以后打算怎么办？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如果你们要离开妖宫去妖界的其他地方，我也许还可以想办法帮助你们。”
“我们打算去妖宫地牢。”
黎啾啾眯眼，“去那里做甚？”
“黎姑娘，你要救的封公子不是被关在地牢里吗？我们去看看能不能帮你把他救出来。”
救个屁啊。
真的遇到封屹舟那大妖就要杀人了。
黎啾啾内心翻了个白眼，对吴师兄和秦师弟微笑说，“妖宫地牢太危险了，为了你们的安全，我想你们还是不要继续留在妖宫。”
“哎，这样看来我跟秦师弟的才能就无法发挥了。”
“对了，黎姑娘昨晚发生了一件事，我想应该告诉你。”
黎啾啾拿起浇灌朝生花的水壶，正要浇灌她种下的朝生花，随口问：“什么事情？”
秦师弟小声，仿佛诉说着什么隐秘，“大妖来到这里，为你种了一朵朝生花。”
黎啾啾表情骤然变化，“他来过府库？”
“对。”秦师弟佩服看黎啾啾，“黎姑娘，你倒是真的拢住了大妖的心。”
黎啾啾皱眉，肃声说，“大妖不可能没有发现你们。”
“以防万一，你们快离开这里。”
“可是，若是他真的发现那不可能放过我们吧。”秦师弟反而轻松说，“你看，我跟吴师兄现在是好好的。”
吴师兄道：“是啊，说实话，黎姑娘，我们有些惊讶。那大妖用了心头血……”
黎啾啾没跟吴师兄和秦师弟废话，她拽住两人，冰冷命令，“隐藏气息的符箓拿出来，快用，然后离开这里。”
“但是”
“你们不清楚大妖的性格。”黎啾啾冷声。
吴师兄和秦师弟有种被长老训斥的感觉，他们咽了咽，赶紧拿出隐藏气息的符箓，然后用符箓隐藏完气息，才小心翼翼地走出府库。
黎啾啾站在冰泉旁，她没有追上去，而是看向冰泉中的朝生花。
对外的说法，她本就是来府库浇灌朝生花。
她看到在她种植的朝生花旁，一朵漂亮的朝生花开放着，花瓣剔透，花心如鸽子血，靡丽与美艳交织，也许是因为冰泉的水是流动的，花瓣轻轻晃动，黎啾啾有一种错觉，那就是这朵绽放的朝生花是一朵鲜活的心脏。
对所念之人心底越纯洁，朝生花绽放的速度越快，越盛。
黎啾啾若有所思。
然而猝不及防，府库门扉传来惨叫声，惨叫声划过天空，直接坠落到黎啾啾身后。
黎啾啾的身体骤然僵硬。
金色妖力就像荒野上出没的凶残野兽，迅速形成捕猎的架势，鲜红的血从吴师兄和秦师弟身上流出，二人被大妖的妖力打成重伤，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发出不受理智控制的哀号惨叫声。
少年苍白的手径直伸入冰泉水，就像挖开了屏障，将他种下的朝生花拽入手中，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狠戾捏碎。
花瓣碎开，就像血的绽放。
封屹舟眼底的光，再一次暗淡消失。
黎啾啾站在人类与封屹舟中间。
少年金色妖瞳瞥向黎啾啾，他笑着，却比没有笑可怕，苍白颤抖。
“黎姑娘，你藏了好大的惊喜。”封屹舟嗓音冰冷，沙哑。
黎啾啾摸了下藏好的圣女小雕塑，努力平静说：“主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封屹舟笑着，覆盖苍凉情绪。
事已至此。
他怎能不明白，怎能不承认。
他的傀儡一直在欺骗他。
她从未将真心给他。
可他竟可笑至极地用朝生花证明自己的心意，想要得到她的夸奖。
他真像一只狗。
卑贱，狼狈。
竟将自己的脆弱暴露出来，妄图得到他不配拥有的关怀情意。
接着，金色妖力拽起吴师兄和秦师弟的身体，再将他们重重砸在地面，骨头碎裂。
黎啾啾掐紧手指，嗓音抑制住颤抖，以极其缓慢的语速道，“如果你要说这两个人类，那我只是偶然遇见罢了，是我没有做好，没有及时地抓住他们。”
下一刻，黎啾啾脸上溅上冰冷的泉水。
冰泉的水好冷，刺骨。
府库的整个冰泉被封屹舟的妖力毁掉，而黎啾啾浇灌多日的朝生花以奄奄一息的弱小姿态被摧毁，化成齑粉，毫无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
鎏金色的傀儡丝缠绕住黎啾啾的身体，封屹舟修长的手指收拢，紧紧勾着傀儡丝，声音嘶哑，对黎啾啾说，“杀了他们。”
黎啾啾的手接住了一把剑。
剑身漂亮、纤细、轻巧，打磨精致，对她而言无比趁手。
可是不是她主动接住的剑，这把用生无晶石打造的宝剑，是封屹舟要送给她，但是却用傀儡丝强制让她接住的剑。
“用这把剑。”少年的妖瞳盯着黎啾啾，阴暗与煞意蔓延，就像浓稠的潮水，他是没有任何同理心的妖怪，“这把剑是我为你打造的，很漂亮不是么？除了我，它可以杀了任何东西。”
“现在，是你用它的时候。”
黎啾啾的手被傀儡丝操纵着握着剑，黎啾啾看封屹舟，用乖顺的语气说：“主人，我不想。”
封屹舟死死盯着黎啾啾。
“我不在乎你是否愿意，杀了他们。”他眼尾通红。
黎啾啾看封屹舟。
“我不会杀。”她一字一句地说，眼中坚定。
黎啾啾的手中的宝剑突然被傀儡丝夺走，少年握着锋利的剑身，修长指骨用力掐碎生无晶石制成的宝剑。
他眼睛中似乎有疯狂蔓延。
血和生无晶石的碎片溶在一起，落在地上，就像被丢弃、无视的星辰碎屑，带着阴暗的血色。
黎啾啾静静地站着，她没有看封屹舟。
她的大半身子都被冰泉的水浸湿，脸色透出受冷的苍白。
肩膀颤抖哆嗦，她却像光线不甚明亮的府库中唯一的光，也许是因为她衣裙的颜色太过洁白神圣。
光在她周围放大，黎啾啾拿出平清剑，挡在了封屹舟面前。
“主人，我不想让你杀掉这两个人类。”黎啾啾垂眼说。
藏在身上的圣女雕塑似乎发出了温暖的光，要与平清剑产生什么呼应。
温暖的神明力量好像给了黎啾啾一种坚定又冰冷的支撑。
她站在封屹舟面前，用了平清剑。
封屹舟看着眉眼带着神圣的黎啾啾，气的眼眶发红。
少年脸上覆盖疯狂、扭曲的笑。
“好，很好。”封屹舟直接拽住黎啾啾的衣领，半掐黎啾啾的脖颈，形成桎梏，随后黎啾啾被打晕。
黎啾啾的意识混沌，她紧紧地握着平清剑，毫不松手。
一只冰冷的手掰了掰她的手指。
没有掰开，于是那只冰冷的手覆盖在她的手上，与她紧紧相握，用力到发疼，犹如折磨。
“……”
等黎啾啾脑袋抽痛着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坐在一个广场上。
广场前侧是台阶，台阶上殿宇中的纱帐诡异迷离。
那是大妖的殿宇。
黎啾啾咬住唇瓣，发现自己在一个审判一样的地方。
但审判的对象不是她，而是人类。
吴师兄和秦师弟被关在牢笼中，而他们旁边也有一个牢笼，用黑色的布遮盖。
有行刑的刽子手妖怪拿着大刀站在牢笼旁，似乎只要时间一到，就会杀掉里面的人类。
比起参与者，黎啾啾的位置更像是旁观者，是一个能最近距离看到人类被处决的地方。
黎啾啾压制住身体的颤抖，竭尽全力克制情绪。
冷静。
然而紧接着，似乎是因为她的苏醒象征着什么开端，覆盖在另一个牢笼上的黑布被骤然扯开。
看到里面的三个熟悉面孔，黎啾啾脸色骤然变化，她不可置信地对殿宇纱帐的方向说，“你没有放走他们！”
古子瑜、裴莺、宣如雪，都昏迷不醒，被绑在牢笼中，就像被打断翅膀永远无法逃脱的弱小鸟雀。
少年的话从纱帐后响起，声音飘过来时已经有些模糊，“即便真的放走又如何，他们能被我随时抓回来。”
“你在意他们，他们只是人类，他们有什么好的。”
黎啾啾死死地盯着封屹舟的方向，怒火焚烧。
“黎姑娘，我现在想与你玩一个新的游戏。”少年疯狂说。
黎啾啾没有回应他。
封屹舟自顾自笑着说，“是放走古公子他们呢，还是放走你新认识的这两个人类呢。”
“什么意思？”黎啾啾语气流露颤抖。
少年对生命满不在乎，笑着说：“你选谁，谁的性命就能保住。”
黎啾啾掐紧手心，刺痛感让她尽力变得平静，可声音还是颤抖的。
“主人说的好像我很在乎他们，但我与人类只是逢场作戏……”
“我一次次地说，我不喜欢人类。”封屹舟打断黎啾啾的话，少年带着绝望，“你把我的话当成什么？随时践踏的东西么。”
“你称我为主人，对我笑，我以为你待我好……”他低声不可闻。
黎啾啾眸色冰冷，不再辩解。
她孤身一人，握紧平清剑。
这时，她注意到牢笼中还有些意识的吴师兄和秦师弟对她摇了摇头，眼神带着强烈的阻止意味。
黎啾啾咬牙，攥紧平清剑，却没有动。
“呸！”秦师弟口中含血，牙齿断落，模糊不清地咒骂，“死妖怪！我们被处置，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们就应该扒了你的豹子皮做成围脖！”
“你！”豹子妖顿时瞪大眼睛，“死到了临头还嘴硬！”
“我告诉你们，护着你们的黎姑娘也难逃一死！”
吴师兄发出一声嘲讽的笑，嚣张地说，“黎姑娘与我们没有瓜葛，上当了吧你们，我们就要看你们妖怪内讧，我们只是利用黎姑娘这个女妖怪。”
“大妖！我们的目的是杀了你！”
封屹舟低低的，疯狂的笑声响起。
金色妖力布满空气，吴师兄和秦师弟被重重的一击，却没有取走他们的性命。
“住手。”黎啾啾死死盯着殿宇的方向，台阶很高，她要仰着头。
封屹舟却像是完全听不到黎啾啾的话。
吴师兄和秦师弟被妖力折磨着，无法死亡却痛苦万分。
“大妖，杀了我们吧！”
“你不是要玩游戏吗？”
“我们愿意死！”
吴师兄和秦师弟道。
