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现代言情 > 社恐能做好皇帝吗? > 32. 第三十二章 瓷器。
    贺酒被文灵姐姐牵着回内营,文洋哥哥帮她抱着小虎服和小豹服。


    文灵到现在心里还悸怕得厉害,“那雍国人真是可恶,眼神也不好,假乌龟也看不出来,真有这么大的乌龟,轮得到他第一个发现。”


    文洋忙往前努努嘴,文灵见了,朝本就不会吵闹的小七殿下竖了竖手指,悄悄抱起小殿下这,绕道走,从营帐后头潜回酒酒营。


    但四殿下的父亲萧国主并没有打算回避众人,训斥声直接就透进了营帐里。


    “让你练武,成天鼓搞些什么东西,兵书堆在箱子里,一卷没翻过,弓马骑射样样不行,你看看你昨夜都猎到了什么,空着手回来,你不需要反思么。”


    “练武好有什么用,爹爹您带兵打仗可以,但母亲会任命你为大将军么?并且在儿臣看来,母亲对您,与对裴叔叔的态度相比,有大约一尺的差距,因为裴叔叔绝对没有谋反的机会。”


    “当然——爹爹您也没有。”


    萧凛盯着语气沉稳平和的小孩,脸色黑沉。


    要说他不聪明吧,还能知道贺麒麟那人,把他们从地牢里放出来,是因为他们已翻不出水花。


    她对所有人态度一惯冷淡,但纵然都是冷淡,也是有区别的,显然她见到没有野心的温云铮,庄云锦,裴星裴凡,态度会稍稍温和一点。


    哪怕他早就歇了想当政的心思,贺麒麟压根也不会关心。


    可见男子汉大丈夫,倘若想要得到什么人,做什么事,是绝不可失去权势地位的,一旦失去,将一无所有。


    他这辈子已难更改,并不希望儿子将来也这样。


    但看这小子的样子,八成是悬了。


    萧凛越想,越是黑沉了脸,乌云压城,“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志在四方,你想像你爹我一样,将来遇见喜欢的女子,也不能娶她为妻么?”


    贺白白手里握着一只机关鸮鸟,“爹爹你别太贪心,虽然你连名份都没有,但你得知道天下多少男子羡慕你。”


    他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但并不觉这有什么不好,“而且将来儿臣要是遇见同母亲一样厉害的女子,不娶儿臣儿臣也能接受。”


    萧凛听得眼前发黑,又安慰自己孩子还小,屁事不懂,冷静了片刻,缓声道,“你如果想像裴宗主一样,成为群侠之首,必然也需要好身手,机关术,在裴宗主那儿,不过锦上添花。”


    贺白白看自家爹爹好几眼:“倒是第一次听父亲您,对裴叔叔有如此正面的评价,往常爹爹你是十分不屑裴叔叔的,现在有用,就客气起来了,不觉得虚伪吗?”


    “你——逆子——”


    萧凛不断提醒这是自己的儿子,不能锤爆他的狗头,“就你现在这个文墨不通的脑袋,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身体,将来能干什么,你就在这练,什么时候能把这块石头推动了,什么时候去休息。”


    说罢,阴沉着一张眉星目朗的脸,翻身上了马,往山林里去了,再不去发泄一通,他会被这逆子气死。


    贺白白看着面前原本用来拴马的巨石,伸手推了推,纹丝不动,围着转了一圈,拿出随身携带的本子,重新跪下来写写画画,估算石头的重量。


    文灵藏在帘幕缝隙后看了好半天,拍了拍胸脯,“幸亏四殿下是皇子,不然肯定要被萧国主痛扁一顿。”


    文洋连连摇头,陛下朝务繁忙,教养孩子的事情交给了皇子们各自的父亲。大殿下,二殿下还好,三殿下浑起来,直呼其父的名字,撒泼打滚无所不及其用,六皇子殿下,十皇子殿下有样学样,都喜欢在地上打滚。


    现在四殿下对萧国主说的话,放在寻常家庭,是绝对要请家法的程度。


    尤其萧国主,曾为一方霸主,天下有几个人敢这样跟他说话,这会儿估计是被气得不轻。


    现在四殿下正跪在砂石地上,摆弄着被摔坏的鲁班锁碎片。


    文灵看了眼雾沉沉的天,“那么块大石头,四殿下那么个小身板,怎么推得动。”


    文洋叹气,“跟身板没关系,四皇子已经是几位皇子里略高的了,只不过不习武,身体和力气自然比不上其它四位殿下。”


    文灵可羡慕了,“有根骨却不学武,这就是暴殄天物了,难怪萧国主着急。”


