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其他小说 > 是谁杀了原女主 > 1、原女主不做人了
    应止玥是被活生生疼醒的。


    硬邦邦的木架子把她悬在空中,晃晃悠悠地往前行进,颠簸中她被古树横生的嶙峋枝条打到好几下。五脏六腑本就残破不堪,撞击之下更觉血液逆流,撕裂的痛楚占据全身。


    托举的人不甚用心,不但没发现,还在闲聊。


    “这么一具残破的生魂,真能卖到五千个冥珠?”


    另一道低哑残破的声音回道:“且试一试,冥界的公主最喜欢应家大小姐的皮相,可因着应止玥去山上的寺庙小住一段时间,不知道被什么阻了,才一直没能把她捉来剥皮。刚才老夫借着乱坟岗的灯一看,这生魂与应大小姐少说也有七、八分的相似,等将她炼化成美容丹,打赏还能少?”


    先开口说话的不信,“你个糟老头子都死了二千来年了,一天到晚就知道胡咧咧。我可是有幸见过应家大小姐一面的,随随便便捡到的一个生魂就能和她相似?我倒是要看看,这长的得有多美。”


    原来这说话的不是人,而是两个心黑的厉鬼。


    晃动的架子一停,浓稠的血腥味逼近,没了皮和肉的指骨冰冰凉凉,就要碰上木架上沉睡的女人。


    应止玥睁开了眼。


    孤月高悬,阴风阵阵。


    此夜月辉朦胧,街巷都影影错错浮了一层雾气,所有人脸上都蒙着种发青的悒色。


    应止玥也不曾打扮,旁边只置了个烛光将熄的笼盏,再加上伤势过重,她的面颊也因为月光的稀零而辨不出原本的皎白底色。


    然而这就更奇怪,因为即使没了光影的烘衬,她细眉只是轻轻蹙着,眼里便汪了段柔曼的水意。唇不曾上了胭脂色,反倒更像是溶在一笼烟里,无声无息地浸过下颌,再借着烛焰的熹微色泽晕染上耳尖。


    “你、你是谁?”厉鬼张大了嘴巴,喃喃说不出话来。


    这已经不是长得像不像的问题,简直和应家大小姐一模一样!


    而且,他在集市里看到过应家有名的大小姐,当时也确实觉得美,可再怎么美也只是副皮囊,因此丢开眼就忘了——


    远不如眼前这具生魂,便是什么话都不说,都云烟缭绕的勾心摄魄。


    “我是谁?”似乎觉得这问题有趣,应止玥眉眼微弯,轻轻笑了一下。


    她就是临宁侯府唯一的千金,应家的大小姐应止玥。


    而厉鬼看到的,自然不是应止玥本人。


    而是一个把她夺舍了的冒牌货。


    -


    应止玥倒不是刚从寺庙回来,就被人夺了舍。


    甚至在刚回府的当天,她还差点没把渣爹和姨娘给气吐血。


    午后时分,应止玥从寺庙带回的箱笼堆叠在身后,而她的视线已经触到了自己房屋的廊檐,但是还没等穿过穿手回廊,就有一个人拦在了她的身前。


    林姨娘掩住口,像是才知道侯府的嫡小姐回来了,想要去拉她的手:“大小姐,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告诉你父亲和姨娘一声?”


    透过房间,侯府老爷愠怒的声音传出来:“你跟她废什么话?让这个不孝女赶紧滚进来!”


    应止玥漫不经心地想,几月不见,看来她的好父亲已经忘记她是什么人了。


    她纤长的手指扣入掌心,尖锐的疼痛唤回来几分神智。


    今天还在山上的时候,应止玥不小心被嶙峋的巨石划了一道长口子。她本来打算祭拜完母亲就回去休息,没想到有人体恤她心情不佳,特意送货上门。


    应止玥也不用人通报,挑开帘子笑吟吟地走了进去,“范举人,好久不见,您的身子可将养好了?”


