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口安吾是卧底这件事鹿野又明川是在两天后知道的。
彼时的鹿野又明川正在去邀请对方共进午餐的路上,转头就收到了森鸥外发来的卧底名单。
鹿野又明川站在原地，盯着上面的坂口安吾看了一会，思考着决定去打对方三枪，走了两步又想起来那似乎是太宰的朋友。
种田山头火从森鸥外那里获取了不会对坂口安吾下手的承诺,鹿野又明川气得要死,当即发誓再也不要相信任何一个卷王。
“这和卷王也没什么必然的联系吧。”
从中居律那听说了这件事，太宰治对着沙发上长出来的蘑菇打击道。
“是小鹿野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蘑菇动了动,探出半个脑袋。
“你再骂。”
鹿野又明川冷哼,顶着太宰治的眼睛就开始理直气壮地威胁。
“小心我把你的脑袋打掉。”
“对干部可以这样说话吗？”
两天前刚和中原中也一起升任为干部，太宰治支着下巴，表情无辜。
“是小鹿野你自己说当干部太累了递交辞呈的吧,按森先生定下的规矩,你现在应该叫我太宰大人才对。”
鹿野又明川哽住，把自己积压的文件扔给太宰治处理时完全没想到这一层。
他张了张嘴,憋得耳朵都红了,偏偏太宰治还要勾着唇角,恶趣味地教他怎么念这四个字。
“啊啊啊啊——”
鹿野又明川钻回被子，既不想回警视厅见到风见裕也，又不想面对自己的幼驯染。
于是一坨蘑菇在地上阴暗且扭曲地爬行，刚企图离开自己曾经的办公室，爬到一半就撞到了中原中也的脚边。
柔软的被子掀开一角，四目相对,中原中也习以为常地挪开眼。
“太宰。”他说,“你一定要捉弄他吗。”
“我只是说了该说的话而已。”
太宰治坐在原地，不以为意。
“而且中也你难道不想听吗，你肯定在背地里想了很久了吧。”
“……”中原中也莫名其妙就对上了太宰治的脑回路。
“你以为……”
太宰治：“说谎的人会被讨厌。”
“……”
事实上的确想过那么几次，中原中也心虚地别过眼,否认的话卡在了嘴边。
“看吧。”
太宰治抓紧时机，立刻开始拉低自己搭档的名声。
“小鹿野，中也也不是什么好人，你这样每次遭到挫折就去找他，岂不是承认了自己容易上当受骗吗。”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觉得当初没等大仓烨子把太宰打死再出手就是个错误。
“我不理解。”
话虽如此，鹿野又明川的关注点却不再这里。
他疑惑地把蒙在脑袋上的被子扯下，衣服和头发乱糟糟的。
“当干部有什么好的，每次一开会我的盆栽服就会被锁起来，还不能到处乱逛，走到哪里身后都是一堆人。”
特别是红叶姐给他指派的那群医生。
虽然还是夏天，但鹿野又明川只要少穿一件，他们就立刻在他后面鬼哭狼嚎您要是感冒了怎么办。
鹿野又明川哪知道怎么办。
凉拌好了。
“森先生是不是答应了你们什么条件？”
间断性地变聪明，鹿野又明川眯起眼，从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的脸上找到端倪。
“快告诉我。有什么条件是我不可以听的，说出来让我听听。”
标准式的死缠烂打式追问法。
可惜的是这次不管是太宰治还是中原中也都不打算告诉他。
中原中也是不想看到异能逐步毁坏心爱之人的身体，太宰治则是比他更早的有了野心。
那天在集装箱里，鹿野又说没有人比森先生更适合当首领，又说太宰治肯定觉得麻烦。
可鹿野又明川不知道的是，在他十五岁接受先代拷问的时候，太宰治站在先代的背后，满脑子想的是索性将计划提前，把先代和在场的所有人都杀掉好了。
“过两天再和你说。”
在鹿野又明川再一次晃过来的时候，太宰治抬手，捏了捏他的脸。
鹿野又拍开他的手：“为什么是过两天。”
面对鹿野又明川质疑的目光，太宰治笑容灿烂。
而以鹿野又明川对太宰治的了解，当对方露出这种表情时，自己不是糟糕了，就是要完蛋了。
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的鹿野又明川原地反省。
他没将这个过两天和自己的禁闭联系到一起，满脑子都是晚上要吃什么。
成长一岁——解除屏蔽感觉的异能以后，鹿野又明川终于进化到了不会一不小心把自己饿死的地步。
当然，副作用也很明显。
他上次变成猫爬到中也肩膀上，中也顿了下，不太自在地把他从脖领边拎了下来，随后在其他家族的干部的注视中将他塞进风衣的口袋。
……肯定是因为他变重了，不然中也干嘛吓得突然僵硬。
鹿野又明川想到这里，拒绝反省。
在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注视下，他以神奇的思考方式缩回被子，并决定久违地提前睡觉。
哼，不说就不说。
反正太宰和中也又不能真的拿他怎样-
和港口黑手党不同，警视厅今日上映的是风见裕也的忧郁。
不可否认的是鹿野又总监的人缘很好，包括公安二组的人在内，坂上千代几乎是天天来给他投喂。
但与此同时，鹿野又总监的玻璃平均一天碎一次，车一天炸两次。
风见裕也每次走几步就被他拎回来，在莫名其妙的爆/炸声中，鹿野又明川的脸被火光映亮，恨铁不成钢地看他。
“你的长官是这么教你的？”
风见裕也：……
风见裕也：就算是降谷先生也不至于一天被暗杀N次啊！
风见裕也不明白。
风见裕也不知道。
风见裕也有点想死，总是三更半夜地接到对方的电话。
电话那头有隐隐的风声，风见裕也猜测鹿野又总监给他打电话时应该是在被仇人追杀。
可从那句“阿琴，这已经是第31次了，我不想凌晨两点和你约会”看来，鹿野又总监气人得又不像是被追杀的样子。
回答这句的是一连串的枪声，还有电话被掐断前带着讽刺的一声“蠢货”。
风见裕也急得冷汗直流。
可就在他以为鹿野又总监
终于要死于第三十二次暗杀时，青年又像个没事人一样晃了回来。
“衣服借我。”
要不是眼前伸出来的手上的确带了点擦伤，风见裕也真的要以为对方是在为了折磨自己自导自演。
但他只是沉默一瞬，还是将自己的外套借了出去。
“……您的呢？”
“被阿琴打烂了。”
“……阿琴是谁。”
“很难杀的一个人。”
“……您三更半夜跑出去就是为了杀他？”
“什么叫我三更半夜跑出去就是为了杀他。”
鹿野又明川穿好外套，听见这话谴责地看了他一眼。
“虽然的确是我骗了阿琴，还把阿琴气成了高血压，但阿琴可是每天准时凌晨两点用枪对准我的脑袋诶。”
“好险，他今天还带了抑制器，要不是我能打地道就真的死掉了。”
说实话，风见裕也没听懂。
“……阿琴听起来还挺可怜的。”但在对方手下工作了几个星期，风见裕也深知自己没听懂的后果。
他敷衍了几句，转头就看到鹿野又明川在发短信。
“你竟然说阿琴可怜。”
鹿野又明川痛心疾首。
“你肯定和安吾一样也是卧底，我要告诉你的长官，让他自己处理。”
……你什么时候弄到的降谷先生的电话啊！
风见裕也崩溃。
风见裕也决定今天回去就写好遗书。
话说回来，安吾又是谁。
不管了，遗书里也写他一份。
《关于我被鹿野又干部逼死怎么想都是卧底安吾的错》
风见裕也点头，想好了自己遗书的开头-
为了防止他真的把风见裕也逼死，警视厅方面在一个星期后找到了合适的，完全没有参与福地事件的总监人选。
然而就像是在折磨他一样，所有的交接手续必须由鹿野又明川亲自进行。
完全没看过任何资料，当鹿野又明川翻开那厚厚的一叠写满福地名字的文件时，脸上罕见地浮现了几秒绝望的表情。
“我要溜进国际监狱把他杀掉。”
不知道看了几份，鹿野又明川坐在原地，痛苦地做出承诺。
“你的脑袋里是只有杀人吗。”没好气地把白色的蛋糕放到桌上，松田阵平眯起眼，一进门就听到了这样恐怖的发言，“神奇宝贝，你还真是天才啊，不用刻意搜集就能把证据送到面前。”
久违地听到这个称呼，被警察的规矩折磨了心智的鹿野又明川稍稍抬头。
他看了看松田阵平手边的蛋糕，又看了看松田阵平。
牢记自己坏事的经历，鹿野又明川真诚地发出疑问：“下毒了？”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面无表情：“啊，没错，放了老鼠药，听说吃了会七窍流血。”
“我懂了。”鹿野又明川欣慰，“你打算毒死我再把我抓进监狱，很好，你的计划比zero他们的策略还要简洁。”
松田阵平拳头硬了。
然而在他真的生气以前，鹿野又明川倒是非常自然得举起手。
“我要吃。”他说，“我还要蜡烛和生日歌。”
萩原研二忍不住笑出声。
“这不是上当了嘛，小阵平。”一早就看穿了鹿野又明川的计谋，萩原研二揶揄道，“你昨天还说再也不会上他的当。”
鹿野又明川的蜡烛插到一半，听见这话好奇地凑近。
“什么昨天？”
松田阵平瞥他一眼：“你这说话的时候往人身上靠的习惯不能改掉吗。”
“哦。”鹿野又明川礼貌地缩回去，低下眼继续插自己的蜡烛，“抱歉，不是故意的。”
标志性的可怜表情。
明明知道他是故意的，松田阵平还是在萩原研二默数到三时咬牙切齿地把他拎回来。
“最后一次了。”松田阵平说，“等你卸任总监的位置我就把你的名字写到报告书上去。”
鹿野又明川才不害怕这个，他睁着眼睛，在蜡烛吹灭前抬头看向松田阵平：“明年也可以陪我一起过吗。”
“……这也是你的计谋？”松田阵平松开拎着他的手，半信半疑，“你在监狱里过吧。”
那就是在监狱里就能陪他一起过的意思。
鹿野又明川似懂非
懂，吹灭蜡烛。
萩原研二低下头问他许了什么愿望。
鹿野又明川面色严肃，说是随便杀个人去监狱里度假。
警视厅的最高层里如死一般的寂静，鹿野又明川抱着脑袋，被松田阵平追得到处乱窜，过了五分钟才发誓要尊重生命。
伊达航在这时恰好推开了门，鹿野又明川抓紧时机，把他当挡箭牌一样躲到了身后。
伊达航看到蛋糕，勉强问了一句他干了什么才能把松田气成这样。
鹿野又明川诚实地回答说自己要去杀人，然而没过半秒就发现教训自己的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是开玩笑的。”就算被骂了鹿野又也非常倔强，他哼哼唧唧了半天，最后说了一句“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这也是你以前的监护人教的？”
“是我自己学的。”
鹿野又明川骄傲。
“还有啊，阵平你身上今天竟然没有香烟的味道。你果然是信了我吸烟会不行的话吧。”
事不过三，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松田阵平捏住他的脑袋：“我就是换了个衣服。鹿野又，你再多说一句就让你变成真的神奇宝贝。”
……这句话好耳熟。
鹿野又明川撇嘴，抱怨了句好痛。
松田阵平皱眉，这才想起来他手术的事。
这是松田阵平今天第四次被骗。
松田阵平一松手，他又活蹦乱跳地跑去了萩原研二那里。
松田阵平半月眼，决定再也不要理他。
可鹿野又却若有所思，说愿望实现了五分之三。
萩原研二会意，无奈地说那两个人现在大概正在执行任务吧。
鹿野又明川倒是知道他们在执行什么任务，他凌晨两点被阿琴追杀的时候远远地看到过一眼，转头就用“别人都有搭档怎么就阿琴你一个人孤寡”来讽刺对方。
琴酒不上他当，冷笑着朝他开枪，也不告诉他伏特加在哪。
“没关系。”
鹿野又明川回答，他咬了口蛋糕，任由浪漫的霞光将自己的侧脸映亮。
“今年五分之三，明年就是一了。”
鹿野又明川轻笑，他想起今天早上收到的两条没有归属的短信，又想起很久之前和太宰治打赌可以交到朋友的自己。
“我很有耐心。”
鹿野又明川说。
“我可以慢慢来。”！
第 92 章 正文完结
鹿野又明川卸任以后,开始研究起了松田阵平说的把人真的变成神奇宝贝的可行型。
当然，这种生物在地球上是不可能真实存在的。
鹿野又明川回到港口黑手党以后，地下的审讯室里惨叫声遍野，到处都是扭曲的失败品和四不像。
于是在又一次听到尾崎红叶含笑的汇报后,森鸥外还是忍不住把对方叫到了办公室。
“虽说我也不介意你用这种方法拷问情报……”脖子上还挂了一个爱丽丝,在一排精挑细选过的小裙子旁边，森鸥外抬眼看向鹿野又明川头顶上许久没见的高桥松鼠。
“但明川君。”他问,“你以为我是为什么同意你卸任干部的。”
“……”
这个问题过于深奥,鹿野又明川答不出来。
不过为了显得自己正经点，他还是勉强抬手把脑袋上摆pose的高桥松鼠揪下。
“太宰和中也适应得很好。”
鹿野又明川想了想，汇报道。
“需要我转交的工作差不多已经完成,钢琴家他们还特地给中也办了宴会,虽然中也喝了两杯就不省人事，但作为可靠的前辈,我成功地制止了太宰在他脸上画乌龟。”
那他还能干什么呢？
中居先生说就算他不是干部了也依旧会当他的部下。至此港口黑手党五大干部的位置全部填满,倚靠新到手的异能开业许可证,放眼整个世界，对港口黑手党具有威胁性的也就剩下了远在意大利的彭格列。
彭格列是个bug。
他们的时空技术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够媲美，鹿野又明川既不觉得他们会主动挑起战争，也不想主动惹事。
“而且我觉得红色比较好看。”被教训的鹿野又明川板着脸，话锋一转，“爱丽丝,你要坚持自己的立场,换一件裙子吃一块蛋糕，这样才有黑手党的作风。”
爱丽丝歪了歪脑袋。
“听到了吗，林太郎！”金发的女孩子叉着腰，有了依仗后得意地扬起下巴,“我要吃街角新开的那家店。”
本来都已经成功哄骗爱丽丝穿新裙子的森鸥外：……
他交叉的双手松开，在这两人面前完全没有
首领的架子。
“可是早上才刚吃过吧。”森鸥外叹气，故作苦恼道，“爱丽丝酱，明川君送你的百科全书里不是写了吗，吃那么多甜食可是会蛀牙的。”
爱丽丝沉默，她心虚地看向别处，不敢承认自己把那堆起来比她还高的百科全书每一页都撕了下来画画。
林太郎，好狡猾。
“还有你，明川君。”有仇必报的森鸥外侧过脸，看向原地逗弄小松鼠的鹿野又明川，“副官的工作可不只是处理文件，太宰和中也的起居，以及他们直属部队里每一个人的行踪，都必须由你亲自确认和执行。”
……真的吗。
鹿野又明川思索。
太宰和中也的部下看上去不是很想看到他的样子。
说是什么距离产生美，一听要早上起来二十公里拉练，一个个抱着肚子就开始装头疼。
真是太松懈了。想当初他在警校的时候，zero五点就自觉跑完了训练目标。
他之前还想自己去抓基普森和安格丽塔，结果昨天刚想起来准备动手，就从风见那里得知公安已经做好准备的消息。
据说是朗姆派基普森去调取警方在组织里的卧底名单，和他一起的还有负责护卫的库拉索。
库拉索打伤警员后下落不明，可作为双面间谍，基普森脑子里的情报比黄金还要珍贵，现在正在公安的秘密场所进行审问。
“什么都不做不行吗。”体会到了大脑放空的快乐，鹿野又明川对森鸥外的提议感到为难，“不当干部以后，我现在一出门就被各个组织追杀。我自己倒是无所谓，太宰和中也的部下会被我害死的吧。”