    两人感慨着,转身时才发现,小七殿下竟然没有过来看热闹,而是自己拎着热水把澡盆子都装满了,崭新的衣服鞋袜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一边,现在正在切沐浴用的豆荚,混着香草一起捣碎。


    小身影时不时起来,取一点什么东西加进澡盆里,忙碌,又透着快乐。


    文灵都被逗乐了,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的,小殿下忽然爱上了洗澡,以前也爱干净,但没有像这样的,每晚上睡觉之前,必须要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


    沐浴用的香氛花瓣,也是每天休息的时候去采摘的,洗澡,养护头发,可是小殿下每天都要考虑的大事。


    带小七殿下是很轻松的,尤其小七殿下学会更衣,洗澡,自己收拾衣衫鞋袜以后,连李固都彻底闲下来了。


    文灵刚想说话,外头轰隆声响,大约是要下雨了。


    不由又往营帐外看了看。


    四殿下性子似乎是倔,萧国主都没说让他跪着,现在却又回去跪着了,那可是石子滩,连平地也算不上,跪得久了,膝盖也废了。


    好在三皇子殿下似乎也没有去看武比,谢家家主领着三皇子殿下出来了,“先回煎煎这里,跟煎煎一块玩罢,快要下雨了,你父亲那里,等下叔叔与他说。”


    贺白白行礼道谢,“谢叔叔不必管儿臣,待儿臣推动这块石头,再回去,儿臣身体好,淋雨也没事。”


    小孩脊背挺得笔直,正看着石块沉思,很快就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谢怀砚无奈,这几个孩子虽然来路不正,但眉眼间总是有她几分影子,总狠不下去手像父辈教育他们那样教育孩子,导致一个个长歪,无法无天,根本不听大人的话。


    七岁了,贺煎煎连文章也读不通,会的那些字,还是先前为了能听懂鲁鲁说的话,特意下了几日苦工,最近鲁鲁不见了,小七又不读书,贺煎煎是彻底没有紧迫感了。


    现在要帮贺白白推石块,被贺白白拦住,两人争执起来,贺白白还算冷静,贺煎煎却是吼得整个营地的人都听见了。


    “怎么推不都是一样,有什么区别?我懒得管你,还是小七比较好!”


    说完,见酒酒营外没有宫女侍从守着,知道小七弟弟也许在,也就不管自个老爹还有四弟了,欢呼了一声就往酒酒营去。


    被嬷嬷拦在外间,硬要往里去,“我也要洗澡,我跟弟弟一起洗!”


    贺酒在里面,紧张到不会说话,赶忙加快速度冲了水,从澡盆里踏出来,也是先用巾帕裹住自己,窜到榻上,在被子里擦水渍。


    李固就堵在屏风隔断口,讪笑着问三殿下好,又感谢三殿下差人送来的浆果。


    贺煎煎听出来了,李嬷嬷不想他进去,够着脑袋朝里面张望,“小七,要哥哥给你擦背吗?”


    贺酒被吓死,藏在被子里赶忙把衣服穿起来,“不,不用了,我已经洗好了,三哥哥稍待,马上就出来了。”


    贺煎煎应了一声好,又想起另外一个笨蛋弟弟,跑到门帘边,探出脑袋去看。


    天上乌云越堆越多,他不读书也知道,马上要打雷下大雨了。


    贺酒跑出来,有点担心,“要下雨了,娘亲会不会被雨淋到,要不要去给娘亲送伞。”


    贺煎煎就从没操心过这种事,看天上乌云越堆越低,“武场有那么多人,还有山蓝老叔跟着,母亲怎么可能淋雨,但是贺白白要淋雨了!”


    贺酒脑袋用干净吸水的巾帕裹起来,也跟过去看,是四皇兄。


    贺煎煎有些恼火,“我说我帮他推,他就说要用除了武功之外的办法推,坚决不受武学的好处。”


    “要下大雨了,就让大雨把他淋湿,等下武考散了,所有人都得知道他被萧凛罚站,真是笨!”


    贺酒张望了两下,那一块石头比四皇兄的身高还高一些,又粗,成年人能推动,对小孩子来说,就困难了。


    但是看看体量,又没有大到像山一样重。


    贺酒捧着手,想了想,先把头发搓干,然后自己束起来,“哥哥可以去找禁军叔叔借三根铁枪吗?”


    贺煎煎呆了呆,“干嘛用,小七你也要习武吗?”


