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滨,港口黑手党总部。
“那您抢回来不就好了？”
接到自家干部电话的中居律停下写字的动作。
“不过为了根萝卜大动干戈似乎也不太好——反正森首领也不知道您要送他这个，换一个就行了吧。”
“是那样吗？”鹿野又明川思考。
“比起这个，太宰大人这次任务回来还带了个孩子。”
“……”
“那孩子的同伴被贫民街里的武装分子杀死了,是港口黑手党的下部组织,因为害怕做的事被捅到总部，所以对附近可能听到动静的孩子下了手。”
“……”
“鹿野又大人。”
“……是。”
“您在听吗？”
中居律揉了揉眉心,显然是没跟上自家干部的思路。
“不，我只是在思考问题。”
回公寓的路上，鹿野又明川在一盏街灯下停了下来。他捏着下巴，俨然一副认真严肃的样子，问出的问题却一如既往地令人难以接上。
“你说，太宰是什么时候弄出的私生子？”
“……”
“您这不是根本没听吗！”
中居律吐槽,他瞥了眼自己旁边不远处的太宰治，原本疲惫的脸上顿时又多了几分沧桑。
“好吧。”被骂了一顿的鹿野又明川倒也不生气，他低头，打开街边自行车的锁，“所以太宰把那些违反规则的家伙处决了？不止一个吧，那家伙肯定甩开了中也,也不带部下——”
鹿野又明川跨坐上车：“好神奇,你怎么做到的,太宰？”
听到幼驯染精准地叫出自己的名字，太宰治弯了弯唇角，也不怎么意外。
“挑拨离间。”他从中居先生那里接过手机,轻描淡写地回答,“你不好奇吗。七天的任务，我可是一天就回来了。”
“……你把中也扔在那了吧。”鹿野又明川看了看头顶上的乌云，“然后呢？能被你劝诱,那孩子也是异能力者？”
“是个很有趣的能力。”
初见面时还被袭击了一下，芥川龙之介的异能攻击性很强，好好利用说不定一招就可以削掉半个港口黑手党的大楼。
唯一令太宰治感到苦恼的是，那家伙比当初的q还难教。
似乎把他当做救世主了，想想就麻烦。
“我已经整理好了目标名单。”想到这里的太宰治答道，“剩下的工作就算是中也一个人也能完成。”
“哦～”鹿野又明川拖长尾音，“你就是这样才会被中也讨厌。”
“有什么关系。”
太宰治用了不以为意的口吻，他的指腹摩挲过冰冷的杯沿，语气似笑非笑。
“我可是特意带了巧克力给你，应该感激涕零地接受才对吧。”
又是一个红绿灯。
估计错了时间，大老远就看到在公寓楼下捉他的松田阵平，鹿野又明川语塞了一会。
“这才不是你特地去找中居先生的理由呢。”
鹿野又明川半睁着眼，忍不住吐槽。
“说吧，你是不是又把我的被子扔掉了？”
“没有。”
“……那就是把我的零食扔掉了。”
从自行车上下来，鹿野又明川抬手挡了下落到头顶的雨点。
“我明天来找你。”鹿野又明川说，他的虹膜里落进一滴水，不太舒服地颤了颤眼睫，“之前忘了给你庆祝生日，这次特地找岸谷警官请了假。”
太宰治眨了眨眼，自己都忘了。
反正也只有他那烦人的幼驯染会在意这种事，说是什么庆祝诞生，可说到底，太宰治也没觉得自己的诞生是值得庆祝的事。
他找不到生存的意义，索性就躲在废弃场里。结果鹿野又明川对那里的毒气泰然自若，在他们还只有彼此的时候，太宰治只要打开门，就能看到他蹲在那里用个小锅子研究泡面的样子。
应该很好抱。
“那就这样，我要被揍了。”
不等太宰治做出回答，鹿野又明川自作主张地切断了通讯。
港口黑手党的大楼里灯火通明，太宰治盯着屏幕上的名字，差不多也能猜到对面的情况。
“毒药发作的时间是四个小时，现在是三个小时四十八分——”
多么惊悚的话语，到了太宰治这边，偏偏用的是为难的语调。
“他也真是个麻烦的家伙啊。”
太宰治起身。他慢悠悠地朝港口黑手党的治疗室走去，明明脸上已经丧失了血色，脚步却还是一如既往的从容。
走出办公室以前，中居律看见他嘟囔着摁了摁肩膀。
“明明运气好的话，今天就能死掉的。”
-
可疑。
非常可疑。
very的可疑。
看着鹿野又大摇大摆地骑着自行车回来，松田阵平眯着眼，上上下下地将他打量了一遍。
没带枪，应该不是任务。
手上提了个购物袋，是从距离这里六公里的超市买的。
但说是特地溜出去购物也有点勉强，正常人哪有三更半夜一身黑，特地从厕所的窗户溜走跑到六公里外购物的？
“是秘密。”
鹿野又明川神神秘秘地将手中的购物袋藏到身后。
“不给你看，气不气。”
“你去找zero他们了？”
松田阵平毫无停顿地得出结论，满意地看到鹿野又得意的笑容僵在唇角。
这下嘲笑对方的轮到了松田阵平。
