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贾母拄着拐杖颤巍巍的走向贾敏,一把将贾敏搂在怀里哭道:“我的儿啊,你跟你老子一样,都是狠心的,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婆子。”


    林玉轩看着抱在一起哭的母女俩,暗里撇撇嘴,贾敏那是实心实意的,贾母那里,真心有,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但做戏成分绝对不少。


    至少,这么多年,老太太拄拐杖是有数的,那拐杖的最大作用就是显示身份,根本不至于如今这般行动艰难。


    黛玉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当下也顾不上失礼直接一转头就扑进了林玉轩的怀里,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哭的这么悲惨肯定不是好事儿,还是让哥哥保护我吧!


    林玉轩是伯爵,对老太太本也用不着跪着请安,只是之前贾敏是自己的母亲,贾敏跪了,作为儿子的不好再站着,这才跟着跪。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老太太搂着贾敏起身的时候,余光都没给贾敏身后的林玉轩跟林黛玉一眼。


    林玉轩干脆就抱着林黛玉站起了身,顺道的还把身后的贾琮拎起来交给贾瑚道:“这孩子也没个眼里见儿,老太太忙着忘了叫起,这孩子就傻呵呵的跪着,你也不知道将人扶起来。”


    说完,他明显的看到正哭天抹泪的贾母顿了一下,眼中更是藏满了不满跟厌恶,是的,贾母对林玉轩,经过多年相处,早就从不喜发展到厌恶的境界了。


    孩子就是贾敏两口子的命根子,林玉轩的话,贾敏自然是听到了,所以,贾母那瞬间的僵硬还有身上的气息变化,贾敏都立马感应到了,当即之前的想念的心思也就淡了几分。


    张氏见此,帮着打圆场道:“这妹妹一回来,老太太就控制不住,妹妹也是,陪着老太太哭,这要是再不收收,我们这陪着的,可都要被这大水冲跑了。”


    咬牙陪哭的王氏一听,赶紧放下手帕说道:“可不是吗,老太太这一见了妹妹,哪还记得我们这些烧糊了的卷子。”


    贾母这会儿也哭不下去了,干脆就顺势收了眼泪,坐在椅子上冲着王夫人笑骂道:“好你个猴儿,你妹妹几年不归家,我老婆子念了几句好,还值当你在我跟前嚼舌根子!”


    王夫人笑道:“这不是妹妹一回来,老太太就这般眼里看不到别个,儿媳这不是怕再不出声,太太都不记得我是谁了。”


    贾母听完哈哈大笑道:“你成天就知道拈酸吃醋,多多大人了,眼瞅着珠哥儿都要相看人家了,你还这般争宠,羞也不羞?”


    王夫人装乖卖痴的说道:“瞧老太太这话说的,在您面前,儿媳争宠有什么可羞的,只要老太太时常记得我就够了。”


    贾母假装无奈的道:“这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不是,自打搬到这边儿,也就你整日陪着我老婆子说个话,咱娘们在这冷冷清清的地儿相依为命这么多年,老婆子哪能忘了你的好?”


    两人这番表演,除了敲打张氏之外,也是跟贾敏再告状。


    贾敏自然是听出来了,但贾敏可不会说林玉轩什么,在贾敏眼里,自己的儿子没有不好的地方,自己跟丈夫说两句也不过是凑趣儿,别人想说却是不行,就算是自己母亲也不行。


    于是,贾敏用帕子按了按嘴角之后道:“也就二嫂得闲,可不就受累了。”


    然后直接转向王夫人道:“二嫂,太太的私库里,好东西都能堆成山了,可得使劲儿哄着太太,免得到时候太太手一松,也不知道便宜了哪个猴儿。”


    这话就是点明了说,你既然要拿那份钱,哄着金主有什么可委屈的,同样也是告诉老太太,别人都很忙,也不要你那点儿好处,你就别没事儿找事儿了。


    贾母跟王夫人心里自然是不痛快的,但又不好说什么,贾母只能讪讪的转移话题道:“敏姐儿几年没回来,家里多了不少小辈儿,你还没见过吧?”


    她话音落,贾家的孩子们,都按照年龄排好了队伍,一一上前给贾敏见礼,尤其是轮到贾宝玉的时候,贾母更是恨不得夸出个花儿来。


    贾敏对待侄子、侄女们的态度都很好,女孩儿就是一做工精美的珠花,一匣子珍珠,男孩儿就是一平安玉符外加一套文房四宝。


    贾母见贾敏对宝玉与别个侄子并无二样,心里很是不痛快,尤其是想起来,下人回报的时候,刚刚在二门的时候,贾敏可是单独给了贾琮跟贾颖一份表礼,这亲疏远近,当下立判。


    贾敏并不在乎贾母的想法,她凭什么要对贾宝玉另眼相看?就凭当年王氏对自己儿子下手,现在能对她生的孩子心平气和,那都是看在自己二哥的面子了。


    所以,她看着手里还剩下的一份表礼道:“不是听说二哥还有一哥儿,怎么没有过来?”


    贾母闻言更是不喜,皱皱眉道:“你说的是赵姨娘所出的环哥儿吧,她现在是越发的不着四六,生了哥儿也不管,把好好的哥儿养的跟冻猫子似的,今儿一小病,明儿一大病的,今儿这不又病了,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到底怎么回事儿,谁的心里都有谱,但有些话没法说,毕竟,贾环是贾政的儿子,贾政默认的情况下,他们除了私下接济照顾一些,别的就无能为力了。


    结果就在这时,贾琮开口反驳道:“老祖宗,不是环哥儿要生病不来的,我早上去找环哥儿的时候,他刚被二婶罚着跪数了一夜的佛豆,根本站不起来!”


    话音落,大厅里顿时静的针落可闻,然后目光都看向了王夫人,这女人太可怕了,这是要彻底废了庶子啊!


    贾琮见大家都不说话而是看向王夫人,以为大家不信呢,于是又急忙开口道:“琮哥儿从来不骗人,环哥儿都被罚好几次了。”


    “正月的时候,还因为环哥儿背下一首古诗,害的宝玉被训斥,所以被二婶罚跪在雪堆里一个时辰呢,后面要不是我求了娘亲请了大夫,怕是腿都要废了,不信你们问环哥儿!”


    贾瑚等贾琮说完了,一把捂住贾琮的嘴巴,然后歉意的说道:“琮哥儿年幼,说话口无遮拦,还请二婶儿不要计较。”


    王夫人现在是恨毒了贾琮跟贾瑚,尤其是贾瑚,贾琮是愣,这个熟悉的都知道,但你贾瑚比猴都精,现在这是明显故意的,等人说完了你捂嘴也就罢了,最后还要再落井下石一番,你什么意思?


    但现在明显不是跟贾瑚兄弟两个计较的时候,她赶紧啪的一声跪在地上磕头道:“老太太,冤枉啊!”


    接着,大家就听到啪的一声,转头一看却是贾政铁青个脸上去抽了王夫人一嘴巴,然后对贾母道:“母亲,这毒妇往日善妒也就罢了,现在更是恶毒的对贾家子嗣动手,儿子却是容她不得,儿子要休了这毒妇!”


    本来挨着贾母坐着的贾宝玉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母亲的嚎哭叫冤声,还有父亲打母亲以及之后狰狞的面孔,贾宝玉吓坏了,直接钻进贾母怀里哇哇大哭。


    贾母这人的想法很奇怪,她特别厌恶庶出子女,就是孙子,庶出的她也不喜,但又喜欢给儿孙们房里塞人,这就让人很不理解了。


    要说贾母一点儿都不知道王夫人磋磨赵姨娘母子,大家谁也不相信,她装聋作哑的,大家也就知道她的态度了。


    作为西大院儿的定海神针,贾母的态度就是规矩,上行下效,大家不对赵姨娘母子落井下石就是善良了,自然没有人敢替他们母子出头说句公道话。


    后面,赵姨娘从伶俐聪慧,爽朗大方变得越来越粗鄙、愚昧、争强好胜、搬弄是非,也不过是为了谋生自污罢了,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万人嫌,他们母子两个才能活命。


    贾赦看了一眼贾政低低嗤笑一声,贾政从来都是最知道怎么样才是对自己最好的选择,现在这不是又来了,这是要第一时间把自己摘干净啊。


    不过,这次贾赦没有给贾政拆台,一个是他是真厌恶王夫人,尽管知道王夫人真的被休弃的可能不大,但万一呢?


    再有,贾赦其实是挺心疼贾环的,贾环跟他一样不招待见,但他小时候至少还有祖母将他护的严严实实的,贾环却连个护着他的人都没有。


    所以,即便是今天不能把王夫人怎么样,但他还是希望能帮到贾环。


    其实从贾琮第一句话开始,他心里就清楚,这事儿十有八、九是两个大的使坏,自家那个傻子被当枪使了,这会儿还在他大哥手里愤愤不平呢,简直傻的让人心疼。


    问为啥贾赦知道,贾琮那孩子不是个聪明的,肯定想不出来那些弯弯道道。


    贾环那孩子有几分机灵劲儿,但算起来,这孩子才两岁多点儿,再有心机也不可能算计那么多。


    自打贾环第一次被罚,贾琮哭着回来告状,林玉轩他们就帮着给贾环的衣裤做了手脚,另外,王夫人院子里的几个丫鬟婆子,也大部分被收买控制了,他们手里都是有把柄握在林玉轩跟贾瑚手里的。


    王夫人是大家出身,最是忌讳亲自动手留下把柄,所以总是出暗招,对贾环就是随便寻个错处将人罚了。


    而且,王夫人除非气的失去理智了,是绝对不可能经常出现正月里将人罚跪雪堆里这样明显受人把柄的事情,而是像昨晚那样,罚人去小佛堂数佛豆。


    封建王朝都会信奉儒道佛三教精神,所以父母教育孩子数佛豆,只要不是太过分,都不会说什么,就算稍微过火,顶多也就被说过于严厉了。


    当然,王夫人这种情况,要是宣扬出去,那就是真的不慈了,毕竟,贾环太小了。


    不过,其实平日里,贾环被押到小佛堂之后,被控制的嬷嬷就会在角落帮着铺上一铺行礼,然后帮着打掩护,拿着贾瑚给提供的酒菜把其他人给灌醉。


    早上的时候,将贾环叫起来跪在佛堂前装个样子,小孩子都是贪睡的,贾环这半睡不睡的惺忪样子,还真没人怀疑他偷懒,所以,贾环受罚,基本就是换个地方睡觉罢了。


    但贾琮刚刚却说,贾环现在因为被罚都走不了路了,贾琮这孩子是真的不会撒谎,贾环那马小的孩子也不可能真的装的那么天衣无缝。


    再有,贾瑚跟林玉轩两个明显是帮着把事情摊开,自然就是不怕查验的,那就只能说,贾环真的受伤了,不怕大夫检查。


    这不用说了,肯定是两个肚子里全是坏水的家伙再给王夫人下套呢,所以,贾赦自然不会去坏了两个臭小子的事儿。


    但,凭着他对自己母亲的了解,老太太是绝对会为了贾宝玉偏袒王氏的,到时候这事儿肯定会被遮掩,大事化小,就不知道两个兔崽子手里还有什么后手。


    果然,贾母帮着哭的直打嗝的贾宝玉顺着背,然后怒道:“王氏,孩子就算不懂事,你做母亲的罚也就罚了,但也得知道个轻重!”


    王夫人赶紧给贾母磕头道:“谨遵母亲教诲,媳妇儿知错!”


    看贾政张嘴还要说什么,贾母皱眉道:“政儿啊,娘知道你委屈,但还是要顾全大局,元春现在是关键的时候,咱们并不能帮上什么忙,那也不能拖后腿。”


    “再说,珠哥儿跟宝玉的前程,可不能因为王氏这么个蠢妇跟着受了连累,不然,你看我绕得了谁?”


    说完,恶狠狠的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之后,贾母继续道:“还有,你那二舅兄最是疼他这个嫡亲的妹妹,连带着对你这个小舅子,爱屋及乌也是不薄的,这做人可是不能忘本的。”


    “你二舅兄,现在还在战场上厮杀,回来以后,前程自不用说,现在怎好叫他分心?”


    这话说的,林玉轩都想给这老太太鼓鼓掌了,全方位要挟却还能说的跟都是为你好,你怎么能不领情似的,这手段,高!


    果然,贾政根本不带犹豫三秒的,听完之后,赶紧跪下对贾母道:“儿子听母亲的,且饶了这贱妇一次!”


    第42章


    外边儿守门的小丫头突然出声道:“族长、敬二老爷、珑少爷到了。”话音落,纱帘被打开,就看到贾敷抱着个孩子跟着贾敬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个四、五岁,长相漂亮可爱的男孩子。


    贾母看到贾敷来了,还有怀里抱着的孩子,脸色就是一僵,但还是不得不站起身笑问:“敷哥儿怎么过来了,这还抱着环哥儿呢?”


    虽然贾母比贾敷辈分大,身上的诰命品级也比贾敷的爵位高,但,只要荣宁二府没有分家,在贾家,只要是贾氏族人,见到族长就得敬着。


    族长在封建社会,对于族人的权利可大着呢,他能决定你百年之后,是否有资格进祖坟,受贾氏族人香火。


    就算是贾代善活着,若非贾敷愿意敬着,在族里,贾敷的身份就是比贾代善高,如今贾代善没了,若是史氏做的实在过分,贾敷甚至能代替贾代善休妻,这不是胡说的。


    毕竟,贾敷可不是原著中德行有亏,又没有本事的贾珍,他可不受史氏的挟制,更是压根儿看不上,只是碍于她遗孀老封君的身份,给贾代善面子,轻易不能插手罢了。


    但现在贾瑚求到自己面前,又是迫害贾家子嗣的大事,贾敷也就不得不出手了,但说实话,这事儿还真不能把人怎么样。


    这事儿说破天了,那也是家事,史氏跟这个关系不大,王夫人作为嫡母,教育子嗣是她的权利,他只能想办法,借着此事帮着这孩子脱离掌控。


    至于史氏偏帮王氏之类的,这些,贾敷真的管不着,也没法管。


    贾敷冷着脸冲史氏点点头道:“二婶,我今儿是为了环哥儿过来的。”然后转头冲着地上跪着的王夫人厉声道:“王氏,残害贾家子嗣,你可知罪?”


    这样的罪名,王夫人那是打死也不能认的,否则,不光她可能被休弃,传出去就是王家的姑娘也都别想再嫁人了,干脆都绞了头发做姑子去吧。


    当即喊冤道:“冤枉啊,族长这是要逼死我啊,昨儿环哥儿淘气,我这做母亲的就想教训一二,没想到那起子下人都是没眼力见儿的,我后面忙着准备今儿接妹妹疏忽了,几个作死的婆子就拿着鸡毛当令箭,这孩子也是个死心眼儿的,这才成了这个样子。”


    贾敷嗤笑一声道:“行了,别在我跟前儿弄鬼儿,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我也懒得管,左右政兄弟自己拿不起来,我这个做族长的也没那个闲工夫帮他管理后院儿。”


    “不过,环哥儿是我贾家子嗣,我这个做族长的,自是没有道理视而不见,所以,现在就给你两个选择,政兄弟你也跟着听听,看看哪个更适合。”


    “赵姨娘本是二叔的贴身小厮,后掌管二叔私产的管事赵建军的女儿,赵建军跟随叔父出生入死,乃是有大功之人,叔父去了之后,他自请去了皇家墓园为二叔守陵,有大功劳。”


    “长子赵国基,现在在赦兄弟那边儿,帮着管理赦兄弟私产,是外管家,一家子于贾家是有功的,我打算帮着给个恩典,一家子放了奴籍,以后赵国基就当是聘来的掌柜,继续照顾负责的庄子跟铺子,赦兄弟你有意见吗?”