黎啾啾捏紧手指，终究忍不住，“闭嘴！现在不是你们逞强的时候！”
但她话音还没有落，吴师兄和秦师弟忽然冲出牢笼，抢过妖怪手中的刀刃，宁死不屈喊道，“我们宁愿自己死！也不愿被大妖侮辱！”
头颅飞出，砸在地面，死无全尸。
血花溅一路，黎啾啾的裙角染上血，就像那圣女小雕塑染上了血一样，不相称，无法擦干净，宛如一种烙印。
黎啾啾眸色怔愣。
封屹舟猛的站起来，他下意识要走向黎啾啾。
黎啾啾身体发寒。
圣女小雕塑中的神明力量不断浮现，涌动，黎啾啾不知不觉，握紧平清剑，抬起手，力量在平清剑上汇集。
剑刃对向封屹舟，带着杀意。
封屹舟一愣。
金色妖力的浮动变得狂躁，纱帐犹如被骤然失控的大风吹动，少年苍白到极点的身影一闪而过。
“你要杀了我？”封屹舟的嗓音扭曲，清澈悦耳的声线犹如变调了一样，可他带着一种诡异的笑音，像哭一样的笑音。
杀……
不，她现在无法杀死他。
黎啾啾死死咬牙。
接着，少女纤细的手紧紧攥着平清剑的剑柄，剑身转了方向，径直刺入她的身体。
“你疯了吗？！”少年踉跄了一下，怒火道。
黎啾啾面无表情，继续将平清剑刺入自己的身体，“主人，我做错了，我就要受到惩罚，这是我自己给我自己的惩罚。”
罚她连累了无辜的人。
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罚她没有提前思虑清楚。
罚她没能让被连累的无辜之人存活。
血往下流，染湿黎啾啾的纯洁衣衫。
即使知道她的身体能被他补救，封屹舟感觉他也像是要疯了一样。
傀儡丝急促穿破屏障，拽住黎啾啾的身体，黎啾啾的动作被傀儡丝打断，她摔在地上。
平清剑在她手中也被傀儡丝打落，但平清剑很快追随黎啾啾，落在她身上，形成保护之势，与神圣的力量交汇，挡住了傀儡丝。
封屹舟发狠地拥住黎啾啾，不顾神圣力量对他造成伤害。
他炙热的唇将要落下，黎啾啾无动于衷，避开他的唇，少年的唇瓣擦过她的肌肤，颤栗。
黎啾啾道：“我现在彻彻底底背叛了你，你就把我关在地牢吧。”
过了很久，少年才出声，嘶哑着难辨情绪：“你敢。”
“不然，我就杀了你。”黎啾啾面无表情说。
*
黎啾啾醒来的时候，身上没有伤口。
她被内务长带着前往妖宫地牢。
走在通向地牢的楼梯上，内务长叹口气，“黎姑娘，主子已经够仁慈了。”
“仁慈？”黎啾啾抬眼，眸色不清。
内务长神情复杂，“主子他还是放走了那几个人类，甚至没有杀你，还治了你的伤。”
“可他杀了……”黎啾啾有些心不在焉。
她的话被内务长打断，“但主子没有杀你，黎姑娘，你做的事情，主子不杀你已经是奇迹了。”
“他不仅没有杀你，还护着你，其他妖怪会怎么看主子？”
黎啾啾静静地看内务长。
内务长严肃地说，“黎姑娘，人类和妖怪是不可能生活在一起的，不管人类看上去有多么好心，妖怪在他们心中始终是异类。人类不死，就是妖怪死。”
黎啾啾眸光微动。
内务长说的对。??若是要完成任务，那必然，要杀了封屹舟。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护着那几个人类。”
“但主子没有杀你，那你就是有机会的。”
内务长拍了拍黎啾啾的肩膀，把打包好的衣服塞到黎啾啾怀中，“黎姑娘，等你想通了，就能出来。”
黎啾啾被推入地牢中，生锈的栏杆合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
【宿主，你还好吗？】系统担忧的声音浮现。
“如果是说我被关进妖宫又脏又臭，充满血肉碎块，尸体碎屑，还有一堆凶神恶煞的犯事妖怪盯着我的话，我一点也不好。”黎啾啾在脑海中回复。
“但如果说我没有死，大妖放过我，我还拿着平清剑和圣女小雕塑，那我就是很好的。”
系统沉默了一下，【宿主？你真的还好吗？】
“现在，我要做的是收复圣女泪石，只要圣女泪石还在顺利收复的过程中，那一切就好。”黎啾啾道。
【可是，宿主】
“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不能改变过去。如果我不想辜负牺牲的灵魂，那我就应该打起精神。”
“所以，先不要问我了，先让我看一下怎么在地牢里求生。”
黎啾啾眨眨眼，纷繁情绪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收敛平息，她抱着衣服走到一个妖怪旁边，“那个，我是新来的，能告诉我你们这的规矩是什么吗？”
被黎啾啾搭话的妖怪是一个瞎了一只眼睛的狐狸妖，半个身体都是野兽的形态，它打量黎啾啾，眼中流露杀意。
“人类？那规矩就是变成尸体，被我们吃掉。”
黎啾啾毫不害怕，“不不不，我不是人类，我是妖怪，只是形态比较像人类。”
“你说你是妖怪？你就是妖怪了吗？”瞎了眼的狐狸妖不屑说，然后袭向黎啾啾，“那妖怪的规矩就是弱肉强食。”
黎啾啾表情变得冷肃，平清剑出手，抵挡住狐狸妖锋利的爪子。
接着，黎啾啾这边的动静引来了更多的妖怪围观，看到黎啾啾细皮嫩肉的样子以及她带着干净的衣服，甚至带着武器，地牢中的妖怪们纷纷袭向黎啾啾。
然而，黎啾啾身态轻盈，将他们统统打败。
“你们太弱了吧。”黎啾啾发出由衷的感慨。
日常沐浴在大妖妖力的她，直面感受到大佬与炮灰的参差。
地牢的妖怪们奄奄一息地趴在黎啾啾的脚边，哎吆哎吆叫着。
他们看着黎啾啾，只觉得这家伙是怪物吧。
角落中，金色的傀儡丝悄然隐去身影。
黎啾啾随便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下休息。
过了会儿，有妖怪拿着断裂的人类尸体呈上给黎啾啾。
“你们干什么？”黎啾啾头皮发麻，眼底流露抗拒。
“食物啊，地牢里的食物都是人类，这些是处理好的肢体，可以直接吃。”
黎啾啾瞥了眼妖怪手中的尸体残骸，内心不免感觉恶心。
“拿走拿走。”黎啾啾挥挥手。
“可是，大姐头，不吃东西对身体不好。”
黎啾啾：“……”
她微笑说，“我不需要吃东西。”
“啊？那大姐头你靠什么活呢？”
大妖的妖力。
黎啾啾皱了下眉。
被关在地牢后，她的身体若是需要补充妖力，那就糟糕了。
第68章 乖孩子
◎像被束缚的蝴蝶◎
前来送衣物的内务长惊讶地说, “黎姑娘，没想到您竟然能将这些妖怪管理的如此有秩序。”
黎啾啾没说话，平静地从内务长手中接下衣物。
她在地牢已经待了一段时间了。
手指贴在衣物的布料上，随意地摩挲了一下。
布料上等, 与地牢的环境格格不入。
虽然封屹舟把她关进了地牢, 但是却一直派人送衣物。
这大妖好像在无声地表达着一种执念。
黎啾啾换了只手，随意地拎着衣物。
但衣服嘛, 能穿就行。
都被他关在地牢里了, 穿的好看或不好看, 有什么区别呢。
也不知道把这次的新衣物当成薄被子盖会不会舒服一样。
但这地牢的环境又冷又热，想必不管盖什么织物都会不舒服。
“黎姑娘。”内务长的声音从背后传到黎啾啾耳中, 地牢那粘着血肉碎块的栏杆大门迟迟没有关闭，内务长似乎有什么没说完的话要对她说。
无非就是那件事。
黎啾啾回头, 有点习以为常地问，“怎么了？”
“黎姑娘，这次您还是保持老样子吗？”内务长神情担忧, 倒是比她这个被关在地牢里的人, 哦, 不，妖怪，还要更忧虑了。
但内务长的忧虑应该不是关心她。
经过这些日子待在妖宫里，黎啾啾觉得妖宫中的妖怪骨子里带着一种冷血, 一种对畸形事物的习以为常。
如果她是一位“正常”的，与封屹舟无关的被关在地牢里的妖怪，那这位内务长应该会看都不看她一眼, 即便看到她破碎的尸体也是眼睛眨也不眨, 就像她现在脚边躺的几具尸体一样。
这位内务长, 单纯是在忧虑她的主子封屹舟。
“黎姑娘，只要您毁掉那把平清剑，向主子好好道歉，那你就可以从地牢里出来了。”
末了，内务长补充说，“这是主子的话。”
“我不会毁掉平清剑。”黎啾啾不知道回复了多少次这句话。
“为什么，黎姑娘，我不理解？”
黎啾啾第一次听到内务长的反驳。
看来，内务长有些不耐了。
因为毁掉了，世界毁灭，大家都一起玩完。
黎啾啾眨了眨眼，说：“因为这是我得到的东西，只要在我想毁灭的时候我才能毁灭。”
“可这是人类的剑。主子不喜欢。”
黎啾啾眨了眨眼，没说话。
内务长一脸忧虑，“黎姑娘，人类假情假意，您何必为了人类背叛主子。”
“那些被主子放走的人类，早就离开了，根本没有想着回来救您。”
“主子比那些人类好千百倍。”
黎啾啾不以为然说：“我只是为了平清剑而已，我没你们想的那么高尚。”
“但主子已经为你做了另外的武器，那是更趁手的武器，还是你亲自选择的生无晶石。”
“您也是妖怪，何必伤主子的心呢。”
提起封屹舟为她制作的武器，黎啾啾只能想到封屹舟强迫她去杀人的话语。
变态啊。
“那又不是我求着他做的东西，他只是自作多情。”黎啾啾露出一个笑。
内务长不可置信，“黎姑娘，你……”
“如果他真的如你所说在乎我的话，那我觉得他应该尊重我的想法。”
“而且，不是把我的东西抢走，再把他的东西放在我的怀里就能皆大欢喜了。”
“黎姑娘，您可以给主子时间……”
黎啾啾摇摇头，“我的命掌握在他的手中，我现在逃都逃不了，他心情好了，抱着我，心情不好，杀了我，这都是有可能的。”
她不想沦为封屹舟手中真正的傀儡。