    侯府老爷原本白净的书生脸霎时间就红了,气的。


    侯府的老爷不姓应,姓范,光从这姓氏就知道是个做举人的好料子。奈何范举人的老母得了疾病,家底又不阔绰。为了能筹得药钱,他只好卖身救母,入了应府做上门女婿。


    范举人英挺俊朗,志向远大,当赘婿也要当赘婿届的全能大桃浦,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成婚当日,他便在在侯府门前“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指天立誓表示这辈子只认原配夫人为妻。


    就连皇上都被这事惊动,赏了不少好东西下来,夸他长着副一看就好生养的旺妻相。


    直到应家的老太爷和老太太接连过世,范老爷也并不曾见利忘义。哪怕原配夫人身子骨不好,这么多年只生养了大小姐一个女儿,他也没动过旁的念头。只是在正房夫人病逝后,范老爷就成了鳏夫,这才迎了林姨娘入门打理阖府中馈。


    大家嘴上不说,心里都很佩服林姨娘,觉得她是个身怀异术的高人。正常人十月怀胎,她入门三个月就下了崽。


    不过,问题也出现在这里。


    有了儿子当然好,可是当年范老爷是下了毒誓,这辈子只认应家嫡女为正妻。虽说大家都尊称这范老爷一声侯爷,可是这纸糊的名头到底是怎么来的,别人也都清楚。


    多年的赘婿熬成侯,范老爷装王八装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生了个小王八,居然只能落个庶出,怎么能忍!


    于是两人就把主意打到了大小姐身上。这要是应止玥点头同意把幼弟认到嫡母名下,以后侯府不就可以改姓范了?


    范老爷强忍住气,“你回府来不问候父亲,又到哪里鬼混去了?”


    应止玥虽是刚从山上回来,但毕竟是应家唯一的大小姐。


    因而她甫一进门,就有小厮把她的所有动向都通报给了范老爷。


    然而,应止玥也不恼,一副温吞的大家小姐样子,“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可是刚刚拜访了您的兄弟,还向他问了个好呢。”


    范老爷的眉头一下子就拧了起来,应止玥回府后只去过前夫人生前居住的破落院子,他兄弟怎么可能会在那?


    由于缺人打理,前夫人的院子除了蔓延的枯草,就只有从浑浊的池水中跳出来的蟾蜍……


    “你骂我是王八?”范老爷差点没吼破音。


    看到范老爷红似猪肝的脸,林姨娘大感不妙,不露声色地掐了他一下,这才笑着看向应止玥:“大小姐,你在山上这段时间一定辛苦坏了,想吃什么,姨娘亲手给你做。你弟弟也一直说想你,要给他的玥儿姐姐做桃花羹吃。”


    她接过身边婆子抱着的儿子,笑眯眯地哄着他说话:“快来,跟你亲姐姐问好。”


    然而,应止玥一句话就打破了和谐的合家欢场面:“不必劳烦姨娘,我母亲只生养了我一个女儿。”


    范老爷深呼吸一口气,劝解的话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应止玥,你怎么就这么倔!你也不想想,你一个弱质女流,没有兄弟傍身怎么行?等你弟弟入了族谱,你成婚后若是受了委屈,他也能去你夫家帮你撑腰啊。”


    庶弟被他严厉的语气吓了一大跳,哇地一声就哭了。


    林姨娘为了能压住大小姐,今天特意挑了身压箱底的衣裳,结果还没等她立出来当家主母的气派,就被亲儿子的鼻涕泡蹭了满脸。当即她心疼得嘴角一抽,手劲没控制住狠狠一挤,结果怀里的孩子哭得更凶了。


    吵闹的声音下,应止玥的伤口疼痛加深,失血过多也带来微微的眩晕感,可她却笑了。她想,范老爷可能是到了岁数,有了罹患老年痴呆的征兆。


    这番话与去年他酒醉登门时,涕泪满面地拜托她把庶弟记在母亲的名下的口吻,不能说是毫不相关,只能说是一模一样,复读机见了他怕是都要叫祖宗。


    当时,面对着侯爷醉醺醺流眼泪的诚挚请求,应止玥不但不感动,还让仆妇用扫帚直接把亲爹狼狈地赶出了门。


    可是,围观她健忘的好父亲认真表演,这不比看唱戏的伶人甩袖子有趣?


    应止玥面露不解:“怎么会无人为我撑腰,临宁侯府不是还在吗?”