    贺酒是想习武的,不过现在她有别的用处。


    贺煎煎冲到禁军统领元呺身边,点了下另外两名禁军,“把你们的武器给本殿下用用。”


    元呺正想着是不是派人把消息送去给山蓝,毕竟四殿下尚年幼,这么跪在石子滩上,时间久了恐怕会伤了膝盖,蓝侍中是陛下身边伺候的人,也会劝人,说话比他管用。


    现在三殿下带着小七殿下来,想要铁枪,元呺一下就明白他们想做什么了,夸赞了一句,“三殿下当真聪慧。”


    贺煎煎往后指了指,“是小七弟要。”


    元呺讶然。


    贺酒脸涨得通红,连连摆手,躲在三皇兄背后,看铁枪明明很重,三皇兄却稳稳抗住了,不由惊呼,“三皇兄好厉害!”


    贺煎煎刚觉得重想指挥禁军搬过去,这下看着弟弟亮晶晶的眼睛,也不要人帮忙了,自己扛起来。


    贺酒赶忙在后面帮忙。


    元呺收回了要帮扶的手——显然谢家家主想让三皇子将来有一争之力,但很明显,三皇子殿下将来要真做皇帝,恐怕极容易变成昏君的。


    看看现在,就迷失在小七殿下一声接一声的皇兄里。


    禁军用的铁枪都是乌铁锻造,有细一点的甘蔗杆那么粗,贺酒要三根,是因为这种乌铁锻造的铁枪,相对偏柔韧,担心一根硬度不够。


    三根捆绑起来,就是一根完美的撬杆。


    她和三皇兄搬来一块半大的石块,当做支点,两人试了三次,大石头就动了。


    虽然还没能把石块撬得翻个盖,却已经证明这个办法是有用的。


    贺白白亲自试了几下,惊为天人,举一反三,去膳房找来了一根扁担,绑在铁枪这头,挂了一个箩筐,往里面堆放能抱得动的石块,没过多久,那个大石头就滚出去了。


    贺白白连续试了几次,不断更换支点的位置,增减石块的重量,把结果记录到本子上,编号标注。


    没有具体的命名,但贺酒看明白了四皇兄绘制的图样,是力和力臂的转化关系。


    四皇兄已经摸索出了规律,还有了计算参数数据。


    紧接着又试了试铁枪,觉得韧度不够,转而去砍了根竹竿来。


    然后他就用竹竿做了类似投石器的弹射装置,在一众禁军侍从惊慌失措的喊声中,把自己弹射到了河对面。


    虽说摔在草丛里,并没有什么大碍,但是把禁军,少府司官员全都吓来了。


    贺酒要被吓死了,也跟着跑过去,见四皇兄拍拍泥土爬起来,没被摔坏,才又安心下来。


    贺白白也不管大家魂飞魄散,从桥那头跑过来,直接跑到小七弟面前,一把握住小七弟的手,眼睛里像装着太阳一样热烈,“小七弟!皇兄比不过你,你是怎么想到的。”


    贺酒被大家围着,尤其被围着还要被四皇兄紧紧抓着手,更是脸红到爆炸,只想回答完问题,赶快逃离这里,“这……这个是很常用的,工坊里的匠人们都知道。”


    贺白白一震,像是被雷打到了天灵盖,“是了,我成天待在宫里,是学不到什么的,我也应当从工坊做起,先从已经知道的机关算学开始。”


    说完就回白白营收拾东西,要先回京城了。


    他是皇子,一心想要走,少府丞说干了口水,禁军统领元呺也劝,劝不动,便也拦不住他,只得派人去寻山蓝,又安排了禁军侍从,先护送四皇子殿下回去。


    侍从萧无苦着脸,“那国主怎么办。”


    贺白白看了看山林,“我已经用行动证明,不用轻功,也能不沾湿鞋底过河去,爹爹没有理由在拦我。”


    萧无便感受到了与流火一样的凝噎,不沾湿鞋底,但有可能会摔成两截吗?


    但也知道多说没有用,四殿下平时话不多,但脾气倔,劝也是没有用的,只不断用目光看向三殿下,期望三殿下能劝劝。


    贺煎煎:“你是四弟的侍从,不是萧叔叔的侍从,应当坚定地支持四弟,你看流火,就从不对我说不。”


    萧无跟流火同时抽了抽嘴角,无语至极。


    再说三殿下巴不得天下的孩子都不上学,又哪里会帮忙劝四殿下。


    贺白白东西本就不多,重要的都是些他带来的机扩,这会儿走到枣红马旁,临走想起来,朝禁军统领元呺拜托了一声,“请将军给我爹爹送把伞,免得他淋雨生病了,谢谢了。”


    说完,拍马走了。


    元呺哑口无言,也不知四殿下这算不算孝顺。


    贺酒笨嘴拙舌,几次想劝,都因为酝酿时间太长,错失了机会,看四皇兄当真骑马走了,心里忐忑不安,等傍晚用膳的时候,听见营帐外萧爸爸暴喝问四皇兄去哪里了,她几乎要被吓死了。