“你回去吧，我要去休息了。”黎啾啾对内务长摆了摆手，嘴角扬着笑。
“黎姑娘，为了你能有一个好的下场，我希望您能早日与主子和解。”
内务长却跟着黎啾啾，不愿意放过她。
“黎姑娘，何必与主子置气，若您执意如此，那主子也许会抛弃您，这样您也不在意吗。”
黎啾啾停住脚步。
“是么？”
正是因为在意，所以前往不能让这大妖得逞呀。
内务长皱眉，“黎姑娘，我真不明白您，我只能告诉您，以后主子会带领妖怪前往圣域，彻底复兴妖怪，这个世界将被妖怪统治，寿命短小，身体脆弱的人类终究是一死。”
“希望您可以早点想通，不要对人类有任何期望。”
“他一定会带你们去圣域吗？”黎啾啾却反问。
“当然。”
黎啾啾看到，说起这件事，内务长很骄傲。
“万一他不会这么做呢？”黎啾啾说。
内务长语气发沉，“不可能，黎姑娘，不要怀疑主子。”
大妖这个白切黑，又骗人类又骗妖怪。
未来他毁灭了整个世界。
这也算是复兴妖怪？
黎啾啾看着内务长，说：“我觉得你们的主子很累，你们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他一个妖怪身上，是不是太残忍了呢。”
微妙的怜悯流露，但她的眸色是冷漠的。
内务长像看做错事情孩童一样，沉声说：“打开圣域复兴妖界这是主子乐意做的事情，黎姑娘，您不知道主子与圣域的关系，主子不会轻易放过圣域的。”
“黎姑娘，向主子道歉吧。”
“抱歉，我不能。”黎啾啾坚决道，走进了地牢。
黎啾啾继续在地牢里待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内务长没有来找她了，也不再为她送衣物了。
在地牢这种地方，黎啾啾遭遇的变化被四周的妖怪敏锐地察觉到。
不过，即便这些妖怪蠢蠢欲动，想要杀了黎啾啾抢了她的东西，拿着平清剑，黎啾啾很快把挑事的妖怪解决了。
黎啾啾觉得被妖怪盯着很麻烦，所以给自己开辟了一个清净的地方。
地牢的环境很大，有点像荒野，有很多乱石，黎啾啾用武力威胁着，与妖怪们约定好，有一处是她的专属空间，不许打扰。
接下来的几天，黎啾啾一直待在她的“专属空间”。
她身上的东西都带着，包括那个据说可以唤醒平清剑中圣女泪石的圣女小雕塑。
黎啾啾本想快点把第三个圣女泪石唤醒的，但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圣女小雕塑和平清剑之间就是没有任何的呼应。
“该死。”黎啾啾咒骂一声。
她尝试多次，都没有用。
把没有任何呼应光亮的圣女小雕塑和平清剑收好，黎啾啾躺在衣物堆积而成的“床榻”。
傀儡黎姑娘不需要睡眠，但随着在地牢里被关押的时间变长，她的身体越来越容易疲惫。
黎啾啾半梦半醒，吴师兄和秦师弟透露砍断的景象浮现在脑海中，搅在一起，她猛的睁开眼睛。
下意识摸住平清剑，黎啾啾眯起眼，感觉到平清剑上有光华迅速划过，接着，她赶紧掏出圣女小雕塑，眼睛盯着圣女小雕塑，指头摩挲着。
圣女小雕塑背后的血迹始终存在。
黎啾啾忽然想起，在吴师兄和秦师弟被妖怪砍死的时候，圣女小雕塑与平清剑之间是有呼应的。
之后，呼应就不见了。
难道是因为她没有保护好那两个人类，所以平清剑拒绝了反应吗？
黎啾啾皱眉想了会儿，低低对平清剑说：“您在吗？古子瑜的母亲？”
古子瑜母亲的灵魂在平清剑中。
但黎啾啾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黎啾啾再度躺下，揉了揉额角。
困意上涌，她的身体越来越疲惫了。
这大概就是，倒霉的时候，所有的厄运都会争着抢着接踵而至。
要到了这具身体补充妖力的时候，可是大妖却不在她身边。
她只能通过尽量减少活动的时间，节约几乎少的可怜的妖力。
黎啾啾睡着了，在她的“专属空间”附近，有妖怪在窃窃私语。
“我们真的要去包围那女妖怪吗？她好厉害的。”
“她好几天没有出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趁她还没有发现我们，我们点走吧，我可是怕了她手中的剑。”
“也许把她的剑抢了，我们就能变强大了。再说了，现在内务长都不找她了，估计上面是放弃她了。”
“她到底是什么妖怪啊。”
“谁知道，不吃不喝，人类的尸体她都不要，硬撑这么久，早就没有力气了吧。”
“那这样，等会儿我们遇到她，要是她还没事，要杀我们，那我们就假装是来看望她，毕竟她好几天没有出来，要是她……”
出主意的妖怪话还没有说完，身体就被撕成了碎片。
金色傀儡丝漂亮，嗜血。
所有靠近黎啾啾的妖怪都被撕碎，惨不忍睹，傀儡丝的行动带着无尽的暴戾。
黎啾啾闭着眼，沉睡着。
少年的身形悄然出现在遮挡她的一处大石上，他弯下腰，墨色长发像瀑布一样披散，几缕发丝蜿蜒在少女的身体上。
他的手背亲昵地摩挲着黎啾啾的脸。
“你我互为骨，互为肉。”封屹舟呢喃着。
少年的金色妖力掠过黎啾啾怀中的平清剑，却松散。
平清剑安然无恙地躺在黎啾啾怀中。
黎啾啾沉睡着，身体中的妖力依然空缺。
“……”
睡了一觉醒来后，黎啾啾下意识检查了下平清剑，不知怎么的，她感觉有些奇怪，狐疑地看了下周围。
“大、大、大姐头，有、有妖怪找你。”很远的地方，传来妖怪对她的呼唤声。
那妖怪的声音结结巴巴的，好像很害怕她一样。
黎啾啾歪了下头，眸中划过疑惑，接着，她拎着平清剑走出去。
她身体中的妖力依然是需要被补充的状态，不过也许是因为睡觉确实节约了妖力，黎啾啾至少还是能行动的。
她划定的“专属空间”外，妖怪有些瑟缩地看她。
黎啾啾余光瞥到一些妖怪的尸体碎屑，还有些新鲜的样子。
她本想问外面的妖怪这是怎么回事，但想到她现在是在地牢这种的地方，多问一句不如少说一句，于是黎啾啾保持沉默，妖怪们看着她的背影，眸中敬畏。
到地牢门口，黎啾啾看到来拜访她的不速之客。
“哼，看你，这一副凄惨的样子。”豹子妖穿了一身艳丽的衣裳，花枝招展。
“你来做什么？”黎啾啾欣赏性地看了看豹子妖的身材，“看守怎么会让你过来探监。”
“当然是因为我特殊。”豹子妖得意地说。
“小心被利用了。”黎啾啾微笑说，情绪不起波澜。
豹子妖仰着下巴看黎啾啾，身上的弧度高挺，“我只是来看看被主子抛弃的妖怪长什么样。”
黎啾啾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开。
豹子妖带着落井下石的意味道：“黎姑娘，你知道主子把你扔在这里是什么意思吗？”
黎啾啾嘴角抽了抽，“你想说什么？”
豹子妖得意地笑，“主子是要杀了你，让你自生自灭。”
她打量着黎啾啾，忽然皱眉，“但你的寿命比我想象中的要长。”
黎啾啾看她一眼，眼神淡淡。
豹子妖眼中带着妒忌，“但没关系，我这次来，一是为了看你，二是为了结束你的寿命，也就是杀了你，减少你在地牢中受到折磨的时间。”
话音刚落，豹子妖就以迅疾的速度扑向黎啾啾，她手中拿着锐利的短刃。
黎啾啾屏住呼吸，身体下意识躲开豹子妖极端迅速的攻击。
一招不成，豹子妖再度袭向黎啾啾，黎啾啾惊险躲开。
黎啾啾暗暗磨了磨牙，却微笑，“杀我？你确定？小心惹上祸事。”
豹子妖警惕地朝周围看了看，有一种怪异的感觉掠过她的心头，但是她没发现什么异常，她用一种淬了毒液一样的眼神看黎啾啾。
“你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妖怪，主子对你那么特殊，但你竟然背叛了主子。”
“真该死啊，你竟然背叛主子帮助人类。”豹子妖脸庞狰狞，豹子的面庞若隐若现，“但主子竟然没有杀死你，凭什么？”
黎啾啾表情无语。
接着，黎啾啾突然问豹子妖，“你喜欢你主子么？”
豹子妖用热烈的语气说，“是，所以你知道你为什么要被我杀死了吧。”
“我也是来自圣域的妖怪，我比你们更了解主子，我好恨人类，好恨圣域，主子那么强大，他理所应当带领妖怪，实现妖怪的复兴，我想与他在一起。”
黎啾啾的语气很平静，“所以这就是你欺骗了主子的原因？”
“什么？”豹子妖一愣。
黎啾啾不紧不慢，“你不是对他很忠诚么，可是你来到妖宫的手段本来就是一种欺骗。”
“你、你在说什么？”豹子妖语气慌了。
“你从府库中取出的不是遏制妖化的药草，而是促进妖化的药草。”黎啾啾指尖敲了敲平清剑，“按照主子的性格，如果他知道了这件事，你猜他会怎么处置你呢？”
豹子妖匍匐着身体，像即将兽化一样，她充满杀意地怒吼，“在你告诉他之前，我会先杀了你！”
黎啾啾躲开她的袭击，狠狠敲了下她的脊背。
豹子妖趴在地上，黎啾啾踩住她的衣角。
“杀了我？”黎啾啾耸耸肩，“你有没有想过，我即便做出了你们以为的背叛主子的事情，他也只是把我关在地牢里没有杀了我。”
“我现在活得好好的，说明你们主子在放任啊。”
豹子妖又要袭向黎啾啾，黎啾啾压制住她，“而且，只要我向你们主子道歉，他就会放我出来。”
“现在只是我不想道歉，主导权在我这里，而不是你们主子那里。”
“这样，你还要杀了我么？”黎啾啾从上向下看着豹子妖，带着一种审判的意味，“更不用说你身上还带着欺骗他的罪孽。”
豹子妖敢怒不敢言。
黎啾啾松开手，她现在的妖力其实是在硬撑着。
