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主任改了说法:“两百七十五个红眼病人,出门诊,一男一女两个名额,先到先得。”
“花主任,我!”
“主任,选我!”
“花主任,我可以!”
花主任嗤了一声:“你们就是不想下山。”
眼科医护们特别无辜:
“主任,厕所下面是小猪啊,我……出不来……”
“主任,我怕憋出问题……”
“主任,大街上全是各种粑粑……”
“主任,让他们上山不好吗?”
“主任,如果当天能往返,我可以!”
“……”
眼科医生办公室里,激烈地讨论下山事宜。
而抢救大厅的译语人把国子监发红眼病、医护们不愿下山的原因,一字不落地翻译给润和帝听。
凡是在飞来医馆生活过的大郢人都特别能理解,国都城的日常生活根本不能比。
润和帝再一次环顾四周,良禽择木而栖,别说大郢群臣,就连自己都觉得飞来医馆哪儿都很好,尤其是干净整洁的盥洗室和淋浴房。
郑院长乐呵呵地对着手机说:“下山是必须的,传染性疾病的治疗越快越好。出诊时间、人数、携带药物器械,你们自己定。”
“红眼病传染性很强,病人越多,你们下山的时间越长。另外,下山以后的健康宣教可以减少后续的新增病人。”
简单来说,传染性疾病就像火灾,越早灭火越好。
通话的花主任那头,仍然没什么声音。
郑院长小声提醒:“为了新员工宿舍。”
……
夕阳余晖洒遍飞来峰,眼科医护们往救护车上搬检查用具和成箱的眼药水,并妥善固定。
郑院长还是不放心:“油够不够啊?”
驾驶员握着方向盘:“郑院长,您放心,油都加满了。”
连驾驶员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在飞来后勤大群里说了一句,救护车用柴油,下山可能不太够。
就有好几位柴油车的私家车主回复:“哪种型号的柴油,有需要请直说。”
驾驶员和柴油车的车主们一起,折腾了大半天,不仅给救护车加满了油,还装了两桶柴油放在车上以防万一。
而眼科的花主任和罗绢两人,在食堂吃得饱饱的,但没喝汤,临出发前又去了一趟盥洗室,保证能挨到明天早晨回医院。
没错,经过眼科医生大讨论,在郑院长同意派出救护车的大前提下,他们制订了“深夜救护车”的治疗计划。
驾驶员和医生们都各自检查了一遍,迎着夕阳,发动救护车驶离停车场。
除了驾驶员,花主任和罗绢都是第一次坐“天梯”,缓缓下降的过程里忍不住惊叹,这超大半透明货梯的安全性能可真不错。
救护车就这样下到位于桃庄附近的山脚平地上,这时还非常平稳。
但是等救护车行驶在土路上时,花主任和罗绢两人被颠得腾空,两人急忙抓住护栏,紧接着就开始体验大郢的石头小路。
“哦!哎哟!”花主任被颠得腾空。
罗绢紧紧抓住护栏,只觉得救护车一路蹦跳着前进,车尾连着沸腾的尘土。
好不容易离开桃庄地界,从来不晕车的两人隐隐觉得不太舒服,然而,接下来的路时而平坦,时而坑洼。
只能说,幸亏这辆是最新的救护车,各方面性能都挺好,不然……车可能被颠到散架。
一路颠啊,摇啊,晃啊,天色黑透时,救护车行驶在旷野上。
救护车驾驶员是公路片爱好者,说了句:“好像电影里要出事的州际公路地带。”
花主任被逗乐了:“你能不能说我们点好的?”
驾驶员还是不放心:“花主任,车上有没有可以防身的东西?”
罗绢也笑了:“眼科都是精细活儿,哪能有啊?”
话音刚落,只听到“当啷”一声响,一根金属棍子掉落在车里,用来防身还挺合适的。
罗绢捡起金属棍一看,上面用双面胶粘了一张便利贴,贴得特别牢:“防身用。”怎么觉得这棍子有点眼熟呢?
花主任整个人随着救护车上下起伏,忽然想到:“哎,这不是我办公室里的衣架吗?”