    谢怀砚朝局促不安的小孩温声问,“小七你愿不愿意读书习字,愿意的话,可以拜我为师,日后我教你。”


    贺煎煎先高兴地扬了扬手里的羊肉串,“以后教弟弟,就不会撵着教我了。”


    贺酒当然想学,她在后世学的知识跟这里不一样,到现在她都还是半文盲,像经常跟着三皇兄的卢晟,齐修他们,都是三四岁就开始作诗了。


    她对诗词歌赋可谓是一窍不通,这里也有很多古籍是她没学过的,听说仙女妈妈都读过,她就想学。


    可她只能活到六岁,就像仙女妈妈说的,无论教她什么,都是浪费,谢叔叔费心教她读书,都是白费心血。


    贺酒给谢叔叔道谢,摇头拒绝了,光是能读会写的话,她可以自学。


    想着晚上的计划,有些发闷的心情又渐渐好了起来,听萧爸爸在外面谁帮四皇兄搬走石块的,声音发沉,她害怕,最后还是走出去了。


    她觉得四皇兄应该听萧爸爸的话,但是又觉得四皇兄想精研物理学也很好。


    所以现在分不清楚谁对谁错,连替自己争取的根基都找不到。


    贺酒忐忑地道歉,“对不起,萧爹爹。”


    萧凛:“……”


    “没关系,贺白白不服管教,也不是一天两天,他性子倔,小七不帮他起来,他能跪一夜,腿也废了。”


    元呺看得哑口无言,萧国主声音不可谓不算温和,大约是担心过于伟岸的身形给小孩造成压力,甚至还在小孩面前半蹲下来了。


    刚才脸色阴沉目光阴鸷山雨欲来的模样呢。


    不过小七殿下格外乖巧软糯,喊他元叔叔的时候,他也是想蹲下来跟他用叠字说话的。


    更不要说,还喊对方爹爹。


    萧凛想给小七看看根骨,小孩看起来比其它几个小崽子瘦小很多,练武可以强身健体,却被小孩身旁的嬷嬷拦住了。


    萧凛目光微寒,“本王给小七看看,他适合什么样的武功。”


    李固后脊梁骨发凉,讪笑着行礼,“多谢萧国主,先前已经请陈神医看过,小七殿下福薄,并没有武学根基。”


    萧凛诧异蹙眉,“怎么会——”


    李固不敢再停留,屈膝服了服,抱起小殿下,示意文灵快些走,带小殿下回酒酒营了。


    回营后贺酒被带着去洗漱,洗完就坐在榻边的小木桌旁写字,听着文灵姐姐责备李固阿姨刚才不应该说得那样直白,心脏不由也闷痛起来。


    一千个人里面有一个人会拥有武学根基,但哥哥弟弟们都有,只有她没有。


    文灵端着灯火进来,见小殿下又在写‘日记’,不过写字速度比平时慢很多,知道肯定是把李嬷嬷的话听进去了,想着怎么逗小殿下开心,听得外头有行礼问安声,忙道,“陛下回来了,小殿下快来看看。”


    贺酒眼睛亮了亮,跑到帘幕边,看仙女妈妈进了营帐,过了一会儿宫女姐姐也退出来,再没有人进去,顿时在心里呜呼了一声,妈妈忙完了。


    贺酒就忘了刚才的事了,重新洗漱好躺到榻上,等李固阿姨文灵姐姐都歇息下了,立时挣出小白团,出了酒酒营,从被微风吹开的帘幕下钻进去。


    妈妈正在营帐中央的案桌前,提笔写字,也许是在批阅奏疏。


    营帐很大,被水墨屏风将营帐分成了前帐后帐,屏风上绣着江山舆图,广袤的大魏土地外,另有淡色的雍、靖两国的舆图。


    前帐里并没有什么摆件饰品,显得空旷宽敞,左侧靠边的地方放着剑架,挂着一把长弓。


    贺酒知道这把弓,轩辕弓,雕翎箭,是妈妈常用的弓。


    弓身是玄黑色,月光洒在上面,泛出锋锐,沉冷又威风。


    昨晚上妈妈肯定就是用这张弓狩猎。


    贺酒捧着手看了一会儿,爬上剑架,火柴棍的手抱住弓身,脑袋贴着长弓,惬意地长叹一声,妈妈的手紧握过这张弓,就等同于是摸过她的脑袋了。


    贺酒抱了好一会儿,缓缓支起棉花团脑袋,脸红了红,虽然知道没有人能看得见自己,还是四下张望了一下,最后缓缓凑过去,爆红着脸在长弓上亲了亲。


    亲完整个散架,火柴棍抱不住长弓,一整只滑下了剑架,瘫在地上好一会儿,听到仙女妈妈的翻书声,又爬起来,跑到案桌边,顺着桌腿爬上了案桌,蹲在油灯下,看仙女妈妈的容颜。