    贾赦没想到这里还有自己的事儿呢,当即放下手中的茶碗,然后摆摆手道:“应该的,赵叔为了老爷,忠心耿耿,照顾他的后人,自是应该的。”


    “而且,赵国基为人忠厚老实,不贪不占,负责的田产庄铺,兢兢业业,据说,同样是老爷留下的庄子,面积也相当,只隔了一个山头。”


    “去年收成之后,张氏与我提了一嘴,赵国基交上来的出息,整整比贾老二那边儿高了三成,这样的人,让人放心,给了恩典也是心甘情愿的。”


    贾敷点点头之后道:“赦兄弟没有意见,那回头我就叫人去你那取了卖身契,拿到衙门办理了。”


    贾赦打了个手势表示没问题之后,继续喝茶,顺便还指挥王善保去小厨房给自己端一盘儿花生米过来,就安静的缩在角落继续看戏。


    贾敷又转向贾政跟王夫人道:“虽然赵姨娘是史氏指给政兄弟的,摆了桌席面,领了二两一吊钱的月利,就被混叫了姨娘,实质上并没有定下身份。”


    “如今一家子脱了奴籍,这赵姨娘也算是个清白身家,可以重新摆席面宴请族中爷们之后,给个贵妾,算是补偿了这次的伤害。”


    “贵妾的孩子,以后若是科考,身份上也说得过去,赵姨娘也能好好护着些孩子了。”


    王夫人一听这话,眼睛都充血了,尖声喊道:“不行,我不同意!”


    林玉轩看到几个孩子被王夫人疯魔的样子给吓到了,尤其是怀里的黛玉,吓得眼泪都在眼圈儿里含着,浑身瑟瑟发抖。


    赶紧掐了个定魂咒给在场的几个孩子都打上,然后让贾颖跟贾琮先把在场的弟弟妹妹们,除了贾敷怀里的当事人贾环之外,都暂时领到贾瑚的东大院儿里玩儿去。


    黛玉是个非常聪慧的小姑娘,立马意识到哥哥的用意,她很是顺从的被贾颖领着离开了这边儿。


    林玉轩顺着窗户看到几个孩子的奶嬷嬷把孩子都抱了起来,身后还跟着惊蛰悄悄护送之后也就放心了。


    他并不担心贾环受惊,因为他现在可是被昏迷中,林玉轩的昏睡咒起效之后,没有林玉轩的干扰,五个时辰内是别想醒来了。


    贾敷自然是不知道贾环现在的昏迷是人为的,只是看着这孩子,即便是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丝毫反应,只苍白着小脸儿昏睡着,就心疼坏了。


    他是个非常喜欢孩子的人,早年自己没有孩子的时候,也是把贾珍当做亲儿子疼,就算后面有了贾珑,也没有慢待过贾珍半分。


    同时,他对族里所有的孩子的容忍度跟耐心,在这个大男子主义的世界都算是最好的,也因此,对于残害贾家子嗣的王氏,他就更加深恶痛绝,在接到贾瑚的消息之后,直接亲自过来处理了。


    贾敷对王氏的反应并不意外,毕竟,一个贵妾的身份,那可不是她能随便打骂的,就算是贾母跟贾政,也得有所顾忌。


    还有,贵妾跟滕妾或普通妾室通房丫头可不一样,人家手里是有正经文书,官府备案的,她生下的子女虽然还是庶出,可若是没有嫡子,交了一定的钱财之后,是有继承家业的权利的,族里或者官府,都不能按照绝户没收家产。


    贾敷继续冷着脸道:“赵姨娘毕竟原本是史氏跟前的大丫头,之前也是家生子的身份,如今不给个贵妾也是说得过去的。”


    “来之前,我也让胡氏去问过了赵姨娘的意思,她愿意把环哥儿过继出去,给孩子个活路。”


    “你们若是同意,旁支里的十四叔家的三子敃兄弟,之前跟着珍儿去战场,命不好伤了身子,这辈子不能有子嗣。”


    “原是打算从兄弟里过继一个的,但他就一个亲兄弟,也是个子嗣艰难的,如今育有六女未见男嗣,日后怕是也要在宗族里过继个养老的,我寻思着,就把环哥儿过继了吧。”


    “至于赵姨娘,随后就是个清白人家出身了,这次受了委屈,又算是给了贾家做贡献,就正式给个姨娘的身份吧。”


    说完,他看向贾母道:“二婶跟政兄弟想想,要怎么选,我心里也好有个谱。”


    贾母是想都不用想,她帮着王夫人,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她压根儿不承认庶出的是自己的孙子,现在同样也不在意多贾环一个还是少贾环一个孙子。


    最主要的是,绝对不能让贾环有威胁自己宝玉的机会,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开口道:“给了他十四叔公做嫡孙,也是环哥儿的造化。”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政儿跟王氏,就算不舍,也要为孩子的将来考虑,那就过继给敃兄弟吧。”


    又对角落里的鸳鸯道:“去拿二百两银子过来,给环哥儿带着,也算是我这做祖母的一点儿心意,全了这场祖孙情,希望日后这孩子能孝顺他父亲跟祖父吧。”


    这是一锤定音,定了贾环过继的事情。


    王夫人心有不甘,但相比把赵姨娘那个贱人提上来做个贵妾,把这小崽子过继出去,眼不见心不烦,也不是不能接受。


    再说,现在哪有她接不接受的余地,惹急了贾敷,直接强制休了自己,贾政那个窝里横的窝囊废也不敢放个屁的,所以,她垂着头什么也没说。


    贾政也不在乎贾环这个儿子,主要是这孩子瘦的去了骨头就是皮,脸色还是那种青白色,看着就不讨喜,要不也不能被称作冻猫子。


    有时候他就纳闷了,自己长得一表人才,或者说,贾家就没有长得难看的,就算贾琮,也能称作圆滚可爱,赵姨娘长得还比王氏漂亮的多,这孩子就算都挑父母的缺点长也丑不了。


    但事实上,就是磕碜的他都下不去眼儿,所以,这个被他视作耻辱的儿子,被过继出去,他非但不难受,心里还隐隐的松了一口气,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带出去会被怀疑自己被绿过了。


    当即也点头附和道:“敷大哥做主就好,那赵姨娘这几年伺候弟弟也是尽心尽力,给个名分也是应该的,这个月底,弟弟就摆两桌,到时候敷大哥跟敬二哥可得带着二位嫂子来赏脸做个见证。”


    王夫人跟贾母气的要死,这贾政也是糊涂,她们俩一个不出声,一个特意饶过给赵姨娘摆酒席的事情,偏偏这个棒槌还特意给说出来了。


    贾敷垂着个眼皮,有些不耐烦,对于赵姨娘有没有名分,他其实是不在意的,只不过是为了帮怀里的孩子出口气,给王夫人添添堵罢了。


    所以只是随便的嗯了一声然后说道:“你自己看着办就行,环哥儿我就直接带走了,等治好了就直接给敃兄弟送过去了,回头,我就开祠堂给这孩子改了族谱,以后他就是敃兄弟的嫡长子了。”


    贾政听到这话,心里才有点儿不是滋味儿,但还是点点头道:“好,一会儿我让下人给孩子拿些物件,也算是留个念想了。”


    贾敷点点头道:“这个你看着办就好,毕竟父子一场,缘浅缘深也算是个缘法。”


    正事办完了,贾敏这才起身跟贾敷和贾敬见礼,他们堂兄妹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贾敷温和的道:“敏妹妹这次回京,可要多住些日子,明儿你来我们府上,让你嫂子给你接风洗尘。”


    平日里冷冷淡淡,只对书本,尤其是老庄之道感兴趣的贾敬,也难得高兴的道:“是啊,明儿可得来府上,你嫂子可是没少念叨你呢。”


    贾敏也笑着答应:“年年二位嫂子给送来的梅子酒还有菊花茶,每每都叫来府里串门的各家夫人抢走大半,好生心疼,明儿去了府上,可得好好过瘾。”


    贾敬有些得意的道:“你二嫂最是喜欢做花茶,冬天的时候还收集了两罐子梅花花瓣上的净雪,你来了,她必然是要开一坛子招待你的。”


    贾敏高兴的说道:“那我可是有福气了!”


    贾敷也笑道:“老二两口子,平日里就喜欢弄这些风雅的玩意儿,我这粗人,实在是享受不来。”


    贾敬认真的道:“阳春白雪跟乡里巴人各有所爱,我就受不得官场上的虚与委蛇,若是能归野山林,清静自在就好了。”


    贾敷闻言皱眉呵斥道:“二弟又看那些老庄之说了?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总是看那些影响人思想的书。”


    贾敬低头不言,他知道哥哥对自己的好,从小就照顾自己,甚至代替了父亲的角色,给与自己关爱和教导,所以,他从来不跟自己的兄长顶撞。


    但他真的受够了官场的虚伪,就算他现在在翰林院这样清闲清贵的地方,照样也躲不开那些算计跟规则。


    而且,翰林院里,都是读书人却也分成各个派系,他就想在翰林院多看看书,清清静静的过日子,就这点儿要求也达不成,他是真的厌倦了。


    第43章


    林玉轩眼睛转了一下之后,站了过来笑道:“敷大舅、敬二舅,你们听外甥说两句行不?”说完还给了贾敬一个相信我的眼神儿。


    贾瑚是不知道自家表弟又要起什么幺蛾子,但是吧,他向来是无条件支持自己好弟弟的,于是也跟着说道:“大伯、二伯,要不听听轩哥儿怎么说。”


    贾敷虽然知道林玉轩一肚子坏水,但他是真的喜欢这孩子,也知道这孩子对自己家人向来不错,也就乜了他一眼之后点头示意他说吧。


    贾敬就是个书呆子,本身没有什么主见,又因为自己儿子跟他们俩交好,也是被他们带着走了正道,自然是信任的,所以也没有反对。


    林玉轩组织了一下语言之后说道:“敬二舅其实是因为本身不是争名夺利的人,对官场的尔虞我诈没办法认同,又碍于不想敷大舅失望,不得不坚持。”


    “坚持做不喜欢做的事情,又没办法跟同事同流合污,时间久了,就产生厌倦避世的想法,觉得只要跟别人不接触,清清静静的过日子就是自己最好的选择。”


    贾敬越听眼睛越亮,还不住的点头,他有些激动又懊恼,自己难得遇上个懂自己的知音,可竟然是自己的小辈儿。


    贾敷一手带大的贾敬,对他的心思自然是知道的,看着弟弟这样,哪能不心疼?但是:“轩哥儿说的有道理,但也不能由着他的性子让他出家啊?”


    林玉轩摇摇头道:“出家?没必要,敬二舅只是没有找对自己擅长又喜欢的职业,我这里正好有适合敬二舅的事情,等明儿去您那边儿,咱们再慢慢研究。”


    贾敬这会儿有点儿心急,他想知道自己到底适合做什么,这么吊着自己,他可能今晚要睡不着觉。


    贾敷皱眉呵斥道:“行了,都多大岁数的人了,眼瞅着奔半百去了,怎么就不知道稳重?先跟我回去把敃兄弟跟环哥儿的事情给处理了。”


    贾敬不敢反驳,只能唯唯诺诺的跟在贾敷后面走,不过还是没忘记嘱咐林玉轩道:“明儿下衙就来府上,我让你舅妈给你做豌豆黄儿。”


    林玉轩微笑点头道:“二舅舅放心,明儿我一准儿早早的过去,然后咱们好好研究。”


    贾瑚跟着把贾敷跟贾敬送到院门口之后道:“敷大伯,珑哥儿今儿就留在我那儿吧,正好今儿有空,我要考教他们几个的功课。”


    贾敷对此并不在意的摆摆手道:“你要是乐意,一直留在你那儿我都没意见。”


    贾瑚对几个小的功课抓的都很紧,只要有空就检查功课,完事儿了还有林玉轩给讲故事安抚。


    所以,几个小的为了早点儿应付功课抽查能多听几个有趣儿的故事,也会认真学习,大人们对此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另外,宁国府那边儿的人丁还是太单了,整个府里,除了在外边儿打仗的贾珍之外,小辈儿里就珑哥儿一个,苏氏肚子里那个还有段时间出世呢。


    珑哥儿自己实在是太孤独了,贾敷跟贾敬两对儿夫妻只能尽量把贾珑送到贾赦这边儿来,好在贾珑自己也乐意过来。


    林玉轩以为出了这样的事情,按照贾母的性子,肯定会说自己累了,让贾敏离开吧。


    但没想到,这老货贼心不死,让王氏站在一边儿,又叫大家都落座之后,对贾敏道:“敏姐儿,我这个岁数了,也不知道能活几天了。”


    “我拢共就生了你们兄妹三个,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活的不如意我都闭不上眼睛啊,现在就政儿这里差些,你们做哥哥、妹妹的,可得拉一把。”


    贾敏点点头道:“这是我亲二哥,若是可以,我会叫如海帮着活动一下的,只是他如今人在扬州,这边儿的关系到底差了些,得等他回京述职的时候,亲自拜访更好些。”


    贾赦就随意的多了,他把花生米上的红皮儿搓干净,扔进嘴里之后道:“你们要是不在后面拖后腿儿,轩哥儿这会儿都帮他安排明白了。”


    贾母一听,心梗都差点儿被气出来,当即哭骂道:“你这是什么话?那样的苦力活,政儿本就身子骨弱,哪能吃得了那样的苦头,若是真的好,怎么不叫你去?”


    贾赦手一摊,很是无赖的说道:“我就不是那能吃苦的人,这辈子也没有往上爬的心思,反正瑚哥儿跟琏哥儿能干,我还有那么多存窑,躺着吃也吃不完,我干啥要费那个劲儿?”


    林玉轩下意识看了一眼身边翻白眼儿的贾瑚,又不由得羡慕把啃老啃儿子说的那么理所当然的贾赦。


    该说不说,贾赦这真的是拿着躺赢的人生赢家剧本的有福之人,从出生开始,祖母宠着,就过着皇子都得羡慕的生活,每天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用操心,他老子都给挣来了。


    然后又娶了个贤惠有成算的妻子,帮他打理的明明白白的,老子没了,儿子接上了,照样把他安排的跟老爷子似的,自己成日就琢磨玩儿什么,还被那些想巴结讨好贾瑚套关系的人恭维着。


    也幸亏他自己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楚,直接就说了,我就是个老纨绔,除了吃喝玩乐屁事不通,你们夸出花来也白搭,有那功夫,直接找贾瑚去,老子可不管他那边儿的正事儿。


    太上皇跟皇上自然也是知道这个的,太上皇笑骂,他这当纨绔还当出骄傲来了,就这德行,代善就是活着估计都能被气死。


    皇上语气酸溜溜的道:“荣国公活着的时候,人家也没收敛啊。”主要是他也想过贾赦的日子,可他没那个好命啊!


