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总不按常理出牌啊。
曾经一口一个“老伴”喊得有多欢，现在就有多羞耻，要是跟柯野面对面提网恋分手，她光是想想就觉得脚趾扣地。
宋知绵还想再挣扎下。
【富婆且年迈66：我要睡了，有事明天说。】
对面秒回。
【柯野：你室友可能还不想睡。】
说完，他发来一张图，是晚上kd战队新建的微信群群聊截图，几分钟前，薛晗还在群里发了条消息。
【有人还在楼下吗？能帮我在冰箱带碗沙拉吗？感恩，猪瘾犯了。】
宋知绵：“……”
她就说不该把柯野拉进群。
穿着浅粉睡衣的少女在床上躺平，缓缓缩成一个蚕蛹，白皙小脸上是无尽的悔意，好一会，女孩才挣扎着坐起来。
见面说就见面说吧。
再不去开门，等薛晗洗完澡就更不好解释了。
宋知绵拉开门，像做贼一样轻手轻脚走出去，正要看看隔壁房间的情况，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嗤。
“这边。”
她心漏跳半拍。
一回头，看到柯野正靠在墙柱处，摁熄手机，视线朝她扫来，一副看透了她的神色。
“你怕被人撞见？”
宋知绵咳了一下，解释道：“是这里隔音不好。”
她昨天都听见李勋白的鼾声了，薛晗还问是不是半夜在打雷。
柯野指了下身前的空地，“那过来说。”
墙廊灯落在地毯上，柱后正好有一处凹进去的三角区，宋知绵犹豫几秒，走了过去，直到他们影子重叠在一起。
空间狭小，此时她和柯野还面对着面，宋知绵的目光有点无处下落。
她抬眼，见对方正坦然直视过来，一副“直说吧我认真听”的散漫姿态。
宋知绵硬着头皮道：“话都在微信里说清楚了，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柯野点了下手机屏幕，“我理解能力不太好。冷暴力你，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宋知绵：“……”
她佯装镇定，“你半小时不回信息。”
柯野：“刚才在洗澡。”他瞥她一眼，“下次争取带着手机进浴室，秒回。”
宋知绵的脸持续发烫，已经分不清他是不是在调侃了。
她认命坦白道：“其实都是随便找的理由，总之情侣关系还是需要解除……”
她顿了顿，将后半句话说完，“我们本来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恋人。”
这一点，他应该也心知肚明。
柯野微点头，“懂了。”
宋知绵松了口气，又感觉心有什么变空了。
她还无暇追及这种变化，拿起手机划开，“那我们现在解除cp？”
一抬头，发现柯野正看着她，眸色深深。
他扯了下嘴角，“看上去你挺期待的，毕竟……也不是第一次了。”
这句话没头没尾，宋知绵听得莫名，“什么不是第一次？”
话音落下，四周变得有些安静。
微凉的晚风从窗隙涌入，身后的绿植被吹得哗哗作响。宋知绵抬起头，却见柯野正垂眼看他，眸色微深，又像是透过她看向更远处。
他声音里有些自嘲，“用完我就扔，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高中不也是写作业时才想起我这位同桌？”
可能是柯野发尾还湿着没擦干，配合这种语气，莫名给宋知绵一种湿漉漉小狗的错觉。
她感觉自己像个渣女。
宋知绵小声辩解，“我也不知道79就是你啊……那我们以后重新绑个基友关系，可以了吧？”
柯野双手插兜，“今天不行，手机没电了。”
宋知绵刚冒出的愧疚感顷刻消散，拧眉看向他手里握着的手机，“没电你带着？”
柯野挑眉，一副理直气壮的懒散模样，“习惯了。”
要不是知道柯野现在是这种欠揍的性格，她真的会以为他是在故意耍她。
宋知绵在手机上操作几下，“我发送解除申请了，你明天充好电记得通过一下。”
事情也说开了，她转身，“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她刚转身，发尾忽地被勾了下。
宋知绵回过头，看到柯野刚放下的手，“干嘛？”
“你头发沾了毛。”
柯野转而俯身将脚边的袋子递给她，“还有，把这个带回去。”