    一夜没有睡,仙女妈妈还是这样美丽。


    看见身边放着的竹简,知道是仙女妈妈刚刚拿过的,红着脸凑过去亲了亲,知道这等同于亲了仙女妈妈的手心,激动得原地蹦跳。


    见仙女妈妈放下了朱笔,也过去亲亲,激动得扭来扭去,因为朱笔上还带着仙女妈妈淡淡的香气和体温。


    就是不知道仙女妈妈正看着的文简上写着什么,仙女妈妈绝美的面容上竟然有些古怪的神情,似乎正极力控制着不发出声音,呼吸吹动得滑落耳侧的发丝有点乱了。


    难道是大臣叔叔阿姨们写了什么奇怪的事么?


    贺酒好奇地探了探脑袋,但是她还没有完全学会这里的文字,只大概能看出是国库钱粮的数据。


    她探着棉花团的脑袋,越够越远,棉花团的下方蹭到了仙女妈妈的手,贺酒很想就这样搭上去,然后像电视里的骑士一样,在仙女妈妈美丽无暇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


    但还是用上所有的自制力,控制住了。


    亲一亲仙女妈妈手腕放过的案桌就可以了。


    贺酒脸红红,安静地蹲在仙女妈妈手臂旁,默默陪仙女妈妈办公,想亲妈妈的念头一冒起来,就亲亲被仙女妈妈握过的笔,欢欣快乐,手舞足蹈。


    仙女妈妈却似乎并不打算处理政事到太晚,搁下了狼毫朱笔,不等她去抱抱,竟是将所有的笔墨都收到了案桌底下的格子里,起身去了后帐。


    贺酒跟下了案桌,只不过还没等她跟进去,仙女妈妈又折回来了,接着竟是唤了山蓝叔叔进来,“你去把……饮酒至微醺抱来主帐。”


    山蓝吃惊,小眼睛瞪成了小鹿眼,他就说陛下今晚怎么这么早就要沐浴歇息了。


    最近陛下好生奇怪,先前说让准备些街上的小食,后头又抱了小七殿下,现在都要特意把小殿下们唤来身边了。


    不过为了防止陛下是一时心血来潮,他转身快步出了营帐,扬着拂尘喊,“陛下让小皇子殿下们到主帐歇息,小殿下们都歇息了吗,快出来!”


    贺酒吓了一跳,几乎是立时蹦起来,窜出营帐往酒酒营去了,得快点回去,要是山蓝叔叔误以为她睡着了,不抱她过来,那就错过了跟仙女妈妈一起睡的机会了!


    白色的小棉花团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哒哒哒跑了。


    贺麒麟视线扫过剑架上的长弓,眸中闪过些困惑恼火,手指压了压眉心,吩咐云锦,“先让他们在帐外等着,待朕沐浴更衣完再进来。”


    云锦行礼应下,过了不到两刻钟,小殿下们被侍从牵到了主帐外,都生得跟小仙童似的,现在乖乖排队等着,看得云锦头都有些晕眩了。


    除了大殿下,已经不在营地的四殿下,其余三位殿下也都出来了。


    小五殿下脑袋扎进了裴小公子怀里,不说话,但大约是哭了,裴小公子正安慰。


    二殿下神情有些黯然,不一会儿回自己的营帐了。


    三殿下跑过来,大约知道陛下耳力非凡,并不敢咋呼,只手舞足蹈的比划,又很快被谢家家主叫回去。


    山蓝乐呵呵准备了些小孩子喜欢吃的点心,小案桌就安置在御桌下首左右两排,等陛下自后帐出来,便招呼小殿下们按顺序坐下。


    只不过陛下把孩子们叫来了,却只顾着在那儿批阅奏疏,压根也没有关心过问的意思。


    山蓝揣摩圣意,斟酌了片刻,笑呵呵地招呼小殿下们,“是今儿个有雍国的坏人,想伤小殿下们,陛下担心小殿下们受惊了,吩咐奴婢准备下这些点心,给小殿下们压压惊。”


    说完,便见小殿下们一双双眼睛都亮起来,可见的开心了。


    山蓝笑眯眯的,今日经略官田英章与鸿胪寺官员趁机往雍国发了一份国书,力叱雍国使臣误伤大魏皇子的事,趁机把购买雍国瓷器的价钱往下压了一大半,武课考校后就有了结果。


    这可是个好消息,陛下心情想必也不错,山蓝试探着道,“听说小殿下们学了不少才艺,不如就给陛下展示一下?”