“你来找我没有用。”黎啾啾对豹子妖说，“你若是真的想与你主子在一起，那现在应该去找他。”
“你在说什么？”豹子妖觉得荒谬。
“我说，现在的他应该需要陪伴吧。”黎啾啾的语气偏向理性。
豹子妖古怪看她，“但主子现在处于妖化期。”
“之前他妖化期你不也是要找他吗？怎么现在不敢了。”
豹子妖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不、不一样。”
“主子的妖化期一般不会这么久，他、他的妖化期越来越可怕了。”
“你这么胆小啊，那你看上去不像是可以陪着他一起复兴妖怪。”
“别待在这里打扰我了，离开吧。”黎啾啾的平清剑碰了碰豹子妖的脸。
豹子妖腾的起身，用怪异的目光看黎啾啾。
接着，豹子妖露出一抹带着敌意的笑，“休想迷惑我。”
“我还会再来的。”豹子妖转身，背影愤愤。
下一刻，忽然有重物倒地的声音响起。
血腥味瞬间蔓延。
黎啾啾脸上怔愣，她回头，豹子妖已经死去，而封屹舟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后。
封屹舟半垂睫羽，他大步走向黎啾啾，抬手，擦了擦她的脸，好像在擦拭着沾染到她身上的血腥味，带着点强迫的感觉，却温柔。
黎啾啾的视线从豹子妖身上收回，她对豹子妖没什么怜悯。
黎啾啾看了一眼封屹舟，接着，她用手指握住封屹舟的手腕，少年的手背绷起青筋，透出一种克制。
黎啾啾拽开封屹舟的手。
她转身，向地牢的方向走。
“你去哪里？”少年先开口，嘶哑，阴沉。
“我去我该待的地方呀。”黎啾啾说，不以为然。
“过来。”封屹舟唤她。
黎啾啾继续走，身影好像隐藏在了地牢的黑暗中，看不到她的面孔。
只有一句轻轻的嗓音，“但我还不想与主人道歉。”
少年嗓音阴鸷，“我让你过来，那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下一刻，黎啾啾的视线骤然翻转。
封屹舟把她扛在肩上，身体的失重带来摇摇欲坠的危险，黎啾啾下意识挣扎，“放手！别这样背我！”
封屹舟的手拽住黎啾啾的身体，拍了下她的臀。
黎啾啾更是踹他，撕碎了乖顺。
少年修长的手指攥住她的脚踝，黎啾啾的小腿绷紧，刹那间浑身僵硬。
封屹舟抬眼，看着黎啾啾，瞳眸氤氲着引人坠入深渊的温润光华，宛如神明在温柔地注视着她。
在这一刻，黎啾啾觉得封屹舟好像是幻境中没有现实记忆的妖怪少年，他金色的妖瞳好像会蛊惑人心。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温柔的诱惑，“师父，我不想杀你，我们回去好好地谈一谈。”
*
好好地谈一谈？
看着现在的情况，黎啾啾觉得不愧是擅长伪装的大妖。
真是一个狗逼啊。
黎啾啾被封屹舟丢在床上。
进入殿宇时，她什么都看不到，殿宇内的暮死草气息太浓了，白色将一切都遮挡，她好像要在无数的梦境中迷失一样，封屹舟的手死死地拽着她的身体，细微的碰撞在浓烈的暮死草中被放大感知。
黎啾啾感受到少年的手，他的骨骼，他的肌肤。
他那灼烫的呼吸。
黎啾啾的身体陷在柔软的床上，床好大，摆了好多东西，繁琐华丽，她无法想象这冰冷的大妖与这些华丽的东西摆在一起，那样他好像变成了一件精致的器物，与所有精致易碎的漂亮东西时同类。
或者，她不敢想象大妖这样的存在，是如此脆弱的，他的心竟然需要这么多华丽、无意义的摆件来填充。
黎啾啾的手拽住封屹舟的肩膀，她向上爬，拽动床被，床上的华丽器物叮铃桄榔砸在地上，封屹舟没说话，只是按着黎啾啾。
他没有用傀儡丝操纵黎啾啾。
黎啾啾扯住他的衣领，被迫与他躺在床上，暂时什么也没做，但是黎啾啾感觉一阵一阵的颤栗在她的身上升起，好像少年的一缕发丝都是惊涛骇浪。
她克制着这种感觉。
“主人，用太多暮死草对身体也许不好。”这次，是黎啾啾先出声。
浓烈的暮死草白烟好像把这里变成了一座孤岛。
在荒芜中，只能与一个疯子共存。
少年搂紧黎啾啾的腰，翻了个身，黎啾啾被他揉在怀里。
“主人？”黎啾啾被迫闷声唤他，感觉呼吸要被他的胸膛剥夺。
他没说话，只是呼吸着。
黎啾啾推他的身体，要离开，少年突然像苏醒一样，双手抵在她的脖颈，他垂着眼，金色妖瞳打量着黎啾啾。
在白色烟雾中，他的面庞好像清醒着，又好像迷离着。
“黎姑娘，不在我身边，会很不开心。”
他话语含糊，黎啾啾有些分辨不清他是在说她这个傀儡不开心，还是在说他自己。
“没有办法，这是我应得的惩罚。”黎啾啾的呼吸缓缓平静，修长的手带着明显的骨节感，抵在她的脖颈，她微微扬着下巴，几缕发丝凌乱。
黎啾啾静静看着封屹舟。
封屹舟低低地笑了起来，他的手在黎啾啾的脖颈上掐紧，但力道微妙，在柔软中加深摩挲一样。
黎啾啾觉得荒谬。
她出声，用商量的语气说：“我不该包庇那两个人类，主人不应该违背与我的约定。”
“我们扯平了，好么？”黎啾啾垂眼，深吸一口气。
理性来讲，任务在身，她不能一直与大妖僵持着。
少年的唇贴在她的耳旁，嗓音很轻，像棉花糖一样带着酥麻，很温良，“黎姑娘，你还忘了一件事，把平清剑毁了，嗯？”
颤抖的呼吸引诱着黎啾啾，黎啾啾侧开脸，“不行，我想保住平清剑。”
“为什么？”少年语气满是无辜。
“你知道我不喜欢。”
黎啾啾险些气笑，“主人，你不喜欢，但是我需要。”
封屹舟眸色氤氲幽暗，金色妖瞳像冰凉的宝石，他的声音萦绕着温润，“你要什么武器，我都会给你做。”
“只有平清剑不行。”
黎啾啾抿了抿唇，嗓音很轻，“主人，你不能奖赏我么。”
她的手指捧住封屹舟的耳朵，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终于看清他的眼神。
疯狗。
黎啾啾暗骂了一句。
如果她有他的缰绳就好了，但她只是他的傀儡。
“主人，你一直把我当作你的傀儡。”黎啾啾想要挡住封屹舟的眼睛，封屹舟握住她的手指，收紧力道，黎啾啾蹙了下眉，“但你从来没有认真对待我，我一定要所有事情都听你的吗？”
少年嘴角扯起一抹笑，他的眸光轻颤，好像在忍耐着什么，就像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样，“黎姑娘，不要出尔反尔。”
黎啾啾看着他的眼睛，平静地陈述，“你很生气。”
“如果你生气，不满意，那主人不如把我毁掉。”
封屹舟抓紧她的手指，慢慢向下滑动，一点一点，在她的指背青筋上滑过。
黎啾啾呼吸颤抖，竭力平复，让仿佛被野兽擒住的身体有组织语言的能力。
黎啾啾盯着封屹舟，好像要看出他皮囊下的灵魂是什么样子，“你为什么不动手？”
封屹舟收拢睫毛，眸光被遮挡，一切隐于深渊。
“为什么要留着我？”黎啾啾最后一句寻求证据一样的话语落下。
封屹舟的手攥住黎啾啾的手腕，猛的把她的手压在她的头上，少女呼吸颤了几下，发出不受控制的细微嘤咛，她立刻咬住唇，发红的眼角附近是平静的眸光。
封屹舟的膝盖抵在黎啾啾的裙裳，以一种擒服的姿势压着黎啾啾的身体，他垂眼，看着少女整洁的衣衫，只有发丝在凌乱交缠。
封屹舟低声，好像带着一种被敲碎了的卑微，“我不想抛弃你的时候，你就必须保持完整，一根头发丝都不能少。”
可他的话语太过具有高傲，好像要把所有的不安定情绪都掌控在自己手中。
这让他竭力装出的温润脸庞看上去变得扭曲。
“你现在想留着我，那就让一步。”黎啾啾别开视线，“好么？”
“你非要忤逆我，选择那些人类么？”少年的嗓音氤氲颤抖的沙哑，带着一种风雨欲来。
“我不想改变自己。”黎啾啾的手腕被封屹舟按着，她感受到少年的手指变得愈发紧绷。
“主人，当我有灵魂的时候，我就不可能完全听你的话。”
“可人类有什么好的。”封屹舟笑了起来，喃喃的，“你是我的傀儡啊，你最不应该去袒护那些人类。”
黎啾啾觉得他的笑像哭一样，可她抬眼看他，他的笑真的是笑，只是带着一种疯狂。
一种愉悦染上他的眉眼，少年不会在任何时刻流露出绝望。
他高高在上。
是大妖封屹舟。
黎啾啾的嘴巴被他捂住，她瞪大眼睛，眸色氤氲着急。
疯子别这个时候犯病啊！
“也许情有可原。”他轻声笑着说，眸光流转恶意，“黎姑娘，圣女的祝福在我的妖骨上，你用着我的妖骨，被那该死的祝福影响……”
“我要不要杀了你，把你重新制作。”
“我会好好地接住你的灵魂。”
少年眸色温柔。
“我们换一具躯体。”
黎啾啾头皮发麻，被封屹舟捂着嘴巴，开始踹他。
接住她的灵魂，万一被发现不是他的傀儡，那她就要被这疯批弄死了。
封屹舟松手，拽住黎啾啾的腿，向下一扯，黎啾啾崩溃地抱住他的腰，“主人，你冷静一下。”
“也许我们可以等到你的妖化期结束。”
真不知道是妖化期让封屹舟变得不平稳、对傀儡情绪不安定，还是他此时本来就是这样。
“杀了你，好不好。”少年蹭了蹭她的脸。
“不好！”黎啾啾喊。
她按住封屹舟的胸膛，“你答应过我的！”
“不杀我。”黎啾啾的声音放轻，祈愿一样看着封屹舟。
“但前提是我们谈一谈。”少年垂着眼，被她抵着，他没有动，好像被无声的缰绳牵扯住了。
该死，谈崩了，是么。
可她不可能在圣女泪石的事情上让步。
黎啾啾的思绪忽然被舔舐的触感打断，封屹舟托住她的后颈，牙齿磨了磨她的肌肤，带着难以言喻的颤栗，如同在攻击中臣服弯腰。
有病啊！
这样能杀死人吗！?