    想也知道,皇上直接被骂了出去,还被太上皇下了逐客令,告诉他没事儿少来行宫这边儿,看着就烦。


    王夫人看贾母气的脸色铁青,赶紧凑过去帮着顺气儿,贾政也摇头叹气的让贾赦别顶撞老太太,让着些人。


    贾敏有些奇怪的转头问林玉轩道:“你小子给你二舅找了什么活计?怎么把你外祖母气成了这样?”


    林玉轩也叹气道:“还不就是建造晒盐池,制作精盐跟粒盐车间,还有建造烘干海鲜,养殖家禽的基地。”


    “我这不是想着,这本来就是工部的事情,不管是跟进那一项目,出来都是带着政绩的,至少提一级是没有问题的,只是这个活,怕是得干两三年才完事儿,又是在海边吃风沙,外祖母心疼二舅,就没有同意。”


    贾敏一听,看向贾母跟贾政的眼神儿就有些古怪了,自己母亲不是个没有见识的妇人,遇上这样的好事儿竟然不支持二哥去?


    要知道,这可算是白捡的功劳,二哥不仅自己没啥本事,又不通庶务,人际关系处的也一般,最主要的是,身上还有早年的污点在。


    这次这样洗心革面,给皇上吃苦耐劳、已经改正了,不再是年少时的不懂事的机会,换成谁都得抢破脑袋往上冲吧?


    就算没有这些破事儿,那些五品、从四品的官员,也会想抢着干吧,别说是两三年的工期,就算再多个两三年,也是有人愿意接手的。


    五品跟四品京官,那都是个分水岭,四品官又叫廊下听政,意思就是,你够了四品以后,就算靠资历没有挤进大殿里,那也是靠在门口长廊内,亲自听里面政事,而不是听传唱的太监宣读结果去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所以,五品升四品,不是完全靠资历,而是需要功绩,只有有功劳,你才有机会进一步,否则,不知有多少人就被卡在五品的位置一直到致仕。


    想到这儿,贾敏又不由得看了看贾政,她是知道自己这个二哥,为了维持自己孝顺的标签遮掩自己身上的污点,什么都听自己母亲的话。


    但他这样的行为,都不能用愚孝来表达了,怕是在上位者眼中,这就是个不明是非,无能愚钝吧?有这样的印象,哪个上司愿意保举啊?


    贾政应该是看懂了妹妹的眼神儿,这会儿应该也是反应过来了,但他又不能抱怨母亲,否则可真就是鸡飞蛋打了,不仅被认作无能愚钝,不堪大用还虚伪,所以只能默默咽下苦果,这会儿也是低头不言语。


    林玉轩倒是能猜出来贾母大概得心思,在林玉轩看来,贾母这个老太太,是个掌控欲很强的人,尤其是对贾政跟贾宝玉,她想把贾政攥在手里。


    记得前世有个案例,一个老太太,年轻的时候有过三段婚姻,毫无例外的都被抛弃了,索性也就不对婚姻抱有希望,只一心教养儿子。


    她把儿子管的很严,甚至到了儿子放学晚了五分钟,她都会焦虑的坐立不安的地步,孩子上大学之后,每天都会定时给儿子发几个视频,保证儿子没有出校门,没有接触坏孩子。


    那儿子也体谅她,觉得她不容易,非常孝顺,而且,儿子也非常懂事努力,不仅凭借自己的努力考了博士,后面留校了,还发表了不少评分高的学术论文,受到学校重用。


    然后,那个儿子在三十多岁的时候,跟自己导师的女儿恋爱了,带回家的时候,这女人是强烈反对的,但最后还是因为觉得儿子的年龄确实大了,也就同意了两人的婚事。


    但婚后,老太太就开始处处找儿媳妇的错,没事儿找事儿的折腾,男人求妻子体谅自己的母亲,因为两人的感情确实不错,妻子也就默认了。


    后面妻子怀孕生子,以为有了大孙子,老太太能消停了,结果老太太变本加厉的闹腾,甚至还过分的非要跟儿子、儿媳睡一个床上,不然就要死要活的,小夫妻两个差点儿就离婚了。


    妻子是学医的,孩子三岁的时候,妻子想要考主任医师的资格证,就请假在家复习,哪成想婆婆不支持也就罢了,还故意把电视开到最大声音,然后自己又是笑又是拍桌子的弄噪音。


    这根本就没办法看书,妻子气急了,直接出去把电视的插头给拔了,回头看书的时候,没想到老太太直接去厨房拎来菜刀砍死了毫无防备的妻子。


    后面警官询问的时候,老太太竟然说,儿媳妇破坏了他们母子间的感情,让儿子不听自己的话了,跟自己不是最亲的了。


    林玉轩觉得,贾母现在就是这样的一个病态的心思,丈夫不喜,虽然碍于礼法,没有抛弃她,大儿子对她不亲近,女儿成家之后也疏远了她,所以,她唯一能抓住的就是小儿子。


    而且,综合看来,大儿子有钱有爵位,不用看她脸色,女儿嫁的好,夫君敬重,儿子出息,小女儿也乖巧懂事,没有求她的必要。


    所以,只有什么都不行的小儿子,为了讨好她,会把她置于自己妻子之上,什么都听她的,那么,就不能让小儿子太出息了,否则就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只有贾政官职不高,处处受制,她才能借着帮家政的名义打压贾赦跟贾敏,给贾政谋好处,让贾政感激之余,更加听话。


    贾母看出因为贾敏的目光让贾政有了反思,这不是贾母想要看到的,不过,贾母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对贾敏又道:“敏姐儿,你也看到了,宝玉那孩子是个好的。”


    “落草的时候,嘴里衔玉,那一看就不是凡品,日后必然是有大造化的,平日里,那孩子性格好,最是怜惜姑娘家,你看”


    没等贾母说完,贾敏立马知道她后面的话,直接说道:“太太不必说了,作为亲戚,又是亲兄妹,若是能帮助二哥,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但想让黛玉嫁回来,那是绝无可能的,就凭他是王氏所出,这一点就不行。”贾敏说的决绝,一点儿没有给贾母劝说的机会。


    王夫人听贾敏这样说,恨得攥紧了手,指甲都把手心给掐破了。


    倒不是王夫人多想黛玉做自己的儿媳妇,说实话,就黛玉那张七分像贾敏这个狐狸精的脸,王夫人就不乐意自己的宝贝儿子娶黛玉进门。


    现在愿意,也不过是贾母给她分析了贾家的情况,还有林家能帮着这边儿,以后元春怕是还得林玉轩帮忙,这才吐口。


    但成不成的,她也不是很在意,可贾敏这话就太过分了。


    第44章


    就在贾母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外边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小丫头咋咋呼呼的惊呼声,然后大家顺着窗外就看到贾宝玉的奶娘抱着贾宝玉跑了过来。


    贾母这会儿也不用人搀扶了,手脚麻利的疾步走到门口,从奶娘怀里接过宝玉,就看到贾宝玉的脸上被挠了两条血檩子,深的地方有些破皮冒了血丝儿。


    其实,这真算不上什么事儿,小孩子刮了碰了,皮肤嫩,很容易就破皮,抹上些消炎止痛的药粉,用不上两个时辰也就好了。


    但贾母不这么认为,看着明显是哭过,眼睛红肿,脸上狼狈的贾宝玉,那是心疼的直抽抽,厉声对着奶娘骂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这么一群人照顾个孩子也照顾不明白,干脆都发卖了干净!”


    贾宝玉的奶娘李嬷嬷赶紧跪下请罪道:“老太太饶命啊,宝二爷跟琮少爷他们在屋里玩儿的好好的,谁知道说了一句话惹怒了表姑娘,就让表姑娘给挠了。”


    正陪着贾赦在一边儿抢花生米吃的林玉轩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妹妹头上了,当即花生米也不吃了。


    直接骂道:“你个老虔婆,把话说清楚了,要是敢故意往我妹妹头上栽赃,你看我不直接扒了你的皮!”


    李嬷嬷知道林玉轩真的能干出来这样的活,当着林玉轩的面儿可不敢弄鬼儿,赶紧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


    事情经过挺简单的,就是几个孩子都去了林玉轩在东大院儿改造的游乐场,贾琮、贾珑、贾宝玉去玩儿滑滑梯。


    林黛玉跟贾颖、贾探春玩儿积木,后面几个男孩子玩儿了两圈滑梯之后,就觉得没意识了,想要跟女孩子们一起拼积木。


    这倒是也没什么,最大的贾颖、贾琮也不过是刚刚七、八岁,剩下的都是小屁孩儿,不到大防的年龄,又都是实在亲戚,没有那么多讲头。


    然后,几个小屁孩儿就拿着那些积木盖房子,因为家里的孩子真不少,林玉轩让人准备的积木很多,足够十来个小朋友一起玩儿了。


    贾宝玉觉得这林表妹挺可爱的,就想靠近,尤其是心里还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想要亲近。


    但林黛玉特别聪慧,在外祖母那里,她就已经知道这个宝玉表哥是那个特别可怕的二舅妈的孩子,所以并不想接触,就问他:“你,干嘛,远点儿!”


    贾宝玉一直觉得自己的人缘儿特别好,院子里的丫头都讨好他,现在这个可爱的妹妹竟然厌恶他。


    就委屈的说了:“你长得像轩表哥,我一看到就觉得眼熟,亲切。”


    林黛玉一听就觉得这是来跟自己抢哥哥的,赶紧宣示主权:“哥哥,我的!”


    其实就这样也没什么事儿,坏就坏在贾宝玉后面的话:“好,轩表哥是你的哥哥,那林表妹能让我尝尝你嘴上的胭脂,跟袭人姐姐谁的香甜。”


    黛玉是小,说话说不清楚,但天天跟着林如海这个探花郎和贾敏这大才女在一起耳熏目染,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这小表哥不是跟自己耍流氓吗,这是在轻薄自己啊。


    在林玉轩有意纵容引导之下,黛玉那就是个不能受委屈的小辣椒,不过,苦于自己说话嘣字儿,说不过贾宝玉,黛玉直接跳起来,朝着贾宝玉就是一爪子。


    贾母听完,心里顿时对黛玉就不喜起来,但这事儿本身就是两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儿打闹,再说,细数下来,外人眼里就是宝玉不知礼造成的。


    心下有气却只能朝着下人出:“你们这帮作死的,还不赶紧去请太医,要是我的宝玉脸上留了疤痕,看我绕得了谁?”


    王夫人怨毒的看了一眼贾敏,又被林玉轩的眼神惊得立马收了回去,只能站在贾母身边,用帕子擦着泪哭道:“纵是宝玉哪句话说的不对,一家子骨肉亲的,何至于下了这样的毒手?”


    “若是惹得林丫头哪里不痛快了,你拍一巴掌,亦或是踢一脚也行,我也不会说什么,这抓破了脸,要是留了疤,以后可怎么办啊?”


    听到这话,林玉轩直接赶在贾敏之前,一拍桌子冷笑道:“不说这点儿伤,但凡下人腿脚慢点儿,可能大夫都看不到痕迹了。”


    “就说他这一身花花公子,酒色之徒的架势,赏他一巴掌都是心慈手软,但凡他长个三五岁,要是敢这么折辱我林家女,我能直接把他活劈了,不信你试试!”


    转头又对贾政道:“二舅若是想要宝玉日后跟你一样,就继续装糊涂,让老太太跟王氏继续捧杀吧。”


    贾政的脸都黑透了,接着就对咋咋呼呼的下人们喊道:“找什么太医,就这种色痞子,死了倒也干净,省的污了这清白的门风!”


    贾母被气得直哆嗦,抱着贾宝玉差点儿跌坐在地,还是王夫人跟鸳鸯给扶住了,又搀扶着走到主位坐下,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接着就一顿哭诉儿女不孝,说什么贾代善没了,这府里就容不下他们娘们,她要带着宝玉回金陵了之类的。


    一直看戏的贾赦拿出帕子擦干净手之后站起身,然后不削的说道:“老太太要是真的不乐意住在府上,我现在就去找人备车备船,保证安全将您送回老宅。”


    “正好你不是离不开老二一家嘛,我立马就上折子帮贾老二辞官,让他们两口子跟你一起,伺候你起居生活,费用我全出了,不带叫他们花一文钱的。”


    “老太太确定没有,要是定下了,我立马去准备,保证不耽误您赶路的时辰。”


    又对贾瑚说道:“没看到你姑姑都气得嘴唇发紫了,个没眼力见儿的,赶紧跟你表弟把你姑姑扶回去,要是伤了你姑姑肚子里的小表弟,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贾母这次是彻底被气的眼前发黑了,顺手将一旁的茶碗朝贾赦砸了过来,然后骂道:“滚!赶紧给我滚,你个不孝的东西!”


    “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就不是个好的,巴不得我跟政儿给你腾地方,我告诉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只要老娘没咽气儿,你想把政儿一家赶出去,没门!”说着还啐了一口。


    贾赦垂眸,掸了掸袖子,然后淡淡的说道:“老爷当年立下的话,我这做儿子的自然不会违背,只要您活着,自然是想住多久住多久。”


    “但贾政之所以能住在这里,那是因为要尽孝,所以,您去哪儿自然得带上他,我每年的奉养银子一文不会少给,剩下的,都是他贾老二管,您那些手段,跟我和敏妹妹说不上。”


    林玉轩已经气的懒得再搭理这边儿的人了,他脾气是好,但他也有底线,那就是他的家人,现在妹妹被欺辱,母亲被气的说不出话,林玉轩早就快气炸了。


    只是罪魁祸首贾宝玉,只是个不到四岁的奶娃娃,他一个大人是不好跟着计较的,但,这不代表他不能收拾大人,等着吧,但凡他贾政能升个一官半职的,那都是他林玉轩无能。


    还有王夫人,你不是狠毒吗,那就看看你之后还能不能笑出半分。


    至于贾老太太,你既然想把持儿孙,那我就成全你,一定让你长命百岁,亲眼看着你造下的孽。


    又扫了在场的人一眼,林玉轩拿出一瓶自己用培元丹稀释出来,放在空间的药液,打开之后喂给了贾敏。


    感受到贾敏的身体被养护好了,之前舟车劳顿给腹中胎儿造成的一点伤害也被消除了,这才温声道:“走吧,娘亲,黛玉怕是在那边儿哭鼻子找咱们呢。”


    张氏也劝道:“是啊,妹妹,咱们到荣禧堂去吧,昨儿瑚哥儿他们知道你今儿回来,还特意去弄了不少好东西,这会儿怕是也快做好了。”


    “还有,今儿琏哥儿跟珠哥儿下学之后,也会回来,琏哥儿可是早就念叨着你了。”


    贾敏这会儿是缓过来了,连脸色都开始红润起来,同时也对母亲彻底寒心了,以后就当普通亲戚走动吧,自己家庭和睦,夫君敬重,自己犯得着生这无用的气吗?


    想通了也就不在意了,不在意自然也就不会跟着真生气了,于是,贾敏朝着贾母稍一俯身行礼之后道:“那太太就好好歇着吧,女儿一路舟车,又怀有身子,就先跟大嫂去休息了。”


    说完,就让张氏跟范嬷嬷扶着自己走了出去,贾赦跟在身后,一边儿跟贾瑚、林玉轩说笑,一边儿也跨步离开,至于身后的贾母等人,谁管他们啊?


