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听春一直在安抚薛盈,摩挲他&30340;后背。
薛盈哭得有点厉害,他本来就生病,生病&30340;时候心里脆弱卫听春是能理解&30340;。
她躺在那,感觉到薛盈&30340;眼泪成河一样朝着她脖子里灌似&30340;,他对卫听春来说过于充沛&30340;情感诉求,也混在眼泪里面,把卫听春快要淹没了。
她像纵着个孩子一样拍着他,听着他压抑&30340;哽咽。
不就是晚来那么几天,有这么悲痛欲绝?
其实严格来说,距离他们约定&30340;那个半年以内&30340;时间,到今天也才五个月。
但是薛盈这人能磨也能赖,在卫听春退出世界前,硬生生把半年内&30340;期限,磨成了五个月之内。
说他没有亲人了,想要和她一起过上元节。
要不然卫听春也不会赶着这个时间回来,还无奈选了个武将穿。
看一眼就走现在是不可能了,薛盈寻死觅活&30340;,卫听春总不能看他真用刀抹了自己&30340;脖子。
就算他是个纯金&30340;男主角,就算之前卫听春也认为主角不会死,但其实穿越&30340;时间越久,一些心照不宣&30340;系统规则,卫听春也已经明白了。
就算小世界有很多气运、机遇之类&30340;会偏向主角,主角也是会死&30340;。
都是血肉之躯,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小世界生成之后,里面&30340;角色其实都很脆弱,加之这世上总有无数&30340;意外,所以就算是主角,中了致命伤,也一样会死。
死亡率最高&30340;当属虐恋情深之类&30340;虐文里面&30340;男女主,流产挖腰子一条龙,还有从小受虐待逆袭流&30340;那种,很容易人就没了,毕竟人&30340;身体是有承受极限&30340;。人没了要穿越者去填补。
各种各样&30340;意外,总会让世界上扮演某些角色&30340;人不小心就死了。
所以就需要卫听春他们这些人,来穿越世界,填补这些不小心死去&30340;角色。
卫听春穿越&30340;这个角色是系统新生成&30340;,原角色也是练武意外死了。
她抱着薛盈,听着他哭声小了,撑着手臂起身,把他推开一些,看着他一双红眼儿兔子一样&30340;眼睛,有些哭笑不得。
伸手给他抹了下脸上泪痕,卫听春语气严肃道:“你怎么回事?活腻了?”
她开始找后账,说&30340;是薛盈要抹脖子&30340;事儿。
薛盈鼻子也哭得通红一片,脸颊,眼尾,像落地&30340;花瓣,泥泞嫣红。
他一双眼锁着卫听春,明亮清澈,从一潭死水变成了活水,被卫听春这样质问,却一点也不慌张。
他轻声道:“我病糊涂了。”
卫听春:“……”
“梦魇住了。”薛盈神情恍惚地说,“我方才睁开眼看到你,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我想着杀了你脱离梦境,”薛盈垂眸,“但是我打不过你,就只好杀了自己脱离梦境。”
薛盈说:“我得醒过来。”
但是他顿了顿又说,“不,我现在已经不想醒过来了。”
他骑在卫听春精壮&30340;腿上,攥着卫听春&30340;一根手指不放,对着她微微勾唇一笑,尤似漫山&30340;山花盛放,盛大而繁茂。
但是看在卫听春&30340;眼睛里,就非常有一股子精神分裂&30340;美丽气息。
她想到那大夫说&30340;,他心中郁结不消,神不附体。
卫听春看着他笑得这么灿烂,心里咯噔咯噔&30340;。
“你说你方才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一肚子教训薛盈&30340;话,生生被他说&30340;给噎没了。
让人瘆得慌。
“那你现在能分得清了吗?”卫听春皱眉问。
她这身体实在是粗犷不羁,还是个武将,一冷脸一皱眉,杀伤力直逼亡命徒。
好在薛盈并不害怕。
他抓着卫听春显现灵魂编码&30340;那根手指,像一个虔诚又狂热&30340;信徒。
他说:“能分得清,你在,就是真&30340;!”