里世界对于鹿野又明川卸任干部的传闻是他犯下了大错，以为他遭到了港口黑手党的厌弃，被鹿野又明川迫害过的杀手们自然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森鸥外当然也意识到了这点。
之所以没有澄清，是因为……
“不是你自己传出去的吗。”
森鸥外支着下巴，话中的含义令鹿野又明川更加沮丧。
“不准用这个理由到处把人变成小动物，明川君，港口黑手党暂时还没有投资动物园的打算。”
鹿野又明川再次痛苦面具。
免费的！那可是送上门的免费的会耍各种暗器的毛茸茸！
森先生根本不懂那其中的含金量！昨天他的兔子2号耍飞镖的时候，就连红叶姐都贴心地鼓了鼓掌！
鹿野又明川心不甘情不愿，走出办公室时敷衍地“哦”了声。
这也不准，那也不准。
早知道当初他就自己把先代杀掉当首领了。这样森先生不仅能24h工作，还可以和他一起养宠物。
可惜这个想法在鹿野又明川脑子里只维持了几秒钟。
毕竟当首领会掉头发。
鹿野又明川还不想掉头发-
勉强听从了森鸥外的命令，鹿野又明川回去后就开始着手整理有关那群不想跑步的黑手党们的报告。
而为了让太宰和中也在会谈中不会受到自己的影响，鹿野又明川往往会以各种各样的形态出现在会议室的窗口。
有次稻川会的家伙拿了根狗尾巴草来逗他玩，鹿野又明川困了索性就钻到对方口袋里睡觉。
然而一睁开眼就是面色铁青的中原中也，他对对方说了声抱歉，拎着手上的黑猫就去了自己的房间。
鹿野又明川觉得这也不全都是自己的错。自从上次发烧后他的身体状况就不太好，太宰不知道从彭格列那里得知了什么未来，有事没事就在他睡着的时候戳他两下。
值得一提的是，昨天他逛街逛到一半被正巧结束任务的苏格兰和波本捡回了基地。这两人似乎还不知道他异能的真正用处，带他去宠物医院晃了一圈，莫名其妙地就开始防火防盗防莱伊。
鹿野又明川觉得这件事还是不要告诉太宰和中也比较好。
也不能告诉苏格兰和波本，他们给他取名叫鹿野又，探讨过后还认真地给他做了个柔软的小床——要是被他们两个发现真相，鹿野又明川觉得自己大概真的要被讨厌一辈子。
阿琴肯定想不到他能以这种神奇的方式回归组织。
鹿野又明川想起自己逝去的外套就幸灾乐祸，它是真的想再去对方一圈，但波本在看到他踏进基地一步后就冷了脸色。
鹿野又明川被他抱在怀里，看见贝尔摩德饶有深意地挑了下眉。
“是
公的吧。”女人垂眸，话是对波本说的，目光却落在他的脸上，“波本，你的小宠物要是再不带去绝育，他就要到处占地盘了。”
要不是知道贝尔摩德不可能掌握他异能的情报，鹿野又明川就要以为她是故意的了。
开什么玩笑，他又不是真的猫，哪里会占地盘。
鹿野又明川理直气壮地想着，没想到波本还真的考虑到了动物的习性。
他不知道从哪里看到了绝育可以延长宠物寿命的资料，转头就和苏格兰带他回到了宠物医院。
鹿野又明川面无表情，在手术室里和兼职医生的部下大眼瞪小眼。
就这样装模作样地待了五分钟，他生无可恋的部下穿着白大褂，抱着完好无损的他出来说做不了手术。
理由是麻药对他没什么作用，不用麻药又似乎又有点残忍。
波本对此半信半疑，苏格兰倒是垂眼盯着他看。
青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半晌发出声轻笑。
苏格兰，不对，应该说是诸伏景光。
他伸手像以前一样摸了摸他的脑袋，和波本说“那就算了”。
波本妥协般地叹了口气，他没再追究这件事，提醒幼驯染“这又不是真的鹿野又”。
诸伏景光回了句：“我知道。”
正因为只是只小猫，所以很多事都可以算了。
波本侧过脸，注意到好友身上的变化。
他无可奈何，打开车门时问了句“要不要再养只和他当朋友”。
趴在诸伏景光的肩膀上，鹿野又明川听见这话立即警惕地抬了下脑袋。
“他看起来不太乐意。”
诸伏景光若有所思。
“比起这个，今天应该给他洗澡了吧。”
波本眼角一跳，想到刚捡到这只黑猫时的画面。
他听风见说猫都讨厌洗澡，所以当时还做了全套的准备。
结果这只猫不仅不讨厌洗澡，甚至还能在浴缸里潜水。
猫，潜水。
这正常吗。
养得时间久了，波本有时甚至会产生这只叫鹿野又的猫其实就是鹿野又的错觉。
尤其是他上次出完任务受伤回来
的时候，这只猫就趴在医疗箱上抬着脑袋看他，样子和当初医务室里的鹿野又重合在了一起。
但那怎么可能呢。
猫是猫，人是人。
鹿野又的异能从上次的战斗看来应该是强化系的，和猫有什么关系。
波本握住方向盘，发出今天第二次的叹息。
“我倒是听说港口黑手党那边丢了只宠物。”
“鹿野又的松鼠吗。”
“……谁知道呢，那家伙养出来的东西都很神奇。”
对于诸伏景光的提问，波本平静地做出回忆。
可当刹车踩下，他敏锐地注意到好友肩上的动物炸了毛。
波本眯起眼，对此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鹿野又。”
已经能熟悉掌握自己名字的小动物炸了毛，它惊得回头，发现波本正用那双紫灰色的眼睛看着自己。
“你该不会也是从港口黑手党里跑出来的吧。”-
纸包不住火。
鹿野又明川没想到自己有一天是被自己的部下出卖的。
“准确地说，现在应该是我的部下。”
凝视着钻进被窝的不明物体，太宰治轻飘飘地提醒他道。
“小鹿野，你避开监控的动作真是越来越熟练了。”
鹿野又明川解除异能。他从被窝里探出半个脑袋，这回罕见地没和太宰治倔强。
“就当你夸我了。”他催促道，“而且你快出去，我要穿衣服。”
太宰治挑眉：“你小时候不是已经干过这种丢人的事了吗。”
没考虑到人间失格对自己的影响，三更半夜去太宰治的集装箱里恶作剧是鹿野又明川，发出失败的尖叫的也是鹿野又明川。
太宰治对他这种行为习以为常，甚至还会在外面看到他时主动避让。
要不是因为人间失格，太宰治也不会任由中也随时揣着他了。
“……也就一般般丢人。”
察觉到太宰治没有要走的意思，鹿野又明川冷哼着裹紧毛毯。
他赤脚走到地板上，从衣柜里选了件衣服，熟练地走进浴室。
在他洗澡期间，太宰治
就坐在外面等他。
虽然现在也很好，可看到书架上自己之前那本被鹿野又挖出来的日记，太宰治还是不免怀疑起了以前他们只有两个人的时候。
不可否认的是，当初写下这本日记，太宰治的确有算计鹿野又明川的因素。
他喜欢看到对方大受感动又深受打击的样子，太宰治写字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他得知真相气急败坏的模样，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对里面的文字用了几分真心。
而同样深知幼驯染的秉性，鹿野又明川穿好衣服出来就露出了探究的表情。
“说吧。”他靠着门框道，“中也让你带我去哪里。”
青年的长发微湿，水珠从他的发尾落下，在白色的衬衫上洇出几道长长的痕迹。
“不是中也。”太宰治起身道，“要是只有中也，我才懒得答应这种事。”
鹿野又明川“嗯？”了声，跟上太宰治脚步时抱怨了一句“秘密真多”。
“红叶姐说要是我提前泄密就把地下室的那群人也交给我处理。”
在宴会厅前停下时，太宰治苦恼道。
“我才不要，光是芥川一个就好麻烦。”
“你才没有觉得好麻烦，顶多是麻烦而已。”鹿野又明川纠正，“要是你觉得好麻烦，才不会把自己的外套送给他。”
所有被邀请加入港口黑手党的成员，都会得到一件引路人特殊的礼物。
在芥川龙之介以前，太宰治也邀请过很多人。他对这种不成文的规矩不太上心，基本是部下要什么就给什么，倘若一定要他想，太宰治就随手从桌上扔只钢笔。
“你就嘴硬吧。”注意到幼驯染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鹿野又明川笑道，“那孩子可是很珍惜你送的东西。”
就像鹿野又明川格外珍惜森鸥外送的手套一样，鹿野又明川总觉得，等芥川龙之介长大，一定会成为比他还要合格的黑手党。
太宰治没有否认这点。
他收回目光，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遗憾。
加入港口黑手党的话，小鹿野身边的人就会变多。
不加入港口黑手党的话，他就碰不到织田作和安吾。
鹿野又明川的存在将港口黑手党和异能特
务科绑在了一起，这也就是即使卧底的身份被戳穿，坂口安吾也仍旧能和他们在酒吧里相安无事地喝酒的原因。
“是那样没错。”
太宰治轻笑，一瞬间想通了什么。
“芥川君是麻烦，你是好麻烦才对。”
按在大门上的手稍稍用力，在接二连三的礼花声中，太宰治最终还是收敛起了在宴会举办前将鹿野又拐走的心思。
鹿野又明川站在原地，被头上的礼花吓了一跳。
“……虽然但是，我卸任干部也不用这么开心吧。”
伤心了。
毁灭吧。
他要和所有人绝交。
鹿野又明川阴暗地想着，脖颈被傻瓜鸟揽住。
“什么卸任干部，找你来又不是庆祝这个的。”
傻瓜鸟笑嘻嘻的，一头金发在灯光下格外耀眼。
“前几天聊天的时候突然提到，你加入港口黑手党的时候先代什么也没给你，还把你关到地下室打了一顿。”
……绝交！立马绝交！
鹿野又明川撇嘴，第N次懊恼于当初没有直接动手。
可傻瓜鸟在关键时刻识趣地闪开，狭窄的视野豁然开朗，鹿野又明川这才注意到宽敞明亮的宴会厅里，是他曾经的部下，是旗会，是现任的五大干部。
而被簇拥在中央……
“果然还是黑色比较合适吧？”
森鸥外穿着那件白色的外套，勾着唇角问他。
“可惜被爱丽丝酱弄脏了，她翻了好久，最后翻了这件出来。”
不是什么名贵的牌子，看上去也有些时日了。
森鸥外几年前收起来的时候，就没想过再次拿出来。
但鹿野又明川的眼睛却缓缓睁大，眼前浮现出当初大学刚毕业时的森鸥外朝自己伸出手的样子。
他眨了眨眼睛，小声地回了句“很合适”。
在这样热闹的场景中，傻瓜鸟在旁边偷偷摸摸地打赌他一定会哭，钢琴家无奈地提醒他声音太大了，兰堂先生无情地拒绝加入赌局，魏尔伦一顿，伸出的手递到一半又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
大佐和红叶一如既往地在微笑着比较这次谁送的礼物能赢，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将傻瓜鸟的脸按在桌子上时说了一句吵死了。
太宰治颔首，轻轻地将鹿野又明川向前推了一把。
“要哭了吗。”森鸥外垂眼，像以前一样问他。
“才没有。”鹿野又明川偏过脸，拒绝和他对视。
于是森鸥外轻笑，抬手按低他的脑袋。
“抱歉，应该更早一点告诉你的。”
“欢迎加入港口黑手党。”
一滴，两滴。
在透明的液体落到地上时，鹿野又明川咬了咬唇瓣。
他听见森鸥外轻声道。
“明川君，欢迎回家。”！
第 93 章 ABO番外（二更）
九月末,国际法庭裁决，由于布拉姆·斯托克丧失行动能力，在被运送至欧洲监狱关押之前，暂由异能特务科进行管理。
话虽如此,几乎是裁决出来的同时,兰堂那边也抓到了个疑似精神操作系的异能力者。
“也就是说……”
听到部下汇报的鹿野又明川拿起桌子上的资料。
“之所以用疑似来定义原田君的能力，是因为他的异能对受害者的身体也有影响？”
“是那样没错。”
中居律推了推眼镜,冷静地汇报。
“截止目前,受他异能影响的72人中，有71人都不同程度地提高了身体素质。”
鹿野又明川抬头：“剩下的一个呢。”
“……还在观察。”
提起这件事的中居律表情微妙，他看向站起身的鹿野又明川,侧过脸时心中多了点不好的预感。
“您要去哪里。”
“不是说可以提高身体素质吗。”
鹿野又明川穿上外套。
“我去给森先生试试。”
“……产生副作用了怎么办。”
“那我再抓个太宰。”
鹿野又明川理直气壮。
“不过你说的很有道理,要是真的能能直接强化身体，我就不用吃药了。”
中居律沉默,怎么也没弄明白对方是怎么把自己的话发散成这样的。
“您就是不想吃药吧。”
凉凉的声音从背后冒了出来,鹿野又明川顿住,走出门时心虚地乱瞟。
“哈……哈哈哈……怎么会。”
绝对没有因为太苦就偷偷倒进花盆。
森先生昨天刚养的兰花今天就死掉——
这怎么想都不可能是他的错嘛-
原田千树的异能力名叫［dynamis］，出自希腊语，直译称作神秘力量。
据他自己所说，这种能力可以跳脱现有的世界观，将人类区分为Apha，Bata和Omega。
自身毫无战斗力,用在战场上倒是可以作为预备的辅助力量。
听说这件事的鹿野
又明川起初对对方投以赞赏的眼光,直到发现自己分化得和别人不太一样，这才逐渐陷入了自闭。
“中也和魏尔伦就算了，凭什么就连久作也是第一类。”
休息室里的鹿野又明川自我反思，刚说完后背就被不满的梦野久作进行了攻击。
“什么叫就连啊！”
不到十岁的小孩子鼓着张脸,气愤地双手插腰。
“我可是很强的，太宰也说我很强。”
“哼。”鹿野又明川抬头，不屑地冷哼，“真正的强者才不需要别人的认可。”
梦野久作抱着玩偶，听到这话有些幽怨：“可是就连猎犬里那个鸡蛋连壳吃的笨蛋都是Apha诶，明川，你输给他了吧。”
鹿野又明川沉默，想起前几天不可置信的自己把原田千树拎到末广铁肠面前时的场景。
得知其中的原理后，末广铁肠的表情逐渐从(-_-)变成了(-v-)。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不可能！我才没有输！”
鹿野又明川拍桌，试图把被白痴嘲笑的耻辱抛之脑后。
“也就是太宰的异能是无效化！不然他肯定也比我好不到哪去！”
被点名的太宰治懒洋洋地把盖在脸上的漫画拿下，不能理解对方突然冒出来的自尊心为什么用在了这种地方。
“从结果来看不是挺好的吗。”
太宰治从沙发上坐起，看了眼自己被马克笔涂黑的指甲。
“至少你不用再去折磨首领的花了。”
梦野久作安静地往旁边挪了一步。两步。
太宰治抬手，面无表情地掐住他的脑袋。
“谁告诉你恶作剧完就可以逃跑了。”
梦野久作眼泪汪汪，试图以大叫激起鹿野又明川的同情心。
可惜鹿野又根本没有那种东西。
他不仅没有，他还要抓紧时间嘲笑。
“我最近明白了一个道理。”
从可怜的梦野久作旁边路过，鹿野又明川又开始当着幼驯染的面胡说八道。
“坐牢可以减刑，上班却只能加班。那我上班干嘛呢，还不如去坐牢。”
意思就是他迫害完港口黑手党和军警还不够，还想去给松田阵平他们试试。
太宰治没有阻止。
他原地坐了一小时，刚折磨完梦野久作，鹿野又明川就如预料中的那样怒气冲冲地跑了回来。
“绝交，通通绝交。”
太宰治轻笑，从当初的萩原研二那里学会了什么叫以退为进。
放眼整个日本，小鹿野现在只把他一个人划为了自己的阵营-
经过统计，原田千树的异能力没有什么明确的副作用。唯一值得注意的，也不过就是异能影响下的存在会散发出不同的味道。
中也身上是类似红酒的气息，红叶姐身上是淡淡的茶香。