    张氏是个细心的,怕贾敏住不惯,直接就将贾敏出嫁前的院落给收拾出来了,一应摆设,除了贾敏从扬州带回来的随身物品,剩下的几乎跟贾敏出嫁前一模一样,看得出是用心了的。


    贾敏看着这记忆里的闺房,心里升起一丝暖意,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之前被母亲伤透的心开始回暖,自己还是有娘家的。


    张氏赶紧劝道:“好妹妹,哭什么?赶紧把眼泪收一收,可不能让那几个臭小子捡了笑去。”


    拿出自己的帕子给贾敏擦拭了眼角的泪水之后,握着贾敏的手道:“妹妹,这里永远是你的家,这个院子也给你留着。”


    “我跟你大哥,就算没了,瑚哥儿他们兄弟要是敢慢待了你,我跟你大哥做鬼也不能轻饶了他们。”


    这话张氏说的是真心实意的,她很清楚,要是没有贾敏这个做姑姑的庇护,瑚哥儿跟琏哥儿怕是都活不下来,就是她自己,怕是也够呛。


    那时候的艰难,只有她自己清楚,贾赦就是个纨绔子,虽然带她真心,可那时候贾赦还是渴盼母爱的,有的时候明知道不公平却也还是咬牙听从。


    张氏作为妻子,丈夫不给出头的情况,她也只能无奈顺从,而公爹轻易也不会插手后院的事情,还是贾敏出嫁之后,帮着说了公道话。


    再加上轩哥儿出世后,一切才开始彻底往好的方向走,尤其是,瑚哥儿小的时候,要不是贾敏把孩子带在身边跟轩哥儿一起养,早就糟了王氏的毒手。


    最让张氏感动的还是她生琏哥儿的时候,这个小姑子不顾产房污秽,一直陪着自己生产,安抚自己的情绪,否则,在听到瑚哥儿出事儿的时候,她怕是就崩溃了。


    贾敏自然也知道张氏的想法,当即转头又安慰张氏道:“咱们姑嫂之间,可别在这儿感动来感动去的了,以后的好日子长着的,很不必老惦记着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


    张氏也认同的点点头,拭拭眼角之后自嘲的道:“人啊,一上了年纪就总是控制不住想着年轻时的事儿。”


    贾敏笑道:“嫂子可是一点儿也不显老,可见这些年肯定是过的顺心如意的。”


    女人嘛,只要一说到美貌,那就收不住嘴了,互相恭维几句之后,立马就谈到了那些护肤品上,贾敏又将特意给张氏准备的珍珠粉拿了出去。


    林玉轩跟贾瑚早就料到,他们双方的母亲,最后肯定是要说到这个,所以,两人早就在将她们送到院子门口的时候就借口去叫几个小的准备吃饭跑了。


    回到东大院儿的路上,贾瑚问林玉轩道:“轩哥儿是打算怎么安排敬二叔?难道你现在就要准备上折子,是不是早点儿?”


    林玉轩摇头道:“敬二舅其实就不适合官场,与其让他在那里被逼的崩溃,不如早早就把人给调出来。”


    “而且,这事儿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情,咱们现在就开始准备,能彻底执行,没个十年八年的别想完事儿。”


    说着,他的手指朝天上指了指,继续道:“这样能载入史册,不亚于普及新粮的功绩,肯定是会得到支持的。”


    “不过,咱们两个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分身乏术,正好这事情非常适合敬二舅去做,即能攒些功绩,又能缓解二舅舅现在的神经。”


    贾敬现在的情况,已经有了抑郁症的先兆,林玉轩觉得,不能再拖了,否则,怕是要出事儿,最后不是如原著一般出家就是抑郁而亡,到时候他跟贾瑚都知道该怎么面对贾珍了。


    毕竟,贾珍临走前,可是特意来摆脱他们两个,帮着照顾父母妻儿的。


    第45章


    第二天早晨,林玉轩早起,正带着大家站桩,包括小黛玉也老老实实的蹲着马步,只是她蹲一会儿就会站起来。


    这时,院门口传来贾珠温和的声音:“都起了,我这来晚了。”说着,他已经来到了院子里,身后还跟着贾宝玉跟贾探春。


    贾瑚跟林玉轩从梅花桩上跳了下来,对贾宝玉的到来并没有说什么,毕竟,这就是个三四岁的小孩子,有问题的是大人。


    林玉轩接过小满递来的毛巾擦脸,问道:“这么早过来,吃了吗?”


    贾珠摇摇头道:“没哪,这不是一早就领这小子过来给林表妹道歉来了吗。”


    贾瑚抬头看看日头,感觉时间也差不多了,就拍拍手道:“行了,都下来收拾一下,准备吃饭吧。”


    贾琏几个听到贾瑚的声音,也都乐呵呵的聚了过来,旁边伺候的小厮、丫头也都赶紧拿着洗漱的用品走了过来。


    几个大丫鬟有眼色的去小厨房端吃食了,看贾宝玉嗫嚅的想要说什么,林玉轩摆摆手道:“有什么话,等吃完再说。”


    贾珠夹起一个蒸饺,咬了一口之后赞道:“大哥,表哥,这是什么,让普通的角瓜鸡蛋的饺子馅儿这么鲜呢?”


    贾瑚解惑道:“这就是轩哥儿建议的烘干海米,尝尝你们面前小碗儿里的鸡蛋羹,也是加了海米的,昨儿才送进京里,直接送给了太上皇跟皇上。”


    “皇上直接让御膳房给做了一顿,感觉不错,这不就赏了一些给咱们,只是昨儿没来得及试试,今儿一早就给做了,也是你们有口福了。”


    虾米鸡蛋羹,不用点香油、酱油,吃起来又鲜又滑嫩,小孩子们尤其喜欢,就是贾赦、张氏贾敏几个大人也觉得鲜滑好吃,每人都比平常多吃了一些。


    因为天天炼武,几个孩子的食量非常大,桌子上的食物很快就消灭干净了,漱口之后,坐在桌旁消食。


    贾瑚皱眉对贾珠道:“珠哥儿,你现在这食量不行啊,看看你现在这脸色,白的都透明了。”


    贾珠闻言苦笑,他其实自己知道自己这主要是心病,可那是自己的父母,他又能怎么办呢?


    林玉轩看了看贾珠之后道:“人,有的时候得为自己活着,愚孝不是孝,人没了,让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那才是真的大不孝。”


    贾珠有些苦恼的说道:“表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也不是不爱学习,只是跟琏哥儿不一样,我一直在刻苦学习,但成果却不如琏哥儿玩儿累了顺便学的好。”


    “平时还好,多看几遍,心里倒也有些想法,可是,老爷一训斥,我就感觉自己脑子里全是浆糊,连之前想明白的问题都想不起来了。”


    林玉轩很理解贾珠这样的情况,他本来就不是贾瑚这种天生学霸的学生,但他认学,也就是大家说的那种死记硬背的选手。


    这样的人有毅力,但凡摊上个靠谱的家长,多鼓励支持一些,贾珠都不会变成这样,因为他们这样的人,已经把自己所有精力都押在了往上冲上,所以自身并不抗压,心理承受能力会非常弱。


    换了贾琏这种没皮没脸的,贾政爱说啥说啥,我就我行我素,你再看看,保证不待像贾珠这样被打击到自闭,甚至没有活下去的勇气的。


    林玉轩道:“别给自己太多的压力,学学贾琏的没皮没脸,先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行就暂时出去游学,放松一下心情,没有了心里压力,有些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贾琏的眼睛刷的一下亮了,猴到林玉轩跟前道:“表哥,要不我跟着一起去游学,长长见识,来年开春正好去参加明经科考试?”


    林玉轩眼珠转了转,过了一会儿之后道:“也不是不行,等晚上我跟敬二舅舅商量一下,若是成了,到时候让他带你们去走一趟,长长见识,珠哥儿也能放松心情。”


    他可不敢让贾琏跟贾珠像他跟贾瑚那样,自己出去游学,他那会儿是有绝对的自保能力,这俩可是纯粹的少年郎,就这么鼓动两个孩子出走游学,只怕被人给骗的骨头渣滓都不剩。


    不说贾琏兴奋的直搓手,就是贾珠想到自己能暂时脱离父母的掌控,脸上都难得的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


    这时,贾珠想起来今儿来的主要目的,他看了看身旁有些坐立不安的贾宝玉道:“宝玉,你还不去跟林表妹道歉?”


    又对林玉轩道:“大表哥,宝玉昨儿就去我那儿跟我说了发生的事情,这事儿是他孟浪了,但不是我为他说话,这个主要还是祖母跟母亲,没有及时指出他行为的对错,而父亲又为了私欲没有尽到教导之责。”


    这话林玉轩是赞同的,贾宝玉这个虽然有警幻仙姑等人在他灵魂上做手脚,让他天生有好色的秉性,见到美人就挪不开步子。


    但,人之初,性本善,贾宝玉出生以后,他的一切都是空白的,这时候他的一切反应,就是孩子气。


    喜好美好的东西,也是孩子的天性,他想要漂亮的丫头照顾,而不是成天耸拉着脸,嘴里默默叨叨的奶娘李嬷嬷照顾,这都是正常的,哪个孩子不想跟小孩子玩儿,偏要跟个老妪在一起?


    至于品产人家唇上的胭脂,他自己怕是最初只是对鲜艳的颜色感兴趣儿,又闻到香味儿,小孩子最初都是用舌头认识世界的,他们拿到什么都想放在嘴里尝尝。


    这时候,作为长辈,若是及时纠正指出错误,而不是像贾母跟王夫人那样在一旁嘻哈的笑着,甚至夸赞,贾宝玉也不会误以为自己这么做是对的,是能讨祖母跟母亲欢心的,继而放大自己的欲望,甚至是故意去这么做。


    贾宝玉这时站起来,走到林玉轩跟黛玉跟前道歉道:“对不起,林表妹,我不该想要吃你嘴上的胭脂。”


    说到这儿,他都快哭了,皱巴着脸,带着哭腔继续道:“大表哥,别不带我玩儿,我也想听故事,我以后再也不吃林表妹的胭脂了。”


    听了这话,林玉轩立马知道,这小子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里了,他就是单纯的害怕小伙伴孤立他,他想跟大家一起玩儿。


    他觉得小伙伴们不跟自己玩儿,就是因为自己要吃林表妹的口脂,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吃妹妹嘴上的胭脂。


    但当时林表妹都气的挠他了,后来林表哥也难得发了大火,那肯定就是不对的,自己以后都不吃林表妹的胭脂应该就没事儿了吧?


    林玉轩是又好气又好笑,到底是个孩子,他知道个什么,这满府的孩子都在这儿,自己也不能真的就孤立他一个。


    不过,林玉轩眼珠子一转,他问贾宝玉道:“不知不知道昨天因为你的行为,把黛玉弄哭了?”


    贾宝玉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然后道:“我就是想尝尝,没想到要全吃光的,下次我不吃妹妹的胭脂了,我拿自己的银子买了新的赔给妹妹。”


    林玉轩摇头道:“宝玉,这不是你吃光不吃光的事情,你是个男孩子,除了自己未来的妻子,对别的女孩子做出这样的行为,就是侮辱和调戏了。”


    “只有那些流连腌臜之地的浪荡子、酒色之徒,对着那些不正经的女子,才会做出这些孟浪的事情。”


    “因为那些地方的女子,做的是皮肉生意,就如买卖一般,你给我银两,我讨好你,好人家的姑娘是绝对不允许丈夫以外的男人这么做的,你懂吗?”


    贾宝玉是不明白什么腌臜之地,也不明白什么皮肉生意,但林玉轩说的这些,他也知道了那都不是好人。


    可是:“老太太跟前的鸳鸯姐姐,喜鸾姐姐,还有太太跟前的金钏姐姐等等,我每次要吃她们的胭脂,都是不会反对的啊,还很高兴?”


    林玉轩嗤笑一声道:“你说的这些都是家里的丫鬟,一家子的卖身契都在老太太跟王氏手里攥着,生死不由人。”


    “面对掌控自己生死的主家少爷,别说只是吃一口胭脂,就算你让她自己打自己两个嘴巴,他们都得乐呵呵的执行,完事儿还得问你声音脆不脆,用不用再多来两下,或者换个姿势。”


    说着,他突然转向黛玉问答:“妹妹,就这样的蠢物,因为他落泪可值得?”这话说的突然,又带着法力。


    林黛玉一时间觉得脑袋一阵胀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一句:我把一生眼泪还他,也偿还得过他了。


    就在她想要应允的时候,突然,脑子里又出现了一个清冷的嗤笑声:你要感谢用灌愁海的水催生坏你根基的人吗?


    一句话,如同醍醐灌顶,林黛玉眼前闪过一些模模糊糊的画面,一颗带着红色果实,长在一条大河边上的仙草,吸收着日月精华在修炼,偶尔吸取一些旁边灵河水中的水汽,悠然自在。


    似乎冥冥中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不能过多汲取那灵河中的水,否则怕是要坏了道心,难成正果,小仙草很听话的老老实实的修炼着。


    不想之后,有一小童子跑来,嘴里嘀咕着:“这就是姐姐们说的快要干涸枯死的绛珠草吗?我来助你!”


    说完,他就跑到河边捧来河水浇灌起来,之后更是每天都会准时的将一捧河水给她兜头淋下,然后说着一些她不懂的话。


    渐渐的,她被河水中的愁绪遮蔽了心智,忘记了修炼,找不到自己的道心,每天只剩下数不尽的愁苦,想要落泪。


    也不知怎的,她也没有修炼,却突然就化形了,她总觉得自己可能是忘了什么,这时就有人告诉她说,这是因为她没有偿还灌溉之恩。


    现在想起来了,哪里还不知道那童子哪是什么恩人,分明是被人教唆着好心办坏事,坏了自己的道基。


    想到这里,林黛玉就直接开口怒道:“还什么泪,不把他打流泪就不错了!”说完之后,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甚至想不起来刚刚自己脑海中出现的内容。


    这话落,在场的几个人,除了林玉轩之外,都懵了,黛玉说话都是两三个字儿的往外蹦,这怎么直接说了这么长一串话,还有这话都是什么意思啊?


    贾宝玉也听不懂,但他就是莫名其妙的心虚,还有一些不舍,他也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林玉轩这时候又问贾宝玉道:“你觉得黛玉欠你的吗?应该还你眼泪吗?”


    贾宝玉有些迷糊了,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林表妹不欠我什么啊,还什么眼泪啊,不需要,我不需要。”


    话音落,贾宝玉跟林黛玉之间的因果就这么断了,贾宝玉觉得怅然若失,林黛玉却觉得浑身一阵轻松。


    两人一个觉得自己并不相欠,一个认同对方不欠自己的,那这份所谓的因果自然也就不作数了。


    就在二人说完的瞬间,太虚幻境中,正在打坐的警幻仙姑突然心口一疼,噗的吐出一口鲜血,接着,她喊了一声不好,捂着胸口就朝后院儿赶去。


    可惜,她就算速度再快也没来得及阻止,只见那被她利用困林阵法设定了诸位女子终身走向的三本册集全部瞬间炸为灰飞,一时间受不住打击,竟然晕死过去。


    后面赶来的山精树怪幻化的女子看着满地狼藉的大殿,她们有些惊慌,赶紧将警幻仙姑抬回房间,然后想办法将人唤醒。


    警幻仙姑再次睁开眼睛,迷茫了一会儿之后,赶紧坐起身开始掐算,只是没了那些风流艳鬼们的联系,外边儿的事情她什么也感应不到了。


    这是出了什么变故?赖头和尚跟跛脚道人都是干什么吃的,除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事先没有察觉,到现在也没有个消息,真是该死!


