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应该不至于诶,他们又没熟到要生气的程度。


    就是有点郁闷加纠结。


    而且不想看见他那张好看的脸。


    看见他那张脸,也许昭瓷这样没原则的人就不觉得之前是个什么事了。


    噢,还有点怕薛忱在糕点里下毒。


    昭瓷嘴唇翕动,略一思忖,便打算直接询问。


    她实在是个不太藏得住话的性格。


    “薛公子。”


    恰在这时,有小厮上前,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薛忱微不可见地蹙眉,旋即舒展,挂着客套疏离的笑容,抬眸淡漠道:“怎么了?”


    小厮躬身行礼:“贵客刚到,想先见见您。”


    贵客的接风宴,结果先见薛忱?


    昭瓷皱起脸,隐隐觉得不对劲。


    薛忱笑容多了几分真心:“好啊。”


    临行前,他像是蓦地想起什么,又将原先被推远的糕点放到她面前,俯了身,轻笑着道:“祝你好运。”


    “没下毒。”薛忱漫不经心道,顺手将个什么东西塞进她的掌心里,“在这乖乖坐着,别乱动。”


    好不容易捂暖的冰凉指尖,霎时被更冰冷的物什取代。


    昭瓷木木然点头,望着少年的身影逐渐远去。


    她垂首,瞧清那物件后,瞳孔剧缩,明显愣在原地。


    这是个什么意思?


    她盯着玉佩上龙飞凤舞的“薛”字,陷入了沉思。


    还有祝好运。


    祝什么好运?


    显然没思考出什么。


    昭瓷放弃了,将玉佩小心绑在腰间束带上。


    薛忱想杀她就算了,为什么还想杀侍女?


    没杀成为什么不接着动手?


    方才路上她就一直在纠结这事。


    发了会呆,薛忱捏她手的时候也在纠结。


    桌上的东西大半落入她腹中,瞧着实在没东西吃,她稍一犹豫,这才动了薛忱递给她的那碟糕点。


    小心地咬了一口。


    很好,还活蹦乱跳的。


    昭瓷吃得分外开心,眉眼弯弯,唇角亦是微微上挑,全然没注意到地面悄悄散开片黑雾。


    啊啊啊——


    凄厉的尖叫。


    昭瓷仓皇回头。


    黑雾于身后凝聚成片扭动的球体,伸出结实粗壮的触手,倒吊着一名肥硕的男子。


    密密麻麻的触手同鞭子般,气势汹汹往四周甩去。


    /


    “薛公子,请。”


    小厮推开门,恭敬道,自己却立在一旁不敢踏入半步。


    薛忱笑得温润:“多谢。”


    房内点着几只烛火,即使在白天,依旧异常昏暗。


    正中站着名黑衣男子,只露出一双鹰隼般凌厉的双眸。


    他阴恻恻开了口,是个很年轻的声音。


    “想不到吧,这一切都是我策划的。连叶夫人都是我这边的。”黑衣男子眸中得意神情一闪而过,“你该不会当真以为我处理不了锁魂坛吧?不过是因为我处理不了的妖魔,才会轮到你,你才能从青云宗那龟壳里出来。还有那女鬼,你也不知道她的身份吧?”


    他决口不提自己差点死在锁魂坛之下的事,猖狂道:“你也有今天。等你死后,便是我这一脉于薛家独大了。”


    黑衣男子指尖结印,室内很快起了层薄雾。


    “薛平稚,你听过一句话吗?”薛忱习惯性地拨弄腰侧的玉佩,摸空后微愣,轻笑着放下手,“反派死于话多。”


    这还是昭瓷当时在心里吐槽的。


    “什……”薛平稚眼里的得意还没散去,便骤然被扼住喉咙。


    颈部收紧的五指如铁箍般难挣脱。


    结印完成的黑雾并不像预想般暴起,而是飘飘渺渺散去,随着薛忱一个拂手的动作。


    咔嚓一声。


    薛平稚没了动静,头因重力下垂。


    果然在叶府的躯壳不是他本体。


    薛忱惋惜地叹气。


    远在修真界的某处,躺在床榻上的青年蓦地睁眼,鲜血自七窍往外喷涌。


    薛忱像丢破布般,把身首分离的男子丢到一旁,末了收手,用帕子仔仔细细擦拭十指。


    烦人的人连骨头断裂的声响都很烦人。


    想起那只纤细匀称的手,薛忱微弯眉眼。


    她骨头断裂的声音,应当会很好听。


    /


    昭瓷揉了揉被撞的发疼的后背,小脸皱作一处。


    先前薛忱处理半边锁魂坛的时候,也是如现在如出一辙的黑雾。


    这团黑雾却不像之前那样,附在旁人身上,作圆球状径直脱落,落地时便成了正态曲线形状的妖魔,不住蠕动。


    原先在上座的叶夫人早没了踪影。


    昭瓷收回目光,轻“嘶”一声,将桌上的东西往妖魔身上砸去,俯身从桌底钻过。


    她总觉得这群妖魔是冲自己而来。


    很快昭瓷就把觉得去掉了。


    玉佩没绑好,不小心落在地上。


    昭瓷甚至没来得及担忧它碎没碎,亲眼见那玉佩“啪”地回来,自觉绑上她腰上的束带。


    妖魔的攻势有刹那的加剧。


    怪不得薛忱之前说那番话,敢情是在这等她呢?


    昭瓷生气了,真的生气了。


    妖魔目标是她。


    这事不单昭瓷发现了,满厅的宾客也发现了。


    起初只是小声的指指点点:


    “看那边,就是她在拖累我们。”


    “是啊,烦死了,她能不能识相点自己出去?”


    “嘘,她看过来了。别再说了,会得罪薛家的。”


    言语在性命攸关时倒称不得什么事。


    昭瓷勉强忽视,全身心投入保命事业。


    她反应还算快,躲闪时见身侧有姑娘家吓软了腿,便顺手把她扯向往一旁。


    那姑娘脱了险,喘口气,却用力将昭瓷往妖魔那推去,“呸”了一声道:“你要真好心,就让它们带走你。”


    重心不住后倾,妖魔伺机而上,难闻的腥臭味自身后将她囚困。


    昭瓷微瞪双眸,漆黑瞳仁里无半点多余的情感,只映照出片更漆黑的浓雾。


    所以说,弱是最讨人嫌的事。


    她并不怕死,死的时候,就像万物归于虚无,痛苦的、烦恼的,统统没了踪影。


    只是如果可以,她还想活着。


    想看看那些没来得及看的东西,做那些没来得及做的事。


    只可惜她的两辈子,看来都会是遗憾收场。


    昭瓷闭了眼。


    势要将人吞没的黑暗中,银光一闪,温和如冬日暖阳般的雾气将她团团包裹。


    腰侧玉佩上的“薛”字赫然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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