在进行系统的评估过后，森鸥外决定将原田千树以辅助系异能力者的身份投入战斗。
说实话，还挺好用的。
然而铺天盖地的信息素涌入鼻腔，负责看守原田的鹿野又明川却有点坐立难安。
原田千树战战兢兢，为难地看他一眼：“其实Omega也不丢人，鹿野又大人，您这样狡辩自己是beta迟早会露馅吧。”
“不是这个问题。”
鹿野又明川抬手挡下一枚子弹，揪着他说道。
“你知道红叶姐特调的汤药有多可怕吗，可怕到我屏蔽味觉的异能都失效了，反正我是死也不会喝的。”
原田千树表情沧桑，微妙地能理解对方的心情。
Omega的发情期最多只有一个星期，理论上说，在此期间只要避开人群，倒也能靠自己瞒过去。
毕竟鹿野又明川的腺体不在后颈上，只要能压抑住自己的信息素，平时看起来和beta也没什么区别。
原田千树点头，迫于之前在欧洲听说的对方一拳一栋楼的事迹，就这么自己说服了自己。
没错，只要鹿野又大人装病一个星期，他还是能活——-
——怎么可能活啊！
原田千树欲哭无泪，在鹿野又明川闭门不出两小时后就被黑蜥蜴从房间里压到了会议厅。
说好的港口黑手党五大干部会议一年也开不了一次呢！怎么到他这里就全员到齐了！
原田千树瑟瑟发抖，刚低头行了个礼，就听见得知真相的森鸥外若有所思的声音。
“所以说明川君为了逃避吃药，一直装到了现在？”
丝毫没有怀疑原田千树的意思，森鸥外支着下巴，几乎是听到这个说辞时就信了。
“听起来倒的确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然后呢？”
森鸥外抬眼，继续问道。
“发情期是我理解的字面意思吗。”
原田千树不敢说话，但从他越来越低的脑袋看来，在场的众人已经得到了答案。
“那孩子也到了这个年纪啊。”尾崎红叶挑眉，“不过我听说由apha咬破腺体进行标记也可以顺利度过发情期，明川君最近又在脖子上缠了绷带，是因为这个吗。”
原田千树嗫嚅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现在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按概率来说，大部分Omega的腺体确实是长在劲后，但鹿野又大人显然属于小部分中的小部分。”
“……长在大腿内侧，要是有固定的伴侣，我觉得用哪种方法都差不多。”
森鸥外很少会说不出话。
但他现在的确和在场的其他人一样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而之前还觉得这样也不错的太宰治顿时没了再听下去的心思。
秉着自己享受不到乐趣，别人也休想得到的理念，太宰治姑且礼貌地喊了声“Boss”，随即目中无人地转头就走。
梦野久作探头探脑，噔噔噔地跟在身后。
森鸥外支着下巴，预感到宿舍楼那边即将会发生什么。
“中也。”
中原中也压低帽檐，行了个干部礼，从原田千树身边走过。
大佐轻笑，同样告退：“抱歉，Boss，我突然想到还有个任务没做。”
尾崎红叶掀唇：“既然您这样说，那妾身也去帮帮忙吧。”
魏尔伦不明所以，没想出是什么任务需要两个干部才能完成。
不过既然能太宰和中也露出那种表情，那想必是很棘手的敌人了。
想到这里的魏尔伦挪动脚步，刚想过去看看，就听见隔壁楼上的爆/炸声。
从窗户望去，发生爆/炸的似乎是鹿野又明川的房间。
他看上去有些痛苦，誓死也不接受太宰治为自己解除异能，被追得到处乱跑，最后索性变成了只猫来躲避攻击。
敏捷度提高以后，敏感度也跟着提高。
魏尔伦感到疑惑，觉得他看起来比刚才还要痛苦。
于是魏尔伦垂眼，勉为其难地将前因后果联系到一起。
然后他就更加不理解了。
法国人天性浪漫又奔放，说是歌颂爱情，但结婚率却只有可怜的千分之二。
所以魏尔伦认为性和爱情是可以分开的，更何况只是咬一口而已。
再说了，都变成猫了，用棉签不行吗。
魏尔伦抬手，将重力压迫在鹿野又明川身上。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深藏功与名的魏尔伦和用外套将幼驯染裹住的太宰治对视。
日本人。
魏尔伦面无表情地想着。
真含蓄。！
第 94 章 来自十年后（1）
失去了不用喝药的便利,鹿野又明川长达一月的禁闭在十月份时正式启动。
说是禁闭，但实际上是给他休息用的。加入港口黑手党三年，鹿野又明川累计的年假突然被塞到了一起。当然,他无聊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像以前一样挖地道逃跑，可红叶姐预判了他的预判，这次索性派了金色夜叉到他楼下。
“我觉得不公平。”
任由港口黑手党的医生抽走一管自己的血，鹿野又明川活动了下手臂。
“明明认真算起来人间失格才是最强的异能力。太宰，凭什么你还能活蹦乱跳的。”
瞥了眼旁边恭敬告退的部下,太宰治没有做出多余的回应。
他等所有人退出房间后才找了个地方坐下，边回邮件边若无其事地回答：“要是你有那个需求,我也可以装成病恹恹的样子。”
“……”
鹿野又明川沉默，半晌说了句“还是算了”。
毕竟他可是在太宰治生日的时候祝他长命百岁了,现在改口显得他很恶毒。
“话说回来,彭格列和你说的东西不能告诉我吗。”
隐约察觉到太宰治回复邮件的对象,鹿野又明川支着下巴问道。
“好歹是关于我的事，也不至于瞒着我吧。”
太宰治抬眼，盯着他看了几秒。
“我拒绝。”评估完这件事会带来的麻烦后,太宰治收回视线,无情地合上手机,“而且小鹿野你不是喜欢围着警察转吗,在禁闭结束前没写完检讨，我可是不会在森先生面前袒护你的。”
鹿野又明川噎住，小声嘟囔了句“我那叫正常社交”。
搜查一课的适应工作结束以后,阵平和研二又成了搭档,他们两个会像以前一样正常上班和下班，鹿野又明川偶尔在超市里碰到他们，还会打着看望班长的名号蹭几根棒冰。
至于zero和景光那边,兢兢业业地扮演着普普通通小黑猫的角色，鹿野又明川打探到他们提交完了一部分黑衣组织犯罪证据的消息。
生活回到了正轨。
以后的事以后再想。
鹿野又明川思考到这里，手上的笔转了一圈。
“
太宰。”
少年起身时风衣的下摆划过膝盖，太宰治回头，没想到鹿野又明川会忽然叫住自己。
虽然有任务要做，但太宰治还是回过头，耐心地等他说完。
“森先生说不能欺负未成年人，阵平也说那样是犯法的。”
那双金色的眼睛里沁着流光，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太宰治挑眉，听见自家的幼驯染懒洋洋地拉长语调。
“可是你还有一年才到十八岁。”
鹿野又明川抱怨，抬手支住下巴时语气像极了撒娇。
“三百六十五天。”
“好久啊。”-
认识了松田阵平他们以后，鹿野又明川或许偶尔还会受到道德的束缚。
但太宰治根本没有。
他连黑手党的规矩都不在乎，更别说所谓的法律了。
要不是知道改了也没有什么意义，太宰治明天就能把自己驾照上的年龄写成二十。
不过话说回来，他的驾照似乎也是伪造的。
太宰治若有所思，每天的生活除了工作喝酒以外，就剩下了折磨自己那被关禁闭的幼驯染。
闹着要出去而滚来滚去的时候很可爱，喝醉了的时候也很可爱。
太宰治判断鹿野又明川是不是在装睡的标准是假装亲他。每到这种时候，鹿野又明川总是会唰地睁开眼睛，理直气壮地把他的脸推远，自己倒是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把头埋进他的外套里睡觉。
这对太宰治来说是种乐趣。
毕竟他本来也没打算真的乘人之危，那种事情对太宰治来说什么时候做都可以，之所以好好地忍到现在，是想亲眼见证鹿野又明川朝自己踏出最后一步的时候。
从十岁到十五岁，再从十五岁到十七岁，自从鹿野又明川学会忍耐眼泪以后，太宰治想象过很多次对方把头埋进枕头，挣扎着哭泣的样子。
和别的不同，被人间失格抵消之后，鹿野又明川再也不能玩屏蔽感觉的那套。
所以那是完全属于太宰治的恋人。
完全属于太宰治的鹿野又明川-
然而就连这点乐趣都被邪恶的费奥多尔剥夺了。
禁闭室里的前干部被一夜之间掉包，港口黑手党的知情人士自此陷入了恐慌之中。
令人欣慰的是，最先发现鹿野又明川不对劲的太宰治并没有追究部下责任的意思。
事实上当他结束任务，听到自己的幼驯染茫然地问出那句“你是谁”后就失去了笑容，太宰治原地顿了两秒，很快跟上十年后的费奥多尔的思路。
那家伙在福地樱痴事件时和十年前的自己交换过一次，可能是意识到了这边事情的轨迹发生了改变，索性就打算直接从钥匙上下手。
“真不愧是费奥多尔君啊。”
当着瑟瑟发抖的部下的面，太宰治没像小孩子一样发脾气，反而笑容灿烂道。
“自己溜不进禁闭室，就联合十年后的自己搞了这一套吗。”
得知了消息，同样被叫过来的坂口安吾沉默，他同情地看了自己的前同事们一眼，礼貌地纠正“这不是重点”。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太宰。”
心电监护仪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工作，坂口安吾皱眉，看向病床上陷入昏迷的鹿野又明川。
“按照时间线，鹿野又十年后应该是二十八岁，但他现在看起来顶多只有十七八岁而已。”
坂口安吾得出结论，眉心的褶痕加深。
“十年后的魔人陀思妥耶夫斯基利用书页修改了以前的设定，这件事我会如实向种田长官汇报。”
余光瞥见面无表情的太宰治，坂口安吾冷静地推了推眼镜。
“在那之前，请务必不要让他离开港口黑手党。”-
不用坂口安吾特地嘱咐，太宰治本来也打算让鹿野又明川离开港口黑手党。
从两天前昏迷到现在，太宰治目前能得到的情报是，十年后的鹿野又明川的身体状况很糟糕。
可能是这十年来发生了什么，也可能是费奥多尔有意为之，总之鹿野又明川醒来的那天拒绝和任何人交流。
他靠着营养液维持生命，脸色近乎苍白到透明。少年坐在柔软的单人床上，浓郁的眼睫下敛，手背上满是针孔扎过的痕迹。
太宰治托着脸颊，就这样坐在旁边盯着他看了一会。
“太宰。”
鹿野又明川愣了愣，听见床边的陌生人这样自我介绍道。
“太宰治，我的名字。”
鹿野又明川迟疑几秒。
他想要抬手拔掉手上的输液管，但这群人就像是预料到他的举动般地将他的另一只手拷住。
“不认识。”
发现自己被限制了自由后，鹿野又明川收回视线，冷淡地给出了这个回答。
他的嗓音沙哑，末了还补充了句“不管你是谁，想拿我威胁陀思的话是没有用的”。
那就是十年后的小鹿野经常会被当成人质的意思吧？
太宰治弯起眉眼。
“就算是过了十年也不擅长撒谎啊。”他笑道，“小鹿野，你刚刚那副表情，分明就是听过我名字的样子。”
一如当初创造出鹿野又明川的那个异能特务科的成员，陀思妥耶夫斯基在拿到书后，同样打造了一个符合自己喜好的鹿野又明川。
不喜欢吃草莓饼干，也不喜欢到处乱窜，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异能力者。
太宰治的眼底不可遏制地暗了下来，显然比当初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躺在血泊里时还要愤怒。
“我叫鹿野又。”
——这点倒是没变。
听到太宰治对自己的称呼，鹿野又明川转头，认真地纠正他。
“不用猜也知道。”
太宰治抬眼，按捺住怒气，继续慢悠悠地朝他套话。
“大概是无意识地喊了我的名字，然后被那个叫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人纠正过了吧。”
“……”鹿野又明川顿了一下，他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连这个都知道。
……陀思的亲戚？
鹿野又明川沉吟，没从自己脑子里找到类似的记忆。
“他生气了？”太宰治松开托着脸颊的手，冷静地问他。
鹿野又抿唇：“我觉得你比较生气。”
太宰治微微地笑着：“你都不认识我，怎么会知道我生不生气。”
“……”鹿野又明川疑惑，觉得对方说的话很有道理。
“回到刚才的话题。”
在这场对话中，太宰治率先提出建议。
“既然要找到回去的方法，就得告诉我你来这里之前在做什么。”
“……”
“我没说我想回去。”鹿野又明川赌气般地偏过脸，幽幽道，“果戈里总叫我陀思养的小宠物，我纠正了他两百九十九遍，实在忍受不了第三百遍，反正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和他打了起来。”
“然后呢？”太宰治饶有兴致，“你看上去也不像是能赢的样子。”
“……虽然这么说很没礼貌，但你再说这种话我就把你头打掉。”
被戳到了痛脚，鹿野又明川决定暂时抛弃费奥多尔教自己的礼仪。
“是差一点就赢了，可惜我的身体太差，吐完血就失去了意识。”
原来如此。
看着面前咬牙切齿的少年，太宰治总结了下现在得到的线索。
如果他猜得没错，费奥多尔大概是在小鹿野晕倒后动的手。就算被修改了记忆，鹿野又明川还是一如既往的任性。
他的身上有黑手党的影子，完完全全凭借自尊和直觉行事。
这大概是太宰治现在唯一值得感到欣慰的事了。
“骗你的。”
太宰治起身，平静地做出回答。
鹿野又明川皱眉：“什么？”
“这不是交易，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把你送回去。”
“我有个很重要的人在那里，他的身体好不容易才好一点，要是变成和你一样，我只好学习狡猾的费奥多尔君推翻重来了。”
鹿野又明川想了想，隐隐约约知道答案。
“恋人？”
“嘛。”太宰治耸肩，“还没追到。”
“不敢相信。”鹿野又明川抬起被金属拷住的左手，“你都能绑着我，怎么不能绑住他。”
“虽然那样也可以……”
太宰治双手插进口袋，偷偷打开手机的录音按钮。
“但那么做对方会生气吧。”
这回盯着对方看的变成了鹿野又明川。
“你是白痴吧。”
“噗。”太宰治的唇边溢出声笑，“这我可是伤心了。”
“那就是白痴的意思。”
鹿野又明川冷哼，在这方
面完全不给他面子。
“让他失去工作和住所，再欺骗他的家人和他断绝来往，不管怎么生气都会来投靠你了啊。［1］”
很典型的费奥多尔式发言。
可联想到曾经确确实实是想把警校那边烦人的几个杀掉的自己，太宰治似乎也没有什么谴责对方的立场。
懂了。
既然费奥多尔君总是给他添堵，索性他也给费奥多尔君添堵好了。
“那不就是你现在的情况吗。”
太宰治扬起眉梢，残忍地戳穿了病床上的鹿野又明川的现状。
“还是说明川你有了其他可以依赖的家人和朋友。”
鹿野又明川没说话。
他的手腕上勒出了血，眉头却一下也没皱。
“……没有家人了。”鹿野又明川平静地说。
他的睫毛轻颤，脑子里始终有个声音温柔地告诉他要努力活下去。
