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千人的馆内，每个人都凝神看着led大屏上的对局，红方五名英雄正从三路高地压进了对方水晶，默契地将蓝方唯一存活的中单王昭君围堵住。
“这边仅剩一个法师，辉月想挡一下，没有用，守不住兵线！”
“戈娅收下人头，四连超凡！”
“3:0！十六分钟拿下比赛！让我们恭喜fyg！！”
解说高亢的点评和馆内欢呼声交杂着，热闹之中，宋知绵听到有什么东西被扔到了她身旁的地上。
是一块红色小灯牌，上面印着kd中单的名字。
扔掉灯牌的两个女孩站起来，压低声抱怨道：“服了，kd状态怎么差成这样，我在路边拉个小学生都比他们会玩。”
“自从柯教卸任，他们进个a组都要烧高香了。”
“……也对，走的毕竟是kpl最年轻的四冠教练啊。”
宋知绵听着她们的话，似懂非懂地看向赛台上，角落里，有个身穿kd队服的年轻男孩将脸埋进掌心。
好像是哭了。
她将小灯牌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顺手塞进口袋。
退场的观众都往台阶下面走，宋知绵跟在人群最后，手里被塞过来一副墨镜，对方指了指她脸上下滑的口罩，提醒她，“绵绵我们走慢点吧，小心让粉丝认出来了。”
宋知绵步子一顿，浅笑，“我现在还有粉丝？”
助理小玫不知道该怎么答，不知所措地看着她，见宋知绵配合的戴好后，悬着的心才放下。
……自家艺人的长相，放在哪儿都太引人注目了。
而且那张脸美得毫无攻击性，总给人一种柔弱好拿捏的错觉。
她正想得失神，忽然听到宋知绵问她，“这里的洗手间远吗？我想去一趟。”
小玫连忙道：“不远，我陪你一起去吧。”
坐着的时候还不觉得，往外走宋知绵才发现她们所在的演播厅很大，半球形的场馆里通道交错，在灯光的渲染下更加让人发晕。
她们刻意放慢脚步，等到两人走到演播厅出口时，外面的走廊已经离开了近大半的人。
小玫的手机忽然响了。
她接通前，犹豫地看了宋知绵一眼。
宋知绵心领神会地笑了笑，“我自己去吧，待会直接在停车场汇合。”
“……好。”小玫点点头，这才接通电话。
转身时，听筒里熟悉的名字还是让宋知绵听了个真切。
“公司已经安排你明天来何宛姐这儿报道，不来？她现在连个剧本商务都接不到，还需要你这个助理干什么？”
*
一路穿过灯光明亮的走廊，宋知绵跟着天花板悬挂的指示牌走上台阶，又拐了几道弯。
直到，周围已经看不见任何人影，整个走廊只剩下她平稳的脚步声。
宋知绵疑心自己走错了路，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定位。
还在场馆里。
她只好循着本能朝前面继续有灯的地方又走近几步，再抬头，熟悉的标识就在眼前。
宋知绵松了口气，走到洗手台的长镜前，将手伸过去，冲洗着掌心的污痕。
大概是刚才捡灯牌沾到的……想到这，她迟疑着从口袋里将那枚牌子拿出来，也递到水流下方。
只是戴着墨镜，她也不清楚洗干净没有。
宋知绵左右看了看，将墨镜推上发顶，几乎是同时，她听见空旷的走廊忽然传来一段脚步声，身侧半人高的绿植也被来人撞得枝叶乱晃。
离得太近，对方手机听筒的声音清楚传进她耳底。
“阿野，现在有信号了吗？”
来人淡道：“有事快说。”
声线听着很年轻，还有股寡淡的冷。
听筒那边听着是个中年人，却对他很尊敬，“我听说你最近又回赛场了，还是带明星打比赛，实训基地和战队定好了吗？考不考虑回来看看？……说实话，基地这群小崽子现在都挺想你的，巴不得被你骂几句。”
宋知绵呼吸微凝，带明星打比赛？难道是她想的那档综艺吗。
很快，低促的嗤笑打断她的思绪。
“带b组，你是让我扶贫来了？”
“……”
对方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愤愤道：“带明星不也是扶贫？这些人奔着捞钱来的，能好好打电竞吗？”
“这简单。”
脚步声再次响起，绿植后的人影也从黑暗处转身，走了过来。
“打不好就踢了。”
正和无意间偷听了半天的宋知绵撞上。
一瞬间，她只来得及把墨镜推回鼻梁，两人视线相撞，少年冷锐的视线瞬间落在她身上。
感受到对方审视的目光，宋知绵油然而生一种被抓包的感觉。
她又不是故意偷听的……
何况洗手间能听到的，难道是什么机密么。
宋知绵捏紧口罩，侧身避开他想要离开。
“等等。”
对方瞥了眼她手里捏着的kd灯牌，突然出声。
宋知绵脚步一顿，侧眸看他，“？”
少年穿了件硬皮质外套，凌乱的碎发上方压了顶鸭舌帽，耳垂上还有一枚不规则黑色耳钉，加上他此时眼皮也漫不经心的低敛着，她有点不确信对方是否喊的是自己。
直到，他低下头，视线和她墨镜后的双眼对上。
她看到对方狭长眼眸里，冷意微散。
“这里是男厕。”
*
车窗缝隙灌进来的冷风，吹淡了宋知绵双颊发烫的羞耻感。
幸好。