“别去打扰人家的任务，鹿野又，你该不会被发现了吧？”
鹿野又明川想了想。
“没有。”他板着张脸，凭借着自己没有去捡饼干的依据，回答得斩钉截铁，“我的伪装很完美，他们绝对不可能认出我。”
不信。
“言归正传，你们什么时候发现我不在的？”
“一个小时前。”
松田阵平垂眼看他，在发觉对方的肩膀隐隐有被雨水打湿的趋势后，抬手把人往自己这里拎了点。
“研一以为你在浴室里游泳，叫了你半天不应，只能把门锁也拆掉了。”
想当初，逼着他们学习开锁的是鹿野又明川自己。
现如今，被他们□□折服的也是鹿野又明川自己。
“我去查案了。”
鹿野又明川信口胡诌。
“你们最近关注的那个爆/炸犯公安这边也有注意，我想着他会不会故地重游，所以去了研一今天下午的任务地点一趟——你猜我碰到了谁？”
“谁？”
“北原小姐。”
鹿野又明川苦恼，拎起右手的购物袋。
“她一定要拉着我逛超市，听说我和你们住在一起后还送了一堆没用的东西。”
北原佳奈，是之前的杯户酒店袭击案中被他阴差阳错地救下来的女明星。
由于唯一的威胁城田龙已死，她之前隐姓埋名替警方作证人的伟大事迹曝光，不仅开始重新活跃于各部电影和广告，现在在日本境内的影响力也直逼公关官。
公关官对此倒也不怎么在意。
那家伙本就不是非得拍电影不可，只不过目前的港口黑手党忙着重建，没有除了他以外对外的发言人罢了。
“诶。”鹿野又明川停下脚步，他拉住松田阵平的手，从三楼的楼梯上往下看，“那你那人像不像今天早上晨间新闻里播报的抢劫犯？”
搜查一课的工作被全部抢光，松田阵平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想也不想就知道鹿野又是在干什么。
“警察来了。”松田阵平听着警笛声道，“你揍了他一顿再特地把他扔到这里，该不会是又打算把我的名字弄到电视上去？”
原本缩回去的脑袋被握住，松田阵平哂笑，扬起唇角：“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做这种事了？”
鹿野又明川沉默：“这次是真的路上遇到。”
鹿野又明川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大马路上那么多人，谁都不抢，就要抢他。
难道说是因为他穿得比较贵？——他的衣服不是森先生买的就是红叶姐送的，鹿野又明川自己也不知道多少钱。
唯一一次穿了自己买的辣椒衬衫，森先生盯着他看了一会，无情地把他带回房间里换掉了。
理由是一个小时后有和其他家族的会议，不可以在这方面丢脸。
鹿野又明川不明白，其他家族干部头上顶牛角的都有，怎么就嫌他的辣椒衬衫丢人。
“我比较不幸。”黑手党义正严辞，觉得自己遭到了不公。
“是吗。”松田阵平问，“目暮警部他们现在每天在办公室里下五子棋，托你的福，他刚刚给我打电话，说自己最近的泡茶技术又精进了一点。”
“……”
是在骂他还是夸他呢？
警察说话好复杂，学了这么久，鹿野又明川对其中的诀窍还是一知半解。
感到苦恼的鹿野又明川吸吸鼻子，突然闻到熟悉的味道。
四处寻找琴酒无果，鹿野又明川抬眼，忽然将目光锁定于面前的松田阵平。
“过来点。”他招了招手。
“……”招狗呢。
神奇宝贝想一出是一出，完全不知道对方又发现了什么的松田阵平沉默。
他就这么和鹿野又那双金色的眼睛对视一会，良久叹了口气，认命似的俯下身。
“这样？”
距离在不知不觉中拉近，察觉到鹿野又凑上来后，松田阵平的身体顿了下。
青年插在口袋里的手动了动，后背的肌肉也变得僵硬。可松田阵平最后也没有避开，他看着鹿野又的唇瓣微张，说话时隐约可以看到红色的柔软舌尖。
“没事了。”鹿野又明川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们用的一种烟，身为警察要保证身体健康，不理解，现在的人消遣方式真奇怪。”
松田阵平站直，他的耳根发烫，别过脸去加快脚步。
“至少比你三更半夜溜出去的消遣方式好吧。”
“哪有。”鹿野又明川开口，“我的消遣方式明明是杀……”
松田阵平抓住关键词：“杀什么？”
鹿野又：“杀我自己。”
所以说混得太熟了也不好。
鹿野又明川原地反省，差点就要当场进监狱。
不过说实话，就算阵平要逮捕他他也不介意。
反正光头山头火肯定会捞他出来，再不济不知道想让他干嘛的福地老狐狸也会捞他出来。
鹿野又明川对于福地樱痴总是有种莫名其妙的抗拒。