    她现在迫切的想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变故,赶紧去利用风月宝鉴联系跛脚道人,只是,消息发出去了,却迟迟没有回复。


    警幻仙姑心里一沉,怕是真出了大事儿,可就算出事儿了,她也没办法,只能祈祷千万不要是风月宝鉴跟通灵宝玉出事儿啊,否则,她就只能被困死在这里了。


    第46章


    下午,林玉轩来找贾瑚下衙的时候,发现贾敬已经等在这里,林玉轩赶紧行礼问好之后,笑道:“路上又不能说,二舅舅等在这里也没用啊。”


    贾敬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嗐,说什么呢,个臭小子别瞎说,我这不是想着你娘晚上要来我们府上,这才过来等你们一起走吗?”


    林玉轩跟贾瑚笑了笑,也没拆穿他,不过看的出来,贾敬今儿看起来有了一丝生气,这很不错。


    走到衙门外等着他们的马车处的时候,就看到林玉轩的马车旁放着两个箩筐,框里散发着一股腥臭味儿。


    贾敬捂着鼻子问道:“这里面都是什么啊,怎么这么大的味道,昨儿你让人送来的二斤海米,我看了也没这样啊。”


    又看了看地上淌着的水道:“这个还淌着水呢,看着也不是烘干的东西啊。”


    林玉轩坏笑道:“二舅舅这就不知道了吧,这里面可是好东西,号称男人的加油站,女人的美容院啊。”


    什么加油站、美容院的贾敬不知道,但一听意思他就明白了,又想起昨儿因为兴奋折腾的一晚上,这脸刷一下就红了,然后恼羞成怒的骂道:“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知道什么!”


    林玉轩就不说了,虽然上辈子是没那啥,但毕竟是正常男人,有的东西还是私下里接受多线上教学的,而贾瑚,他是洁身自好,可是有的东西,作为世家子弟,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不过,贾敬现在这态度,林玉轩跟贾瑚对视一眼,这事儿不对啊,然后都不怀好意的看向贾敬。


    贾敬轻轻嗑了两声之后,一本正经的问道:“那个,真的有效果?”想了想又赶紧解释道:“那啥,我就是好奇问问,也没见过这东西,都不知道能不能吃,别是你们两个被人糊弄了,再吃出个好歹来。”


    就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林玉轩跟贾瑚都敷衍的噢了一声表示知道了,至于信不信那就再说了。


    到底还是贾瑚比较厚道,给解释道:“敬二伯知道牡蛎吧?”


    贾敬的进士可是实打实的考出来的,平日里更是博览群书,自然是知道的:“哦,原来是牡蛎啊,《神农百草经》中记载其具有敛阴、潜阳、止汗、化痰、软坚的功用。”


    “主治惊痫、眩晕、自汗、盗汗、遗精、淋浊、崩漏、带下、瘿瘤等,确实是个好东西,不过这玩意儿听说只能在海边儿吃,运到京城可就臭了。”


    说完又嫌弃的看了看那两个大筐道:“难怪这般腥臭,赶紧扔了吧。”


    贾瑚摇摇头道:“这些都是好的,而且这里面的叫生蚝,跟那牡蛎是近亲,只是个头更大,更加有营养,口感也更好,据说还有养血,补血,滋阴的效果。”


    “这不是因为姑姑回来,轩哥儿特意花银子让渔民起早赶海给准备的,来的时候是在马车上密封车厢内,利用硝石制冰冷冻过来的,同来的还有不少其他海鲜。”


    “给太上皇跟皇上送去之后,这是留下来今晚咱们吃的,你看到的水,那是箩筐隔层保护海鲜的冰块儿才开始化冰,咱们快些回府,正好能吃个新鲜。”


    贾敬看着周围不少官员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又想到这两个小子引着自己将牡蛎的效果说出来,然后又特意补充完整,突然就反应过来自己这是上赶着被两个坏小子当枪使了。


    他倒是也没当场揭穿,反倒是顺着话说道:“这要是效果好,吃上瘾了,还能天天高价去海边儿大价钱运到京城不成?”


    林玉轩悄悄给贾敬竖了个大拇指,这托儿上道啊,于是,他摆摆手道:“怕是皇叔尝到了甜头之后,也惦记这口,到时候左右都得走一趟,我们打算让伤残退下来的老兵负责收拾、运送这些海货进京以及运往其他非临海地区。”


    “另外,跟当地驿站合作,推出一些海鲜制作的菜品,赚些辛苦费,一部分补贴这些士兵的生活,剩下的也跟今晚要与您说的事情有关。”


    贾敬悄悄白了他一眼之后道:“哦,那咱们上车赶紧回去吧,一会儿也尝尝这什么男人的油怎么样。”


    跟贾家有姻亲关系的,立马让人去递帖子,借口都大同小异的,说什么今日梦见女儿,想女儿了之类的,就是表示晚一会儿要上门拜访。


    那么大两筐呢,京城海鲜可不容易遇上,这必须尝尝鲜儿,尤其是,那可是能那啥的好东西啊!


    皇上的心腹大臣,太上皇的老臣,皇亲国戚什么的,要么找个过得去的事情紧急上奏,要么干脆名言就是来蹭饭的。


    其实,这个就是愿打愿挨的事情,林玉轩跟贾瑚敢大张旗鼓的在宫门前把事儿说出来,本就是为了钓鱼。


    皇上跟太上皇也是心甘情愿做这个饵,配合两个臭小子干这带货的事情,至于那些大臣们,都是千年的狐狸,谁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有这么好的讨好皇上跟太上皇的机会,还不用花多少银子,同时还能混一顿御厨烹饪的海鲜,何乐而不为呢?


    皇上跟太上皇高兴啊,这简直就是无本的买卖,这些海鲜是不值多少钱的,在当地收,五两银子能装一车。


    硝石也不贵,最主要的是这东西能反复使用,随车带着半麻袋的硝石,足可以在大夏天带着一车海鲜走八百里了。


    所以,这一车海鲜的费用,除了海鲜本身的那点儿费用,就是一路上人吃马嚼的那点儿钱了,更何况,大原朝又不止一处靠海,运送海鲜也不是非得一个地方。


    再顺道押运的时候带上一车例如海参、海马、海狗、鱼胶之类的贵重物品,那几乎能算是无本的买卖。


    就算不擅长经商的两皇,随手大略一算,那都是要倒抽一口凉气,简直是暴利啊!


    最让两皇感动的是,两个孩子劳心劳力想出来的点子,他们不要任何赏赐,只提出两点愿望,一是劳作的尽量选用伤残士兵以及士兵家人。


    二是拿出其中三成的利润,用于铺建学堂,初期,尽量让想读书的穷苦人家孩子能识字,不至于大字不识一个,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按照林玉轩的设想,科考无望的秀才,可选择在学堂为贫苦人家孩子教学三年,学习三年足够孩子去考童生了,毕竟,这童生说白了就是检查你识字、简单算学的学习情况。


    只要是你教导的孩子,有十人通过童生考试,又或者有五人以上通过童生,同时有大半的学生认同你认真负责,那么当地衙门可酌情安排类似文书、师爷之类的官员。


    若发现有人顶替了人家的功绩,又或者因各种原因打压支教秀才不给安排生计,一经发现,直接按照贪官污吏查处。


    过了这三年的免费读书机会之后,就得看自己了。


    朝廷还有很多举人、同进士之类的没有安排官职的,之后就会让他们在户籍所在地的官学中,单独成立一个班,教导那些交不起钱,又考中了童生的学子。


    但这个可就不是完全免费了,必须跟当地衙门签署合约,可免费提供三年教学,之后若是没有考中秀才,那就去当地的驿站、养生堂等地义务劳动三年。


    三年内只提供吃喝,算是偿还这三年的读书费用,之后可以去当地即将督造的工厂打工。


    这些教学的举人,教导满三年,由当地官学保举,衙门开具证明,可凭这证明,去当地工厂谋取职务。


    至于工厂的工人,与衙役工钱相当,至于厂子中的干部,也就是那些举人谋取的职务,由九品至五品不等,五品为厂长,两位副厂长为从五品,这三个职务,由朝廷任命。


    这就是林玉轩暂时的计划,他只能先暂时让贫穷人家的孩子能有书读,之后也能靠着识字会算数,谋个营生,比如做个账房之类的。


    另外,要是一直这么往外掏,朝廷也受不了,所以,官学中增设书学、算学、律学、医学、画学、武学等专向学子。


    招生不论身份,士农工商出身的都可以进入学习,但学费不菲,教导他们的,会是翰林院那些不入品的庶吉士。


    这些庶吉士仍然挂职翰林院,另外还会再领取一份不菲的俸禄,任期满三年,可申请回京至礼部任职,后根据实际情况调动。


    总之,林玉轩跟贾瑚是把能想到的都规划了一遍,早上去御书房把写好的折子交给皇上的时候,把皇上都绕蒙了。


    最后把翰林院的大学士、尚书、侍郎、内阁学士、以及六部尚书都叫到御书房分析讨论,最后才彻底掰扯明白,并且认可通过。


    这些还只是内部消息,贾敬是没有资格知道的,林玉轩跟贾瑚就将前因后果都仔细的跟贾敬讲了一遍。


    贾敬有些不解的问道:“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让我去地方讲学?”


    林玉轩摇摇头道:“不,当然,您若是愿意,也可以到时候在京郊的那些官学里随便挂职一个,兴趣来了,去讲两堂课也未尝不可。”


    “不过,我是打算让你去做金陵造纸印刷厂的厂长,监管造纸印刷厂,皇上会封您为三品工部侍郎,兼任厂长一职。”


    贾敬有些懵了,赶紧道:“我哪是做官的料,就是现在这翰林院的五品闲职都做的心里憔悴,工部侍郎这就更做不来了。”


    贾瑚赶紧安抚道:“二伯莫要惊慌,这只是提升了您的品级,挂职在工部,以后在厂子里,您只要专心做好您的事情,管理好厂子就行,不用非得跟那些官员过多接触,也不必考虑其他。”


    见贾敬平静下来了,林玉轩接着讲道:“二舅也不比担心别的,我手里有新型的造纸技术,还有铅活字印刷机的制作方法。”


    “到时候自然有工部的匠人去帮您建造这些机器,等投入生产之后,皇上的意思是先实验三年,效果好的话,再分别在南北各地建造厂子。”


    贾敬听后,稍微放心,又有些想不通的问道:“这是要大量印刷书籍吗?”


    林玉轩也不瞒他,说道:“这先期确实是为了印刷书籍,现在读书之所以成为百姓老大难问题,主要就在于这纸张跟书籍太贵了,而且,很多书籍,在书肆就算拿着银子也买不到。”


    “比如最简单的启蒙读物三百千,你能买到书,却买不到注解,须得先生口口相传,甚至有的先生只是教导你背诵,具体的意思根本不告诉你。”


    “所以,之后按照我给的造纸术制造的纸张,会将纸张的成本降到最低,让普通百姓也是用得起的。”


    “然后就是印刷书籍,之后皇上会让翰林院以及国子监的一些学子一起给一些常见的书籍注解,经国子监的先生以及翰林院的学士校对之后,送到你那里。”


    “你再将这些带有注解的书籍印刷出来,送往各地,这种造价低廉的书籍,只要将字认全的人,买回去自己就可以学习。”


    贾敬看了看林玉轩跟贾瑚,很认真的说道:“回头我给你们多配几个伸手好的保护你俩,免得咱家白发人送黑发人。”


    “至于你们之后要干的事情,我也不问了,还是少知道些好,我就是个干活的,上面发下来什么任务,我就执行就完了。”


    这话说的,林玉轩跟贾瑚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好在,几人的马车也到了宁国府的侧门处,几人下了马车,下人抬着两筐海鲜去后面处理收拾了,制作方法已经跟后厨交代过了。


    几人进了改建后的正厅,这边儿已经坐了不少人,都是来尝鲜儿的实在亲戚,贾母、贾政跟王夫人也过来了,毕竟,贾母还是贾赦跟贾敏的母亲,没有理由不通知。


    很快,碳烤生蚝,清蒸蒜蓉扇贝、铁板鱿鱼、鲅鱼饺子等等端上来,真的是能鲜掉了人的牙齿,这会儿已经没有人去想什么加油站跟美容院的事情了。


    倒是林玉轩使坏,他拿着个刚开好的生生蚝递给贾敬道:“二舅舅,可别说外甥不向着你,这玩意生吃效果才好哦~”


    贾敬对此,深表怀疑,但看到林玉轩真的生吃了,这才好奇的试了一下,然后,他差点儿吐出来,真的吃不惯啊,林玉轩跟贾瑚哈哈大笑着跑开了。


    贾赦倒是意外的喜欢生吃的鲜甜,后面也有几个男人试着生吃,都比贾敬的反应好,就是不知道是真的喜欢这个味儿,还是因为效果更好了。


    第47章


    众人嘻嘻哈哈吃的欢快的时候,贾政找到了林玉轩,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轩哥儿,二舅舅想跟你说点事儿。”


    林玉轩看了一眼贾政,然后点点头,朝一旁没人的回廊处走去,贾瑚看到了,但没有跟过去,他大约知道贾政找林玉轩做什么。


    来到回廊处,林玉轩问道:“二舅舅是想说什么?”


    贾政也不兜圈子,他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之后说道:“轩哥儿,今儿珠儿找到我,跟我说了游学的事情。”


    林玉轩点点头,然后又问道:“那二舅舅是怎么想的呢?您应该知道,珠哥儿现在的情况,若是继续压抑下去,只有崩溃这一个结果。”


    贾政叹气道:“昨儿宝玉的事情,我回去想了想,两个孩子的情况,都是我这个做父亲的责任。”


    “其实我也早就意识到自己对珠哥儿的严厉教育,让他受不了了,所以,在宝玉这里,我有些不敢管了,就算有时候觉得老太太跟他母亲娇惯的太过,也不敢管,就怕宝玉也跟他哥一样。”


    林玉轩不知道贾政这话几分真几分假,但应该是有些关系的,但更多的应该还是他的虚伪,只是没必要拆穿。


    贾政接着说道:“不管怎么样吧,珠儿是我的长子,或许没有你跟瑚哥儿聪慧,但也是个好的。”


    “之前是我想差了,这次珠儿跟我说开之后,我觉得他出去看看也好。”说完,贾政就转身走了。


    林玉轩不明白贾政过来说这些是为什么,就是为了告诉自己,他同意贾珠出去游学?