卫听春:“……”我看你是病得不轻。
她伸手摸了一下薛盈一直红得像桃子一样&30340;脸蛋,果然他又发烧了。
“收拾收拾跟我换个地方,得找个厉害点&30340;医师给你开药。”卫听春掐着薛盈&30340;腰,直接一使劲儿,就像是拎孩子一样,把薛盈从她腿上拎到旁边坐着。
顿了顿,又压着他&30340;侧颈,把他压倒在床榻上,拍了拍,说道:“躺一会儿,烧这么热,头不昏吗?”
“你等着,我给你找个厚实点&30340;披风裹着。我们去县里找大夫。”
她看到这一对老夫妻&30340;屋子里其实挂了一块熊皮袄子&30340;,很旧很脏了,她本来有点嫌弃,但是薛盈发着烧这大冬天&30340;,总得有东西御寒。
她拿着用了,给他们多留点钱,他们就能买一个更好&30340;。
不过卫听春起身要去拿,薛盈却把她再度抓住了。
“不用去。”薛盈知道面前这个人是卫听春之后,就像是被人抽了骨头一样温顺。
他被按倒在那里是什么姿势,就是什么姿势。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揪住卫听春衣袍下摆道:“我这不是风寒,旧疾而已,每年冬天都会犯&30340;。”
“烧不死,几天就好了。”
他眼睛一错不错盯着卫听春,生怕一走神,她就要不见了。
“我难受,不想动。”
卫听春闻言眉头皱出了一道竖纹,脸上也出了两道子横丝肉,看上去不像是心疼人,像是要杀人。
她皱眉道:“什么旧疾?”那个张大夫不会真&30340;说准了吧?
薛盈抿了抿干涩&30340;唇,唇角破了一块,涌出了一点血丝。
他伸出嫣红&30340;舌尖舔了一下,乖巧地实话实说:“是一种毒。我中过毒。”
“你之前怎么没有说过?”还真让那个大夫说准了!
她回到薛盈身边,坐在他身侧,问道:“我七月待了一个月,你根本没发过病……毒。”
薛盈&30340;嘴唇水光盈盈,他看着卫听春,笑了下,又涌出一点血丝。
“这个毒要冬天才发作&30340;。”
“那我们回太子府,你府内备了解毒药吧?至少是能缓解&30340;。”
“没有。”薛盈说,“这毒是塞外北越&30340;毒,大乾没解药&30340;。”
“我&30340;毒已经解了。”薛盈拉着卫听春说,“发作只是解毒后&30340;后遗症,不碍事&30340;。”
卫听春皱眉沉默了半天。
“怎么中&30340;毒,是哪个皇子&30340;手笔?不会是九皇子吧?”
薛盈抿了抿唇,说:“不是。”
他顿了顿,才缓缓道:“是庆嫔,她死&30340;时候,想要把我毒死。”
他语气那么平淡,但是眼中&30340;晦涩却被卫听春看个正着。
“那个变态女人虐待你还不够,临死了还想毒死你?”卫听春声如洪钟,简直气到不行。
因为她太了解了,太了解这种被亲人伤害背叛,深深捅一刀&30340;感觉。
就像突然对她好,却是要送她给一个老头子糟践&30340;妈妈。
卫听春不受控制伸手,摸了摸薛盈&30340;头。
薛盈闭上了眼睛,双手抓住了卫听春&30340;手腕,嘴角露出一点笑。
卫听春每次觉得自己了解薛盈&30340;时候,都会发现其实不怎么了解。
觉得他会装可怜吧,但是这种事情他又不曾主动提起过博取同情。
如果不是她来&30340;时候他正好犯病,薛盈可能一直也不会告诉她。
卫听春想说他不够坦诚,但是她开口问,薛盈又会毫无保留地如实相告。
他&30340;态度很明显,庆嫔给他&30340;伤害,对他来说微不足道。
但是真&30340;微不足道吗?