黎啾啾的手用力抵住他，向外推。
封屹舟拽了她一把，黎啾啾尖叫一声，少年的手掐在她的腰上，呼吸却从黎啾啾肌肤上远离，他修长的手指勾了一串女式的项链，少年笑的戏谑。
黎啾啾的脸色顿时沉下。
一条璎珞流苏项链落在少年的手指中，缀饰晃动，就像花枝上的露水在颤动，他歪头，金色瞳眸流转狡黠眸光，嘴角笑的张扬，覆水倾数收回，好像方才的一切都是伪装。
黎啾啾瞥了眼封屹舟因为生理而发红的耳朵，暗骂一声狗东西。
少年的嗓音沙哑，语调维持优雅，“黎姑娘，这是来自的圣域的东西，你如何获得的。”
黎啾啾余光瞥向封屹舟手中的神器炼石，心底焦急涌动。
“我不清楚它具体是怎么出现的。”
黎啾啾低头。
“我只是在世界就拥有了这个东西。”
她在这个世界做任务，所以有了任务道具，任务道具如何传送，她并不知晓。
她可没有说谎。
黎啾啾语气坦荡，封屹舟眯起眼睛，眸色流转狐疑。
他的手指捏着黎啾啾的炼石项链，用一种饶有兴致的语气道，“平清剑不让我毁，这条项链可以让我毁掉吧。”
不行。
黎啾啾攥紧手指。
她看到封屹舟笑着收拢指尖，金色妖力在他的手指中流转，炼石项链上的缀饰摇晃着，脆弱易碎。
“住手！”黎啾啾咬牙，扑到封屹舟怀里，她的身体顿时察觉到他的僵硬，黎啾啾暗暗翻了个白眼，抱紧封屹舟的腰，“主人，它对我很重要。”
封屹舟唇角勾着讥讽的笑，“你到底有多少个重要的东西。”
不多不少，带上神器炼石，就是六个。
黎啾啾抿了下唇，“没有它，我就会死掉。”
没有它，任务不完成，我就消亡了。
“理由呢？”封屹舟松开妖力，指尖摩挲着炼石项链，侧眸看黎啾啾，好像有点漫不经心，但情绪又有些难以辨别。
黎啾啾静静看封屹舟。
“回答我。”封屹舟哑声。
黎啾啾摇摇头，“我无法回答。”
她的发丝蹭着封屹舟的衣衫，少年的脖颈酥麻，他的喉结滑动。
封屹舟嗤笑一声，“既然很重要，那我帮你保管。”
接着，他对黎啾啾露出温柔的笑。
黎啾啾脑海中系统突然出现：【宿主，不行！不能让大妖保管炼石！】
【且不提收复圣女泪石需要炼石，当你收复完圣女泪石召唤能杀死大妖的武器时，如果神器炼石在他手中，那最后的武器就会落在在他手中，杀大妖的东西落在大妖手中，那还怎么杀死他？】
黎啾啾咬了咬牙，伸手去拿炼石项链。
封屹舟顿时抓住她的手腕，少年笑着看她，“不愿意？”
他松开黎啾啾的手腕，却没有松开炼石项链，只是用手轻轻柔柔地摸了摸黎啾啾的脑袋。
“把它给我。”黎啾啾微顿，闭了闭眼，“求你了。”
封屹舟一顿，瞳眸中幽色暗涌。
黎啾啾伸手拽炼石项链，封屹舟抬起手腕。
幼稚不幼稚啊！
黎啾啾生气，突然拽住封屹舟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
她带着满腔憋闷，竟是极端的发狠，将少年的虎口咬出鲜血。
血瞬间晕染他手中的炼石项链。
封屹舟脸庞神情骤然变化，戾气腾升，金色妖瞳中被激怒的野兽一样的情绪蔓延，他的手将要掐住黎啾啾的脖颈，手背却泛起青筋，堪堪收拢手指。
然而黎啾啾却还是在这一刻被他的妖力撞向地面，若不是傀儡身体不会被妖力实质性地攻击到，那她就粉身碎骨了。
黎啾啾惊魂未定，甚至在瞬间有些无法辨别情况，任谁忽然天旋地转再加上满屋的白色暮死草烟雾都会有些神志恍惚。
黎啾啾趴在地上，咳嗽了几声，她迅速回头，去找封屹舟。
无论如何，炼石在他手中，她的命脉被他紧握。
黎啾啾本做好了面对一个发病大妖的准备，但是紧接着痛苦的嘶吼声传出，伴随着床被上物品的悉数跌落，黎啾啾一愣，她衣衫穿过白色烟雾，浓烈的烟雾妄想对她编织梦境阻挡她的道路。
黎啾啾一一扯开，该死的暮死草，她以后若是可以，一定要全部摧毁了。
这种东西从某种意义上只不过是饮鸩止渴。
黎啾啾拽住模糊白烟中的少年，只是衣袖一角。
下一刻，这片衣袖竟被扯碎。
黎啾啾怔然，距离很近，她看到封屹舟，少年蜷缩在床被上，发丝扑散带着疯狂，他喉间发出嘶吼一样的痛苦鸣叫，眼尾红的可怖，挣扎着，翻滚着，手中紧握的炼石项链好像成了他的锁链，让他的困兽形态全然暴露。
脆弱，破碎。
在转瞬间，他像是被打碎了。
他失去意识，破碎的喃喃间断传出。
“好疼，好疼，好疼，别打了……”
少年此刻好像是肌肤仿佛遍布伤疤，全身上下发痒，他折磨着拥抱着自己，像被束缚的蝴蝶。
黎啾啾表情变了变，“你怎么了？”
黎啾啾下意识想原著中没有这回事，但紧接着一个念头涌出，别管那放屁原著了。
黎啾啾拽住封屹舟，可他挣扎着，黎啾啾不得不从背后抱紧他。
黎啾啾不知道花了多长时间才遏制住封屹舟。
他的身体颤抖着，哆嗦着。
“别打我……”
黎啾啾复杂地看封屹舟一眼。
“不打你。”
“不打你。”她在他耳边轻声。
黎啾啾拽住他的身体，她的脸庞贴在封屹舟的肩膀上，发丝缠绕在一起，带着温暖。
黎啾啾从背后搂着封屹舟，手指拽住他手中的炼石项链。
“乖孩子。”黎啾啾用最温柔的语气轻声，手指却没有任何犹豫地拽出炼石项链，好像下一刻就要与他分离一样。
第69章 命令
◎封屹舟忽然感受到一种禁锢感◎
她温柔的话语落下, 少年挣扎的幅度似乎变小了，但他睫毛紧闭，什么也听不到。
黎啾啾瞥了封屹舟一眼，手指动作不停, 她的手触碰到炼石项链, 毫不留情地向外拉扯。
少年握在胸口位置的炼石项链被黎啾啾收回去。
同时，黎啾啾的温度远离他。
他蜷缩在狼藉的床上, 身体被看不见的疼痛折磨。
封屹舟抱紧自己的身体, 抽搐着。
他痛苦的惨叫声渐渐变成克制的嘶吼声, 痛苦闷在喉咙间，压抑嘶哑。
黎啾啾的手握紧了炼石项链, 她看着封屹舟，若有所思。
少年显然已无神智, 被妖化期的疼痛折磨。
方才，他的血好像滴在了炼石项链上。
难道炼石的力量催化了封屹舟身上妖化期的折磨？
黎啾啾抿了下唇，她将炼石项链重新戴在胸前, 俯身凑近封屹舟。只是这时, 接触着她身体的炼石项链突然炸开异样光华。
璀璨神圣的光华带着纯洁的力量, 驱散黎啾啾周身的大妖妖力。
黎啾啾瞪大眼睛，在几乎眨眼的怔愣后立刻明了。
是圣女泪石！
炼石项链的光华溢散着，她袖中的圣女小雕塑主动从藏身之地浮现而出，圣女的力量从圣女小雕塑中倾泻而出, 黎啾啾感受到她所携带的第一个圣女泪石情深簪和第二个圣女泪石镇邪宝剑像是被唤醒了一样，溢散着神圣的光华，与圣女的力量形成呼应。
这是一种荒唐的画面, 在大妖的妖宫殿宇, 他的床榻旁, 圣女泪石与圣女的力量猛烈浮动着。
纯洁神圣的光华照在黎啾啾的身体，光华太盛，让她的面庞有些辨别不清，她几乎没有任何思考，抓起平清剑丢向圣女的力量。
一个剔透，透出不可思议光辉的神秘晶石从平清剑中浮现。
那是第三个圣女泪石。
黎啾啾赶紧伸出手，接住缓缓浮动的第三个圣女泪石。
第三个圣女泪石中象征着与圣女泪石绑定在一起的守护灵魂出现，黎啾啾闭了下眼睛，脑海中掠过守护灵魂携带的回忆画面。
在无时无刻都在守护人类，避免妖怪侵扰人界的会仙盟中，盟主与他身边带着担忧与善良面容的女人与第三个圣女泪石中的原守护灵魂达成了协议。
原守护灵魂是一个鸟类妖怪，浑身翅膀璀璨坚硬犹如钻石，当看到会仙盟盟主古佑与靠在他臂弯的会仙盟盟主夫人点头，原守护灵魂张开翅膀，从圣女泪石中飞走，迎向天空，灵魂彻底消散在这个世界。
取而代之的，是会仙盟的盟主夫人软软倒在古佑怀中，她的身体变成死人的尸体，而她的灵魂抽离，融入第三个圣女泪石中。
黎啾啾睁开眼，看到从第三个圣女泪石中抽身出现的会仙盟盟主夫人灵魂。
她是男主古子瑜的母亲。
黎啾啾的脑海中掠过许多思考，之前没有注意过的事情在她的脑海中翻涌。
圣女泪石上面携带着守护灵魂么。
是只有第三个圣女泪石是如此，还是所有的都是。
必须要有固定的守护灵魂，圣女泪石才能存在着么？
此前的两个圣女泪石是因为她收复了所以才存活着？
因为她有着系统给的道具炼石项链，所以可以避免守护灵魂这种程序……这是可以说的通的。
但是，原著中没有说过守护灵魂的事情。
如果守护灵魂是必须存在的，那原著中主角团收集圣女泪石，无论大妖是否阻拦，岂不是从头到尾都是失败的？
一道温柔的嗓音拉回了黎啾啾的思绪。
“你真的要把这个圣女泪石从平清剑中取走吗？”
“当你收复了圣女泪石，我就要离去了。”她的语气萦绕着淡淡的不舍。
“您不想离开您的儿子么？”黎啾啾抬眼，问她。
女人点了点头，叹口气。
黎啾啾看着女人悲伤的面容，不紧不慢说：“若您不离去，圣女泪石就无法收复了。”
“您当时选择了牺牲自己，如果您现在又不忍心，那您最初的选择是没有意义的。”
古子瑜母亲的灵魂无奈说，“你这小辈，年纪轻轻，思维却是如此的冷情。”
黎啾啾道：“我不想让世界被毁灭，都走到这一步了，怎么能放弃呢。”
她伸出手，去抓第三个圣女泪石。
最后，女人对黎啾啾笑了，说不上赞成也说不上不赞成，更像是一种叮嘱与提醒，“第三个圣女泪石的力量是守护。”
“当你想守护什么的时候，它才会发挥作用。”
“……”
黎啾啾握住第三个圣女泪石，炼石项链浮现收复的光华，随后，第三个圣女泪石直接化成一个小缀饰与炼石项链融为一体。
收复了第三个圣女泪石，黎啾啾转身，表情古怪地看向旁边的一道身影。
从圣女小雕塑中溢出的圣女力量在唤醒了平清剑中的圣女泪石后，并没有消散，而是化成了一道纤细漂亮的身影。
少女穿着长长的裙裳，头发很长，即便看不清面容，也可以知晓她的美丽神圣，无论是服饰还是样貌。