    家中的牌匾是先帝亲赐下来的,说是百年勋贵也不为过。


    只要有这个名头在,自然无人敢轻视应止玥。


    一旁哄儿子的林姨娘皱起眉头,心烦气躁之下,也摆不出温柔和蔼的脸色:“你弟弟现在不过是庶子,如何能继承爵位?”


    “原来如此。”应止玥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就在林姨娘面露喜色,要再接再厉劝下去的时候,应止玥却弯唇而笑,很贴心的温柔语气,“爵位怎么会无人继承,我不是还在吗?姨娘不必忧心,止玥会勤奋苦学,不堕了应家门风的。”


    从古至今,又哪有几个姑娘做侯爷的?


    范老爷面红耳赤,手都气得哆嗦起来,这时候应止玥倒是孝顺知礼起来,“父亲这么多年为母亲守寡,小女也知晓您的不易。倘若您想另娶,我愿意替母亲出一封《放夫书》,不知您意下如何?”


    “孽障,孽障啊!”范老爷为官十数年,被自己的大女儿直接气得厥了过去。


    林姨娘赶忙挽住他胳膊,良善的面皮绷不住,怒视应止玥,“大小姐,你是想要把你父亲活生生气死吗?”


    听了林姨娘的话,大小姐轻轻掩住唇瓣,面色也苍白了几分。


    小姑娘再怎么张扬跋扈,到底也不能没有爹,只是嘴巴逞能厉害。正在林姨娘心下得意,自以为制住了应止玥的时候,却忽然见到对方唇瓣浅弯,微微一笑。


    “多谢姨娘祝福,这样的好事,止玥当真想都不敢想。”


    林姨娘:“……”


    是她耳朵瞎了,还是眼睛聋了?


    另一边,范老爷到底皮糙肉厚,晕了半盏茶的功夫,看没有人叫郎中,自己又一骨碌爬了起来,结果一眼就察觉了自己嫡亲女儿的视线。


    入夜的秋风萧萧瑟瑟,林姨娘抱着儿子边哭边闹,旁边有仆妇拉着偏架看热闹,唯有这位名满上京城的大小姐弯了唇看他。烛火幽微,温吞的光点坠在她眼角眉梢,有种冰凉的暖意。


    本是恬淡的美人皮相,可范老爷却蓦然心中一沉。


    ——她该不会,真的发现了什么吧?


    -


    应止玥不知道范老爷的想法,等她终于回到自己的小院子时,才撕开黏住伤口的袖子,脸上露出几分痛楚。


    她蹙起细眉,忍不住想,在山上的这段时间果然是被小姝给惯坏了,这么点疼痛都有点扛不住。


    去年,在应止玥命仆妇将范老爷给赶出院门后,也懒得再和他扯皮,索性孤身上了山上寺庙清修,躲个清净。


    也是凑巧,她收了个很合心意的漂亮侍女小姝,替她将一切都打点好。临着下山的时候,小姝却莫名其妙走丢了,应止玥着急寻她,傍晚的山路又崎岖,便不小心被巨石角划了道伤口,从肩膀贯穿到后腰。


    伤口是小事,可小姝到底是没找到。


    在应止玥离府之前,她担心范老爷会找身边人的麻烦,索性给了笔银子,将身边的婆子丫鬟都安排了去处。结果她回来之后,身边反而无人能用,只有个临时调来的苹果脸侍女。


    苹果脸侍女年纪小,想帮应止玥压住伤处,却不小心挤压到了。应止玥看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微叹口气,“小苹,你先下去吧,我休息一会。”


    因为伤势过重,应止玥又没有及时处理,只是草草包扎一下就上了床榻上歇息,合上眼皮后睡得也不太安稳。


    烛泪未熄,折射在妆奁的铜镜上是徐徐光点,忽明忽暗,发出“噼啪”的燃烧响声。


    应止玥头痛欲裂,手指攥住了被角锦缎,汗水涔涔而下,只感觉一阵深入骨髓的痛和痒。苹果脸侍女听到响动,赶过来后吓得不行,连声唤她大小姐。


    恍恍惚惚间,应止玥刚想摆摆手让她别吵,却身体一轻,朦朦胧胧感觉到自己漂浮到了半空中。


    与此同时,原本躺在拔步床上的身体已然坐了起来,睁开一双迷蒙的眼:“什么大小姐?你演古装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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