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多了各种离奇传闻，宋知绵难免会想象，柯野带出来的学员应该是对他又气又怕的，毕竟他给明星队上课时都言辞毒辣，更何况是带不用出镜的选手，少了很多顾忌。
但眼下，画面却比她的脑补和谐很多。
五个穿黑色战队服的男孩们像乖顺的雏鸟，垂手跟在他身侧，看他的眼神里带了一些敬重，甚至还有思念。
有一个个子稍矮的男孩还仰头问他什么。
离得远，她听不清楚。
柯野停在原地垂眼听着，薄薄的眼皮微敛，站姿少了平日里的那股散漫，教练证服帖挂于胸前。
末了，才说了句话。
他看上去……还挺会带孩子的。
宋知绵心里突然冒出这个古怪想法。
不过也是指带十几岁叛逆期的男孩，再小点的baby，她也不确定他会不会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李勋白同样吃惊，“他们好像还挺喜欢咱教练的？”
他还以为他们被柯野训练得够服从了，没想到还只是个初阶。
“何止他们喜欢，其他战队想挖走挖不走呢。”
程敬说得含糊，“等你们淘汰赛就知道了。”
说起明天的首轮淘汰赛，薛晗似乎没抱留下来的希望，提前一天就开始收拾行李，随时准备被淘汰离开，除了机票没订，其他准备工作都齐全了，但电话里偶尔跟工作人员聊到“时尚刊杂志”“春秋时装秀场”，听上去行程紧锣密鼓。
反观她，要是被淘汰就意味着继续家里蹲。
宋知绵简单收拾了下寝室的衣物，又抽空去了趟一楼教练办公室。
午休时间，柯野办公室的门紧闭着。
宋知绵抬手想敲，又怕他睡了，收回手发消息。
【睡了吗？我想过来拿点东西。】
对面秒回了一条语音。
【进，门没锁。】
柯野的声线听上去和平时不太一样，有股形容不上来的湿哑。
宋知绵以为对方刚睡下，没深想，推门进去。
百叶窗半掩，室内光线昏暗，但没有人在，她环顾一圈，见书柜后的另一道通往休息间的门没开。
柯野大概在里面睡午觉。
她抓起颈枕就往挎包里塞，原本想着速战速决，但刚收完沙发上的东西，才发现她那些零碎的小物件都不翼而飞。
随手扔不见了？
找不到笔记本，宋知绵倒是被不通风的房间闷得有些热，她在茶几前半蹲下，往隔层看去。
长发随着她的肩头滑落，散落到一只横空伸出的手背上。
“你在找什么？”
宋知绵“啊”了一声，被那手惊得站起，却因为腿蹲麻了朝前趔趄半步。
这一趔趄，她感觉额头撞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
扶稳站起，她看到柯野面色沉静，唯有衣领之外的锁骨殷红一片。
宋知绵把到嘴边的质问咽下去，“你还好吧？”
柯野扯唇，“挺好，应该算工伤。”
宋知绵：“……”
柯野看出来她在找什么，将办公桌顶层抽屉拉开，“东西都收在这个抽屉里。”视线落在她脚边的帆布袋上，“你今天都要拿走？”
她的笔记本和笔，还有一些糖盒跟发夹都规规整整被收在其中。
宋知绵看愣了下，才伸手拿出来，“嗯。”
她收完东西，想看看柯野脖子上的红意消退了没，却见他靠着桌子，反手撑在桌面上。
手臂还有些许没擦干的水珠，顺着青筋攀附处往下滑落。
“原来不是在午休。”
宋知绵嘀咕一句，还是被他听见，扫来一眼。
“在洗澡。”
柯野顿了下，像在回忆，“某人说半小时不回信息是冷暴力，我只好边洗边回了。”
他的话实在画面感太足。
宋知绵回想起那条潮而低哑的语音，想到他在水雾氤氲的浴室里浏览她的信息，再又满手沾水地回语音。
……这多少有点夸张了吧！
宋知绵脸直发热，呼出一口气。
又想起昨天，她想要求证的想法，当时陆莹莹的答复还不能让她确定。
她总感觉柯野对她，和对别人有点微妙的不同。
但那些不同很轻易就能被绅士两个词归纳进去，也可以被视作是同学感情下的包容，她没办法确定……
会不会柯野对她的不同，是因为这段网恋关系？
会不会，她觉得不太靠谱的网恋，在柯野的心中是一段一直被他认真对待的正常恋情。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一直以来的态度，确实太敷衍了。
换位思考，要是她很投入的恋爱被对方视做一场玩笑，她能咽下这口气才怪。
宋知绵将鼓囊囊的包拎起，有意问他，“说这个我倒是想起来，情侣关系的解绑申请你到今天都还没通过呢。”
阳光被百叶窗筛成条状，柯野看着她身侧细小漂浮的尘埃，没说话。
她轻咳了下，给他递台阶。
“提醒一下，可能您贵人多忘事。”
好一会。
柯野才淡淡道：“知道了。”
*
节目淘汰赛前的最后一个下午。
许久没跟她联系的许婧打来一通电话，那头听着背景嘈杂，还有机场航班的播报声，她语速飞快，“绵绵，温哲导演今天在市内，明早八点回京，他最近筹拍的《彼方》女三没定，人具体的包厢地址我发你微信。”
不待她细问，电话挂断。
不多时，许婧将具体地址发过来。
【我今天也跟组飞外地，马上关手机，5小时后落地，你有需要先联系小玫。】
宋知绵翻了翻电影简介，女三在片子里是个哑女，没有台词，戏份极少。
但她也没有挑选的余地。
跟节目组请了假，她回房间补了个淡妆，带来上节目的都是方便的运动风套装，连一条合适的连衣裙都没有。
好在时间还早，思来想去，宋知绵在园区门口打了辆出租车准备回趟小区。
车上，她先跟小玫打了两通电话，都是无人接听。
行到半程，对方才回电过来。
“喂？绵绵姐。”
听筒里已有哭腔，宋知绵反问：“怎么了？”
小玫急得哽咽，“这周何宛姐的团队跟老板说她们行程特别满，缺人用，直接就把我拉走了。我现在……我现在还在市中心，她们刚拍完一个广，还没收工，回来肯定赶上高架堵车。”
宋知绵只好反过来安慰她，“没事，我一个人应付得过来。”
挂断电话，她捏着手机，有些失神。
到小区后，还是司机提醒她，“姑娘，华庭兰苑到了。”
宋知绵匆匆付钱道谢，拎包下车，她住的小区是大学时家里送的生日礼物之一，三环角落的普通公寓，但比起其他房产离公司更近。
不知不觉她也就住了两年。
宋知绵刷开门禁卡，保安小哥通过口罩外的一双眼睛认出她来，从保安室拿出了一个纸盒递来，“宋小姐，你有个快递，寄来快一个多星期了。”
“哦，谢谢。”
她接过盒子，不重，单手也能拿。
宋知绵一手拿着盒子，一手摁电梯，动作有些机械性的，思绪还在飘着。
明明今天有了新的工作机会，但她总感觉心里酸涨涨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进电梯前，手机响了。
她退开一步，以为是小玫，“喂？”
“听薛晗说，你下午请假了。”
熟悉冷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宋知绵下意识点头，又想起他看不见，“嗯。”
柯野忽然问：“那下午还回来吃饭吗？”
回来。
宋知绵莫名有种那头才是家的感觉。
对面停顿几秒，大概也觉得问题有些突兀，淡声补充。
“食堂阿姨做多了，需要有人帮忙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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