    想不通,林玉轩也懒得想,他还有那么多的事情去忙,真的没有时间去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三天之后,由京城向四方城镇,出现了很多身有残疾的人摆着烧烤摊,用的炉子都是工部统一建造的,他们卖的东西也不尽相同,有烤地瓜跟烤玉米的,也有拷海鲜的。


    一般人还真就抵抗不了烤地瓜、烤玉米以及像是铁板鱿鱼这样气味儿勾人的食物,都不贵,几文钱一串儿,偶尔打打牙祭,就算普通百姓也是吃的起得,所以,没个摊子都排着长长的队伍。


    管办驿站更是提供各种类似海鲜粥、海肠水饺、鲅鱼饺子、牡蛎海鲜面之类的吃食,价格实惠,打尖或过路吃饭的,一般都会选择进去打牙祭。


    月底,皇上在听到户部尚书汇报收入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这也太吓人了,就那几文钱一串儿的海鲜,八文钱一斤的烤红薯,每样吃食都不超过二十文钱一份的吃食。


    一个月的盈利竟然超过了去年一年的一成盐税,这还是拿走三成去周边建设乡村管办蒙学的前提下。


    皇上倒抽一口冷气,这林家小子,就是个金娃娃啊,当即大手一挥,林玉轩就直接跳崖式升级,直接成了户部右侍郎,掌管赋税、俸饷,为从三品。


    贾瑚跟着也被调到了户部,成为了四品的度支主事,配合林玉轩工作,这算是彻底把两人给绑在了一起。


    林玉轩跟贾瑚这也算是青年才俊了,不到二十岁的三品、四品大员,又靠着自己的本事挣了爵位,自然就是所有人眼中的乘龙快婿。


    皇上当初要给林玉轩指婚的大公主,因为林玉轩的脸没看上林玉轩,倒是对贾瑚颇有好感,皇上一番暗示,贾瑚也没有反对,于是贾瑚就成了驸马。


    贾瑚同意做驸马,主要是因为这公主不是个受宠的,生母又早逝,没有一奶同胞的兄弟,这样,他也就不用担心参合进夺嫡的事情里了。


    还有,最主要的是,贾母打上了他的婚事的主意,想要将王家大房的嫡长女王熙凤说给他做妻子,现在天天将人叫到府上做客。


    王熙凤这个姑娘,在贾瑚看来,其实人不错,爽朗大方,有些泼辣劲儿,但她跟王氏是姑侄,那她有一百个优点,贾瑚也不会同意的。


    但恶心人的是,王夫人竟然指使下人传他们青梅竹马,最是般配,贾瑚调查过,这个还真不是人家王熙凤让人传得,反倒还在无意中撞到嚼舌根子的下人,给呵斥了一顿。


    为了顾全王熙凤的面子,不毁了小姑娘的名声,再有就是贾瑚自己没有野心,现在这样,对于他来说已经足够了,所以做驸马的影响对他不算什么。


    反倒是自己的孩子有皇家血脉,日后若是有个女儿,也不比担心她受委屈,就干脆应允了这婚事。


    贾瑚都打算好了,他现在跟轩哥儿忙着,把现在的事情都忙好了,等论功行赏的时候,按照当朝对驸马的限制,他应该是能混上个一品大学士的虚衔。


    到时候他就提出去国子监太学做个博士,掌管教令,清贵却又没有实权,皇子夺权也用不着拉拢自己,大臣权贵们为了子嗣学业,也不会得罪自己,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林玉轩知道后,也觉得贾瑚的选择挺好,只是,贾瑚的亲事定了,自己这里该怎么办?


    好在他现在因为刚接手户部侍郎的工作,交接工作正是忙的时候,还有各处建厂的事宜,加上贾敏的肚子已经大起来了,倒是暂时没时间搭理他,那就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这天,又是大朝会,林玉轩跟贾瑚在下面摸鱼,他们头段时间太出风头了,最近打算低调行事。


    就在林玉轩琢磨着是不是能去御膳房寻个师傅把做烤鱼片还有鱿鱼丝的配方弄出来的时候,就听到上面皇上怒气冲冲的问道:“韩东旭、林玉轩,你们给朕说说,这建造扬州盐池的糯米哪里去了?”


    户部尚书韩东旭第一时间出列跪地请罪道:“臣失职,请陛下息怒。”


    林玉轩还没有反应过来,扬州盐池的修建,这都快半年了,为啥找我啊?还是身后的贾瑚推了他一把才反应过来。


    赶紧跪在韩尚书半个身位的位置,然后举着朝笏朗声道:“启禀皇上,臣近日核对账目,户部账目没有问题,之前支取的糯米以及桐油等物品都能对得上。”


    这话说的,不就是告诉皇上,我刚接手,之前的跟我说不着,反正我接手的账目跟物品核对都没有问题,众人都在心里暗暗竖起大拇指,这满朝文武,也就这位什么话都敢说。


    皇上都被林玉轩这理直气壮的话给气笑了,但也没真生气,主要是林玉轩从上朝那天开始,树的人设就是有话直说,刚正不阿的形象。


    他向来是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是他的责任,他不推脱,不是他的责任,也休想让他背黑锅,因为这个,他在朝堂上,除了亲近的几个人,再没有关系特别好的,隐隐有了做孤臣的趋势。


    不过,因为他本事大,是个做实事的,本身品行也好,一心为朝廷和百姓牟利,所以,皇上对他非常重视,自然也不会因为一句实话就怪罪他。


    不过,林玉轩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赶紧又问了一句:“扬州盐池?”那他么的不是他老子负责的地儿吗?


    皇上一看,这次不气了,小子,这次你着急了?你着急,但朕现在不急了,反正这事儿你肯定会主动去查办的。


    给旁边儿的大太监戴权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把奏折交给林玉轩之后,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嗯,不错,正是扬州晒盐池的糯米出了问题。”


    “昨日林海差人八百里加急送来奏报,正在修建的盐池开裂,着人查看的时候发现,运送过去的糯米,除了一些陈年发霉生虫的以外,都是江米,不能用于防水建筑。”


    “连带着用来修建的堤坝,也是这样的情况,堤坝早就出现开裂现象,林爱卿检查堤坝时,不慎受伤,幸亏医治及时,并无大碍。”


    林玉轩满身怒气都快化作实质了,直接举着朝笏请旨道:“请皇上恩准臣即刻前往扬州,调查糯米调换一事。”


    皇上安稳的坐在龙椅上,气定神闲的说道:“不急,待朕调查清楚,再做决议不迟。”


    林玉轩这个气啊,赶紧又道:“皇上,此事拖不得,首先,这涉及到两岸百姓安危,其次,臣怀疑此事有可能是敌国或前朝余孽所为。”


    皇上坐直了身子,脸色严肃的询问道:“如何讲?”


    林玉轩道:“回皇上,糯米只是在建筑上作用比江米大,但在药用上却正相反。”


    “江米可以补中益气、健脾开胃,对于中气亏虚导致的自汗、盗汗现象有很好的辅助治疗作用。糯米为温补强壮食品,对食欲不佳、腹胀腹泻有一定缓解作用。”


    “所以,在民间,反倒是江米的价钱更贵,那么,拿更贵的江米去替换糯米,显然不是为了贪污。”


    “既然不是为了利,那目的就只有破坏,这种拿百姓安危,还是这种大面积的残害百姓,自然也不可能是为了争权夺利,只能是为了破坏原朝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前朝余孽或者敌国干的,所以,必须最快调查清楚是谁做的,同时还得尽快解决堤坝问题,早一刻修筑好,百姓就安全一分。”


    皇上问道:“那国库现在还能匀出修建堤坝的糯米吗?”


    林玉轩回忆了一下,仓库中的糯米储存量,然后摇头道:“去年收上来的糯米,将各处修建申请拨下去之后,现在所剩不多。”


    皇上攥进拳头,压制着心中的怒火,千万别叫朕查出来是谁,否则定要千刀万剐,株连九族!


    看到林玉轩平静只是怒意蒸腾的样子,皇上突然又有了丝希望,赶紧追问道:“轩儿可是有解决之法?”


    林玉轩心中叹气,之前修建这些东西的时候,他一直都没拿出来水泥的制作方法,主要是这东西污染太严重了,到水泥厂做工,就算防护的再严实,时间久了,出来也是矽肺。


    矽肺在现代都是不治之症,更何况是在这古代,得上,那是比痨病还痛苦,还没有救的病症,他是真不愿意将这有伤天和的东西拿出来。


    可现在,不拿出来不行了,一旦出现水灾,两岸百姓就是生灵涂炭,想到这儿,林玉轩闭了闭眼睛,将眼中的悲伤遮蔽了。


    林玉轩平复了一下心里的难过劲儿,这才将水泥的利弊说了一下,请皇上决断吧。


    当今皇上绝对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听了林玉轩的话之后,也有些迟疑。


    就在这时,兵部尚书出列,跪在韩尚书身边,举着朝笏高声道:“启禀皇上,臣有事起奏。”


    皇上正在烦恼扬州堤坝的事情,这兵部尚书是有什么事情,让他这么没有眼色的上来,不过,皇上也知道兵部尚书虽然看着五大三粗的莽夫,但绝对不是个糊涂人,于是开口道:“赵爱卿何事奏秉?”


    兵部尚书道:“回皇上,昨日落衙之后,冯将军让人押送了三千战俘入京,并送来捷报,贾珍大人斩杀了茜香国国王,并生擒茜香国三皇女。”


    皇上闻言面露喜色,但转念一想不对,这老家伙最会看时机,这样的喜事,必然是要等自己下了决策之后,喜上加喜的。


    于是,皇上又不动声色的看着赵尚书,也不说话。


    赵尚书笑呵呵的继续道:“本来,臣还发愁这些人怎么安置呢,安置在大牢里,怕是大牢也装不下这么多人。”


    “现在却不用愁了,只要安排好厂长等职务,剩下的做工的人,就让这些俘虏去做就好了。”


    林玉轩听完之后,又大约拿脑中的地图比对了一下原朝的方位,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完了,这次也不知道有多少东西要被说成是他们的,至少自己这水泥怕是保不住了。


    皇上听完倒是挺高兴的,大手一挥说道:“准奏!”接着又小声感叹了一句:“要是再多些战俘,正好能多建造些水泥厂,至少也把各州县的主路跟管道用的水泥先做出来。”


    林玉轩悄悄抬头看了一眼皇帝,这是谁把好好的仁君给带坏了,悄悄,这算计的,可算是不用你的子民牺牲了。


    不过,若是能抓点儿阿三国的三哥过来,其实也不错,那些人抗毒,都是恒河水养出来的,这时候的倭国人应该是比不上的。


    第48章


    因为有麦金利提供的轮船蒸汽机,以及后期传回的珍妮缝纫机的出现,动力能源现在在工部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的玩意儿了。


    再加上林玉轩提供的风能源供电以及太阳能供电板的辅助,一般这一套下来,足够一个厂子的正常运转了。


    林玉轩是不敢耽误的,一下朝,就赶紧往家跑,将自己需要的机器设计图纸送到工部,让人赶工。


    其实这些图纸他空间里都有备份,但未免节外生枝,还是做戏做全套,折腾一趟也能安心不是?


    贾瑚下朝是第一时间,带着大司农去了库房,查看现在库房里的到底是江米还是糯米。


    有的人是分辨不出来糯米还是江米的,这个还得专业的人来判断,若是库房里剩下的都是江米,那就不一定是阴谋,更大的可能是收粮食的疏忽大意弄错了。


    这不是没有可能的,有的地方官为了防止这些征粮的官员挑刺儿,就会在人一到的时候,就安排歌舞酒宴,顺便还会投其所好的送个女人玩玩儿啊或者给些金银什么的,这就看对方是爱财还是爱色了。


    吃喝玩乐都尽兴了,至于检查什么的,负责的走个过场,不负责的可能连当地的粮仓具体在哪儿都不知道。


    上行下效,官员怕负责的官员挑刺儿,下面的干活的人也怕这边儿接收过称的挑刺儿,也是好酒好菜的招待。


    有一年的就是这种情况,收粮税的交接双方都喝的五迷三道的,那家伙,喝到后面都直接撮土敬天,直接拜了把子,扬言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一语成谶,这帮瘪犊子喝多了,装车过称的哪是什么糯米,那是直接把人家县城应急粮给拉走了。


    糯米分发下去,要用的时候,负责建造的工人就不干了,这打不上劲儿啊,一查,好吗,这是拿好好的稻米上来了。


    这肯定得往上察啊,最后就看到,那些糯米还好好的躺在库房里呢,虽然不是故意的,也不是贪污受贿,但造成的影响可不小,结果就是应诺了誓言,也算是求仁得仁了,好兄弟并排儿上路。


    贾瑚仔细检查库存剩下的糯米,这才松了一口气,并没有错,不然,就算他跟林玉轩刚接手也是跑不了连带责任的,尤其是林玉轩一直都挂职在户部。


    这边儿忙完了,贾瑚找到刚从工部回来的林玉轩,见他脸色不太好,急忙问道:“怎么了,机器不好弄?”


    林玉轩摆摆手道:“制作水泥的设备不难,无非就是回转窑、冷却器、预热器、煤粉燃烧器以及粉碎机等,都不是什么难制造的。”


    贾瑚这就想不通了:“那你怎么这样表情?姑父那边儿,咱们不是打听过了,就是一脚踩空给崴了一下脚,你不必太紧张了。”


    林玉轩摇摇头道:“不是,我不是因为这个,是我刚才去工部的时候,好几个工部的主事受了连累,现在闹哄哄的。”


    贾瑚立马明白,这是之前负责修建江堤工程的工部主事们,想了想之后劝道:“你也别跟着上火了,你想啊,他们但凡负责去好好检验,也不至于出这样的纰漏。”


    “你现在想他们的家人以后的日子不好过,甚至因为他们,可能还会直接跟着或砍头或流放,心里不忍,可是若非姑父发现及时,一旦出现洪水,两岸百姓又有多少流离失所?”


    “到时候,谁给那些惨死的百姓喊冤,谁又能帮着幸存的百姓亲人团聚?”


    林玉轩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之后说道:“这些我能不知道吗?但,就堤坝出现纰漏这样的事情,是他们几个小小的主事做得了主的?”


    “检验,他们检验出毛病敢捅出来吗?真要出事儿了,说是他们不负责任,那也不过是推出的替罪羊罢了。”


    贾瑚没有林玉轩那么多同情心,但他也知道,这些主事去检验,发现了问题也是不敢捅出来的,不然,得罪上司,仕途毁了都是小事儿,怕是还要连累一家老小的性命。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现在的结果并不完全无辜,这一点,林玉轩也是认同的,所以,他当时并没有说什么。


    林玉轩跟贾瑚离开的时候,身后都背着那把御赐君子剑,皇上已经将它们赐给他们了,虽然不是上斩昏君,下斩佞臣的尚方宝剑。


    但他们可凭借此剑,面对贪官污吏的反抗,可直接先斩后奏,也就是,把人斩杀了,事后你能给出说得过的理由就行。


    皇上将调查以及后续重修堤坝的事情都交给了林玉轩跟贾瑚负责,并着两江总督及地方官员全力配合工作,若有不服者,就地斩立决,不需上报。


    林玉轩跟贾瑚这次选择快马加鞭赶往扬州,甚至连马车都没带,一切从简。


    至于建造水泥厂的设备以及那些茜香国俘虏,后面有专人押送,会晚林玉轩他们些时日到达,这个倒也不急。


    林玉轩跟贾瑚,一路上除了因为心疼爱马,停留住宿,加上吃喝拉撒这样不可抗拒的停留之外,两人几乎没有停歇。


    在第三天早上的时候,林玉轩二人就来到了金陵城城郊,贾瑚眼尖的指了指官道边上的一个酒家笑道:“咱们上次来的时候,这边儿还没有人做生意呢。”


    想了想又道:“这掌柜的脑子也不是个灵活的,往前十五里路就有个不小的旅馆,想要打尖休息的远道行人,在那边儿就留下了。”


    “剩下的行人,也没必要在这里停留,这都能看到金陵城的城门了,一般人都会选择进城之后再做打算吧?”