    贺麒麟或可或无地颔首,有些声音动静也无妨,只要不是她实在无法凝神无视的。


    山蓝即惊喜又吃惊,往常陛下是最不耐看什么才艺表演的,但能让陛下与小殿下们多相处的机会不多,他也顾不上多想,立时便让侍从们去准备了。


    唯有小七殿下的侍从文灵有些无措,正蹲下来小声跟小七殿下商量。


    山蓝就有些后悔,小七殿下不同其他几位殿下,没有父亲,也没有老师,一直是奴仆带着,哪里会什么才艺,他刚才一时高兴,没有思虑周全。


    可这会儿也没法反悔了。


    贺酒急到手心冒汗,她根本没有才艺,就算是唱歌,也只会国歌,如果她对着妈妈唱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那肯定会被当成神经病的。


    而且,她根本没有能力表演,混在很多人里滥竽充数勉强还能坚持,如果是单独一个人,她一定会闹出比在台阶上摔倒更丑,更让人哄堂大笑一百倍的笑话。


    可是哥哥弟弟们都好优秀,笛子,箫,琴,武术。


    她什么也不会。


    妈妈的孩子都很优秀,为什么她这么糟糕差劲,身体不好,性格也不好,没有武学天赋,什么也不会。


    六皇兄、九弟弟吹的曲子,她这个门外汉听着都觉得好听。


    到小八弟弟弹奏的曲子,十弟弟表演的武术的时候,她压根就没有精力去听去看了,只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又很漫长,每一秒钟都像在油锅里煎炸一样。


    恨不得将自己缩进地缝里,所有人都不要注意到她,尤其是妈妈,这时候千万不要注意到有她这样一个垃圾又废物的孩子。


    贺麒麟视线扫过小孩,片刻后道,“午间绣的衣服,绣得很好。栩栩如生,朕很喜欢,都回去歇息罢。”


    贺饮饮早先便注意到了酒酒窘迫的情况,这时候母亲的夸赞让他克服了平日的畏惧,立刻就站起来说,“小老虎服和小豹子服都是小七弟弟绣的,小七弟弟绣的可好了。”


    贺微微贺醺醺也都重重点头,“是小七弟弟绣的。”


    贺麒麟:“绣得很好。”


    贺酒潮热到已经爪在一起没办法张开的手渐渐恢复了,差点没吹出鼻涕泡,努力憋住了不泪奔,被文灵姐姐示意,这才知道自己要起身说话。


    努力克制了,声音还是带着鼻音,“娘亲喜欢就好,酒酒会继续努力的。”


    真的,努力做会让妈妈骄傲的女儿。


    小孩眼里都是泪,不过亮晶晶的像天上的星河,山蓝松了口气,陛下自是洞察人心的,但会关注到小孩的窘境,是他没想到的。


    且虽只是淡淡一言,但其中安抚的意思,已经是奇观了。


    山蓝不由多看了几眼小七殿下,小孩子大约刚从窘境里被拉出来,依然泪眼汪汪的,眼睛却有了亮光,也不像刚才样缩着肩膀了。


    捧着两只小手,小小的一只,因着粉雕玉琢,确实是十分惹人怜爱。


    可小五殿下惯常会撒娇,也从未见陛下有过什么特别的对待啊,陛下通常是面无表情的,导致小五殿下在陛下面前,也不敢说那些个乖巧的俏皮话。


    这段时间真是非常奇怪。


    小殿下们第一次有这样的体验,正兴奋着,小声地说着话,山蓝猜是到陛下的极限了,赶忙让侍从领着小殿下们回去休息。


    等营帐里安静下来,山蓝才趁机提了提,“陛下,小七殿下快三岁了,大殿下二殿下这个年纪,已是在学堂里一年了,可否要给小七殿下寻一下老师。”


    却未得天子应答,抬眸看时,见陛下正筹算税课,便也噤声,拨亮了灯火,悄然退出去了。


    贺酒回了酒酒营,扑到榻上,眼泪就憋不住了,脑袋埋在被褥里,无声哭了一会儿,才慢慢缓解了哥哥弟弟们表演时自己一无是处的恐惧窘迫,还有被妈妈夸赞绣得好时的欢欣快乐。


    又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学习一样才艺,不会就学,学会一样才艺,以后就不会这样了。


    文灵在中帐里时,也倍感煎熬,毕竟她是酒酒宫的人,也亏得小殿下先前绣了小虎服,还给陛下看见了,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毕竟以后有什么国宴,小殿下肯定是要参加的呀。