“你已经收复三个圣女泪石了。”少女开口，嗓音空灵，好像有无数的屏障阻拦着她的声音，听不真切，但能够感受到她话语的冰冷。
她像一柄锋利的、高贵的剑刃，没有任何温和的感觉。
黎啾啾有些意外，她猜出这个少女应该是圣女的一道影子，她意外的是，圣女比她想象中冰冷。
她本以为这个世界的人类所信仰，妖怪所厌恶，喜爱公正与和平的圣女会是一个温柔的神明。
冷就冷吧。
跟她这个外来者无关。
黎啾啾对圣女的身影说，“是啊，我已经收集了三个圣女泪石了，有没有什么任务中途的奖励呢？”
她叹口气，抱怨道，“圣女，这一路上我真的好累啊，没有任何金手指，每天都跟大妖这个疯批待在一起，就算是勇者去打败恶龙，中途也应该能获得一些奖励装备吧，可是你的圣女泪石总是说它们什么都不能影响。”
“收复圣女泪石的过程就是这样子的。”圣女冷冰冰地说。
真是冷血啊。
黎啾啾撇撇嘴。
“可我是你们选中的冤大头任务者，为了激励我继续完成任务，我觉得还是要给我点东西。”
“要不然，我投敌了，直接跟着大妖混了怎么办？”
“当你成功收复五个圣女泪石，完成你要做的任务后，你自然能获得奖励，重生是一件你梦寐以求的事情。”
“可是除了重生之外就不能有什么别的附带奖励吗？”
圣女忽然笑了一下，“你会拥有尊贵的身份，无忧无虑。”
黎啾啾觉得圣女的笑有点瘆人，不是大妖那种危险的笑，而是那种太过冰冷的机械的感觉。
“对于你这个从所谓的现代社会而来的灵魂，这样的奖励是那个世界的人梦寐以求的。”
“我倒是觉得，我要是真的搞定了大妖，那这样的奖励是我应得的。”黎啾啾没有因为冷血老板圣女的画饼而打消自己的诉求。
圣女忽然说：“你一定会去努力完成任务的，你看到他做了那么多罪恶的事情，你不会放任他不管的。”
黎啾啾皱眉，有些不舒服。
因为被窥探了内心。
“我可以告诉你，只要你完成任务，你就能获得你想要的东西。”
“无论是那两个在你面前无辜逝去的灵魂吴师兄和秦师弟，还是被妖怪统治重新回到悲剧的归煞镇……只要你完成了任务，你就能拯救他们，只要你处理掉大妖这个罪魁祸首。”
“他们已经死了。”黎啾啾眯眼，语气变沉。
“有些灵魂，能够复活。”
“吴师兄和秦师弟很特殊，因为你正好在他们面前，而他们对你做了善事，所以他们有复活的机会。”
“他们的灵魂就在第三个圣女泪石的保护中，没有彻底死去。”
黎啾啾下意识追问：“那复活的方法是什么？”
圣女说：“你要完成你的任务，你在完成任务时才会知道。”
黎啾啾脸色变了变，接着，她微笑说，“那总之，给我点奖励吧，让我能方便一点对付这大妖，行不行？他最近跟我的关系有些奇怪，如果我再没有手段应付他，那我真的很怀疑接下来的任务到底能不能完成。”
“这是给你的试炼，我只是一个过往的回忆片段，我其实没有太大的力量干预你。”圣女却说。
黎啾啾翻了个白眼，回忆起了社畜面对老板的咬牙切齿，“不想加工资就直说。”
圣女的身影忽然凑近黎啾啾，黎啾啾感觉头皮发麻，她感受到圣女的身影融入到了她的体内，这个现象会出现是因为圣女的力量融入了她脖颈前的炼石项链。
黎啾啾听到圣女的声音彻底消散前对她说：
“你已经拥有了一个帮助你对付他的手段，但并不是我给你的奖励，而是你自己的选择导致的后果。”
“他的血落在了炼石上，而他妖化期紊乱是因为他体内残留着圣域的法则，在法则限制中，妖怪是不能自由自在地妖化的，血、法则、圣女的神器，当这三者融在一起，他自然与你订立了一种契约。”
“只是，这样的血契不是出自他的愿望，想必他的灵魂一定会挣扎，所以并不是真正的血契，有着次数限制，你拥有命令他的能力，但只有三次机会，命令的机会不是万能的，谨慎使用，毕竟他是一个混乱的存在，一个不可控的灵魂。”
“……”
黎啾啾回神，她躺在床上，而封屹舟在旁边蜷缩着。
命令的机会。
三次么。
黎啾啾低头，思索地看着封屹舟。
她的发丝蜿蜒在封屹舟的床上，而床被已经被挣扎的少年扯的凌乱不堪，早已撕碎大半。
黎啾啾本来以为，封屹舟现在应该是平静了些，但她凑近一看，却诧异封屹舟并不是平静了。
这个疯子。
黎啾啾暗骂一声，拽住他的手。
少年的力道很大，就像没有钥匙的锁链，黎啾啾骂他，“你有病啊！快松开！”
他有力手指紧紧地掐着他自己的脖颈。
所以，他的嘶吼声、挣扎声，痛苦的喊叫声被遏制住了。
黎啾啾打了封屹舟的手背，拽住封屹舟直接带着他翻了个身，少年的手这才微微松开，黎啾啾的指头伸进他手指的缝隙，几乎是硌着骨头，才终于拽开了他的手指。
封屹舟的脖颈青筋可怖，脆弱的指痕飞速消散。
黎啾啾的掌心按在他的脖颈，防止他的手再掐向他自己。
少年的喉结在黎啾啾的手心中滚动，发出低低的声音，像笑，像哭，像喘息，但痛苦。
黎啾啾挪动另一只手，脸上划过麻烦，手却温柔地拍了拍封屹舟的肩膀。
“已经没事了。”黎啾啾话音刚落，少年的手抱住她的腰，黎啾啾皱了下眉，但见少年紧闭双眼，所有的行为都是出自本能，他只是在本能地拥抱温暖。
黎啾啾忽然嗅了嗅，闻到浓烈的琥珀香。
她此时其实筋疲力竭，傀儡身体中的妖力早已消耗无己，撑到现在已是不易。
黎啾啾安抚了一会儿封屹舟，本想离开他，但是傀儡身体却贪婪地选择待在他身边，吸收着他身上温暖柔软的金色妖力。
黎啾啾看着封屹舟，眼中浮现坚定。
与其走不如留，她不能逃避，
第四个圣女泪石在左天都，接下来还有剧情等着她，而少不了大妖搞事。
黎啾啾躺在封屹舟身边，等着等着，打了个哈欠。
“你这狗东西，如果你一直把这个世界当成坏的地方，那这个世界总是要吞噬你的。”黎啾啾拍拍封屹舟的肩膀，语气有点百无聊赖，“不如做一些正常的开心的事，但是你啊，是个变态愉悦犯。”
“……”
视野都是血色，世界是昏暗的，即便奔跑着从原地逃走，当逃脱到尽头时，他发现，边界是深渊。
封屹舟被圣域中心城庆苍的人类赶出，圣女没有理会他为母亲的求助。即便母亲是圣女的妖怪侍从，是圣女身边亲近的侍从，是带着圣女的命令才来到这个偏远之地……才会被圣女的法器所影响变得神智不清。
人类领主的人把他抓回来之后，他遭受到了更加惨无人道的折磨。
谁让你逃跑呢？
那就不能再对你仁慈了。
小少年奄奄一息趴在肮脏的地面，身上的皮肉血肉模糊。
“死了没有？”他的养父人类领主摇了摇手中扇子，扇掉脏污的气息，站在高高的观看台上懒洋洋问侍从。
侍从用剑挑起封屹舟的身体，他的胳膊软软的，没有力道，骨头已经断裂。
少年的唇舌被血肉的碎块填满，喉咙中发出痛苦的嗬嗬声。
听到那细微的声音，侍从惊喜说，“没死！”
人类领主露出笑容，“果然，妖怪这种贱骨头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继续实验，换另一种死法。”
小少年所有的血肉都坠入冰冷，他喉中痛苦的挣扎声都不在发出。
浓烈的憎恨、诅咒无法遏制。
*
封屹舟脸色苍白，他睁开双眼，眼睛中的情绪却冰冷到极点。
“你醒了，好点了吗？”少女的嗓音响起，犹如粉饰太平。
封屹舟的金色妖瞳像没有情绪的野兽，幽幽地映衬着黎啾啾的脸。
黎啾啾看到在少年眼中，她的表情从乖顺变得平静。
黎啾啾松开搭在封屹舟肩上的手。
“谢谢主人帮我输送妖力。”她说。
黎啾啾爬起身离开。
封屹舟没有阻拦。
她心中稍微松口气，可封屹舟却在她将要离开的时候抓住了她的脚踝，把她狠狠一拽。
疯子啊！
少年抵住她的身体，苍白的手径直抓向黎啾啾脖颈前的炼石项链，他的声音带着偏执的阴狠，“你不能戴着它。”
然而少年的手却在触碰到炼石项链的瞬间被弹开。
第三个圣女泪石的保护力量发挥了作用。
被弹开的瞬间，封屹舟的金色瞳眸划过怔愣，像是有点没有反应过来，妖瞳停滞了瞬间，竟然像呆滞的小兽。
见到大妖如此，黎啾啾没忍住笑了一下。
少女笑起来，漆黑的睫毛浓密，尾音娇俏。
封屹舟眯眼，喉结不着痕迹缓慢滑动，语气慢条斯理，“黎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主人，你没事吧。”黎啾啾无辜关心他。
封屹舟嗤笑一声。
他忽然将手搭在黎啾啾的脊背上，摸过黎啾啾的脊椎骨，黎啾啾浑身僵硬。
少年的手托住她的后颈，语气染上幽幽，“黎姑娘，你现在越来越不乖了，所以把你的皮肉割开，好好地用我的妖力重新清理妖骨，好不好。”
“然后，我给你一副新的躯体。”
他的语气就像在引诱黎啾啾与他一同堕落一样。
【宿主，不行，不能让大妖重新塑造躯体。】系统警告道。
【你并不是傀儡的灵魂，如果重新塑造躯体那就不是黎姑娘了，而你做任务附身的对象是黎姑娘。】
黎啾啾侧眸，静静地看着封屹舟弯起的眉眼。
她不会与他一起毁灭。
大妖，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封屹舟的手指收拢，黎啾啾忽然命令道，“松开我。”
封屹舟忽然感受到一种禁锢感，他不可置信地看黎啾啾一眼，身体被无形的力量拽离少女，就像听话的宠物。
“你做了什么？”封屹舟金色妖瞳翻涌着戾气，好像要将黎啾啾吞入腹中一样。
平时不就是这么命令她的吗，他自己的反应倒是大。
真想把这个疯批拷起来。
黎啾啾内心冷笑。