鹿野又明川知道自己缺了一半，任由这种痛苦将他撕裂。
当然，他也不是没有试着拜托陀思。
可就算是从来没拒绝过他的陀思也没给出答案，相反，陀思还面色平淡地合上了书。
十年后的陀思并没有像太宰治所说的那样表现出生气的情绪，他只是站起身，垂眼问鹿野又明川跑出来的时候为什么不穿鞋。
鹿野又自己也想不明白。
他没有家人，也没有过去，西伯利亚地广人稀，他除了陀思外什么也没有。
“不过，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脑袋里的疼痛比往日消散了些，知道自己某种意义上赌赢的鹿野又明川抬眼，在太宰治的注视下说出真相。
“陀思没有对我做什么，他不让我出门，是我拜托了西格玛，把彭格列的东西带给了我。”
“是吗。”太宰治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他对于幼驯染的进步稍微提起了点兴致，缓慢地起身，“事先声明，有些事情你就算弄清楚了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十年后的世界已成定局，想要扭转局势，就得趁费奥多尔还没拿到书的时候动手。
“还是不知道真相的情况比较快乐哦。”
“……那我到现在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鹿野又明川拒绝，即使是被修改了记忆，在这方面也异常坚持。
“太宰。”
唇瓣张合，鹿野又明川睫毛颤了颤。他鼓起勇气，抵抗着书页书写的本能，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喊出了太宰治的名字。
“告诉我吧。”
“十年前的我，是个怎样的人。”！
第 95 章 来自十年后（2）
“看来是回到了原点啊。”
听完太宰治的汇报后,站在落地窗前的森鸥外侧过身。
他的办公桌上散乱着一大堆文件，那是近几年来有关彭格列火箭筒发生故障的数据调查和汇报书，其中还混杂了几张之前爱丽丝和鹿野又明川一起画的涂鸦。
森鸥外垂眼,不经意地捻起一张：
“十年后的明川君没有有关港口黑手党的记忆，基于这点，所能做出来的最糟糕的假设也就是我们已在争夺书页的那场战争中覆灭。”
“虽说直接用火箭筒送他回去也可以，但很明显，在那以前,我们能从那孩子身上获得更多有关日后战争的情报。”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森鸥外和太宰治两人。
而在说完这句话后,森鸥外就像是对手中的报告丧失兴趣般地撩起眼皮。
“你说呢。太宰。”
太宰治没有回避森鸥外的目光。
他岿然不动地站着，因森鸥外的这句话思考着陷入沉默。
“我知道了。”
片刻过去,穿着风衣的少年挪动脚步,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毫无疑问,森鸥外给出的建议是目前对港口黑手党最有利的措施。
当然，倒也不是没有反对对方的方法。包括当初旗会的事情在内，太宰治被森鸥外算计过很多次,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我没有想加入侦探社的打算。”
收回落在远处文件上的视线,太宰治突兀地回道。
他的嗓音里不带任何感情,唇角却勾着若隐若现的笑。
“要是十年后的港口黑手党已经覆灭,我的结局不是也很清楚了吗。”
事实上在听到来自十年后的鹿野又提到自己的脑袋里有个声音的时候，太宰治就差不多猜测到了十年后的局面。
他对十年后的自己一无所知，也不知道是假死还是真死。
太宰治唯一确定的是,要是十年后的自己真还活着,肯定不会任由费奥多尔将自己那令人头疼的幼驯染带到遥远的西伯利亚。
“哦呀。”森鸥外露出为难的表情，“我可没有要怀疑你的意思。”
“那是当然的了。”太宰治回以微笑，“我又没有要改变现状的理由。”
所谓首领呢,就是屹立于组织顶点的同时也是组织的奴隶，要让港口黑手党存活下去，就要将自身置于所有一切的污秽当中。
消磨敌人的力量、最大限度发挥同伴的价值，只要是为了组织的生存与繁荣，在理论上可行的事情无论多么残酷也会去欣然执行。［1］
所以太宰治压根没想过背叛的可能。
他从没想过要把鹿野又明川放在组织的利益前面。
“说不定玩得正开心呢。”
太宰治低笑，想象到另一个鹿野又明川忽然发现自己被传送到十年后的样子。
不是受到了森鸥外的威胁，也不是为了情报的多少。
太宰治之所以没有反对，只不过是遵循了恋人的意志。
“费奥多尔君大概也想不到吧。”
太宰治转身，走向办公室的门口。
“小鹿野他，从诞生起。”
“本来就不是什么可以被乖乖关住的鸟雀。”-
接下来的两天里，太宰治又从十年后的鹿野又明川嘴里套出了许多情报。
多数不是自愿的，鹿野又明川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开了口。
“难道说十年前的我和你关系很好吗？”
鹿野又明川不解，说到这话时看了眼自己身上宽大一些的衬衫。
太宰治接过旁边部下递来的报告，头也不抬：“很差。”
“……”
“你喜欢恶作剧，完全没有距离感，还总是三更半夜来盯我睡觉。”
鹿野又明川迷茫，他没有反驳太宰治的话，只是好奇地观察着太宰治说话时其他人的表情。
看上去欲言又止的，但碍于太宰治的存在最后还是决定假装什么也没听到。
鹿野又明川思考，觉得太宰治在港口黑手党里大概是个挺可怕的人。
难道是诱拐小红帽的狼外婆？
“好吧。”
他勉强道。
“抱歉。”
太宰治签名的动作停下。
“我又
没说我讨厌。”他歪了歪头。
鹿野又哽住：“受虐狂么。”
“诶。”太宰治抱怨着将笔扔给旁边手忙脚乱的部下，“你毒舌的技能又是跟谁学的。”
“……我是实话实说。”
浪费了四十八小时，依旧没能找回自己记忆的鹿野又明川回道。
“而且你把我说得很不会看眼色一样。”
太宰治想了想：“这算是挑拨离间吧。”
“喂，旁边装垃圾桶的伊藤君，你要是想等小鹿野回来以后找他告状我说他坏话之类的，现在就可以跳楼了。”
时至今日，原费奥多尔手下，依旧在饱受太宰治折磨的伊藤信行：……
同样也不认识对方，鹿野又对伊藤投以同情的目光。
伊藤愣了愣，心虚地别过了眼。
“不是不会看眼色。”察觉到鹿野又的注意力依旧落在伊藤身上，太宰治打断他道，“就是太会看眼色，小时候的你才会总缠着我不放。”
嘴上说着才没有把他当成朋友，心里却真心实意地担心对方死掉。
在迷你版的鹿野又明川开心地对自己说喜欢你时，太宰治的的确确动过心。
可他知道那不是真的，毕竟他那迷你版的幼驯染第二天对着卖气球的大叔也是这么开心地说的。
“所以我确认了一遍又一遍。”想到这里，太宰治低下眼，“发现你会平等地粘着每一个对你伸出手的人以后，甚至还恶毒地想过把你毒成哑巴的可能。”
鹿野又明川大惊失色，张口就要下意识地喊陀思。
“那还是你自己从森先生诊所的柜子里翻出来的。”
面前少年惊慌失措的样子和小时候重合到了一起，太宰治的唇边控制不住地溢出声笑。
“说是长大以后要和森先生一起当医生，结果喝了两口就被森先生勒令离他的柜子远一点。”
话虽如此，但实际上鹿野又明川在做这种蠢事的时候，十岁的太宰治就在旁边支着下巴看他。
他既不出声也不阻止，十分享受对方被短暂抛弃后只能依赖自己一个人的样子。
可很快太宰治就意识到了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小动物也有
小动物的本能，他们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往往会自己探索出一条路。
而鹿野又明川就是这种小动物。
他自己探索完了还不行，末了还要灰头土脸地原路跑回来，拉着太宰治一起走。
所以太宰治为什么不爱他呢？
那隐藏在肮脏的淤泥里的心思，一天一天地深根发芽，好不容易才抽出枝叶，见到光明。
“索性给你一把枪吧。”
太宰治挑眉，看着面前发愣的鹿野又明川。
“要是你感到苦恼，索性十年后的费奥多尔君除掉不就好了。”
鹿野又明川皱眉，立刻露出了抗拒的表情。
“我才不会因为认识三天的人就去暗杀陀思。”
这是第一步。
“是吗。”太宰治轻笑，“你怎么知道我们只认识三天。”
“……就算不是三天也不行。”鹿野又明川回答，他盯着自己的鞋尖，好像是在努力思考，“我只是觉得陀思有事情瞒着我，又没说不喜欢他。”
［对第一眼看到的人怀有绝对的忠心］
这是第二步。
“理由呢。”太宰治眨眼，在鹿野又明川的注视下问出了那个问题，“你和他根本没有过去的故事可言吧。”
这是第三步。
在鹿野又明川逐渐动摇的表情里，太宰治轻而易举地完成了真正的挑拨离间。
书之所以会成为各大组织争抢的对象，就是因为写在上面的设定不可更改。
它能将写在书页上的所有事物变成现实，消去任何的感情和存在。
正是因为这样，费奥多尔对于鹿野又明川不会背叛这点抱有绝对的信心。
可太宰治赌的就是那1%。
他赌赢过一次，也能赌赢第二次。
“差不多也到时间了。”
在事先定好的闹钟响起的同时，太宰治抬手，轻轻按在了鹿野又明川的头顶。
“接下来的路，你要自己走。”-
和被送到港口黑手党的精心照顾的十年后的鹿野又不同，本来好好地关着禁闭，突然被传到零下的西伯利亚，只穿了件衬衫的鹿野又明川不到十分钟就被冻
得感冒。
这也就是在交换结束后，他在医务室里待了两小时也没出来的原因。
“我就是想看看怎么个事。”
太宰治过来的时候，鹿野又明川正板着张脸，含糊不清地和中居律对话。
“说什么没听说过港口黑手党，开玩笑，我一人给了他们一拳。”
“是是是。”
中居律翻出条被子，漫不经心道。
“您最强了，当然没人打得过您。”
“……敷衍！怎么连您也敷衍我！”
鹿野又明川忿忿不平。
“您知道我这几天是怎么过的吗！那个破地方连个甜食也没有！我只好把他们厨师的脑袋按在台子上，一步一步教他做。”
“然后呢？”
“然后效果挺好的。”鹿野又明川骄傲，叼着温度计，“在我的精心培养下，他们现在一次能做两百个小蛋糕。”
太宰治倚在门边，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声。
“你的精神倒是不错嘛。”
四目相对，中居律退出房间的时候还自然而然地带上了门。
“……我精神本来就不错。”
鹿野又明川看了眼中居离开的方向。
“倒是你，我听人说你在背后偷偷和十年后的我说坏话。”
太宰治慢悠悠地直起身子：“果然还是得早点把伊藤君丢掉才行。”
“是我逼他说的。”
鹿野又明川在这方面很有良心，抬眼和太宰治对视。
“三天够吗？我本来想再拖得久一点，但十年后的费奥多尔比十年前的还要狡猾。”
“差不多吧。”
太宰治耸肩，用了怎样都好的口吻。
“也不一定要通过这种方法搜集情报。”
比起三天前，鹿野又明川的头发变短了点。
太宰治眯起眼，不难猜测出他在那里被人追来追去的画面。
为了不让自己被抓住，大概是连觉也没睡。
鹿野又明川本人对此倒是无所谓，他打了个哈欠，肩上的发丝凌乱，本打算找个合适的地方睡觉，转眼又注意到幼驯染打量着自己的眼神。
“看
我干什么。”
鹿野又明川脱下外套，一脸莫名其妙。
“你要和我一起睡？”
“在这里吗。”
太宰治故意装出苦恼的样子。
“你在这三天里果然还是被费奥多尔君带坏了吧。”
鹿野又明川微妙地看着天花板，想起那些恶毒的精神攻击。
“啊！果然！”
太宰治幼稚地提高音调。
“小鹿野已经不是以前的小鹿野了！我要和森先生申请干预许可！”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鹿野又明川大声，同样很有气势地顶了回去。
然后太宰治就看到了他左看看右看看，小心谨慎地防偷听的样子。
“算，算了。”
明显是干了什么坏事的鹿野又明川红了耳朵。
“看在你是第一个发现的份上，我勉为其难地分你一点。”
自以为对对方十分了解，本来是打算惯例套话的太宰治打出个问号。
他看着鹿野又明川一颗一颗地解开衬衫的扣子，即使是太宰治也因这个充满暧昧和暗示的动作陷入了沉默。
难道真被骗了？
早知如此，他就……
噼里啪啦。
巨大的噪音打断了太宰治大脑短路的头脑风暴。
他看着鹿野又明川抖了抖自己的衬衫，脚下多出来了一堆宝石和黄金。
“逃命过程中顺手拿的。”
鹿野又明川正色，发现太宰治盯着宝石不说话，突然又变得紧张。
“什，什么，封口费还不够吗？你怎么知道我还藏了其他的？”
“好吧，再分你一点，你不可以告诉森先生。”
太宰治继续沉默。
他在鹿野又明川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裤子也脱掉前制止了他的动作，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高兴还是骂人。
“够了。”
太宰治面无表情道。
“小鹿野，这里有监控。”
“这种事情，你回去再脱也来得及。”！
第 96 章 恋爱番外（二更）
太宰治是个很神奇的存在。
他十五岁加入港口黑手党那年,由于营养不良，身高只有一米六不到。
当时已经成为干部的鹿野又明川嘲笑他是小不点，不管太宰治嘲讽他什么都能得意忘形地用这点反击。
然而十八岁的时候,太宰治就已经完成了这方面反超。他没有刻意炫耀，可仅花三年增高十九厘米的事情仍给鹿野又明川造成了巨大的打击。
鹿野又明川拿着自己的体检报告，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身高上变动的1cm，沉默片刻，冷静地说要把自己的腿打断再接上。
太宰治在旁边捂着肚子,笑得弯下了腰。
鹿野又明川撇嘴，当即决定和他绝交24小时。
“你现在倒是不担心把人气跑了。”
upin酒吧里,刚从欧洲出差回来的坂口安吾放下公文包。
他注意到了太宰治懒洋洋地摁着冰球的动作，忽然记起这家伙已经很久没有吃药自杀。
表面上姑且是乐观地面对了腐朽的世界,但不管是织田作之助还是坂口安吾都很清楚,要是哪一天那位尊贵的前干部病死,太宰治大概也就没了活着的打算。
“小鹿野吗。”
听到坂口安吾的话，太宰治若有所思地抬了下眼。
“现在去找他他会更生气吧。”
“不过再怎么生气，不是还有身为叛徒的安吾你在吗。”
“……”
原来如此。
坂口安吾平静。
这就是太宰突然喊他出来喝酒的原因。
坂口安吾面不改色地收回视线,内心的小人却上蹿下跳地吐槽着黑手党恶劣的本性。
第28次——坂口安吾始终不明白,他被鹿野又到处追杀对太宰治来说到底有什么好处。
“而且我还叫了织田作。”
沾着酒液的食指收回,太宰治轻描淡写道,差不多也能理解幼驯染说要和自己绝交二十四小时的原因。
“就当是庆祝mimic事件的圆满解决，待会一起拍张照怎么样。”