宋知绵犹豫着接过，听他淡淡道：“不是怕被发现么？把这个给你室友。”
宋知绵拎着袋子走回房门口，才将袋子拉开，赫然见里面放着两小份盒装沙拉。
饶是隐隐猜到，但她也还是被柯野的心细程度震了下。
刷卡回房，一推门，薛晗正背对着她在化妆台前涂抹眼霜。
听到动静，她手还在眼圈周围打转，闭眼回头，“宋宋，你刚出门了啊？”
宋知绵将沙拉碗拿出放在桌上，“嗯，这个给你。”
薛晗凑近，“什么”她睁开眼，待看清的瞬间眼睛都亮了亮，顺手搂住她，“谢谢大美女，我正好还没刷牙！”
她拆开碗盖，“有两碗诶，你不吃吗？”
被她这么一问，宋知绵是觉得有点饿。
况且份量适中，随便吃两口当宵夜也不会胖。
“我待会吃。”
宋知绵拢了拢碎发，想将长发扎起来，在床头柜找了半天却没找到她每天用的绵羊发圈。
也不知道掉哪了。
她只好在箱子里找了个抓夹将头发固定。
“这个沙拉跟中午的不太一样。”薛晗忽然道。
宋知绵打开吃了口，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中午的沙拉我没吃。”
薛晗用叉子翻了翻碗里，“没有胡萝卜，可能有人不爱吃，食堂阿姨重做了吧。”
宋知绵嗯了声，没当回事。
她正好也不爱吃胡萝卜。
纸碗很小，堪堪巴掌大，随便啃了几口草就见底了。
碗底还剩下最后一片生菜，宋知绵有点吃不下了，翻动着菜叶有些出神。
直到生菜被她翻了个面，菜叶反面，还沾着一根像是被人摘漏了的、细长的胡萝卜条。
盯着那根胡萝卜条，女孩眨了眨眼，若有所思。
洗完澡，大概是白天休息了一下午，关灯后宋知绵好半天没睡着。算算美国时间，现在正是中午。
在床上翻了个身，她将手机屏幕亮度调到最低，点开邮箱。
她用写了一封和上周大意相同的邮件，发去同一个收件名。
发送前，宋知绵想起一个多月前的琐事。
当时她手里的戏刚杀青，又刚播了一部上星剧，正是挑剧本的空档期，前途一片向好。
直到，合作过的某部制片人推她去应一场酒局。
之前她很少参加应酬，经纪人许婧也算护着她，能推的都推了，偶尔一两次都是同剧组聚餐。
但那次不同，酒局里有她一直仰慕的圈内名导付围，他太太也在。
宋知绵欣然赴宴，穿了条素净的衬衫裙，妆都是淡妆。
席上，她敬了一次酒。
对方坐着，宋知绵又闻不得烟味，俯身听他说话时，两人距离客气得甚至能再坐个人。
而被拍到的错位图，却显得他们举止亲昵。
照片一经曝出，付围当夜气得脑梗复发，在床上休养至今都没出院。
当晚在场的其他人也对这场风波避之不及，一方面不想掺和付围的家事，另一方面也看中她人微言轻，不值得自己沾染一身腥臊，都保持沉默。
许婧几次想联系上他太太，却被对方恼怒地挂断电话。
“看来这事她认为这件事你责任最大，澄清是不可能了。”
平白挨了一个多月的骂，宋知绵也有气，但也只能咽下去。
强求付太太和他们帮自己证明，她没这个资格。
明知最后邮箱都是石沉大海，宋知绵想了想，又加了一行字。
【付导如果醒了，劳烦您代我说句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刚关掉手机，隔壁床也响起翻动声。
“宋宋，你也没睡着吗？”
宋知绵平躺回来，“嗯，怎么了？”
“从明天开始每天晚上都要训练，你准备找小程教练带，还是柯教啊？”薛晗的声音迷迷瞪瞪的。
“有区别吗？”
薛晗笑了下，“当然了，小程教练多温柔啊，我也不是职业选手，没有选手的那种觉悟，就是觉得，打游戏开心就好。”
“也是。”宋知绵应她，“我还没想好。”
她能理解薛晗的想法，来之前大家都签了合同，录制时长都是定好了的，在她们眼中这里只是个繁多的工作之一。但于她而言，这是她现在唯一的工作。
宋知绵闭上眼，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某人行事肆意的模样。
她其实还挺羡慕他，职业选手需要技术厉害，行事倒没有太多条条框框，也不必在意其他。
“但你玩游戏挺有天赋的。”
耳边传来薛晗的声音，低得像在呓语，“干什么都很认真，压根不像喜欢走捷径的人，跟我刚进圈时候挺像的，那会我也吃过跟你类似的亏。”
最后一句意有所指。
宋知绵心头一暖，唇角翘了翘，“……谢谢，快睡吧，晚安。”
“晚安。”
*
