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横店影视城做个采访，宋郁新剧杀青了，《前沿》公众号准备做一期杀青访谈，你和李米一起。”李米是《前沿》的文字编辑。
下午，两人准时到了影视城门口，在《千山雪》剧组拍摄点前，却被场务拦住了。
“什么《前沿》？我这里没有采访的预约啊。”
李米那边在联系剧组这边的负责人，但电话一直打不通。
虞礼礼拿了自己的工作牌和摄影包给场务老师看：“这总不能作假吧。”
场务老师摆了下手：“嘿，别说工作牌了，伪造的什么邀请函、工作证、工作通知我都见过，还有，别说您的设备了，您看看山那边，人扛的设备比您是只高不低。”
虞礼礼顺着场务指的方向看了眼，场务说的是那边的代拍，还别说，人家那设备，长枪大炮，真比她高级。
这时节，已经入冬了，虞礼礼要不在办公室要不在车上，穿了件小香风外套，下面单穿了条蓝色牛仔裤，此刻已经忍不住地冷缩发抖，靠来回搓手跺脚取暖。
停车场远得很。
剧组电话一直打不通。
冷风又一个劲儿往袖口里钻。
就在虞礼礼整个人越缩越小的时候。
一件温暖的宽长羽绒服裹在了她身上，带着点清爽的尤加利叶味，一下把所有寒冷都阻隔在外了。
虞礼礼抬起头。
面前的女人脱了外套，里面就只有薄而贴身的戏服。
时隔一段时间乍然相逢，虞礼礼竟有些说不上话来的感觉。
祝景湘在寒风里凝望着她的双眸，显得认真又深刻。
“我……”虞礼礼想脱下外套，却被祝景湘按住。
“没事，在剧组都冻习惯了。”
旁边原本懒懒耷耷的场务看见祝景湘，顿时变了个脸色：“湘姐，您怎么过来了。”
“怎么回事？”
场务看了眼虞礼礼，没敢吭声。
虞礼礼直接说了：“我们约了个采访，但没联系上接我们进去的人。”
祝景湘：“我带你们进去。”
采访是在宋郁的房车上进行的，说是留了半小时的采访，但大概二十分钟的时候，就因为接下来的日程不得不结束，不过素材也够用了。
在剧组的见面甚至比之前在餐厅偶遇时，宋郁还要仓促，两个人连招呼都只是浅浅的打一下，就错开了身子。
宋郁的助理送两人出来的时候，解释说：“实在不好意思，最近都是大夜戏，整个组忙得昏天黑地，恨不得一天掰成48个小时来用。”
“这么忙吗？”
“是啊，说真心话，要不是我们郁姐跟你们主编关系好，那是真没时间来接这个采访。”
李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两个人往外走了一截，她才开口：“礼礼，还有一个采访。”
虞礼礼疑惑地挑起了眉。
“我刚才在厕所遇到了祝景湘，祝景湘她最近不也挺火的，还是这个戏的女二号。我就多问了她一嘴有没有时间接受采访，她答应的很爽快，还说随时都可以。你们俩是不是关系很好？”
虞礼礼垂着的手微微一攥：“认识。”
李米“哦”的点了点头：“因为最开始她带我们进来，之前在厕所遇到，她也不认识我，还是我介绍自己是《前沿》的编辑，她又提起你的名字才了解。”
“我刚刚听宋郁姐助理讲才想是不是耽误她们工作了，又碍于你的关系她不好拒绝，要不你跟她说一声？”
虞礼礼还没想好怎么回答。
“是要采访了吗？”清丽的女声从身前传来，祝景湘弯着唇走来，“我都准备好了。”
采访的内容还是围绕时尚、角色和一些个人体会展开。
虽然是突发访谈，但基本上和之前的艺人采访内容差不多，只是……
“老师，你可以看着你对面的采访老师，不用一直看镜头。”在一次问答的间隙，虞礼礼开口。
虞礼礼在抓拍采访过程的照片。
可无论怎么拍，祝景湘都只是看镜头，不看着对面的采访人，这种照片发出来，很容易让人觉得不礼貌又刻意。
祝景湘的助理微微屏住了呼吸，她觉得这个小摄影还蛮胆大的。
虽然不知道祝景湘为什么突然让自己联系副导把原本白天就能拍完的戏份调到半夜，好来接受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杂志采访。
甚至也不跟经纪人打任何招呼。
但是……这组里除了导演，也没人敢这么直接给祝姐提建议了，毕竟，她们家祝景湘，可是圈内著名的臭脾气，“小牌大耍”专业户。
可小助理没想到。
听了这小摄影的话，湘姐不怒反笑，乖乖地转过了脸。
采访了半天，收获了采访对象第一个正眼的李米微微一笑：“祝老师觉得，这个角色和你自己有什么相似之处呢。”
祝景湘：“可以为了自己的信仰不顾一切吧。”
“信仰指的是？”
“剧里面，是她的家国大义，但对我来说，我没有她那么伟大。姬雪这个角色，虽然看上去一直追逐在男主的周围，但她是可以为了自己的种族放弃一切的。我没那么伟大，与我而言，爱情是我的信仰。”