    文灵叹气,把案桌上的茶壶,茶盏全部收起来,换上午间少府司新送来的用具,瓷白的杯盏在灯火下光泽剔透,质地细腻,外围绘制兰花,精致又漂亮。


    一整套的用具换到案桌上,灯火下漂亮得似玉一般。


    文洋惊叹,要拿起来细看,文灵忙叮嘱,“这可是从雍国买来的瓷器,贵得很,跟玉一样容易碎,你小心些,别摔到了。”


    贺酒还在努力振作,听到文灵姐姐的话,怔了怔,从榻上爬起来,胡乱擦了把脸,走到外间。


    案桌上摆放着一整套的茶壶杯盏,有青瓷和白瓷两种,烧有花釉。


    对于后世人来说,瓷器自然不算金贵,家家户户都有,但妈妈的朝代,确实还没有这样细腻的瓷品。


    文灵见小殿下脸上还有泪痕,忙把瓷杯放进小殿下手里,“听说这瓷器烧制不易,在雍国那边也金贵得很,小殿下看看。”


    贺酒知道仙女妈妈肯定派人去学了,或者是像缫丝车一样,招募大量的匠人来改进,但总没有她画下来写下来快。


    把工艺图给了妈妈,就不用跟大雍人买了,能节省下妈妈很多钱。


    贺酒把瓷杯放好,先回内帐,坐下来回忆看过的相关书籍。


    到文灵姐姐催她睡觉,躺到床上,抱着妈妈的衣服,也根本睡不着,想把小老虎服给妈妈。


    可是小老虎服已经穿过了,要洗干净再给妈妈,现在已经很晚了,大家都已经睡下了,她要是起来洗衣服,肯定会把大家都吵醒。


    贺酒躺着,数着时间,还是睡不着,确认自己需要要再看一眼妈妈才能睡着。


    贺酒忍耐了一会儿,努力睡还是不行,挣出小白团,下了床榻,出了酒酒营,钻进仙女妈妈的营帐。


    妈妈还没有睡,不过不在御桌,而是只穿了中衣,半靠在榻上,手里握着一卷书卷,偶尔翻动。


    灯火映照着仙女妈妈的容颜,融上了一层温暖的光,落在妈妈瓷白的肌肤上,美得如梦似幻。


    慌乱,四处不着边的心脏就渐渐安定安稳了。


    贺酒看了一会儿,察觉到营帐里有丝丝凉风,哒哒跑到榻前,想要拉被子给妈妈盖好,又忍住,在营帐里循着风,感知着。


    找到风是从右手边帘缝里吹进来的,就幻想自己变长条,堵住窗口漏风的缝隙。


    贺酒把漏风的地方堵住,探出火柴棍试了试没有风,安心地待着,只光看着妈妈,就觉得好幸福。


    她一点不觉得冷,但妈妈好像是要睡了,用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赤脚,另一只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柄折扇,轻轻煽动着。