“……你怎么突然有了这种兴趣。”
“突发奇想不行吗。”
太宰治耸肩，在织田作之助到来前发出谴责。
“你真扫兴啊,安吾。”
“……”坂口安吾无语,用妥协般的语调回应，“你知道相机在我这里吧。”
“这算是威胁吗。”
“你就当是好了。”
坂口安吾举起酒杯，回答得很干脆。
“把你拍丑一点,鹿野又和你绝交的时间说不定就会延长到72小时。”
“……”
“什么啊。”太宰治轻笑，愉快地回道，“小鹿野才不会因为这种事就和我绝交。”
坂口安吾没说话，唇角却微微上扬。
mimic的首领名叫安德烈·纪德，早在坂口安吾进入港口黑手党正式成为情报官之前，就已经追踪过对方一段时间的行踪。
虽然不知道是谁泄露了织田作之助收养的孩子的情报，但得益于案件发生时梦野久作和芥川龙之介在场，最后也没有谁受伤。
再加上鹿野又明川当初从首领那里获得的完全行动许可书，港口黑手党的武器库受到袭击后，太宰治亲自带队，很快就平息了这一次的动乱。
这当然是最好的结局。
听织田作先生说，鹿野又去接梦野久作回家的时候，幸介兴奋地表示自己长大以后也要成为黑手党。
鹿野又歪了歪头，没有拒绝，倒是旁边的梦野久作大惊失色，嚷嚷着烦人的家伙怎么又多了一个。
几个小孩子围着穿着黑色风衣的青年跑来跑去，最后还是以太宰治的到来告终。
七个人里，只有芥川龙之介报以崇拜的视线。
太宰治低头，那时盯着假装哑巴的梦野久作看了一会，凉凉地问了一句【“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梦野久作嘿嘿傻笑，默默地平移到鹿野又明川身后。
即使立场不同，坂口安吾也依旧为自己的好友，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感到高兴。
前者叫劫后余生，后者是得偿所愿。
在快门按下的前一瞬，坂口安吾突然想起来。
距离太宰治和鹿野又明川确认交往关系，似乎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黑手党和黑手党
之间的交往没有谁对谁之间认真的告白。说实话，鹿野又明川对恋人这种定义感觉微妙，他和太宰治相处得时间久到分不清亲情和爱情的区别，只模糊地认识到这八年下来就算是木头也处出了感情。
鹿野又明川感到为难，他在被追杀的时候还不忘朝自己的老对手倾诉烦恼，结果因为一句“你和伏特加是不是那种关系”而被琴酒用火箭筒差点送上了天。
“我觉得也不是一定要交往吧。”
那天巡逻结束过后，鹿野又明川对着自己的副官这样陈述道。
“森先生说黑手党也不一定要有固定伴侣，你看隔壁彭格列的门外顾问，Reborn君还被称为世界第一的时候就有四任情人了。”
中居律哽噎一会，难得地说不出反驳的话。
真不愧是首领，
继未成年人不许谈恋爱之后，现在又开始灌输传统黑手党思想了。
“话说回来，要交往的话我得先告白吗？”
鹿野又明川偏头，躲过敌人的子弹的同时非常认真。
“告白又要怎么做？像以前我追zero那样买999朵玫瑰花？”
黑手党的漫不经心引发了敌人暴动的情绪。中居律平静地看着他们一个个大叫着“少看不起人了！”冲上来，然后被鹿野又明川厌烦地丢进旁边的垃圾桶。
鹿野又大人真是长大了。
垃圾都会分类了。
“我觉得您还是别再气太宰大人了。”莫名地想象到自家前干部抱着一堆花向面无表情的太宰治半跪的画面，中居律打了个寒颤，“做您想做的就好，您的直觉不是一向很准吗。”
鹿野又明川觉得有道理。
中居律看着他转头就去宿舍楼找了太宰治，然后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骂骂咧咧地来上班。
按照当事人的说法是百科全书上的知识都是假的，说什么会感到快乐，然而他一开始除了痛什么也感受不到。
鹿野又明川怕痛怕得可以，他控诉着人间失格对自己异能影响的弊端，说这话时领口的锁骨下还带着暧昧的青紫。
中居律三观尽碎，没想到自己的话会造成这种后果，隐约意识到自己十分钟后有99.99%的概率被森首领找去算账。
“您……您也不一定只看百科全书。”
对鹿野又明川从小到大的知识来源感到担忧，中居律震惊过后委婉地提出建议。
“空闲的时候您也可以试着浏览网站和论坛，当然，我建议您不要使用这里的内网。”
鹿野又明川若有所思。
他向来好学，实践过后更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于是不顾身后部下的死活，鹿野又明川手握新学到的知识，当天踏进五颜六色的店，买了一堆五颜六色的道具。
秉着痛苦的不能只有自己一个的道理，鹿野又明川本打算让幼驯染哭着对自己真心实意地道歉。
事实上歉是道了，东西使用的主体却发生了改变。
“我忘了那家伙可以一秒钟开锁。”
提起这件事的鹿野又明川悲愤欲绝，精神和身体方面遭到了双重打击。
“可恶，下次试试看后勤部新研发出来的绳子，我不信他还能一秒解开。”
无关森首领，现在自己也想骂死自己的中居律：“……”
“要不然别试了呢？”
“那不就是认输了意思？”
鹿野又明川难以置信，从一堆文件后抬起头。
“向太宰认输，那岂不是比杀了我还难受。”
中居律于心不忍地侧过脸，心想太宰治不愧也是森鸥外养出来的，黑心方面一脉相承，吃准了鹿野又大人身上奇怪的胜负欲。
至于太宰治本人，在幼驯染抱着奇形怪状的道具来找自己之前，他的爱好事实上还比较正常。
他没想过咋说这方面刻意折磨对方，之所以这么做，也不过是因为考虑到对方的身体和怕疼的本能。
鹿野又明川因那些东西而将脸埋进枕头里的时候，太宰治就在旁边支着下巴看他。
耳朵红红的，肩膀也红红的，被养得精贵的黑手党揪紧纯白的床单时，总是会难耐地侧过脸，用带着哭腔的嗓音喊他太宰。
所以不是没有同情心，也不是突然变恶劣。
太宰治在那个时候发现，自己其实本来就是这样恶劣的人。
他的占有欲在恋人说喜欢自己时达到巅峰，总是会在进行到最后时把
对方翻过来面对自己。
那双金色的眼睛水雾模糊，明明理智丧失，却还要做些无用的挣扎，恶狠狠地瞪着他看。
喜欢也好。讨厌也好。
太宰治从未如此感到满足，
十五岁那年，太宰治加入黑手党，是因为他想找到能够让自己活下来的理由。
只要贴近露骨的暴力和死亡，就能进一步看清人类的本质。
可说是天才也只有十五岁，太宰治没料到自己会被森鸥外当成劝诱那时尚为军警的鹿野又叛变的借口，也没料到对方的人生轨迹会因此改变。
说不后悔是假的。
说不开心也是假的。
太宰治冷着脸，一边因为自己才是幼驯染心中的第一位感到窃喜，一边在那时臭骂了得意地拿着干部头衔跑回来的鹿野又明川一顿。
鹿野又明川被骂得莫名其妙，嘴上说着再也不要理他，第二天却又在他的集装箱门口放了个扭曲的盆栽。
太宰治要花费力气才能刻意忽略掉那颗十米外探头探脑的身影，他面无表情，搬起盆栽时脑子里想的是要是不接受，第二天出现在门口的说不定是对方亲自去海里捞起来的帝王蟹。
“很可爱吧？”
同样结束巡逻，目睹了幼驯染跑进又一家稀奇古怪的店，太宰治在夜色下挑了下眉。
“失败了不知道多少次，摔倒了总是会站起来。小鹿野有时候就像个乐天派的白痴一样。”
伊藤战战兢兢，在旁边回了句“是？”
“诶。”
太宰治侧过脸。
“谁让你骂了。”
“……”
早知道当叛徒是这种下场，他当初还不如直接吞枪自杀。
伊藤信行欲哭无泪，心想要不然自己还是偷偷跑回去重新投靠费奥多尔大人吧。
可太宰大人也不像预测不到这一点——等等，莫非太宰大人这么做就是逼他走到那一步，好将费奥多尔大人抓住吗！
伊藤信行恍然大悟，立刻挺直了后背。
然而当他对港口黑手党里唯一尚有人性的中居律提起这件事时——
“太宰大人？”
中居律皱眉，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青年顺着伊藤的思路想了一遍，手上整理资料的动作顿住，随即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不，虽然你的确是叛徒，但太宰大人可能也没有要刻意要因为这个针对你的意思。”
“……你之前和我打电话的时候，不是说在鹿野又大人的床上吗。”
伊藤信行大脑宕机，愣在原地，没想到害死自己的还是自己。
“申请调岗行不行。”
青年垂头丧气，挣扎了半天说出这么一句。
中居律抱着文件，事不关己地从他身边走过。
“我觉得您去哪里都一样。”
“因为鹿野又干部最近探索知识的事，各位干部火气都挺大的。”
伊藤信行垂泪，像史莱姆一样瘫倒在地。
可恶的资本家。
可恶的黑手党。
都是成年人了，大方一点不行吗。！
第 97 章 首领宰（1）
结果还是跑回来了。
港口黑手党的本部大楼,戴着红色围巾的青年一低头就能看到蜷缩在脚边睡着的黑猫。
那是原本隶属于游击队的鹿野又明川。继承被杀害的森鸥外以后，在没有织田作的组织里和mimic战斗——在这四年间，太宰治被迫成为了首领。
司法、流通、银行、都市建筑,不只是横滨，整个关东一代都没有黑手党不能涉及的机关。太宰治以强硬的手腕扩大了港口黑手党的地盘，一手将其打造成了能与任何国家机关匹敌的规模。［1］
而在完成一系列的事情之前，太宰治在鹿野又明川十一岁那年，将自己一手培养的孩子赶出了港口黑手党。
这件事曾经遭到港口黑手党的最高干部中原中也的反驳,可尽管如此，太宰治也没有任何改变主意的打算。
因为太宰治是异能无效化的异能力者。
他利用这个特性,将被书分断的世界连接起来，成功拥有了其他平行世界的记忆。［2］
他可没有和一个小孩子谈恋爱的打算啊。
敦君和小银可以扔给侦探社,但明川君这个样子,等他死掉后是完全活不下去的吧。
太宰治支着下巴,就这么为难地盯着地毯上的生物看了一会。
“果然还是扔给警察那边比较好。”
黑色的毛茸茸动了下耳朵，太宰治看着它嫌吵似的翻了个身，伸手将他抱起来。
在接触到的一瞬间,人间失格就抹去了超改造的痕迹。
太宰治无可奈何地叹气,用外套裹住他,抱到一旁的沙发上。
“装睡也没用哦。”
“明川君,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
鹿野又明川很苦恼。
跟在太宰治身边活了六年，突然就要被丢给完全不认识的人，在咨询了身为太宰治秘书的芥川银无果后,鹿野又明川自认为是自己做错了事。
“别管他,说不定是撞坏了脑子在发神经。”
低沉的声音从背后挤了进来，中原中也冷哼，拉开椅子坐到吧台的一角。
“还有你那杯东西是怎么回事。鹿野又,首领同意你喝
酒了吗？”
鹿野又明川沉默，小声地答非所问：“首领不是也没同意你喝酒。”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毫不留情地给对方聪明的后脑勺来了一下。
鹿野又明川痛得叫了声，他抱着脑袋，金色的眼底闪着泪花。
“什么啊。”他抱怨道，“首领就算了，怎么连中也你也这样。你等着瞧，我迟早会把最高干部的位置夺回来的。”
“本来也不是你的吧。”中原中也嗤笑，“连自己的异能都掌握不了，和普通的小鬼也没什么区别。”
鹿野又明川瘪了瘪嘴，没反驳。
“……我可以学的。”
过了很久，中原中也听见他嘟囔道。
“学一年就是十二岁，两年就是十三岁，再怎么样也比一般的人要强。”
鹿野又明川低垂着眼，光从外表看来十分沮丧。
中原中也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一言不发。
作为组织的第二把交椅，鹿野又明川说的话正是中原中也当初极力反对太宰治将对方驱逐出港口黑手党的原因。
将可以发展起来的战力交到警察手中，这无疑会给日后的港口黑手党造成巨大的打击。
啧。
完全不能理解。
中原中也放下酒杯，在鹿野又明川好奇地捧起自己面前的鸡尾酒前把人拎了起来。
“第一课，不要乱喝别人给你的东西。”
砰的一声，在鹿野又明川还没反应过来前，中原中也已经动用重力，把远处哆嗦着想要逃跑的中年男人按进了地里。
纵使求饶声异常惨烈，中原中也没分给对方任何眼神。
“太宰不教你，我来教。”-
在太宰治继任首领以前，中原中也和鹿野又明川的交集不是太多。
幼稚，缠人，莫名其妙地瞎了眼喜欢跟着青花鱼到处乱跑——这是中原中也之前对于对方的全部印象。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鹿野又明川第一次被太宰治丢掉的时候。
中原中也看见他赌气般地蹲在被扔下的地方，鼓着腮帮子，一副索性被雨淋死好了的姿态，谁劝也不听。
不听也就算了。
那时的中原中也只是路过，暂且不想多管闲事。可鹿野又明川率先凝视着他看了几秒，随即哼地很大声，傲娇似的别过了脸。
“……”
中原中也莫名其妙，当即觉得这小鬼和太宰一样讨人厌。
这件事的下场是鹿野又明当场被他教训了一顿。可被教训了鹿野又也不生气，男孩子的眼睛亮亮的，没过两秒就跑回了港口黑手党，理由是腿被打断了，要修养好了再走。
中原中也憋着一口气，汇报时姑且说了句“我没碰过他的腿”。
太宰治头也不抬地批阅文件：“我知道。”
“哈？”中原中也眯起眼，“你知道还让我当替罪羊？”
“明川君说是他逃跑过程中摔断的。”
太宰治抬眸，和中原中也对视时语气淡淡。
“我看了监控，他很狠心地自己掰断了小腿。”
中原中也：……
“没办法。”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原本毫无表情的太宰治突然微笑起来。
“只是个休息的请求而已，因为那孩子露出了十分可爱的表情，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做出了承诺。”
中原中也面不改色，只觉得太宰治的脑子比昨天更有病了点。
“所以你一开始把他好好接回来不就好了？”
中原中也皱眉，不解地发出疑问。
“他没在任务上犯过错，充其量也就是平常喜欢恶作剧。据我所知，你应该没有一定要把他赶走的理由。”
太宰治眨下眼。
“你把他接回来了啊。”
他的唇角自始至终保持着若有似无的微笑，听到这话更是轻轻地笑了声。
“就算没有记忆，也能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中也也不能理解他，痛苦的人果然只有他一个。
再说了，明川君也不是真的喜欢缠着他。那孩子要是真的脱离书页拥有自己的意识，早就该在森先生被杀害的时候因暴走死掉了。
“什么记忆？”
中原中也眉间的皱痕加深，脑中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
“没什么。”
太宰治愉快地合上
摆在面前的资料。
“现在是手术结束的时间，按明川君以前的习惯，他该把好不容易安装的钢板挖出来装可怜了。”