“我不清楚，主人，我只是说让你松手你就松手了。”黎啾啾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封屹舟，语气甜蜜，“主人，你能够听取我的意见了，我很开心。”
封屹舟跪在黎啾啾面前，他的手攥紧黎啾啾的衣角，青筋带着怒意，瞳眸浮现薄凉冷意，“我的血滴在那个鬼东西上，而你是那个鬼东西的主人。”
他被她命令了。
封屹舟自然是知道强制血契，对妖怪而言，这是一种多么不公平的东西。
无数不堪的回忆将要吞噬他撕碎他。
三次机会。
“三次后，我会杀了你。”少年眉眼全是冷意，语气慢慢，像是要把她慢慢地咬碎折磨。
他冰冷的话语落下，黎啾啾表情微微变了一下。
大妖果真是大妖，无论外表伪装的多么无辜，多么温润，内里都是一个冷血的反派。
“……”
使用了一次命令的机会后，虽然只剩下两次，但是封屹舟却停止了要毁掉她脖颈前炼石项链的行为。
命令的内容是不可预测的。
她握着两个命令，他暂时不动她。
黎啾啾想，就算有两个命令，也只是一个短暂的保命符，她不可能利用对封屹舟的命令去完成任务，因为杀死封屹舟必须要收复完圣女泪石，所以接下来她还要留在封屹舟身边，让他带着她，而她要想方设法完成新的任务：收复第四个圣女泪石。
按照原著剧情，第四个圣女泪石在左天都镜妖的手中。
如果是原著，主角团没有进入妖宫，离开归煞镇后先是到了左天都。
也不知道现在主角团他们是不是在左天都。
而且，封屹舟的妖化期一直没结束，她难道要跟封屹舟待在妖宫许久？
就在黎啾啾感到些苦恼时，封屹舟要带着她离开妖宫去人界。
“会仙盟的蠢东西在左天都，我的属下包围了左天都，你心心念念的古公子他们也在左天都。”封屹舟拎起黎啾啾的衣领，一边拽着她走，一边漫不经心地笑着说，“黎姑娘，你猜他们什么时候能够冲破包围呢？”
“他们那么弱小，那么无用……”封屹舟的手捏了一把黎啾啾的脸，弯着薄唇，语气恶劣。
黎啾啾：“……”
听到封屹舟的话，黎啾啾倒是有点高兴，嘿，这大妖不愧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反派。
她还在苦恼主角团也许不在左天都，没有主角团光环很难遇到圣女泪石，大妖就已经提前把主角团困在左天都了。
第70章 色彩
◎“我会护着你，怕什么。”◎
封屹舟拎着黎啾啾, 要离开妖宫。
黎啾啾心中思量，语气好奇地问封屹舟，“主人与那几个人类重新遇到后，主人打算做什么？”
封屹舟的手摸着黎啾啾的脸颊边缘, 缓缓收拢指尖, 如同把她的脸捧在手心一样，“你怕我伤害他们。”
少年语气不容置疑, 同时侵染着一种凉意。
“我怕他们伤害主人。”黎啾啾慢慢说。
“你倒是越来越像我了。”封屹舟嘴角勾起嘲讽的笑。
黎啾啾一顿。
她对封屹舟无辜笑了笑, “是主人教导有方。”
黎啾啾余光看了眼封屹舟始终没有松开的手指。
“主人, 你的妖化期还没有消失。”她提醒封屹舟，看向封屹舟诡谲的金色妖瞳, “如果人类看到你，他们会讨伐你, 你会被人类攻击。”
“无碍。”少年的指腹柔柔摩挲她的脸庞，“我杀了他们就可以了，你不必有任何害怕。”
大妖的行为早已与原著不同, 黎啾啾看不透的动机。
“主人这次是要打算把他们都杀了吗？”她问封屹舟。
“你不想让我杀了他们？”封屹舟没有章法地揉了揉黎啾啾的脸, 黎啾啾蹙眉, 他松开指尖，唇角翘着温润无暇的笑。
黎啾啾思考了一下，才说：“如果主人不想让我说谎，那我会说, 现在他们不能死。”
“你在意他们的性命，为什么？”封屹舟俯身，与黎啾啾平视, 少年眸中充斥着无辜的疑惑, “因为我最初让你让你与他们打好关系？”
“还是因为你喜欢他们？”
黎啾啾近距离看着少年的瞳眸, 他金色的妖瞳带着蛊惑的力量，如同深渊，深渊中的精灵在轻轻哼唱着诱惑的旋律。
来吧，与他一同坠入深渊。
金色瞳眸流转光华，诡异迷人。
心脏中有一种怪异的勇气涌出，折磨她的身体，就像要破茧成蝶，在心胸中横冲直撞，挠的发痒，如果不说出来，就要抓狂了。
黎啾啾不受控制地喃喃说，“主人，如果直接告诉你，是因为有一个话本写了这个世界的故事，那几个人类是主角，你是反派”
她的话语骤然止住，封屹舟蹙了下眉。
黎啾啾脸色划过苍白，她牵起唇角，用干涩的嗓音努力平静说，“主人，我在开玩笑。”
“如果你是反派，那我是什么呢？反派身边的炮灰？这样子太过悲惨了。”黎啾啾歪头。
封屹舟的视线落在她纤细脖颈前的炼石项链，似笑非笑，“原来如此。”
“黎姑娘，我不觉得是玩笑。”
黎啾啾的额头冒出冷汗，眸光不自觉颤着。
淦啊！欢声笑语中打出bedending。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不可能与大妖说任务相关的事情。
是大妖操纵了她。
他这个狗东西。
黎啾啾压下心中翻涌的慌张，继续竭力平静地看着封屹舟，“主人，傀儡说的荒唐话，你真的相信么？”
“你是我的傀儡，我怎么能不相信呢。”封屹舟微笑，眸色温和。
黎啾啾内心觉得要死。
她根本无法分辨这个白切黑在想什么。
在这一刻，总不能是真的对她很温和吧。
“但我的话很奇怪，根本不值得相信。”黎啾啾抓住封屹舟的手，“主人，这分明是我的编造。”
“黎姑娘，不要对我说谎。”少年冰凉地瞥黎啾啾一眼。
黎啾啾闭嘴，暗暗咬牙切齿。
“你所说的话本，是一种预言。”
“圣女”封屹舟有些不以为然，“或是祂的神侍告诉你的。”
黎啾啾脊背发凉，除了用词不是现代用词之外，封屹舟几乎是把真相说了出来。
她静静地看封屹舟。
“这就是你帮助那几个人类的原因？因为他们是所谓的话本主角？”封屹舟露出嗤笑。
他的指尖撩开黎啾啾额上的碎发，黎啾啾的眼睛更加清楚地看着他的眼睛。
“话本中的反派总会被主角消灭。”黎啾啾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依赖，这样的依赖伪装像是一种极度理性的话语，“主人，我担心继续这样下去，你会被他们杀死，所以我想阻止你。”
封屹舟微笑，瞳眸流转杀意，清澈的嗓音温润道：“我把他们都杀死，不就可以了么。”
黎啾啾咽了咽，“如果能杀死，那他们就不是话本中的主角了，主角遇到困难总是能克服的，按照预言，主人越是对他们下手，主人就越危险。”
当然不是。
原著是一个该死的be小说。
黎啾啾内心紧张到极点，她看着大妖，感觉自己的整颗心都悬在空中，就像踩在没有任何防护的铁锁上，悬崖峭壁万丈高，耳朵、眼睛五感充斥着晕眩。
封屹舟的手挡住黎啾啾的眼睛，他漫不经心说，“你是我的傀儡，圣女的预言不需要牢记。”
好像对于“反派”会被“主角”杀死这种命运没有任何在意，即便黎啾啾说的是谎言。
“可是”
黎啾啾身体忽然一僵，封屹舟的胳膊搂紧她的腰肢。
“神明守护世界，而我毁掉世界。”少年笑了起来，疯狂诡异。
“祂无法阻止我，更无法杀死我，祂早已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所以，黎姑娘，我会保护你的，你不要害怕，嗯？”少年松手，对黎啾啾露出温柔的笑。
黎啾啾头皮发麻，慢慢地点点头。
她乖顺道，“我只是担心主人。”
“我知道。”封屹舟面容笑意不变，看不出情绪是否真实。
黎啾啾垂眼，“炼石项链对我很重要，圣女的神侍给我预言的时候说了，如果没有这个炼石项链我就会死掉，因为我的身体中有主人的妖骨，有圣女的祝福，被圣女的力量影响。”
封屹舟语气很温柔，“没关系，这个世界由圣女创造，毁掉这个世界，她残留的力量就消失了。”
黎啾啾暗暗掐了下手心，可怜地对封屹舟说，“但世界毁掉了，我们怎么办？”
“与我一起死亡，与我一起复活。”封屹舟的指腹轻柔压过黎啾啾的眼尾。
【不可能，宿主，你是任务者，他的承诺不可能对你实现，如果这个世界毁掉了，你的灵魂会被撕碎。】系统在黎啾啾脑海中疯狂响动警戒，要让黎啾啾保持极端清醒。
黎啾啾内心扯了扯嘴角，对系统说：“我知道，我还没那么傻。”
现在，扯平了。
黎啾啾想，她给了大妖一部分信息，换来了大妖的真实回答。
这个狗东西原来在毁灭世界后还要复活。
又狗又疯的挂逼事业批让人直呼离谱。
“原来主人不会放弃我。”黎啾啾看着封屹舟，忽然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她软软地抱住封屹舟。
“主人不会抛弃我”少女嗓音柔软，带着颤抖，激烈的情绪流动，如同近期所有的不满都消散了。
封屹舟微微怔愣，下意识搂住她的身体。
黎啾啾感受到腰间收紧的力道，她垂眼，眸光闪动，轻声祈求，“主人，可以不要在现在杀掉那几个人类吗？”
封屹舟眸色浮现凉意，他扯开黎啾啾，“黎姑娘，你在意着他们。”
他的语气不紧不慢，甚至是优雅的，这样的平静反而让黎啾啾感觉不安。
她死死掐住袖中手指，“主人，我不是在乎他们。”
她心中一直清醒，炮灰黎姑娘的真实身份是妖怪，注定跟主角团不是一路人。
她不是圣母，不是为了拯救主角团才行动。
只不过是主角团死亡，圣女泪石就不会随剧情出现了。
黎啾啾眼底冷静。
“主人，在你毁灭世界的时候杀掉他们，可以吗？”黎啾啾轻声，像是一种蛊惑。
无疑是合乎这大妖的心思。
因为看过原著的她知道，这就是大妖的原本计划。
“斩草除根，让他们看着世界被你毁灭，主人，怎么样？”黎啾啾抬眼，亮晶晶地看着封屹舟，就像看着漫天的烟火，嘴角不由自主露出喜悦的幸福笑容。