说到最后一句话，努力把目光放到李米身上的祝景湘，又忍不住，偏了下目光，往镜头那望去。
被经纪人嘱咐过千万不能让艺人肆无忌惮地说自己感情经历的小助理，此刻听到艺人口不择言，急到跳脚，只能出声打断：“老师，咱们的问题还是围绕角色来吧。”
李米察言观色，准备收束问题，问了个很通用的大问题：“祝老师有什么对你的粉丝想说的话吗？”
祝景湘笑笑：“学会珍惜，不要等失去了才开始后悔。”
这不加掩饰的语气，是生怕别人听不出来她失恋了，还疼痛青春、走不出来的那种嘛！
小助理：……
李米：呃……
采访结束的时候，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
祝景湘采访时一直旁边着急上火上蹿下跳的小助理送了两件剧组的大黑羽绒服出来：“老师们穿这个吧。”
礼貌的推拒之后，小助理倒很不见外地把衣服一人一件塞到怀里。
等只剩下李米和虞礼礼两个人：“祝景湘跟我想的不太一样诶！”
虞礼礼一边滑着手机回消息，随口道：“怎么说。”
“你应该知道吧。”李米用了个很神秘的说法，“祝景湘和某大戏投资商的事。”
虞礼礼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
“就那个啊，圈子里传疯了，一酒局，反正那老板不知道是想潜规则还是咸猪手祝景湘，当场被祝景湘泼酒扇巴掌。事后大家都以为祝景湘要被封杀了，那投资商的小喽啰们开始黑祝景湘说她‘小牌大耍’，也不知道祝景湘什么背景，最后反倒是那个投资商出来赔礼道歉，顺便黄了几个大项目。”
“还有这回事？”
“你们不是朋友吗？应该知道点内情吧，祝景湘她家里是不是很有背景啊？”
虞礼礼摇头，不想多说：“上学时候认识的，现在都淡了。”
“也是。”李米点点头，“毕竟人家现在都是大明星了，羡慕啊。”
快到停车场时，李米接了个电话，让虞礼礼在旁边稍微等会。
因为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所以并不冷，等待也变得慢悠悠起来。
寒风吹红了脸，头顶的夜空是浓墨一般的黑，月亮温柔地蒙上了一层白雾，飘飘袅袅。
虞礼礼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对着取景框不停地弯腰扭身转换角度，出于职业强迫症，想找一个最合适的拍摄角度。
就这么往后退着退着，没注意脚跟压了块半空掉的砖，身子一趔趄。
一只手臂稳稳当当地扶住她。
其实虞礼礼有猜想过一秒钟会是谁。
可是当空气中那股烘制过的苦柠味传来时，她就知道她猜错了。
所以目光自然而然地变得讶异起来。
毕竟在这里，碰到檀苏然，有点类似于天方夜谭。
她保持着半侧过身的姿势，长睫卷曲眨动，对上檀苏然的银框眼镜后的目光，仿佛和这夜色一般凉，又好像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大脑短路了一秒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是虞礼礼，以及做出按照这个身份应该做出的反应。
“谢谢。”然后冷淡的，直接往停车场走去。
没有寒暄或者多余的话。
檀苏然有些失笑地看着女孩离开的背影。
这么冷漠，她很久都没遇到这么对她的人了。
裹在厚羽绒里的盈白小脸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她从衣兜里摸出根烟，在寥寥夜色里燃出一点橘红。
烟气在夜里上升。
她指尖掐着烟，往前走，路过旁边宽厚高大的冬青树。
慢慢停下来。
跟树后那道目光交汇在一起，檀苏然淡淡举了下手，当做打招呼。
倚在树后的祝景湘打量地望着檀苏然，她一直跟在虞礼礼身后，所以檀苏然扶住虞礼礼的那一幕也被她收入眼中。
或者说，如果不是檀苏然突然出现，那么冲出去的那个人，应该是她。
出于某种她自己都察觉不出的情绪，祝景湘试探地开口：“你和虞沐最近还好吧？”
檀苏然一笑，原本偏过去的头又转过来，眸光微冷地跟祝景湘对上，她弹弹烟灰：“这句话，我问祝小姐才更合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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