首轮淘汰赛将近，赛后就要面临战队重组和末尾淘汰，白天的训练赛程也被塞得更满。
一天的游戏下来，kd一组每个人都脚步虚浮，眼睛发直。
等到晚餐时分，一群人连动筷子的精力也没有。
薛晗戳着盘子里的番茄，“我现在每天一闭眼，梦里都是廉颇。”
李勋白苦笑，“我也是啊，而且打野一把没赢过，打得我都快怀疑人生了。”
“下周淘汰赛就要跟fyg碰上了。”郁飞闷头吃饭，“下午又被柯教训一下午，我现在一点赢的信心也没有，晚上的单训肯定不去他那儿了。”
回想起下午郁飞的伽罗闪现撞墙，柯野复盘时无语到黑脸的那一幕，宋知绵默默扶额。
为了功德，她一直在憋笑。
越驰倒是笑出声，又很快提问掩饰，“待会的单训不会都找小程教练吧？”
“当然啊。”
“那不然呢？”
薛晗和李勋白异口同声，四个人默契对视，双双看向角落里安静吃饭的宋知绵。
宋知绵抽了一张纸擦拭唇角，白皙的下巴抬起，懵懵看回去，“干嘛？我当然也选小程。”
“那岂不是，”薛晗看了看身后的摄像大哥，压低声，“那岂不没人选柯教，等节目的训练日记播出去，还说我们孤立教练呢。”
“倒不是孤立。”
李勋白实话实说，“柯教白天已经被我们的技术撑饱了，再去他面前下饭不太合适。”
“那最不下饭的就只剩宋老师了。”
郁飞赞美道，“她的技术最给我们钻石长脸。”
“……”
宋知绵一时听不出是在夸还是骂。
其实她也有纠结。
晚饭之前，许婧在她和小玫的三人群里甩来一条微博链接，内容是：某电竞综艺的小白花女星是不是跟教练不和啊？火药味好重。
配图包括但不限于她打游戏时柯野随意做出的冷漠眼神、嘲讽嘴角，以及她拿蓝时柯野面沉如水的神色，偏偏对局时的开麦内容，她们都听不见。
有些表情可能只是当事人随意做出来的，但被营销号这么一剪辑，仿佛她和柯野互相看不顺眼很久了，随时都要掐架。
微博一经发出，下面又是上万跳恶意揣测的评论。
【小玫：看完图，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把他绿啦：）】
【许婧：……别乱说话。】
【许婧：你这样，你看能不能找个机会跟柯野在镜头下表现得和睦些，别让网友又觉得你脾气不好，容易崩人设。】
她和柯野的事情，又不好跟许婧细说，解释起来又是一堆麻烦。
宋知绵只能满口答应。
知道自家队友在期待什么，她吐了口气，“那单训我还是找柯教吧。”
吃过晚饭，宋知绵回房间给水杯装满水，以防万一也将充电宝一并装进包里，教练的办公室在另一栋的一楼，只有走廊才有摄像机，而柯野的休息室则在走廊最里面那间。
到了程敬的休息室，她和队友们挥手作别，又往里走了几步。
门是开的，里面亮着冷白顶灯，百叶窗，黑色沙发，房间内干净到有些冷清的地步，应该是节目组特地收拾过的。
茶几上的瓶装水也是赞助品。
宋知绵敲了两下，没人应声。
她探看着走进去，拘谨地扶着沙发靠门的一端坐下，也不好闲着，只能打开训练营练习。
选了貂蝉，她操纵着轮.盘走到防御塔前练习躲塔。
也不知练了多久，白灯晃得人眼酸。
宋知绵撑着沙发扶手，本来只是想舒缓一下眼睛，但是房间内空旷安静，没多久，她整个半身都伏在扶手上。
散落的长发掩住她的侧脸，只露出微末。
倏忽之间，她听到什么震动的声音，又感觉脸颊有些痒。
宋知绵猛地睁开眼，视线内多了一双长腿。
刚醒，她视线有些惺忪，还是认出是柯野。
她顿觉不对，坐直身来，顺手想将耳边的碎发别一下，却发现已经被拢到耳后了。
脸上还有殷红的睡痕，令宋知绵整个人多了股平时没有的娇憨，有一瞬她仿佛回到了高中课间，等柯野来学校上课的时候。那会她坐外桌，总要起身给他让位。
下意识的，宋知绵嘟囔道：“你怎么才来呀？”
柯野将手指蜷进掌心，难得低声放缓，“抱歉，下次不会了。”
但看到桌前她一直震动的手机，他冷峻的眉眼里又多了几分燥郁，“有人一直给你打电话，不接吗？”
宋知绵一愣，伸手去拿，“啊，谁？”
“……宇宙第一大帅比。”
柯野一字一句的，尾音很重，听上去仿佛在质疑她的备注品味，“你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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