两人先是一怔,然后忍不住大笑出声。
其实,润和帝向郑院长提出,要派旅贲军沿途护送的。
但因为救护车在夜晚特别引人注目,怕旅贲军的良马们受惊狂奔,不管是撞了救护车,还是撞上别处,只是想想就会后背发凉。
为了双方的安全考虑,郑院长婉拒了。
眼科医护们也觉得这样比较好,毕竟科室同事的安全第一,但又觉得沿途没有倚仗,满科室找防身用品,最后就盯上了花主任办公室里的衣架。
“这帮臭小子还挺用心。”花主任笑归笑,看到大家的心意有些感动。
驾驶员借着车前灯的光,全神贯注地开车,终于见到远处城墙似的物体,继续前进。
正在这时,花主任的手机响,显示是魏璋,接通后:“喂……”
“花主任、罗医生,我已经派昆仑奴出城迎你们了,他叫北风,长得特别黑,会举着火把给你们指路……入城的所有手续,他都会带着你们完成。”
“昆仑奴?”罗绢的话音未落。
“噔!”一个急刹车,救护车仿佛跳了起来。
驾驶员探出窗外:“谁啊?干什么呢?”
正在这时,一只略显暗红的手掌出现在挡风玻璃上,另一只手举着火把,黑透的脸庞上,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
驾驶员混乱的思绪忽然就联系上了可怕的公路凶案,顿时慌了神:“你别过来!你离我远点了!”
似乎还嫌驾驶员吓得不轻,又一个小黑影出现在黑透的脸庞之上,手里还举着一支绿色小恐龙头的……中性笔,咧着
一嘴小白牙向驾驶员笑。
紧张到了极点的驾驶员没get到人类幼仔的萌点,反而被吓得一嗓子嗷出来:“救命啊!”
花主任和罗绢赶紧过去护住驾驶员:“别怕,是魏七郎君的昆仑奴北风和孩子饼儿,他俩来接我们进国都城。”
“你看,这种绿色小恐龙头的中性笔,大郢可没有!”
驾驶员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看着玻璃前面的人影,仔细辨别以后才确实,外面这俩确实是人,终于不想晕了。
车外面的北风和饼儿反而被驾驶员一嗓子给吓到了,举着火把连连后退。
花主任见过北风和饼儿,向他们招手:“上车吧。”
罗绢打开救护车门,把北风和饼儿接上车,将他俩安置好。
北风和饼儿兴致勃勃地看着救护车的内设,这里摸一下,那里摸一下,怎么也看不够的样子。
驾驶员扭头看清了父子俩以及身上的大郢服饰,这才长舒一口气,踩下油门继续开车。
……
延平门的城楼上,挂着最亮的灯笼,禁军们高举火把,向黑漆漆的远处跳望。
他们接到消息,飞来医馆的医仙们会驾着铁马进城,铁马这两个字足以勾起所有人的好奇心,所以从夜禁开始,城楼上就全是人。
又因为铁马形状怪异,可能使马匹受惊,禁军们的良驹也都被牢牢拴住,将发生意外的可能性不断减低。
等啊盼啊,忽然有人指着浓重的夜色:“看,铁马来了!”
于是,禁军们就看到一辆红白蓝相间的救护车、自带亮光向城楼,越来越近。
“哇!!!”城楼上哇声一大片,这就是铁马?!
“快!准备开大门!”
延平门的城楼是大门小门套做的,飞来医馆的铁马这么大,小门是肯定进不去的,于是禁军下了一半人去开城楼的大门。
等沉重的大门完全敞开时,救护车已经停在城楼下。
昆仑奴北风抱着饼儿,下了救护车,拿出魏璋给的过关文书,恭敬递到禁军队正的手中。
队正非常尽职地盘查所有的入城细节,最后才伸手让人把巨大的路障搬开。
救护车顺利驶入延平门,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大路很平整也非常宽,在北风的指引下,抵达国子监大门外。
为了保持合适的距离,花主任和罗绢两人下车后,先手动充出候诊亭,开始一件件地往外面搬检查设备和用物,奇怪的是魏璋这头社牛竟然还没出现?
倒是昆仑奴北风抱着饼儿跑进去国子监的大门。
好一会儿他俩都出来,后面跟着臊眉搭眼的魏璋,站在离大家五步远的地方,一双鲜红的眼睛注视着花主任和罗绢忙进忙出。
罗绢惊讶极了:“花主任,连魏璋都被传上了红眼病,”
花主任特别淡定地向魏璋招手:“请坐,我给你检查一下。”
魏璋略有些拘谨地问下,做什么都不笑。
“我明明已经和学生们保持距离,怎么就染上了呢?”
花主任摆了摆手:“这病有传染性,你周围都是这样的病人,染上是早晚的事。”
“从现在开始,所有学生的洗漱用物都放进大锅中煮沸,然后放在阳光下暴晒。”
罗绢在装机器时,忽然听到旁边有整齐地脚步声,扭头一看,好嘛,这一双双“红眼病”,晚上看着确实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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