黑手党的直觉告诉他那绝对不是毫无理由就会揽着他肩膀哈哈大笑的人，硬要说的话……
鹿野又明川一顿，想起之前昏迷时费奥多尔的通话界面。
没有备注，也没有头像。
费奥多尔毫无疑问有着涩泽龙彦以外的同伴，并且不是像涩泽一样容易被欺骗的存在。
“哼。”松田阵平眼里的怀疑并没有消失，但他也知道再继续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率先一步打开了公寓的门。
萩原研一正在看电视，听见动静向后仰了仰。
然而还没等他问出什么，鹿野又明川就抓紧时机再次冲进了浴室。
一副生怕自己又说漏什么的样子。
萩原研一眨了眨眼，看向被鹿野又扔在地上的购物袋。
“你还挺厉害的嘛，小阵平。”
松田阵平把钥匙扔到一边，无语地脱下外套。
“是他自己买的。”
萩原研一晃了晃手里的罐装咖啡：“你不在的时候我已经排除到一十五个了，校园谋杀案，想来想去还是那个叫安格丽塔的女孩子最可疑。”
“啊。”松田阵平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提到这件事时语气也变得锐利，“最近行踪不明，父亲是美国回来的博士，名叫基普森，是警方指定心理医生。”
萩原研一转过头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当年案件没有调查下去，是有警方内部的人员在搞鬼。”
松田阵平回复。
“不可以告诉其他人，如果要找出凶手，就得靠我们自己调查下去。”
十九条人命，要松田阵平当做没发生过可不行。
这届的警校生都是怪物，要是zero他们知道估计也会这么做。
和松田阵平不同，偷听到现在的鹿野又明川正在和自己的部下你来我往的发短信。
不是说安排人去自首了吗。自首的那家伙也是罪犯，虽说没有穷凶极恶到基普森那样，但多少也是混黑的——
怎会如此。
鹿野又明川人生第一次希望自己地朋友不要这么聪明。
之前的fbi在失去利用价值后就被琴酒杀了，鹿野又明川有幸观赏到琴酒拷问人的一幕，观赏到一半顺便见到了朗姆身边的那个叫安格丽塔的女孩子。
和库拉索一起行动。
比起十七岁时犹犹豫豫的样子，现在已经能干脆利落地往人脑袋上捅刀了。
【我有烦恼】
鹿野又明川走投无路，发短信的对象立即从自己的部下转移到琴酒。
琴酒的回复也很简洁。
［滚——g］
［我想看心理医生］
［快告诉我基普森被你藏到哪了］
［内格罗尼，现在是凌晨一点——g］
［所以？］
［所以闭嘴——g］
［你知道的］
［我从小没见过妈妈］
垂死病中惊坐起，黑衣组织的拷问室里，本来差点睡着的伏特加被身边琴酒的杀气冻得清醒。
那把黑色的伯/莱塔还抵在人质的脑袋上，琴酒单手持枪，从表情看来，似乎想马上把另一只手的手机捏碎。
［真小气］
见琴酒不回自己，鹿野又明川又发了封邮件。
［那我找别的医生看去］
他说完就直接把手机关机，提前预料到了琴酒要打电话过来骂自己的行为。
背后浴室的门被扣响两声，规划好明天的时间，鹿野又明川将手机揣进口袋。
他十分自然地换好睡衣，绕过松田阵平，走进自己的房间，又抱着枕头走出来。
“不睡觉吗？”
提出这句话的是已经把睡眠进化掉的神奇宝贝。
“我们可以在客厅里打地铺。”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我为什么要放着好好的床不睡和你打地铺？”
鹿野又明川走到萩原研一身边坐下：“反正我睡到一半你们肯定又觉得我去干坏事，索性睡一起好了。”
这什么神奇的逻辑。
松田阵平面无表情，就这么看着鹿野又明川在沙发上躺下，他十分自然地把一脸无辜的萩原研一当做枕头，然后把自己的枕头当做被子。
“晚安。”鹿野又明川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松田阵平彻底爆发前，萩原研一最终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是这么说的。”
那双漂亮的下垂眼抬起来，萩原研一耸了耸肩，随手将手里的咖啡放在一旁的茶几。
“我觉得很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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