封屹舟打量黎啾啾，脸上浮现狐疑。
这时，黎啾啾拿出平清剑。
“主人，你现在就毁掉这把剑吧。”她微笑着对封屹舟说，“人类赠送的东西，我不需要。”
说白了，平清剑的威力来自于潜藏在其中的圣女泪石，平清剑的灵性来自于守护第三个圣女泪石的灵魂，古子瑜母亲的灵魂。
第三个圣女泪石被她收复，古子瑜母亲的灵魂离开这个世界。
平清剑现在只是一把普通的剑而已。
当她必须保住平清剑时，无论怎样她都会保住平清剑。
但当平清剑失去了作用，她不会犹豫。
黎啾啾心中充斥着理性。
她抿了下饱满的唇瓣，指尖划过平清剑，差一点就会用柔软的指腹触碰到最锋利的剑刃，眼睛看着封屹舟。
封屹舟攥住她的手，少年的金色妖瞳浮现幽然暗意，这抹暗色却与煞意不同，深深的欲望潜藏，翻涌。
“主人，我之前是被预言欺骗，所以在阻止主人。”黎啾啾半真半假说。
“但现在，我知道我要选择谁了。”
她的手指忽然握紧平清剑的剑锋，血从她的指骨缝隙中流出，少女的眼神澄澈，真挚，就像在诉说最为纯洁的心绪，“我要毁掉平清剑。”
封屹舟收拢攥住她手腕的力道，强大的力量犹如桎梏，带着滚烫的强烈桎梏，让黎啾啾不紧松开手指，平清剑落在地面，被金色妖力撕碎，锋利的剑竟然连一丝碎屑都不存在，被强大的妖力狠毒吞噬。
黎啾啾抑制住神情，她笑着夸奖道，“主人，毁的好。”
封屹舟嘴角的笑缓缓拉直，他瞥了一眼黎啾啾，眸色幽暗。
说不上是否被说服。
黎啾啾心想，这大妖本性多疑，心眼子多的要死，她要的，是他暂时能给她一口喘息之处。
“比起主人，我太弱小了，连一把剑都无法毁掉。”黎啾啾摊开染满血的手指，语气带着自责。
封屹舟忽然抓住她的手，若是她受伤的手被外力收拢那一定疼的钻心，只是妖力在瞬间缠绕，柔软与温暖覆盖，黎啾啾的手指伤口愈合，她的血染到封屹舟干净的手上。
“黎姑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不害怕疼痛了。”少年掀起眼睫，眸光浮动着温润，但眼底深处的幽暗好像要看穿黎啾啾的内心。
他轻柔说，“受伤了，就要找主人。”
“只要让主人满意，主人当然不会抛弃你。”少年嗓音发哑。
变态啊！！！
黎啾啾缓缓抽回自己的手。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在缓解自己的紧张，“我以后会好好地跟主人在一起，主人，你允许我的接近吗？”
黎啾啾在心中面无表情说，嫖一下他。
封屹舟垂眼着看黎啾啾的手。
少年的手指摩挲过手心的湿漉漉，那是从她手中流出的鲜血。
她那纤细漂亮的手，不知道多少次进入到他的梦中。
暮死草醉生梦死，他从未有过美好的幻觉。
但当她独自待在地牢，他的梦中竟是少女的手轻柔地抚摸在他身上。
而他……无法克制，潮红着，喘息着。
封屹舟弯起漂亮的金色瞳眸，直勾勾看着黎啾啾，抓住黎啾啾的手，把她拽到自己身上，少年笑意恶劣，似乎傀儡黎姑娘对他表露的真情言语对他而言不值得一提。
“师父，应该是你不要抛弃我。”
不知道他怀着怎样的恶劣心情，说出了这样的话。
黎啾啾的意识忽然变得混沌，她的身体软软倒下，黎啾啾的灵魂以为这小疯子要做疯事，差点骂出口，但她的意识很快清醒，黎啾啾眼中浮现疑惑，这短短的时间里能做什么？
黎啾啾坐起身，迟疑打量四周。
她在一个黑暗的环境中，没有窗户的房间，但是有简易的床被。
这不是封屹舟为她安排的住所吗？
这狗东西只是把她丢到睡觉休息的地方了啊。
黎啾啾松口气。
但她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当她所居住的住所在摇晃的时候，这怪异的感觉达到了顶峰。
她匆匆跑向门的位置，猛的推开门扉。
接着，黎啾啾彻底怔愣，她脸上划过一丝，崩溃。
黎啾啾：“？？？”
她的身体忽然变得很小，四周变成了巨人的国度，而她是不小心闯进来的小人偶。
黎啾啾回头，看自己“住”的房子，长方形的匣子，不就是装载保存人偶的盒子吗？
草。
这狗东西难道从一开始拿出这盒子就计划着这样子做了？
黎啾啾满脸崩溃，封屹舟的大手把她从桌子上拎起来，少年眉眼带着漂亮的笑意，笑的好不开心。
黎啾啾用力踩了踩他的掌心，尖叫，“主人，把我变回去！”
封屹舟耸耸肩，笑的就像恶作剧得逞，“黎姑娘，这样我可以一直带着你，让你留在我身上，与我永不分离。”
黎啾啾觉得迷你版的她可以被封屹舟一把捏死。
“可是这样我就不能与主人好好地相处了，我就不能抱着主人了。”黎啾啾在封屹舟的手心中坐下来，抱着膝盖小声说。
“我会一直带着你。”封屹舟又说了一遍，犹如在说着什么承诺。
那也不可以！
黎啾啾内心尖叫。
她变成这么小还怎么收集圣女泪石，她完完全全地被封屹舟掌控住了。
黎啾啾按捺崩溃的表情，与封屹舟乖顺说：“主人，我这样子身体太小了，我害怕。”
封屹舟不以为然，“我会护着你，怕什么。”
“我就是不想变成这样。”黎啾啾拽了拽封屹舟的手指。
封屹舟的手指捏着她的腰，托着她的腿把她抬在眼睛前。
“不愿意？那就命令我。”少年温和说，嗓音宛如一种诱惑，他善心一样提醒，“黎姑娘，你还有两次机会呢。”
黎啾啾暗暗咬牙。
他在算计她，逼她浪费掉命令他的机会。
黎啾啾的唇线抿紧，闭着嘴巴，在封屹舟的手上，封屹舟蛾眼皮底下摇了摇头。
封屹舟抬了下眉，眼中划过被拒绝的阴沉，他忽然松开手指，黎啾啾不受控制发出尖叫声，封屹舟的妖力托住她的身体，然后她的身体被妖力托着飘荡在半空中。
黎啾啾惊魂未定，内心大骂。
啊啊啊啊啊啊，狗逼！
托着黎啾啾的妖力一直缠绕着她，就像一种没有任何破绽的守护。
但这妖力显然不知道温和是什么，虽然保护者黎啾啾没有让她摔到地上或者撞到什么东西，但是妖力簇拥着，推搡来推搡去，黎啾啾的身体翻来覆去，她胡乱地抓了一把凌乱的发丝，发红的脸庞咬牙切齿。
变态。
黎啾啾从妖力中爬起来，对封屹舟喊，“主人，我们什么时候去左天都？”
少年的手指落在他的衣衫上，衣料摩挲的声音响起，他在脱衣服。
“黎姑娘，你莫要催促我。”封屹舟低声。
“总是听着你念叨着别人，我只想把那些人直接杀死。”封屹舟侧眸，对黎啾啾露出明艳的笑容。
黎啾啾：“……”
她缩进金色妖力中，暗暗对封屹舟比了个中指。
但她没能在妖力中安稳待着，托着她的妖力突然加快挪动的速度，就像一朵云被牵上了绳子，绳子被狠狠一拽，紧接着，云朵散去，黎啾啾的身体往下坠落。
黎啾啾在空中压住衣裙，面无表情。
大妖就是个幼稚鬼。
封屹舟的手接住黎啾啾的身体，她的整个身体都被少年的手接触着，触感异样，黎啾啾抿了下唇。
封屹舟衣衫宽松散漫，他轻手轻脚地理了理黎啾啾的发丝和衣衫，就像玩弄着一个心爱的人偶。
当他的手指帮黎啾啾换了个发型时，黎啾啾余光瞥见封屹舟脸上的认真。
黎啾啾晃了下脑袋，躲开封屹舟的手指。
“主人，把我变回去吧。”她焦急说。
封屹舟看着手心中的少女，他嘴角翘了一下，“不急。”
黎啾啾暗暗想，要是她有无数次命令封屹舟的机会就好了，而不是只剩下两次。
黎啾啾幽幽看封屹舟。
封屹舟垂眼，安抚她，“不会一直让你如此。”
“你太小了，确实会不方便。”
黎啾啾在他手中站起身，仰头看着他的眼睛，“那快点让我变回去，好不好？”
封屹舟笑了一下，把她扔在他的床榻上。
本来就大的床显得更是漫无边际，黎啾啾抓狂地拽动床被。
接着，沾染着琥珀香的衣服忽然兜头盖到黎啾啾的身上。
黎啾啾手忙脚乱地从衣服堆中爬出来，封屹舟身上的衣衫全都扔了过来。
等等，那封屹舟呢？
黎啾啾下意识看向封屹舟，少年肌肤苍白，身材完美犹如大理石雕塑，无论是肌肉线条还是身材比例都达到了完美的程度，漂亮且带着野性。
黎啾啾一愣，然后平静地扫了几下。
一件衣衫扔过来，黎啾啾的身体被挡住，视线再次变得昏暗。
等她的视线变得清明，被封屹舟从衣服堆中拎出来时，封屹舟穿了身白色的衣裳，黎啾啾觉得他的这身衣服带着诡异的熟悉感。
神圣、纯洁，就像神明身边的侍从。
熟悉感的来源……似乎是因为封屹舟的这身衣服与之前他让她换上的衣服相似。
大妖伪装温良的恶趣味如影随形。
黎啾啾撇了撇嘴，她从封屹舟的手心中顺着他的胳膊爬到他的肩膀上，他没有阻止，她就这么做。
黎啾啾侧眸，看到封屹舟的脸庞，近在咫尺，少年的面容放大也毫无瑕疵，精致的妖怪。
她的视线落在封屹舟的金色妖瞳上。
妖化期还没有结束。
黎啾啾思考地看封屹舟。
他却像没事人一样。
“主人，直接去见那些人类，他们就会发现你的妖怪身份。”黎啾啾提醒他。
“发现了那就杀死。”封屹舟露出愉悦的笑容。
“不行！”黎啾啾拽他的耳朵，“你答应我了。”
封屹舟侧眸看她，眸色莫测。
少年嘴角只是笑着，笑意温润无辜。
很快，黎啾啾在他的脸上摸到了一个冰凉的面具。
封屹舟戴了张没有任何图画的白色面具，他的衣服与面具颜色融为一体，他的肌肤也是苍白的，好像彻底化成了虚幻的东西。
唯一有颜色的，是他那浓重的漆黑的发丝，以及他肩膀上的黎啾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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