幸好她当时整张脸全副武装，捂得亲妈都不认识。
那人就算觉得她行为滑稽，也不会把她和荧幕上光鲜亮丽的女明星联系在一起。
“绵绵，明天的节目流程还要再对一次吗？”
“嗯。”
宋知绵接过小玫手里的工作平板，浏览着上面列出的内容。
流程不复杂，第一天就是拍点海报照，嘉宾们见个面，再随机成组打一把定段赛。
比起她之前拍夜戏的强度，甚至可以称得上轻松。
加上她还是顶替去某位临时爽约的三线小花，分到的战队也不是那些热门的冠军预备役，是现在骂声一片的kd。
但这已经是她现在能拿到最好的本子了。
“听婧姐说，导演组还邀请了两个离职教练来带队，但她还说最好不是这位来。”
小玫见她拿着平板不动，凑过来，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下，“就他……人超级帅的，但脾气特别、特别差，万一发生什么摩擦，播出去对我们不好。”
宋知绵看到她指向的名字。
——柯野。
只看名字，确实不算温柔。
宋知绵扫一眼，笑了笑，“知道了。”
她明白许婧的意思，她现在风评已经差到极致，出任何一点事都会是雪上加霜。
听到她轻快的语气，小玫侧目看她，却见她只是拢紧了身上的开衫外套，眉眼舒展，长发慵懒地散在肩头。
长达一个月的全网黑，似乎并没对女孩的心情造成什么影响。
甚至……每天还是不重样的包包、首饰。
外人可能不清楚，但小玫觉得宋知绵这种壕的程度，根本不像是被人养着的金丝雀。
就拿她手腕上那串翡翠镯子来说，都够影帝赚好多年的了。
“哦对了！”
小玫用笔敲了下屏幕，“绵绵你记得把账号截图也发我哦，节目组要收集每个学员的初始段位，明天定段赛分组会用到。”
宋知绵闻言，划开手机。
车厢里响起一声响亮的“timi”，她横过手机点点戳戳，神情难得多了一丝担忧，“……那个，段位太低会有影响吗？”
小玫沉默半晌，试探性道：“……你还是白银？”
两周前，经纪人许婧得知宋知绵是个游戏小白，就跟她下了死命令，上节目前一定要打到星耀。
不管用什么方式，只要是她本人打的。
电子竞技，菜是原罪。
要是顶着这个段位就去上节目，她都能想象出网上的舆论风向。
#宋知绵果然为了钱什么热度都蹭。
“钻三。”
小玫松了一口气，“这么短的时间，已经很不错了，你把截图发给我吧。”
闻言，她看到宋知绵眸光一闪，指尖挡住手机屏幕的微光，“游戏id也要截图吗？”
“那个倒不用。”
小玫摇摇头，又想到什么，补充说：“不过你录节目时跟队友们一起玩，大家肯定会互加好友，就算是id涉及隐私也没什么，都是圈内人，会保密的。”
宋知绵将抹去游戏id的图发给她……和保密没关系。
她当时被迫家里蹲，没戏拍还要被逼着打这款游戏，只好取了一个稳重的名字，强迫自己降降火。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账号，金光闪闪的贵族标识后面，坠着几个大字。
——富婆且年迈66。
而且最危险的倒不是名称，而是她亲密关系里那位名存实亡的游戏cp。
对方是个不露脸的小主播。
虽然对她态度不冷不热，但自己现在的段位，有一半都是抱着他的大腿上的。
宋知绵和他玩了半个月，双方都没开过麦。
网恋嘛，主打的就是一个神秘感。
她刷礼物，他带飞，两个人也算各取所需。
不过因为出手太阔绰，已经有不少直播间的粉丝都记住了她的名字。
宋知绵点开两人的对话框，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晚。
【富婆且年迈66：老伴，打游戏吗】
【79岁坚持对抗：……】
【79岁坚持对抗：上号吧。】
宋知绵秀眉微皱，思考该怎么给这段关系划上完美的句号……起码不能让对方察觉节目里的她是自己的网恋对象。
她犹豫片刻，敲下一版自认为严谨的理由，发送。
与此同时，滨城某个园区的房间内。
“小柯既然不想带，那我来呗。”率先出声的男人翻了下桌上的册子，“正好另一队游戏水平高点，也省得总是被他骂。”
柯野翻阅着那册名单，正要开口，一旁的手机却震了两下。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发信人，他眉梢微挑，将信息点开。
【富婆且年迈66：您好，之前被盗号了，今天刚找回。】
【富婆且年迈66：请问您是哪位？】
少年盯着那两行字，良久，墨黑的双眸里浮出一抹极淡的玩味。
他关掉手机放回桌上，出声道：“我带。”
“啊？”男人被他的话惊得手一抖，册子掉落在地，还以为自己在幻听，“什么？”
柯野已经站了起来，揉了下耳垂朝外走去，声音里带着困倦的哑。
“我带kd，明天赛场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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