中原中也看着太宰治起身，从自己身边走过：“你就打算一直这样假装中计吗。”
“有什么关系。”
太宰治说。
“我是不希望明川君待在这里，又不是讨厌他了。”
“对了，明川君很怕痛的哦。”
站在门票的太宰治停下脚步，他从那时起似乎就预料到了中原中也会把鹿野又明川捡回去教导的未来，既温和又不甘心地叮嘱道。
“饼干喜欢吃草莓味的，想要讨人欢心时会弄出很多奇奇怪怪的生物和盆栽。”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你告诉我干嘛。”
“谁知道呢。”
太宰治耸肩，收回视线时低头轻笑。
“大概是我希望有人能记得吧。”
“明川君啊，很怕寂寞的。”-
鹿野又明川觉得跟着中原中也就是种折磨。这人和太宰治不同，既不吃他撒娇那套，陪他练习近身格斗时也毫不留情。
没过两天，鹿野又明川就切身体会了什么叫打不过还逃不走的痛苦。
“我想给你下药。”
第三百六十五次被打败后，鹿野又明川仰躺在地面上，当着中原中也的面发出阴暗的誓言。
中原中也穿着黑色的西装，听到这话低眼看他：“你要是做得到也可以试试。”
鹿野又明川兴奋，仰卧起坐：“真的？”
“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真的。”
中原中也懒得骂他，把他捡起来扔进浴室时还问了句：“你脑子里都是太平洋里的水吗。”
鹿野又明川被扔得猝不及防，他沉在浴缸的底部，咕噜咕噜地冒泡。
中原中也起初还以为他是又有了什么恶作剧，过了半分钟才意识到对方是真的溺了水。
他大惊失色地把鹿野又明川从里面捞出来，直到对方的的确确呛出一口水后才松了口气。
“……大家都想暗杀我。”
乖巧地坐在
床边，任由中原中也给自己擦着头发的鹿野又明川如是说道。
他带着水珠的睫毛轻颤，抿着唇角时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我要和首领报告，除了首领外根本没有人愿意和我玩。”
“谁暗杀你了。”
中原中也咬牙，因着自己差点亲手杀了自己的部下这件事面色阴沉。
“喂，鹿野又，首领以前都教你什么了，那种程度直接站起来就可以吧？”
“百科全书说人溺水的时候才不会管水深水浅。”
鹿野又明川理不直气也壮，抓住中原中也把柄般地骄傲地叉着腰。
“而且是中也你先吓我的，我自己洗澡就不会溺死。”
中原中也皱眉，总觉得这幅场景有点熟悉。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脑子也出了问题，但刚才那一瞬间，中原中也的眼前确实是闪过了某个人从游艇上把他拉进海里的画面。
……那是不可能的吧。
中原中也思考。
除非是太宰治，不然有重力的加持，谁能对他那么做。
“你怎么呆住了？”
不知道中原中也在想什么，被拎着的鹿野又明川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哇，中也，你不能傻掉啊！除了首领外我就只有你了！”
中原中也被他吵得头疼，暗道带小孩真麻烦。
可尽管是这样，他仍好好地盯着鹿野又明川换好衣服。
“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中原中也垂眼看他，在鹿野又明川被毛衣的领口卡住时动手帮了他一把。
“你要是真想留下来，就快点变强。”-
鹿野又明川的进步很大。
中原中也接手一个月，他就能自己做到独立完成任务了。
可太宰治并没有因此开心多少。
鹿野又明川迷茫，总觉得首领在看着自己时，是在透过自己看另一个人。
对这种事情似懂非懂，鹿野又明川没从森鸥外以前送他的百科全书上找到答案，难过的时候又蹲在原地发呆。
首领为什么突然不喜欢他了呢？
鹿野又明川想不通。
港口黑手党的最高层，房间里到处都是死亡的气息。地板和天花板是黑色的，墙壁也是黑色的，唯有一面通了电后会变得透明［3］，鹿野又明川总是趴在那里眺望着整个横滨，太宰治却一次也没看过。
“不想当首领的话，直接让中也当不行吗。”
察觉到太宰治周围绝望的气息，鹿野又明川不解地问道。
被称为首领的男人那时支着下巴看他，听到这话抬手按在了他的头顶。
“明川君，黑手党的世界可不是这样算的。”
“……为什么？”
鹿野又明川歪头。
“我也可以帮忙，中也变成首领不便出任务的话，您将我当成武器使用就好了啊。”
“我保证这次不把送给中也的围巾洗烂，我说真的，我不会偷懒了。”
太宰治的睫毛颤了颤，他最后也没有反驳鹿野又明川的这句话，只是连按在他头顶上的手也无力地松开。
哪边才是真的呢。
拥有了数个平行世界的记忆，即使是太宰治有时候也会分不清。
不管做了多少事，轨迹还是会发生重合，鹿野又明川每睁着这双眼睛说一次话，太宰治就越是觉得自己连他的爱都是偷来的。
不应该是这样的。
有了那些记忆，太宰治能为鹿野又明川铺出一条更好的路。
不顾部下的阻拦，这次太宰治亲手将鹿野又明川扔在了路边。
他坐在车里，置身于漫无边际的黑暗，隔着一条街看他。
白色的马自达在街边停下，太宰治就这么安静地看着除掉黑衣组织后，已经成为警视的降谷零在对方面前耐心地蹲下。
鹿野又明川抬头，他的黑发被雨淋湿，看到对方的脸后愣愣的，唇角却慌张地抿了抿。
“迷路了？”
降谷零同样淋着雨，低下头看他。
“……没有。”
“是叛逆的青春期吗。”
“谁叛逆了。”鹿野又明川倔强，“我是黑手党，不要把我和叛逆少年相提并论。”
降谷零的喉结滚动，从唇边溢出声笑。
“有你这样的黑手党么。”
“好
歹也是警察，放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可不行。”
降谷零提他是提猫的姿势，鹿野又明川扑腾了一会，在空中对上太宰治看过来的目光，忽然又不动了。
“……好吧，警察就警察。”
鹿野又明川垂头丧气，彻底放弃挣扎。
“看在你长得好看的份上，勉强饶你一命。”
降谷零挑眉，握着方向盘：“你从哪里学的这种话。”
“电视？”鹿野又明川心不在焉，他坐在副驾驶，从角落里扒出一张名片。
“zero。”
刺耳的刹车片响起，降谷零一顿，下意识地偏过头去看向被吓了一跳的鹿野又明川。
鹿野又明川被他盯得不自在，谨慎地把名片还回去，小声说了句：“抱歉，擅自喊别人名字好像是挺不礼貌的。”
……倒也不是这个原因。
黑衣组织已经铲除，他不必再活在黑暗里，没什么好害怕的。
可降谷零收回视线。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收紧，对于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画面仍旧感到无措。
“没关系。”
重新启动油门后了，降谷零淡淡地回道。
“你要是喜欢，就这么叫好了。”！
第 98 章 首领宰（2）
本来应该将他带去警局的才对。
降谷零接到风见的电话时,鹿野又明川就坐在他的房间里，好奇地转来转去。
“啊……我知道了……那边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
隔着一扇玻璃门，降谷零在阳台挂断了通讯。
“你朋友？”
听到玻璃门被推开的举动,鹿野又明川侧过脸，指着降谷零放在桌角的照片问他。
那是警校毕业那年拍的合照。伊达班长揽着他和松田的脖子，露出个爽朗的笑容。
萩原研一那时坐在后面若有所思，说总觉得还有一个人才对，松田双手插兜,眯着眼睛吐槽怎么可能，于是萩原研一也释然地笑了起来,回了句说的也是。
不到一年，萩原研一死于一次带队的拆/弹任务。
紧接着是身份暴露自杀而死的诸伏景光。
在那之后,仅过了一年,松田阵平殉职。
扫墓的人一年比一年少,到了最后，就连伊达航也因为意外死去。
降谷零垂了下眼，他注视着鹿野又明川的眼睛,从他的面前将照片抽走,摆在了更高的地方。
“算是吧。”
降谷零在这方面没有透露更多的打算。说到底,在发现自己的脑中多出了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后,降谷零就对面前的这个孩子保持了警惕。
横滨是港口黑手党的地盘。
而港口黑手党最不缺的就是异能力者。
降谷零的本能告诉他不将这孩子带回来自己日后或许会后悔，理智却又叫嚣着危险。
这也就是降谷零没直接把他带回警视厅的原因。
降谷零和警视厅里的其他人不一样，他没什么可失去的。
“你是异能力者？”
得出结论后,降谷零低头问他。
鹿野又明川没想到他会直接这么说,疑惑地回了句“是又怎样？”
“没人告诉你不能乱操纵别人的精神吗。”
降谷零微微皱起眉头。
“……谁操纵别人精神了。”鹿野又明川反驳，“而且我是物理系的，又不是精神系。”
降谷零一愣,先前的假
设被悉数推翻。
“不过我确实是干了很多坏事来着。”
鹿野又明川回答，哼哼唧唧地别过脸。
“要不是首领老是想着把我丢给警察，我才不会跟着你回来。”
首领。
降谷零平静地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差不多也猜测到了这孩子出身在哪里。
在黑衣组织覆灭后，港口黑手党在他们首领太宰治的带领下成了整个日本都忌惮的存在。
可和黑衣组织不同，太宰治所在的本部是铜墙铁壁般的要塞，截止至今，不论是训练有素的军队，还是装配了最尖端的战车和重型武器的直升机，抑或是战斗系异能力者［1］——没有任何存在能成功抵达那个人的身边。
降谷零沉默，再看向面前的鹿野又明川时面无表情。
【“不可以。”】
降谷零愣住，听见另一个自己的声音。
【“零组有自己的地下监狱。”】
【“为什么我非要跑回去给犯人做饭。”】
冷漠的话语堆砌在一次，刺穿了编织出的美梦。
【“zero。”】
刺眼的光线下，诸伏景光无奈地对着他笑。
【“你这不是完全放弃挣扎了吗。”】
降谷零张了张嘴，一时之间找不到解释自己身上混乱的合适理由。
于是他只能皱着眉，在鹿野又打着哈欠，一头撞到桌角之前抬手垫在了他的额角。
那双金色的眼睛挪了过来，降谷零低下眼，听见自己不受控制的声音。
“你的名字是？”
鹿野又明川顿了顿。
“鹿野又。”
他回答。
“鹿野又明川。”
“真奇怪。”
男孩子垂下眼睛，似乎是在感谢对方捡到自己的善意，在降谷零的手心里放了颗糖。
“把你杀掉首领就不会总扔我出来了，按理说，我本来应该杀掉你的才对。”
可是为什么呢。
鹿野又明川抬眼，迷茫地看了眼刚才被降谷零拿走的照片。
人在看到不认识的生物的时候，怎么会有种想哭出来的冲动-
就算是太宰治下了命令，第一□□阳升起的时候，鹿野又明川还是准时出现在了首领办公室里。
“我说拦住他就是拦住他的意思。”
看到窝在沙发上的熟悉身影，太宰治不可遏制地叹了口气。
“难道敦君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吗。”
被誉为港口黑手党的白色死神，中岛敦听到这句话愣了下，局促地低头道歉。
“……算了。”
太宰治妥协道。
“毕竟明川君的鬼点子有时候连我也跟不上。”
得到了首领的应允，中岛敦在行礼后离开了密闭的办公室。
鹿野又明川的耳朵动了动，他在沙发上翻了个身，解除变形的异能后趴在那里盯着对方：“您生气啦？”
太宰治面无表情，他看着自己部下的长发落在光/裸的肩头，总觉得自己自己不应该是个变态。
“我试过了，我觉得我和警察合不来。”
鹿野又明川支着下巴，一本正经地陈述事实时完全不顾太宰治的死活。
“要是您觉得带小孩子麻烦，我也可以不当小孩子的。”
异能力的作用下，鹿野又明川变成了十八岁的样子。
他的样子和记忆中的重叠在一起，太宰治沉默一瞬，听见钢笔掉在脚边的声音。
黑色的墨水在地板上渗开，有几点溅到太宰治的身上。
“……谢谢。”
太宰治看了一眼脏掉的袖子，头疼地吸了口气。
“但不是因为这个。”
鹿野又明川又变了回去，闷闷不乐地哦了声。
“倒是你。”
太宰治起身，走到他的身边。
“明川君，这已经是我第十七次把你扔掉了。你有什么一定要回来的理由吗。”
“……”
鹿野又明川想了想。
“不知道。”
在太宰治的注视下，他十分直白地答道。
“您看起来很难过，我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我不能让您难过。”
“……大概是错觉吧。”良久的沉默过后，太宰治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错觉？”
“是你弄混了。”
柔软的毯子在自己的身上绕过，鹿野又明川眨了眨眼，思索片刻后回了句“才没有”。
他腾出一只手，食指指着自己的脑袋：“他说要等太宰找到活下去的意义后才能安心地死掉。”
“请您开心一点，要是您能够开心一点，我也就可以去给森先生报仇了。”
太宰治的眼眶一点一点地睁大，听见鹿野又明川亲口将自己的梦魇推翻。
“我第一次见到森先生的时候，森先生给了我颗糖。我想要跟着他走，但森先生说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时候我还不会说话，脑子里却莫名其妙地冒出您的名字。”
“我找了您两天，按那个声音说的撒了个谎碰瓷，您果然就朝我伸出了手。”
“太宰不就是您吗。”
鹿野又明川不理解地皱了皱眉。
“还是说您是因为发现我在撒谎才想把我赶走，我第一眼看到谁对您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太宰治的眼底暗了暗。
他的心跳加速，血液也变得冰凉。
“没有那回事。”
太宰治抬手遮住了鹿野又明川的眼睛，面不改色地否认了对方。
“但要是我变得开心你就能安心去死，这种愿望还是算了。”
要怎么办呢。
他做了这么多事情，可不是为了让明川君去死的。
太宰治的无力感在此刻达到了巅峰，发现不管是哪个世界的自己对对方都毫无办法。
鹿野又明川总是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打乱他的计划，而太宰治也总是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爱上他。
早知道有这一天，就把他交给织田作抚养了。
只有交给织田作，明川君才能真正体会到身为普通人的快乐吧。
太宰治轻笑一声，抱住他的时候觉得自己还真是没用。
连另一个世界的爱人唯一的愿望都实现不了。
算什么首领-
［写在书上的一切都能变成现实］——这样的解释其实并不准确。
书是接近世界根源的存在，在那之中，
存在着无数的可能性世界。只要将提前想好的设定写在书上，内容所对应的世界就会从这“无数”中召唤出来，进而替换掉现在身处的现实。
这才是书的真正原理。