    林玉轩扫视了一遍那边儿的小酒馆,突然勒住马说道:“店家生意这么冷清,正好咱们赶了一早上的路,就在这里歇歇脚吧。”


    贾瑚被林玉轩的突然决定给弄得一懵,不是着急赶路吗,这怎么还突然要歇脚了?他们这不是才赶了十几里路啊?但他向来听林玉轩的,自然也就跟着下了马。


    身后的惊蛰等人过来接住他们的马绳,跟在身后朝那个小酒馆走去。


    小酒馆不大,看这房子,怕是新建不久,店里只有一对儿老夫妻在忙活,老板娘的后背稍微有点儿坨,但为人很热情。


    见林玉轩他们走进来,老妇人赶紧拿起一块儿干净的抹布,手脚麻利的将靠近门边儿的桌子擦了擦,干净的抹布显示了这桌子本来就被擦拭的很干净。


    老妇人道:“两位公子,是打算吃点儿东西还是喝茶润润嗓子?”


    林玉轩挑了一把椅子坐下之后,从兜里拿出一角银锭子放在桌子上:“上好的草料,给我们的马照顾好了。”


    贾瑚看了一眼林玉轩,他从未见过林玉轩这样盛气凌人的说话,在贾瑚眼里,林玉轩的脾气真的是顶好的,但他相信林玉轩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老妇人显然是没有因为林玉轩的态度着恼,反倒是好脾气的应诺道:“两位少爷放心,我们这儿的草料都是拌了豆饼的,对马儿好着呢。”


    接着又继续问:“小店儿早上收了一只野猪肉,当家的包了些包子,香得很,您二位看看,用不用来一些尝尝?”


    林玉轩摆摆手道:“不必,我对孙二娘的包子不敢兴趣儿。”


    贾瑚刚开始没反应过来,轩哥儿认识这老妇人?要不怎么知道人家姓啥?接着一吧嗒嘴儿才回过味儿,孙二娘的包子,那不就是人肉包子吗?


    当即就站了起来,夏至几人也反应了过来,刷的一下起身将林玉轩跟贾瑚保护在身后。


    老妇人还想狡辩两句的时候,林玉轩又开口了:“既然是特意等我们,就没必要遮遮掩掩的,有什么事情,直接让他们过来说吧。”


    林玉轩之所以突然勒住马过来,就是因为他先是感觉到了阴森鬼气,明显是这里发生过不止一起命案。


    但他探查的时候,这里没有冤魂,而且并非是因为特殊手段镇压冤魂,那么就只能说,是因果了解,也就是说,这是这里的人报仇而非故意杀害无辜之人。


    于是,林玉轩用神识探查发现,在小酒馆后院儿,有个通往后山的隐蔽通道,那里有二三十个汉子。


    观几人面相,非大奸大恶之人,尤其是那个躺在草铺上,应该是受伤的男人,身上还稍微带着些功德,只是他们身上都带着冤屈。


    要知道,功德并不是你帮了一个人,或者同情心上来,施舍穷苦人一把米,又或者每天吃斋念佛就能得到的。


    那需要你做了某样拯救了很多人性命的事情,天道有感,才会奖励你功德,所以,别看那受伤男人身上的功德看着薄薄一层,却已经非常难得,该是心怀大义之人,所以,林玉轩才会决定过来看看,帮着解决问题。


    但是,当林玉轩走进这个小酒馆的时候,他发现这老夫妻两人,身上背负了罪业,稍微掐算之后,才知道这两人,竟然把仇人的尸体掺着羊肉做了包子。


    哪怕这两人把那人肉包子自己吃了,今儿林玉轩都不会说什么,因为,从他们面相能看得出来,他们杀的人,害得他们家破人亡。


    或许法律上会认为他们不管是因为什么杀人都是有罪的,但在林玉轩看来,那就是刀子没扎在你们自己身上。


    丧子之痛,还是连着两个儿子,一个儿媳外加一个孙子,林玉轩觉得,怎么报复都不为过。


    但是,这两人把这人肉包子分给其他无辜的人食用,就是为了让恶人尸骨无存,这就过分了。


    就是因为这个,林玉轩对他们之前的那点儿同情,因为牵连了无辜人,所以都化作了厌恶。


    外边儿给马匹添了草料的老头听到动静赶紧跑了进来,看到对峙的情况,赶紧将老妇人拉到身后,又把别在身后的菜刀抽了出来挡在身前。


    老头声音有些愤怒的道:“你们是什么人,有什么事儿冲着老汉我来,别为难她一个妇道人家。”


    林玉轩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只是嗤笑一声道:“你们临时搭建这么个地方,不就是等京城派来的钦差诉冤吗?”


    “但本官现在觉得,你们一点儿也不值得同情,竟然效仿那孙二娘,兜售人肉包子给无辜之人!”


    听林玉轩说完,贾瑚等人的嗓子都有些紧,喉结不由自主的上下滑动,努力压下心里的翻涌恶心感,幸亏他们坐在这里,连口水都没动过。


    对面的一对老夫妻闻言面色大变,老头努力压下心中的慌乱,将手里的菜刀收了收,然后问道:“敢问两位小公子是?”


    此时惊蛰等人也大约是明白,眼前的老夫妻应该是跟堤坝调换粮食案有关,于是,惊蛰开口道:“我家两位少爷,正是此次巡察的钦差大人,你们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就是。”


    老夫妻俩这次倒是确认了林玉轩跟贾瑚的身份,但却更加绝望了,皇上派两个少年过来,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老妇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唉声叹气道:“你们两个后生,听老汉一句劝,这里面的水太深了,就连林大人这次怕是都要自身难保了。”


    林玉轩闻言一怔,赶紧问道:“你们说的林大人,可是巡按、巡盐御史林大人?”


    老妇人刚要说什么,老头很是警觉的反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告诉你们,我们可不认识什么巡按、巡盐御史的,不认识!”


    林玉轩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们对林海的维护,开口解释道:“在下姓林,林玉轩,你们口中的林大人,乃是家父。”


    “这次就是因为接到父亲递上去的折子,又得知家父受伤,不放心之下,这才请旨接手调查此案。”


    老头闻言,稍微凑近了些,仔细的打量着林玉轩,然后对老妇人道:“老婆子,你看这小公子,确实跟林大人有几分相像。”


    老妇人也仰头眯着眼睛细看了看,点头认同道:“像,都是那么俊俏!”


    接着,两人又有些惊慌的对林玉轩道:“林少爷,您不能再往前走了,您过去,林大人分心照顾您,那更加危险。”


    老妇人这会儿也急的不行,还不忘附和道:“快走,林少爷,你们快走!”


    第49章


    林玉轩的态度缓和了不少,但这只是因为老夫妻俩对林如海的态度,对于他们把仇人的肉拿给无辜之人吃,还是非常膈应。


    想到这儿,林玉轩淡淡的说道:“二位不必惊慌,我们既然来了,自然就有自保的手段,你们可以将事情说出来了,本官自然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老头想了想之后道:“小老儿说不清,你们先等等,我去请穆老大过来,他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儿。”


    林玉轩点头,又示意贾瑚等人安心的坐着。


    不大一会儿,之前神识扫过的那些人都过来了,走在前面的男人背上还背着那个带着功德之力的受伤男人。


    原来那个受伤的男人就是老头说的穆老大,这些人全是当初建造堤坝的其中一个小队的人,这个叫穆老大的就是小队长。


    穆老大被扶着给林玉轩等人见礼之后,被林玉轩允许坐下,稍微缓了缓身上的伤痛,也没有隐瞒就将事情经过讲了一下。


    参加修堤坝的,都是周边村落的农民来服徭役的,都是穷苦人家出来的,要不,家里有些银钱的,直接就用银子顶了,谁也不愿意干这种苦役,最主要的是,一个不小心,掉进江里人就没了。


    但来参加的人,心里倒是也没啥怨气,毕竟这是为了他们自己家园的安全,朝廷出银子帮着修建,他们出些力气也是应该的,怨也只怨自家没有钱罢了。


    可是,穆老大等人很快就发现不对了,修建完的堤坝,很快出现了开裂。


    这很不对劲儿,穆老大等小队长跟普通的村民不同,他们这样能做到小队长的,一个是有些建筑的经验。


    再有就是,他们就是专门干给朝廷修建堤坝之类的活计的,有点儿类似包工头的意思。


    穆老大奇怪,这次上面可是真的基本没克扣用料,现在修建出来的堤坝怎么反倒更加糟糕了?


    直到看到一个工人将手里装着糯米的麻袋打开,准备浸泡第二天的用料的时候,穆老大震惊了,急忙叫停,走进去仔细一看,当即破口大骂,这是那个缺心眼儿的,把江米当糯米给送来了,这不是祸害人吗?


    其实,这会儿的穆老大也没有意识到危险,还以为是哪个粗心的拿错了,就让人赶紧上报,然后让当地衙门跟户部联系,将糯米更换回来。


    若是此时,衙门的人按照穆老大说的去做了,这还真没有多大的事儿,刚开工没几天,就算是返工也没多大损失。


    即便这事儿上面推诿,这边儿的官员也不是没有办法堵住窟窿,只要他们想,当地的商贾巨富多得去了,随便点两句,有都是商人拿钱拿粮。


    再说,若是这会儿及时纠正,也没有太多的损失,江米比糯米价高,卖出去之后,这个差额足够填补先前那几天用掉的量了。


    但谁知道,上面接到消息慌乱了两天之后,竟然让一切照旧。


    除了穆老大,还是有不少工头发现了问题的,但被警告之后,也就哀叹一声,继续干活了,穆老大这人却受不了。


    他天生眼里揉不得沙子,更因为从小在水边长大,太知道这样豆腐渣工程,一旦遇上洪涝灾害,那两岸的父老兄弟怕是十不存一。


    那事情的严重性一说,干活的人都不干了,毕竟,来这里的本就是周边村落来服徭役的村民,这要是出事儿,他们自己家也都别想逃。


    谁还没有父母妻儿了,家里还有兄弟姐妹,知道了这样的事情,他们自然不干,一个个激愤的闹起来。


    到最后,穆老大甚至提出,实在不行,他们这边儿自己去拿江米到周边的城镇兑换糯米,反正这样丧良心的活,他是干不了,过不了良心坎儿。


    穆老大想要直接撂挑子,但这个真由不得他,若是不能按照时间交工,他们这些人都是要获罪的,于是,穆老大就想要往上告。


    结果就是,上面先是施压,还不服的,就出现了伤亡,甚至他们的家人都被牵连的出了意外。


    那对儿老夫妻的儿子就是这样糟了毒手,连带着家里的儿媳跟孙子都没逃过去,也就是当时老两口因为二儿媳一直没有身孕,当天带着二儿媳去庙上上香,这才逃过一劫。


    后面,是穆老大听到消息赶来搭救,这才让老两口跟他们的二儿媳妇死里逃生,为了给两个儿子跟孙子报仇,他们忍辱偷生。


    为了不牵连二儿媳,老两口将家里的房子跟地典卖出去之后,给了儿媳妇一些,让她离开家另嫁,然后就跟着同样掏出来的穆老大等人隐姓埋名,伺机报复。


    他们偷偷的调查,然后发现,拦下这边儿知府往上捅的是皇商薛家,顺着这条线往下查,得知,这薛家家主娶了京城王家嫡次女为妻。


    薛王氏嫁过来之后,先后剩下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男孩儿名叫薛蟠,被薛王氏娇惯的不学无术,小小年纪在金陵城就闯下了呆霸王的诨号。


    薛家主有心好好教导,可是,他祖上就是皇商,能娶到薛王氏是高攀了,家业上还得仰仗岳家提拔,面对妻子的时候,就有些英雄气短。


    尤其是儿子这里,看着跟母豹子似的薛王氏,薛家主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着实在不行,以后等儿子大些,娶妻后,自己效仿荣国公,越过儿子,让孙子继承家业。


    倒是两年后得的女儿薛宝钗,聪慧漂亮,小小年纪就表现出了不俗的手腕儿,薛家主喜欢异常,常常带在身边教导。


    但薛家主没想到,这聪慧可人的女儿,在前年,也就是五岁生日当天突然病倒了,人看着就不行了。


    薛家不差钱,所以,将金陵周边的所有名医都请来给薛宝钗看诊,到最后甚至连致仕回家颐养天年的老御医都给请到府上看诊了。


    钱花的没数,苦药汁子一碗一碗的给孩子灌下去,丝毫不见效果不说,人到后面都烧糊涂了,嘴里开始说起了胡话,眼见着是不中用了,薛王氏都开始张罗给孩子准备衣裳了。


    这时家里来了两个奇怪的出家人,一为满头癞疮的大和尚,一个是身上穿的破破烂烂的跛脚道人,形象邋遢。


    病急乱投医的薛家主听说这大和尚能救自己的女儿,哪还管他们长什么样,是不是邋遢,赶紧热情将二人迎进了府中。


    跛脚道人一直没说话,倒是那大和尚都没有去看一眼薛宝钗,就直接说道:“女施主这是因为自娘胎里带来的一股热毒,如今毒素被诱发,治疗不得法,这才让这热毒毒素攻心。”


    薛家主一听,赶紧问道:“大师既然知道小女病症,可否能够医治?”


    大和尚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之后道:“治得、治得,但女施主本不该被这凡界的浊气污浊,强留在你们身边,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薛家主是真的喜欢自己这个小女儿,当即不管不顾的说道:“请师傅救救小女,只要小女能活命,什么代价我薛家都付得起。”


    大和尚闻言,哈哈大笑,然后道:“善!既如此,你们且听好了,她这热毒,不是凡间能彻底拔出的,但却能用四季炎凉,人间甘苦来压制,可保她安然到老。”


    “你们收集来将白牡丹花、白荷花、白芙蓉花、白梅花花蕊各十二两研末,并用同年雨水节令的雨制作成龙眼大丸药,放入器皿中埋于花树根下。”


    “发病时,用黄柏十二分煎汤送服一丸即可,此方名为冷香丸,最是对症。”


    听到有方子能治女儿的命,薛家主自然喜不自胜,可很快就发现了不对,这就单单是收集齐这些东西,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弄到的啊,自己的女儿如何等得及?


    听完薛家主的话,大和尚手一翻,一个瓷瓶凭空出现在大和尚的手中,他笑道:“我这手中倒是还有一些剩余,可让女施主暂时渡过危难。”


    这一手彻底镇住了薛家人,一个个的对这和尚跟道士更加信服,知道自家这是碰上了真正有道行的大师,态度更加谦恭。


    薛家主本就是一成功的商人,自然知道这世上从来没有白吃的午餐,于是赶紧问道:“不知大师,如何才肯匀我,救治小女?”