    贺酒呜呼了一声,从缝隙里出来,又瘫成团下去,不挡着风口,果然没一会儿仙女妈妈就不煽扇子了。


    原来妈妈是热了。


    好想去妈妈榻上,就挨着妈妈就好。


    但一直这样跟着妈妈,如果妈妈知道,肯定会觉得很恐怖。


    眼泪就又想冒出来了。


    贺酒努力忍住,远远退开,就在屏风下的角落里趴下,棉花枕在火柴棍上,就这一晚,以后都克制住自己,不这样了。


    贺酒揉揉眼睛,在心里呼呼着,趴下来看妈妈看书,心里涌上了温暖安定,又暗暗发了誓,在有生之年,一定要学会一样才艺,勇敢的表演给妈妈看,不然死不瞑目。


    时间缓慢流淌,一室安宁,蓬松雪白的棉花团安安静静的,清亮清澈的眼睛缓缓闭上,陷入了沉睡。


    却并没有消失。


    贺麒麟收了书卷,搁到榻前案桌上,挥袖灭了两盏灯,拉过被子盖好,阖目躺下,却是没有了睡意。


    也许是因为许久不曾与人共室共眠,也许是因为这寝帐有无法无视的存在,贺麒麟躺着一动不动,数着时间过去两刻钟,抬手摘了夜明珠上笼着的布罩。


    那与幼年冬瓜差不多大的棉花团,依旧团在屏风木脚下,大约有些冷,团得很紧,往屏风角落里缩。


    贺麒麟看了片刻,起身下了榻,走至屏风前,缓缓蹲下,看了一会儿,探手,先拉了拉那树枝状的手,她只轻轻一拉,未等她感知那木枝的质感,那木枝状的手臂竟被她拉下来了。


    贺麒麟后退一步,木枝掉在地上,旋即消散,小白团上的手臂却再没长回来。


    贺麒麟掠出中帐,掠进酒酒营,看小孩躺在榻上睡得熟,手臂也还在,指尖压了压眉心,掠回中帐,那团棉花依旧团在屏风脚。


    风吹动,白团往里缩了缩,团得更紧。


    贺麒麟探手,将棉花团抄进手心,并没有什么重量,好似上等的棉花,洁白,干净,蓬松。


    大约感知到了手心的温度,团起来的样子稍微松散了些,显得扁了一些,有些惬意的样子。


    贺麒麟看了半响,就这么抄着手,回了榻上。


    御榻宽敞,倒不存在放不下这丁点东西,贺麒麟将白团放在了身侧三尺远的地方。


    中间放着折扇,便是有异端,也可一击杀之。


    贺麒麟阖眼,算着国库里今秋税课收入与支出,渐渐的亦陷入沉眠,只到底不比寻常,手臂被触碰后,霎时便醒了。


    小白团挨着她手臂,睡得正香,贺麒麟看了半响,估算这般睡梦中翻身把对方压扁的可能。


    不知压扁还能不会恢复。


    寅时已到,再有一个时辰,便要去武场,贺麒麟便也未再睡,点了两盏灯,翻看雍靖两国斥候暗探送来的地州志。


    直至天际泛白,身侧方有了动静,先是在被子里拱,接着瞎地一声,像荷叶上受惊的青蛙一样,猛地弹跳起来,粘在了床帐壁侧上,扒拉着慌乱地四下看,简直像只六神无主的地鼠。


    贺麒麟握拳到唇边,轻咳了一声,翻动了两页书册。


    贺酒几乎是一下子就弹射到了床下,又慌乱地跳上床榻,偷看着仙女妈妈侧颜,见仙女妈妈没有察觉,这才小心地探出脚,把自己躺出来的,凹陷下去的窝抹平。


    天呐天呐,昨晚她明明就趴在屏风下面睡觉的,难道她是因为太想亲近妈妈,太想和仙女妈妈一起睡,所以睡梦中跳上了仙女妈妈的床么?


    呜呜呜,梦游的自己胆子真大,要是清醒的自己,真是借一百个胆都不敢,盖着的还是仙女妈妈的龙袍!


    这么幸福的时刻,她竟然睡得死死的,一点也没感觉到,不但睡了仙女妈妈的龙榻,还睡在距离仙女妈妈不足10的地方,在仙女妈妈的气息里入眠,甚至躺在了仙女妈妈躺过的地方。


    好快乐!


    灵魂像是螺旋上升,被晒在了彩虹底下一样。


    呜呜呜,这偷来的幸福,真是该死的甜美!


    现在快到仙女妈妈起床的时间了,她以前在中正楼外面守过,仙女妈妈一般寅时就会起床,先会去武场练武功。


    她也要去努力了。


    一边学新字,一边绘画工艺,需要一点时间,还要计划好,学习写文章作诗,琴棋书画也要学——至少先挑选一样学。


    贺酒最后看妈妈一眼,打算把起床未梳洗的妈妈的样子记下来,这样等学会画画,就把妈妈绘下来,和妈妈上朝的样子,骑马的样子,批阅奏疏的样子一起编在一起,做成小册子,随身携带,这样就像一本相册,想妈妈了就可以拿出来看看。


    贺酒幻想着,眼冒星星,靠着边走,尽量放轻自己的体重,不给妈妈柔软的被子留下痕迹,否则以仙女妈妈的厉害,肯定要发现异常。


    走到榻边,看见仙女妈妈握着书卷的手指,是那样的修长美丽,不由自主就停住了脚步,来都来了,榻也上了,要不要趁机亲一下仙女妈妈的手背。


    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胆子敢上妈妈的榻。


    轻轻触碰手臂很正常,挤地铁也会触碰到,但亲吻不一样……


    贺酒停了片刻,最终还是不敢,看天已经亮了,只好轻轻跳下床,在床边停了停,握紧拳,鼓足勇气,嘴唇张了几次,话没出口,脸色已经爆红。


    “妈妈,我爱你。”


    虽然知道妈妈听不见,不可能听见,但贺酒还是脑壳冒烟,并不敢再看仙女妈妈,一阵风卷出了营帐,冲回了自己的营帐!


    说出来了!


    第一次见面就想说的话!哪怕只是精神体,但她已经迈出了这么重要的一步!距离真正告白的那天,也就不远了!


    贺酒激动兴奋,起床后活力满满,先取出自己的日记本,记录下美好的夜晚,忍不住连续写了好几遍妈妈我爱你,越写越激动,强制告诉自己要学习了,才停下来,深吸口气,开始画瓷器的工艺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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