mimic事件后，组合、鼠，还有其他各种强大的组织都将为争夺这本书蜂拥而至，太宰治在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的身上看到了可以与之对抗的力量，因此一步一步地铺垫到了今天。
而倘若知道书的原理的人同时存在三个以上，现有的世界就会变得不稳定。
在太宰治的规划中，他本来是打算通过芥川银诱导芥川龙之介来到港口黑手党，然后以杀死自己为代价告诉他们两个守护世界的真相的。
这可是唯一一个织田作脱离港口黑手党，认真地写着小说的世界。
再说了……
太宰治的眼睫下敛，看向枕在自己大腿上睡觉的鹿野又明川。
要是现在放弃，那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不就化为了泡影？
不愿意去警察那边，就只能待在港口黑手党。
鹿野又明川的异能和身世一旦暴露，就会吸引争夺书的各大组织的注意力。
太宰治是不可能把对方交给军方做实验的，他没那么慷慨，之所以将港口黑手党打造成现在的样子，其中也有要为对方撑腰的因素。
“还是说再忍受几年呢。”
均匀的呼吸声中，太宰治这样为难地想道。
“但再过几年，明川君应该会更依赖我才对。”
“索性一起逃跑吧”
太宰治低笑，唇瓣自嘲般地轻轻擦过沉睡中的鹿野又明川的额头。
“只有我们两个，没有烦恼的地方。”
“那种世界，要是真的存在就好了。”-
在立冬来临之前，鹿野又明川终于顺利地从中原中也那里毕了业。
值得一提的是，随着相处时间越来越长，中原中也看向鹿野又明川的视线就越来越微妙。
起初是在发现他每天去找警察完后无意地加大训练难度，搞得鹿野又明川每天傍晚索性就躺在地板上睡觉。随后发展到鹿野又明川突然窜出来的时候会被吓一跳，中原中也揍他的手举在半空，不知是
想到了什么，久久也没有落下。
“你就承认吧，中也。”
第N次被打趴下后，鹿野又明川板着张脸说道。
“图谋不轨，你就是对我图谋不轨。”
“……”中原中也的嘴角抽了抽，“你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
鹿野又明川抬眼，在地上挪动了一下，用最后一点力气仰卧起坐。
“什么意思来着？”
中原中也：“……”
他跟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中原中也无语，看了眼手机上发来的紧急任务。
“给我起来。”
中原中也说。
“鹿野又，在我出差期间由你负责首领的人身安全。你好歹也是我第一个亲手教出来的，要是敢丢人就死定了。”
鹿野又明川小声：“你前几天不是还嚷嚷着要亲手杀掉首领吗。”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他没浪费时间，这次索性拎着神奇宝贝走。
“关乎港口黑手党的颜面，这是两码事。”
“……你有没有想过首领是刻意把你支走的？”
中原中也的脚步顿住，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鹿野又明川。
“为什么首领要做那种事？”
“……因为能做紧急任务的又不止你一个？”
鹿野又明川自己也不明白，他看着中原中也拧起眉头，思考过后敷衍地说“我也是乱猜的。”
中原中也抿唇，没说话。
“我就是有点不安。”
仗着自己现在在半空中，鹿野又明川盯着自己的脚，百无聊赖地晃来晃去。
“不过我总是产生错觉，这次说不定也是错觉。”
想通了这点后，鹿野又明川松了口气。
“首领还说要带我去游乐园玩呢。”
趁中原中也松手，鹿野又明川稳稳落地。
他的眉眼弯起，那时还保持着这样的念头。
要是中也快点回来，他就能给首领和中也买棉花糖。
买什么味道的呢。
鹿野又明川冥思苦想，下意识地牵住了旁边中原中也的手。
中原中也没挣开。
他盯着鹿野又明川看，自认为自己不是傻子，也不是什么瞎子。
中原中也看得见。
在首领和鹿野又之间。
分明只有后者还在天真地想着未来。！
第 99 章 首领宰（3）
太宰治接到芥川龙之介入侵港口黑手党本部的消息时,鹿野又明川刚好从鬼屋里出来。
他身上用于联络的手机在进入游乐园前就被太宰治没收，此刻对于港口黑手党的情况一无所知，正好奇地和旁边的同龄人讲话。
太宰治站在背光处,他的模样隐晦，只在鹿野又明川看过来时才弯了弯唇角，轻飘飘地对手机那头回了声“嗯”。
“银小姐？”看到太宰治将手机收回口袋，鹿野又明川走过来，习惯性地问道。
“是敦君。”太宰治说,
他抬眼看向远处刚才和鹿野又明川讲话的孩子，微笑着朝鹿野又明川询问：
“不和你的新朋友玩了吗。”
“不要。”
鹿野又明川回答。
“他们说自己是侦探,我还以为是和侦探社那位一样的超推理，结果只是普通的小学生罢了。”
太宰治挑眉,没告诉对方江户川乱步只是单纯聪明的事实。
“你觉得织田作怎么样？”
“天衣无缝？”
“他现在应该也算个侦探吧。”
太宰治停下脚步,忽然用了怀念的口吻。
“我打算今天过后就将敦君解雇。”
突如其来的话语打了鹿野又明川个措手不及,他愣在原地，不明白为什么继自己之后由轮到了中岛敦。
“还有小镜花，我也打算让敦君带她去侦探社那边。”
“可是……”
“没有可是哦。”
不顾鹿野又明川的反对,太宰治不紧不慢地陈述道。
“这是我的决定,明川君。若非必要,我希望你不要擅自做出将他们作为叛徒追杀的决定。”
鹿野又明川撇嘴,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既然是出自太宰治的命令，他还是好好地答应了。
太宰治垂下眼睑,看到他这样子轻笑了一声。
“我啊,不久之前成功拆除了颗哑弹。”
鹿野又明川抬头。
“这是很久以前织田作和我分享的事。”太宰治说到这里抬手，将鹿野又的黑发别到耳后。
他像是找到了什么心爱
之物的孩子，第一次在阳光下露出满足的笑容。
“那时候你建议我去和安吾他们拍照,自己却因为没长高的事情偷偷地蹲在外面生气。”
【“我等了很久诶，你们竟然一个也不叫我！”】
【“织田先生！还有你！叛徒安吾！看我怎么把你们的工资通通扣光！”】
事实上被邀请了也不拍。
十九岁的鹿野又明川嘴上说着不当电灯泡，手倒是很老实地拿起了照相机。
太宰治想到那个场景，神色不禁变得柔软。
“说起来，你从小就很喜欢抱着炸/弹睡觉，在这个世界里却一次也没有那样做过。”
“我和森先生还以为那是你的特殊癖好，结果只是安全感的问题吗。”
鹿野又明川愣住，他的脸上出现了几秒钟的动容，脑中却始终没找到相应的记忆。
可太宰治也不管他听没听懂，仍在叹息般地自说自话。
“我和织田作说了很多你的事情，就在那时候，我突然明白了。”
【“不要叫我织田作。”】
【“没有被敌人这么叫的理由。”】
太宰治的睫毛颤动，似乎明白了中原中也和降谷零出现异常的原因。
“守护这个世界和平的真正捷径，究竟是什么。”
作为书的产物，鹿野又明川和他一样，都可以做到将被书分断的世界合在一起。
和他相处的人，将会接二连三地觉醒平行世界的记忆。
那对这个世界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知识、技能——掌握了各个平行世界的情报后，日本将会出现第二个白兰杰索。
维持世界稳定的捷径是除掉鹿野又明川。
没了线索和指标，追寻书的人会少上许多。
——这就是这个故事的讽刺之处了。
【“森先生说未成年人不准谈恋爱。”】
【“也就是说还有三百六十五天。”】
趴在桌上的青年支着下巴，无情发财地看他，拖长尾音抱怨。
【“好久啊，太宰。”】
这些声音汇聚在一起，变成了微弱的金色光点。
它们将
太宰治从沉眠中唤醒，变成了趴在他床边，天真的一声【“首领？”】
——不管是哪个世界，太宰治的计划里都没有任何以牺牲鹿野又明川为代价获取和平的可能。
也就是说，只有借用芥川君和敦君的力量，才有可能在保全鹿野又明川的前提下达成太宰治原来的目的。
绕了一圈，什么也没有改变。
可以逃走的地方，果然还是不存在。
远处的游乐设施里发生了枪击，满头雾水的鹿野又明川的注意力转移。他下意识地朝那边看去，余光里是几个飞速奔跑的便衣警察。
那其中有一抹金色的飞速闪过，鹿野又明川顿住，他看了看那冒烟的摩天轮，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
“去吧，明川君。”
太宰治垂下眼睛，在鹿野又明川退回来之前抬手按在了他的后背。
他的声音很轻，注视着鹿野又明川转过来的脸，像是要在最后时刻记清心爱之人幼时的相貌。
“我会在这里等你。”
“你要信任我才行啊。”-
鹿野又明川完全不信太宰治的鬼话。
他知道这样说不管以哪个身份都是大逆不道，但还是警惕地在那时抓住了对方的衣角。
可即使是鹿野又明川也不可能一直陪在太宰治的身边。
港口黑手党受袭，在泉镜花被当做人质以后，鹿野又明川被委以抵抗夜叉白雪的重任。中原中也不在，他被赶鸭子上架，混乱之中只好一边注意着侦探社众人的动向，一边指挥黑蜥蜴发出反击。
太宰治所在的首领办公室是绝对安全的存在，除非太宰治自己想走出那里，否则今天就算是猎犬也不可能往那里踏进一步。
鹿野又明川本来是这么想的。
但直到他的视线捕捉到窗外一闪而过的红色，他才在自己停摆的世界中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天真。
要死掉了吗？
不可以那样。
要是连太宰也死掉，那他就彻底找不到自己生存的意义了。
还是说太宰是也被他害死的？
首领今天在游乐园里说了那么多话，肯定是有首领的用意的吧？
鹿野又明川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过跟不上太宰治思路的自己。夜叉白雪的刀刃从他的右胸穿过，紧接着是一阵玻璃碎裂的声响。
真的要死掉了。
不管怎么伸手也够不到太宰治的衣角，鹿野又明川的瞳孔扩散，身上是异能爆发后特有的白光。
周围的一切都在被撕扯着倒退，察觉到鹿野又明川的异样，刚叮嘱完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的太宰治若有所感地睁开眼。
“够了。”
四十多层的距离，太宰治微眯着眼，难得对自己一手培养的孩子用了强硬的口吻。
“明川君，你就打算……”
“我不要！”
沙哑的声音从张合的唇瓣件爆发，鹿野又明川的脸上血液和泪珠混合在一起，眉眼间隐隐有了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干部的影子。
太宰治被他吼得愣了神，只是两秒，身体就被用异能追上的鹿野又明川抱住。
“你早说啊！早说会讨厌我到自杀我就不回来了！”
“我又不是一定要跟着你！可恶的太宰！什么首领啊！就是白痴！笨蛋！蠢货！”
手臂在撕扯建筑旁的窗沿时早已骨折，人间失格的作用下，少年只能以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完成减速。
“我不要这样！”
太宰治听见他哭喊着说。
“我不认识织田作！也不想和警察待在一起！出身就算了，为什么连去向都要帮我决定！”
“要是我喜欢的人到最后都会因为奇怪的理由死掉！这样的世界索性毁灭掉就好了啊！”
在鹿野又明川喊出最后一句的时候，太宰治颤了颤睫毛，他单手将鹿野又明川按在了胸前，代替他试着去抓住港口黑手党大楼上的护栏。
太宰治做好了失败的打算，甚至在几秒里就算出了令对方活下来概率最高的方法。
可就在距离地面还有五米的时候，青年的手腕被从窗户里探出半个身子的中原中也抓住。
“你们两个是要毁灭谁啊。”
同样用不了异能，忍受着痛苦的中原中也咬牙切齿。
“擅自把人支开做这种事，这我可不能当做没看到的样子。”
太宰治
低头，看了眼怀里抱着的鹿野又明川。
似乎的确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就算是在其他世界里，太宰治也没看过他哭得这么惨的时候。
被中原中也拉上来的下一秒，太宰治就打算先送他去医务室。
鹿野又身上的伤势很糟糕，异能又过度使用，假如处理不好，太宰治之前地努力大概就要前功尽弃了。
中原中也倒是说对了一点。
太宰治的确是故意避开引导鹿野又明川学习异能的使用的。
正是因为他看到过其他世界里的对方病恹恹的样子，太宰治才不想这么做。
可鹿野又明川拒绝治疗。
他和中原中也嚷嚷着自己也要跳楼，被骂了也不消停，末了被背叛和怨恨的眼神瞪着远处的太宰治看。
太宰治叹了口气。
“不是因为讨厌你才跳楼的。”
“那就是因为织田作。”
“也不是因为织田作。”
“所以果然还是因为世界，我要把世界毁灭。”
听到面前鹿野又明川反派的宣言，太宰治沉默几秒。
“是我自己的原因。”
厌烦也好，悲观也好。
太宰治本就是这样一个人，没有一定要活下来的理由。
“是你也不行！”
鹿野又明川被中原中也拎着，他气红了脸，腿在空中踢来踢去。
“反正只要有脑袋能工作就可以！看我把你的手脚打断！”
周围的黑手党瞳孔地震，对中原中也手里的鹿野又明川投来敬佩的目光。
可太宰治却并没有因此生气。
他都记不清这是鹿野又明川第几次对自己说类似的话，只能轻笑着问“那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只是因为明川君太依赖我了才会说这种话吧”。
太宰治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鹿野又明川却冷哼着别过脸，不吃这一套。
“是又怎样。我本来就是小孩子，依赖别人又没有错。”
太宰治被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视线却因对方身上越来越多的出血量而变暗了几分。
“再说了！明明是你先对我图谋不轨的！”
精神上受到创伤，鹿野又明川又转回来，不顾别人死活地大声指责。
“上次中也问完后我特地去谷歌了一下！这次肯定没错！趁我睡着的时候偷偷亲我！这就叫图谋不轨！”
太宰治再次陷入沉默，接受到中原中也微妙的注视。
“明川君。”太宰治好脾气地提醒他道，“那叫晚安吻。”
“而且我不是森先生，的确对小孩子没兴趣。”
鹿野又明川不明所以：“我长大不就行了？”
太宰治：“……那我不就快三十岁了么。”
“三十岁怎么了？”鹿野又明川莫名其妙，恼恨于自己又没跟上对方的思路，“实在不行你先拿中也做借口凑合一下。”
太宰治：“……”
中原中也：“我要吐了。”
鹿野又：“你们不是同龄吗。”
“这就是判断的依据？”中原中也低下眼，“鹿野又，我真的会揍你。”
“……”
“总之你跳一次我就跳一次，你跳两次我就跳两次。”