卫听春勾着薛盈&30340;后脑,把他拉起来,搂进怀里。
薛盈&30340;头埋在卫听春&30340;心口,伸出双臂抱紧了她。
卫听春笑着,也用淡然&30340;口吻道:“我也是被我亲娘逼死&30340;,其实也没什么所谓。”
这是她第一次和薛盈透露她自己&30340;事情。
他们这一刻&30340;拥抱,甚至无关什么皮囊,而是两个灵魂&30340;共鸣和相互&30340;怜惜。
薛盈闷声闷气&30340;声音,从卫听春&30340;心口传来。
“为什么啊?”
卫听春沉默了片刻,啧了一声道:“为了一头驴。”
卫听春说完了自己忍不住笑起来,愉悦随着灵魂&30340;震颤,胸腔&30340;震动,传递给了薛盈,薛盈也笑了起来。
两个人笑了一会儿,卫听春说:“还是你娘&30340;爱恨情仇听起来高级一点。”
薛盈沉默了一会儿说:“也不高级,庆嫔表面被强夺,实际上是她知道了情郎大势已去,蓄意引诱。”
薛盈声音阴冷,“引诱之后,皇帝要她弄死她&30340;好情郎,她那情郎明知她&30340;心思自投罗网,被弄死&30340;时候叫了一声桃娘,就都没有挣扎了,她知道后就疯了一样开始恨皇帝。”
薛盈说:“一对贱人,不如一头驴高级。”
卫听春问他:“你怎么知道&30340;?”
“庆嫔临死&30340;时候,发疯说&30340;。”
那个女人把一生&30340;悔恨爱憎全都倾覆在薛盈身上,恨极了他,是因为他活着,就在证实着她当初&30340;卑劣和背叛。
她想把薛盈杀了,觉得杀了薛盈就干净了。
她&30340;情郎就能原谅她了,但是偏偏是因为她临死对薛盈&30340;毒杀,却在皇帝那里保了薛盈一命。
皇帝总觉得虎毒不食子,庆嫔那么爱他皇弟,肯定不舍得杀死他们两个&30340;孩子,所以庆嫔&30340;歹毒救了薛盈一命。
她用死和疯狂,暂时抹去了皇帝对薛盈血脉&30340;怀疑。
不过那些都已是过去&30340;事情了,薛盈不是故作淡然,而是庆嫔对他是真&30340;不痛不痒。
可这架不住卫听春心疼他。
抱着又疼了好一会儿,扶着他躺下,又打了冷水过来,给他降温。
既然是旧疾,那冒险去县城就没有必要,现在要杀薛盈&30340;人还是很多。
卫听春给薛盈降温,坐在床边问:“你每次旧疾复发,用什么药,可还记得,我去给你找来。”
她一个人进城没事儿。
薛盈半晌没啃声。
卫听春“嗯?”了一声催促。
薛盈才说:“不用药,雪里躺一夜就好了。”
卫听春:“你……”
是想让她心疼死吗?
薛盈攥住了卫听春给他冷敷&30340;手腕,笑了下说:“逗你&30340;。”
卫听春却知道,肯定是真&30340;。
他生志不坚,为了脱离梦境,刀抹脖子都干得出来,还有什么做不出?
而且关于他分不清梦境和现实&30340;这件事,也有待商榷。
卫听春又想怪他,又舍不得。
无奈叹息一声。
问道:“饿不饿?我去给你热一点米粥吧。”
薛盈却不放开卫听春。
卫听春无奈:“我不走,就在厨房烧火。”
薛盈抿了抿唇,低声道:“那我也去,我还没见过烧火。”
卫听春:“……”
然后她就带着一个烧到三十八九度&30340;小尾巴,颀长宽阔&30340;身躯大马金刀蹲在灶台边上,给薛盈热米粥。
还没热好,薛盈就贴着她后背,坐在小马凳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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