    癞头和尚明显对他的知情识趣儿非常满意,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之后道:“这药来自海外仙方,须得三千三百六十石蜕壳江米来换。”


    薛家虽然吃惊这和尚怎么要这么多江米,但薛家家大业大,还真就不差这点儿钱,再说,这江米不像糯米或稻米犯说道,于是就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大和尚也不怕薛家反悔,直接将药瓶给了薛家主,薛家主恭敬的接过,并承诺七天内会将江米准备好,然后就回去亲自看着给宝钗服药。


    药瓶一打开,沁人心脾的清冷香味儿就传了出来,闻到的人都觉得神清气爽,一看就不是凡品,大家都很兴奋。


    事实上也没有让大家失望,药丸用黄柏汤送服之后,没过一炷香的时间,之前一直不退的高烧就降了下来,又过了一个时辰左右,薛宝钗就清醒了过来。


    薛家家主对这两个海外高人,那是尊敬感激的不行,对于他们要的粮食,不仅足斤足两,全挑颗粒饱满的好粮。


    粮食刚一准备好,癞头和尚跟跛足到人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了仓库里,没等薛家主从震惊中回神儿,那跛足道人一挥手,直接将粮食收取的干干净净的。


    然后,大和尚又说了:“女施主的毒之所以被激发,主要还是前世今生的孽障作祟,让她凡心偶炽,孽火齐攻,所以需配一金锁压制。”


    薛家主询问了金锁的具体样式之后,恭敬的送走了癞头和尚跟跛足道人之后,薛家主就马上去着人准备。


    因为薛家又是大张旗鼓的收集那冷香丸方子里说的,又是去找老手艺师傅打造金锁的,所以薛家的事情并不难打听。


    薛家也是在听说了堤坝糯米变江米的事情,联想到那和尚跟道士莫测的手段,薛家主后背的冷汗就出来了。


    他赶紧托人去库房查看剩下的江米,待看到那些颗粒饱满的江米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第一反应就是,这事情必须掩盖住了,不然薛家就完了。


    稍微缓了缓,薛家主赶紧就去找金陵的知府帮忙,给塞了五万两银子,让用于调配糯米,并一定要压下这事情,绝对不能报上去。


    不是薛家主不想直接收集糯米回来调换,这糯米在这时候,就跟硫磺一样,个人不能多买,就算粮铺,每年也只有那一点儿定量,薛家是真的没办法短时间内像弄到江米那样弄到糯米。


    买他之前买的江米分量的糯米,就算用议价都用不上一万两,想也知道,剩下的钱就是打点孝敬的。


    但薛家主是万万没想到,这知府就是个胆大包天的棒槌,又贪婪又愚蠢,竟然让人就这样继续用江米修堤坝,甚至还闹出来了不少人命。


    等薛家主知道消息的时候,就是眼前一黑,可现在就是哭死了,他也无力回天了。


    在薛家家主欲哭无泪的时候,林如海检查晒盐池的时候,正好也发现了从县衙调配的糯米不知道是怎么被人给调换成江米了。


    林如海在要去找扬州知府跟金陵知府对峙,看看这米是哪个缓解弄错了的时候,在途中意外救下了被追杀的穆老大一行人。


    刚开始穆老大等人也是不相信林如海的,一连串的遭遇,早就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官官相护,直到林如海要让人调查他们被追杀的事情。


    穆老大很清楚,追杀他们的人就是这两个知府的人,哪敢再落入他们的手,加上又意外的得知了他们要去的目的,跟他们的遭遇还有关的时候,觉得左右都这样了,干脆就说了吧。


    倒是让他们赌对了,林如海听完之后,就让人把他们安排好,然后亲自去调查了一下,立马意识到,这事情必须上报。


    第50章


    林玉轩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之后,心里就明白,这事儿肯定是那癞头和尚跟跛足道人搞的鬼,薛家主是着了道,整个薛家算是都被赔进来了。


    薛家主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一切就是因为他的一句话:只要小女能活命,什么代价我薛家都付得起。


    那两个贼秃要的哪是江米,要的是薛家一门的气运,是利用两岸百姓的生命断掉薛家祖上遗留庇佑后代子孙的福德国运跟财运。


    薛家世代皇商,不仅仅是在本朝,只是本朝的开国皇帝最开始起势的时候,他们家拿出大半身家支持,胜利之后,那一代家主被封为紫薇舍人,他们家这才自称紫薇舍人之后。


    在本朝,薛家明面上是皇商,暗地里还是皇家在江南安插的眼线,作为最富庶的地方,号称朝廷钱袋子的地方,皇家自然是安插了多个后手,薛家就是其一。


    所以,此时的薛家不仅是皇商,同时也是官宦人家,只是不好拿到明面上来说,据林如海之前跟林玉轩说的,当时薛家主求取王家女,怕是为了帮他们家支持的皇子拉拢势力。


    因为王家本身的财富也不可小觑,又与贾家是姻亲,贾家手握军权,身后还有史家、张家,后面贾敏还嫁给了林家,这关系网,可不是一股小势力。


    这里还有没有别的原因不好说,但其中一个,肯定是为了让薛家女跟贾宝玉能扯上关系,让神瑛侍者能更好的体验红尘。


    呵,还真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啊,就这样不把人命当回事儿,这些人修佛修道又怎么能成正果?


    林玉轩自然知道,他们之后,怕是要受到不停地追杀,但林玉轩并不在乎,直接就吩咐穆老大等人收拾一下,跟他一起去扬州,找两江总督。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异数,搅乱天道秩序,善改凡人命数,你已经触犯天条,还不知罪?”


    林玉轩嗤笑一声,他知道是谁来了,将要挡在他身前的惊蛰跟夏至扒拉到一边儿之后,直接走了出来:“癞头和尚、跛足道士?”


    “呵呵,到底是谁为一己之私,让一群痴男怨女风流鬼来到世间搅乱天道秩序,善改凡人命数,真是好一个信口雌黄、颠倒是非!”


    “至于触犯天条,你们利用世家遗德跟气运蒙蔽天机,拿千万百姓生命做草芥,还敢提天规天条?”


    说着,林玉轩哈哈大笑一声之后,刷的一下将身后的尚方宝剑抽出,剑指苍天:“帝王令,尚方宝剑遇乱臣贼子,先斩后奏,双剑出,如朕亲躬,可代传口谕。”


    贾瑚先前就听穆老大说了拿癞头和尚跟跛足道人的神奇,虽然子不语怪力乱神之说,但那两个肯定是有些本事的。


    跟出来的贾瑚不知道林玉轩这样做的用意,但还是非常配合的将自己身后的宝剑一起抽出来,因为要代传口谕的前提是这一对儿尚方宝剑一起亮出来。


    这是为了制衡,以免他们哪一天为了一己之私,头脑发热随便乱用职权,不过,单一的一柄剑的权利也是不小的,那可是先斩后奏。


    两把宝剑抽出来就会发现剑上都雕刻着一排小字,正是刚刚林玉轩念出来的内容,这是皇上将这两把剑正式赐给他们的时候,亲自用朱笔提上去,又让工匠刻写的。


    癞头和尚跟跛足道人在看到这两柄宝剑的时候,全都大惊失色。


    在凡人眼中,这两把剑就是代表权利,可在修士眼中,这是凡间帝皇的龙气,有天道意志,更有国运威压,霎那间,他们感觉自己的法力被禁锢了,整个人被锁定,想逃都逃不出去。


    林玉轩在两人惊恐的眼神中,开口继续道:“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以妖邪之身,得机缘修得人身,不思感恩天地馈赠,不珍惜福德好好修炼,利用邪术,残害生灵,妄造杀孽。”


    “作为修士,动用非凡人手段参与国运之争,为遮掩天机,转嫁因果,用手段引诱普通凡人结下天道契约,收取气运抵挡天道惩罚。”


    “手段下作,不为人子,当天诛地灭,神魂具消,天道为证,林玉轩代帝王传达口谕,妖僧茫茫大士、妖道渺渺真人斩立决,魂魄灰飞不入轮回。”


    癞头和尚跟跛足道人大惊,言出法随,这时,他们也发现了林玉轩大有来历,不仅身上功德金光厚重的跟个小金人似的,竟然还有地府公差的印记,最后的话,就是用的阴差身份判决的。


    他们震惊的并不止林玉轩是阴差,他们自然知道,地府经常会因为感应到阳间出现问题,派官差转世处理。


    这个他们并不在意,说实话,死在他们手里的阴差也是有那么几个的。


    但能做到言出法随,让地府直接认同灵魂判罚的,只有阎王以上的正经地府高层,就算判官或无常都不行,他们也得上报阎王处审核。


    那么,这个就绝对不是普通阴差,可也没听说哪位阎王来这小世界巡视啊。


    癞头和尚跟跛足道士对视一眼,得,甭管是哪位真神,现在这个地界的人间君王下旨,他们受国运压制的厉害,还是赶紧逃吧,想到这儿,两人瞬间朝不同方向逃跑。


    林玉轩跟贾瑚从小一起长大,默契非同寻常,林玉轩一个眼神儿之后,贾瑚就拿着手中的君子剑朝稍微弱些的癞头和尚奔去。


    癞头和尚比较擅长蛊惑人心,但被压制了法力之后,其实跟普通的武力高手没有什么区别,但跛足道人不同,他的武力值可不是普通人能比得过的。


    林玉轩朝后面交代了一声:“惊蛰、夏至,全力保护表少爷。”说完,直接就运起轻功追杀跛足道人。


    一个追,一个逃,很快两人就闯进了深山里,跛足道人也知道,今天是不死不休了,见实在甩不掉,干脆就停下全力反击。


    林玉轩手中的君子剑,对于跛足道人的伤害特别大,算不上锋利的剑尖儿一戳一个洞,挨个边儿就是一块肉。


    一看林玉轩的架势就知道,他这是在泄私恨,就是要折磨人,不给跛足道人一个痛快。


    估计时间差不多了,林玉轩这才打算结束战斗,回去跟贾瑚汇合。


    跛足道人实在伤重,也知道今儿自己是活不成了,干脆幻化了真身,原来,他竟然是一只有千年道行的蜈蚣,只是左侧不知道怎么断了几根足。


    那蜈蚣迎着林玉轩的剑,朝着他扭身扑过来,林玉轩暗道不好,但他的战斗意识其实不强,毕竟他并没有真的大过几场,平日里也不过是跟贾瑚他们对对手。


    现在面对蜈蚣精跛足道人,知道不对,却没有足够的意识让他撤退,见蜈蚣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喷出一股黑烟,林玉轩也只是下意识用衣袖遮挡头部。


    很快,林玉轩就感觉到了自己中毒了,第一时间就将一颗解毒丸塞入口中,只是这毒素非常霸道,一时间并不能完全清理干净,只能暂时将余毒压下。


    好在,这时的跛足道人也是强弩之末,林玉轩的剑本来就刺中了蜈蚣的头部下面的位置,现在经过蜈蚣飞来的惯性,直接划出了一条五十公分的口子,要不是头尾还有相连处,这就是直接给劈两半了,自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这蜈蚣浑身剧毒,尸体倒下,但凡沾染了这蜈蚣血的植物,全都迅速枯萎变黑。


    林玉轩是不惧怕这毒的,别看这两个畜生能修成人形,却是利用一些其他手段,例如谋大能以契约收奴的方式点化,反正不是苦修得来的。


    真正苦修到化形期的妖,是相当于人类元婴期的修为的,这两个却都只是炼气期,这只的修为稍微高些,也不过是将将要摸到筑基的门道罢了。


    筑基,意思很明白,过了这个基础坎儿,你才算是正式踏入修行的门槛,之前也不过是在积攒能量的普通人,对于妖兽来说,过去了,你就算妖了,没过,那你就还是凡品,是兽。


    所以,跛足道人这毒,对于凡人来说确实霸道,对于林玉轩来说,却没有什么,于是他直接走进了跛足道人的本体尸体跟前。


    扒拉了一会儿之后,终于在跛足道人的几个爪子上找到了到死都被紧紧地攥着的一个褡裢。


    刚要处理这里的战场,以免以后误入的人被毒到,他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稍一辨认,林玉轩就知道来的是贾瑚跟惊蛰等人。


    正要答应,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眼珠一转,拿起还在滴血的君子剑,靠坐在不远处的一块儿大石头下面,对着自己身上的穴道连续dj了几下,改变了自己的脉象,然后放开余毒,吐出一口黑血,然后就昏睡了过去。


    听到贾瑚带着哭腔喊他的声音,林玉轩缓缓的睁开眼睛,有气无力的道:“表哥来了。”


    贾瑚听到他的声音,赶紧惊喜的询问他现在怎么样。


    林玉轩道:“表哥不用担心,我已经服下了解毒丸,暂时没有大碍,你们千万别用手直接碰这边儿的东西。”


    “用布巾裹好口鼻,将四周所有枯死的植物都用烈酒浇上,然后用松枝焚烧,至于那个大蜈蚣,它就是那个跛足道人,须得用油布裹好,再装进酒缸之中,加上烈酒浸泡。”


    贾瑚眨巴了一下眼睛,奇怪的问道:“轩哥儿是要泡药酒吗?这个能喝吗?”


    林玉轩是又好气又好笑,差点儿直接被贾瑚这话给逗得装不下去,干脆悄悄点了自己昏睡穴让自己睡了过去。


    不过,贾瑚还真就猜对了,林玉轩这还真就是泡的药酒,别看这蜈蚣全身剧毒,沾上就能要你命。


    但泡酒之后,再往里扔进去一颗解毒丹,这可是难得的大补之物,长生不老是不用想了,但长命百岁绝对不是梦。


    就看你有没有那个勇气喝下去了,反正林玉轩自己肯定是下不去嘴,毕竟知道这是跛足道人的尸体不是。


    林玉轩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听到一老者说着:“小公子之前服用了上好的解毒丹,逼出了大半的毒素,所以性命无忧。”


    “但这毒实在过于霸道,老夫只能帮小公子将余毒借着针灸排出体外,至于其他的,老夫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许久没听到的林如海的声音传来:“黄御医,真的没办法了吗?”


    黄御医叹气道:“这毒已经坏了小公子的肾水,连带着精华被染,再无生育的能力,另外就是,肾水不足,为保住精气神,最好守住元阳。”


    林如海听完之后,跌坐在椅子上,再无往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从容,而是无声的老泪纵横。


    林玉轩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神识却看得一清二楚,他不是不心疼自己的老父亲,林如海对他,可不比自己的老爸对自己差。


    但他是真的没办法接受盲婚哑嫁,这个社会也不可能让他跟人家处个对象试试,最主要的是,他可不想一个世界弄一个媳妇,与其这样,不如干脆孑然一身。


    这次之所以出此下策,也是真的被逼的没办法了,在古代,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到了一定的年龄,你要是没有正当理由而不结婚生子,那是要被人闲言碎语淹没的,同时也是违法的。


    只不过像林家这样的家族,没有人会想不开没事儿因为这样的原因给添堵,以免被报复罢了。


    现在好了,之后林玉轩就不用再为了这破事儿烦恼了,到时候就算林玉轩自己要成亲,林如海都得想办法帮着他打消成亲的念头。


    林如海不是个顽固的人,他重视子嗣传承,但他更加在意自己孩子的健康,绝对不会为了面子,做出伤害自己孩子健康的决定的。


    难受里一会儿之后,林如海擦拭了自己脸上的泪痕之后,对黄御医拱手道:“辛苦老御医为我儿拔毒,只要轩儿身体康健,其他的很不必在意。”


    “只是此事,怕轩儿醒来一时难以接受,须得徐徐告知,还望老御医暂时帮着保守秘密,等轩儿毒素清理干净,调养好身体后,我再与他细说。”


    黄御医在皇宫当了一辈子的御医,自然明白林如海的意思,直接拱手道:“林大人放心,老夫只管看病救人,别的一概不知。”


    等黄御医给林玉轩扎针逼毒之后,林如海塞给了黄御医一张银票,黄御医知道,这里面含有封口费,所以也不推辞,直接接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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