又被中原中也骂了一遍，当着太宰治的面，鹿野又明川仇恨转移。
“等着瞧吧，太宰，反正下次我肯定死在你前面。”
失血到神志不清，鹿野又明川之前因为担心自己被丢掉而收敛起来的脾气反而暴露了出来。
长久的沉寂过后，太宰治在他晕倒之前从中原中也的手里接过了他。
“嗯。”
青年抱着他走过走廊。
“我以为你多少已经有了以前的记忆。”
“早知道你也会跳下来，我就不这么做了。”
“……什么记忆？”半梦半醒之间，鹿野又明川挣扎着睁开眼睛。
“谁知道呢。”太宰治的嗓音沙哑，抱着他的手收紧，从喉咙里溢出声无可奈何的笑，“大概是创造出一个你可以和普通人一样无忧无虑长大的世界吧。”
鹿野又明川缓慢地眨了眨眼。
“……我没有那种记忆。”
他盯着天花板说。
“首领，你把我认成谁了。”
太宰治愣在原地，他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后脑勺
像被人用铁锤重击般地发疼，半晌艰涩地说了声“抱歉”。
曾以为自己的一切都是从森鸥外那里偷来的。
直到现在，太宰治才发现是自己弄错了。
是他把两个鹿野又混在了一起。
“话虽如此，敦君和小镜花还是不会留在这里。”
港口黑手党旗下的医院已经做好了手术的准备，太宰治看着穿着黑西装的部下打开车门，鸢色的眼底浮浮沉沉。
“明川君，就算以后会很艰难也没关系吗。”
鹿野又明川想了想，举起手：“可以把他们杀掉。”
太宰治轻哂，笑着说“不可以那样。”
知道书的原理的只能有三个人，中岛敦，芥川龙之介，太宰治——他们三个人中注定有一个要死去才能维持世界的稳定。
鹿野又明川哼哼唧唧，生气地别过脸去：“反正肯定又是答应了织田作什么不会追杀那个叫芥川的人的话吧。”
“是那样没错。”
太宰治回答得坦荡，但令鹿野又明川有些好奇地又把视线挪了回来。
可太宰治抬手遮住他的眼睛，又说“和这没有关系”。
“你不是说了吗，索性让世界毁灭掉就好了。”
鹿野又明川没有反驳，他长长的睫毛挠过太宰治的掌心，疑惑地问了句“把你腿打断呢？”
太宰治想了想，为难地回了句：“我可是很怕痛的。”
“……哦。”鹿野又明川闷闷不乐地应了声，太宰治知道他是又有了什么坏主意，可最后也没有阻止他的打算。
太宰治在那之后可能还说了什么，可鹿野又明川没有听清。
他在昏迷中也略显不安地皱紧眉头，沾着血迹的右手还死死地抓住太宰治的外套。
太宰治没办法，只能在他被推进手术室前在自己的外套上割下一个角。
说是黑手党的首领，正在受袭的本部不管，倒是好好地在病房里守了一个晚上。
晨光微曦的时候，太宰治正巧削好了苹果。
他低头，红色的围巾落在洁白的枕边，在少年睁开眼的下一秒，俯身亲了亲对方的额头。
“明川君。”
太宰治说。
“早安。”！
第 100 章 番外5（接正文）
又过了一年。有意识地减少异能使用后,鹿野又明川开始学习自己的同期打狙。
这对于港口黑手党来说并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
自从尊贵的前干部从后勤部那里拿了特质的橡胶弹后，跑到一千码外摸鱼都能被残忍地打中屁股。由广津柳浪率领的黑蜥蜴们对此怨声载道，可自亲眼目睹干部摸鱼一样会被无情地打中的画面后,憋笑的黑手党们对此的态度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变。
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这是黑手党的通性。
当然，这种话黑蜥蜴是不可能自己说出口的。
毕竟放眼整个日本，首领那句“受到攻击要十倍奉还”的准则只在鹿野又明川本人身上不适用。
“为什么说的我像魔鬼一样。”
部下的八卦准确地听过森鸥外设置的监听系统穿到了鹿野又明川的耳中，他在一千米外收枪,勉强放过了本部走廊上移动的一群宝可梦皮套不明物体。
“你不是本来就是魔鬼吗。”背靠着栏杆，太宰治听到这话轻飘飘地偏过头去,“小鹿野，红叶姐的金色夜叉现在可是在满大街的找你。”
发誓要把他特质的狙击枪切成生鱼片之类的。
鹿野又明川看向不远处的尾崎红叶,心虚地在对方发现自己以前蹲下来。
“我那是打错了。”鹿野又明川小声说,“我是想打魏尔伦的来着。”
听说fbi里赤井秀一一千八百米的最高狙击记录后,鹿野又明川当初背着枪跃跃欲试。
可惜他在这方面没什么天赋，总是被人追得到处乱跑。
太宰治还记得当初出任务刚回来，刚踏入六楼就看到某人被大佐拎着喊救命的画面。
想到这里,太宰治通过短信发送完最后一条行动指令,不太在意地合上手机。
“安吾说京门大桥上发生了爆/炸。”
鹿野又明川顿住,他扒着栏杆,本在警惕金色夜叉的一举一动，听见这话疑惑地抬起头：
“梶井做的？太宰，就算是你也不可以污蔑我的偶像。”
“……”太宰治面无表情,听见梶井基次郎这个名字就头疼。
异能力名
为柠檬炸/弹,作为在丸善大厦杀害二十八名普通人的恐怖分子——梶井基次郎在前不久加入了港口黑手党。
这是自坂口安吾以后，鹿野又明川第二个会主动亲近的人。
理由也很简单，说是梶井基次郎的艺术令他感动,还会给他免费造炸/弹。
也就是从梶井基次郎加入港口黑手党开始，鹿野又明川从喜欢抱着太宰睡觉，转变到了抱着柠檬炸/弹睡觉。
开什么玩笑。
要不是被织田作事先发现，太宰治早就自己造个炸/弹把梶井基次郎送上天了。
“是追杀你的那个组织。”
心里阴暗地想着怎么把自己的同事调去出差，太宰治瞥了眼背后的夜叉白雪。
泉镜花，红叶姐最近带回来的小孩，不出意外，未来大概能成为一个优秀的杀手。
鹿野又明川偏头躲过攻击，他轻巧地踩在夜叉白雪的刀刃上，借力向后跃了一步。
“搞出这么大动静，阿琴又要把哪个自己人杀了？”
“谁知道呢。”
太宰治双手插进风衣的口袋，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满脸洋溢着愉快的气息。
“说不定是哪个倒霉蛋。反正不管怎样都不关小鹿野你的事吧。”
鹿野又明川踩在掉漆栏杆上，稍一俯身，前后夹击自己的两个夜叉的刀刃就碰撞到了一起。
“……说的也是。”
鹿野又明川半信半疑，口袋里的手机振动，总觉得太宰治有什么在瞒着自己。
不过那不是现在该关注的事。
在新一轮攻击到来之前，鹿野又明川转过身，生气地对着楼下优雅地拢着袖子的尾崎红叶抗议。
“竟然用我锻炼新人！”
“可恶！为什么要把魏尔伦教她奇奇怪怪的暗杀术的事怪我头上啊！”-
波本就是太宰治口中的那个倒霉蛋。
基普森被捕，自从组织确认他已经向警方出卖情报后，他的女儿安格丽塔就失去了踪迹。
可能是收到了那位先生的指示，在安格丽塔失去联络的第一天，朗姆就将其定义为叛徒处理。
因此，追捕安格丽塔的任务落到
了日本这边的行动组手中。
波本起初并没有怎么在意，毕竟安格丽塔本来就是公安正在追查的对象。朗姆的命令一下，花在这个任务上的钱还能通过组织报销，波本何乐而不为。
然而，直到今天……
波本面无表情，猛打方向盘。
白色的车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溅起一连串火花，马自达RX-7以刁钻的角度穿过拥堵的车流，避开身后接二连三的爆/炸。
很明显，为了避免内格罗尼的事情再次发生，也为了彻底除掉安格丽塔，琴酒连自己都不打算放过。
当然，波本倒也不怎么在意这点。
组织里都不是什么正常人，别说基安蒂和贝尔摩德，就是被内格罗尼挑拨的伏特加和龙舌兰一起出任务时经常也互相伤害。
真正令波本在意的是在爆/炸声中摇摇欲坠的京门大桥。
桥下就是东京湾，一旦桥面坍塌，公安的应急预案并不足以救下所有人。
“警视厅那边已经通知交通部封锁了车道。”苏格兰切断耳麦里的通讯，他注视着远处安格丽塔驾驶的红色车辆，冷静地举起枪，“据说还请求了特务科方面的支持，赶到这边应该还需要五分钟。”
到底是朗姆亲手培养出来的人，察觉到波本和苏格兰正追杀自己，安格丽塔冷笑一声，在子弹击中自己之前避开了要害。
苏格兰皱眉，准备开出第二枪。
可桥面的裂痕已经蔓延到了这边，子弹的轨迹改变，车辆下陷的同时，人们惊恐的叫声也跟着响起。
波本的马自达车顶上就是这时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巨响。
接到坂口安吾的电话，鹿野又明川非常自然地从直升机上跳了下来。
“车借我一……”
事先准备好的话卡在嘴边，就在鹿野又明川粗暴地拉开车门的下一秒，苏格兰的视线从远处的安格丽塔身上移开。
“……”
呼啸的风中，鹿野又明川和对方安静地对视两秒，礼貌地关上车门。
劫车计划失败，鹿野又明川的异能覆盖了整座大桥，姑且按照计划阻止了送桥上的几百人去死的惨案。
他偷偷把拽下的车把手藏进口袋，在两个
同期的死亡注视中，十分乖巧地爬到了后座。
还好他只是单纯想劫车，没打算把车举起来扔出去。
鹿野又明川松了口气，为自己的进步感到欣慰。
“嗨。”
断绝这两个人把自己抓紧去的任何可能，自顾自地给自己找了个座位后，鹿野又明川故作轻松地打了个招呼。
“今天也是风和日丽的一天。”
身后又是一声爆/炸。
炽热的火光吞噬了桥上的钢锁，映得整片天空发红。
波本：“……”
苏格兰：“……”
说实话，一年过去，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假死复活的鹿野又明川了。
黑衣组织和港口黑手党重叠的利益很多，鹿野又明川和他们撞上的大多时候都会假装不认识地移开视线，然后虚情假意，非常有气魄地指挥自己的部下说全部杀光。
光从外表看成长了不少。倒是他们公寓里那只跑来跑去的和鹿野又同名的猫还是一点也没有进步，仗着苏格兰喜爱自己，看见他们就在地上滚来滚去地撒娇。
“可怜的伊藤君来这里的时候恰好撞上了阿琴。”
不等前面两个人把自己赶下车，鹿野又明川一本正经地解释。
“安吾说桥上的炸/弹还剩下两颗，我用异能固定了桥面，短时间内至少不会塌掉。”
坂口安吾。
前港口黑手党情报官，现异能特务科成员。
波本在脑中调出和这个名字有关的情报，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直视前方时平静地回了一句：
“你现在又和政府的人混在一起了吗。”
听上去像是讽刺，可鹿野又明川没听懂。
他眨了眨眼，贴心地补充了句：“光头山头火其实是个好人，我还有军警的出入证呢。”
“……”
砰的一声，随着波本精湛的驾驶技术，根本不系安全带的鹿野又明川从座位上滚了下来。
他“嗷”地发出声惨叫，捂着额头再爬起来时发现口袋里的车把恰好飞到苏格兰的手上。
这下轮到波本笑不出来了。
鹿野又明川的大脑转动，思考自己是跳车还
是跳车。
但在那之前，苏格兰已经冷静地将波本车上可怜的零件放进了口袋。
“鹿野又。”他说，“把安全带系好。”
鹿野又明川一愣，他下意识地将握紧安全带，眼前浮现出当初萩原研二将油门踩到底的画面。
风将苏格兰头上的兜帽吹了下来。
一枪。
青年的侧脸暴露在火光之下，银制的子弹穿过火焰，准确地击中了安格丽塔的脖颈。
【“对真人开过枪吗？”】
【“没有。”】
【“知道练习和实践不一样吧？”】
【“是。”】
鹿野又明川不知道，在城田龙事件中，诸伏景光是主动向岸谷大和申请协助特别行动队的狙击手的。
他回答得很快，即使只有二十二岁，在与岸谷大和的对话中也没有显露出分毫的退缩。
【“打歪了可就是一生的阴影。”】
【“不是不让你去，你还年轻，不想出外勤了？”】
因为任务失败，间接导致同伴死亡——无法从这样的梦魇中走出而被调离岗位的狙击手大有人在。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预言，从那时候起，岸谷大和就道出了诸伏景光成为苏格兰以后的人生。
那时候诸伏景光是怎么答的呢？
【“可就像前辈您说的一样，我无法坐以待毙。”】
青年搭在腿上的手收紧，忽地抬起眼，用发紧的声音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拜托了，我的朋友还在里面，我不想看着他们白白地死去。”】
既不会让人立即死亡，也保证了对方丧失行动能力。
在红色的轿车撞击护栏停下的一瞬，鹿野又明川忽然意识到，当初那个温柔地纠正自己开枪的姿势的人已经成了一位不需要别人庇护的优秀狙击手。
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鹿野又明川猜到那是坂口安吾让他不要插手别人工作的通知，却没有立即接通。
“我现在可以打到一千米了。”
苏格兰下车的动作顿住，他站在车门边，侧过脸去看向扒着车窗的鹿野又明川。
青年的额发被周围的气流吹开，光洁
的额头下是一双干净的金色眼睛。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副兴奋又开心的样子，炽热的视线直直地与愣住的苏格兰相撞。
“你的枪的最大射程是一千五百米吧。”
“下次见面，我肯定也能打一千五。”
警校时期连靶子都打不准的人，现在却能说出这种话。
苏格兰攥着枪袋的手收紧，轻轻地回了声“是吗”。
这有什么可值得高兴的呢。
苏格兰这么想着，收回落在对方脸上的目光收回，唇角带着一个自己都尚为察觉的弧度。
“我不会手下留情。”
“鹿野又，我很期待那天。”
那些背叛和仇恨被死亡冲淡了些，虽说仍旧无法想象黑衣组织覆灭后自己该受到的审判，但苏格兰姑且是对明天有了些期待。
他一步一步，朝远处捂着伤口从车上爬下来的安格丽塔走去，和曾经穿着警校制服的自己重叠在一起。
“这样好吗。”
波本站在他的旁边，侧过脸看向出现在桥的另一头的鹿野又明川。
似乎是在和那位来接他的名叫太宰治的人分享着什么，可惜后者低着眼睛，对此并不感兴趣。
于是黑色长发的青年踮脚，拽着对方的领带，迫使对方低下头来。
独属于黑手党的，在惨叫和死亡中浪漫的爱意。
太宰治很轻地眨了下眼，他没有反抗，注视着面前狡猾的幼驯染，从唇边溢出声笑，姑且是没再计较对方赶来的时候嫌慢就把自己扔下的事。
他揽住鹿野又明川的腰，旁若无人地加深了这个吻。
“朗姆可是说让我们把他也带回去。”
波本挑眉，不以为意地收回视线，看着苏格兰从安格丽塔身上搜出装有资料的U盘。
“他自己都抓不到的人，还能指望我们吗。”
苏格兰轻描淡写地拒绝，抬头看向海鸥飞过的天空。
“波本。”
察觉到幼驯染侧过来的脸，苏格兰释然地笑了声。
“不算爆/炸的话，倒的确是风和日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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