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绿色的眼眸盯住了他，已经彻底成为非人存在的人鱼拥有了控制海水的能力，他伸出手臂，指向了黎向微。
整个试炼场都是海水倒灌的声音。
随着天渐渐地亮起，月亮的身份也该消失了。
除非他们现在就去钟楼，敲响那口钟。
但是，谁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离开这个剧院呢？
目前发生的一切都仿佛在诉说他们的败局。
“海水可以弄碎月亮，但是永远杀不死月亮。出海之人寻找月亮，一心追寻我的你，确定自己是故事中的人鱼吗？”
海水淹没了他的腰，黎向微丝毫不着急，他脸上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鲛人并不会跟他废话，一股莫名的力量将黎向微定在原地。
鲛人编织的环境笼罩整个试炼场。
在这个试炼场中，人鱼和月亮同出一源，名为虚幻成真。没人比黎向微更清楚这里发生的一切会变成真正的死亡。
青年并没有怎么挣扎，这让想看他痛苦求饶的看客们有些失望，毕竟这样一个充满破碎感的青年求饶的样子想必十分动人，就当做这场战役的最后的庆祝吧。
要失败了吗？
众人筋疲力尽，看着他们的对峙。这注定是他们融入不进去的对峙。
黎向微猛然抬手，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他的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藏了一把枪。
枪口并不是对准的鲛人，而是对准了某一个方向。
□□经过末日危机改进了威力。
神域局特意安排给他们的枪，子弹已经可以穿透四十厘米厚的墙，再加上黎向微在这场游戏里的控制能力。
子弹如同长了眼睛一般飞向了钟楼。
“咚”一声。
钟声再次扩散开来，仿佛是救世的圣音。
同时骨刺也刺到了黎向微的身前。
海水退了下去。
“黎向微！”
这根尖锐的刺对准的是青年的心脏。
然而尖刺刺破胸膛，鲜血渗出的时候，却是人鱼翠绿的瞳孔骤然缩紧。
“这钟声……像不像催眠醒来的钟声？”他轻声说道。
耳边仿佛响起了镜面破碎的声音，精通幻术的人鱼感受到了层层叠加的规则的束缚。
现实和幻境彻底颠倒，难以分辨清楚所处的时空。
天空中罕见的出现了月亮和太阳并存的现象，整个世界沦为了谎言的天堂。
“人鱼对出海之人说，我带你去找月亮吧。然而他们找到月亮的时候，人鱼骤然发现，这个世界上哪来出海之人，寻找月亮的不是自己吗？”
“可是故事的开头就没有真正的月亮。”
“或许，没有月亮的世界，本身也是一个谎言。”
黎向微打出了第二枪。
“这个故事的结局，改写成这样，你满意吗？”
一层接一层的诱导，玄而又玄的感觉盘旋在心头，人鱼抬起头，惊恐的瞳孔难以缩回。
第二记钟声响起，好像在催促陷入沉眠之人醒来。
我睡着了吗？我在哪？这里是真实的吗？
愚人者终究会为人所愚弄。
在黎向微的定义里，钟声是真实的，会击碎一切虚幻。他将这个世界定义为一个谎言，那么这个世界迟早也会破碎。
为了促成这个定义被规则认可，他必须要让大部分认可这个想法。
如今，这个区域只剩下这一条人鱼和黎向微的队友，只要击碎人鱼的神经防御，让他相信，哪怕是一瞬间的对这个世界的不确信，这个定义就会成真，毕竟……黎向微相信他的队友很好糊弄。
这条人鱼或许一直都没能发现，杨苏在黎向微射出子弹的瞬间，就跑回了钢琴的地方，为这场骗局配上了背景音乐和催眠的和声。
作为精神控制类能力的醒灵，他的辅助促成了这成功的结尾。
黎向微终究还是再次动用了他埋下的最大的一支伏笔，谎言的力量。
这也多亏，人鱼亲自踏入了他的领地。
谎言成真的那一瞬，黎向微受到了反噬，人鱼从短暂的失神之中恢复过来。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要把那根骨刺贯穿青年的胸膛。
黎向微如同深潭一般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嗜血的深红。
他抓住那根刺，将它硬生生夺过来，倒转插入人鱼的小腹。
“是不是以为，我不打架，就是不会打？”
被刺穿身体的那一刻，人鱼有些难以置信，他死死地盯着这个脆弱的他用指甲就能刮开皮肤的人类。
“你……是……谁？”他艰难地开了口。
……
世界碎裂的那一刻，众人回到现实的街道，全身都湿透了。
此刻的天临港已经到了早上八点的样子，黎明已经过去了，太阳挂在天空，明媚可爱，周围也没有乌云环绕。
逃出来了吗？
这里究竟是虚幻的还是真实的？
没有人可以轻易地给出答案，但是他们却真实地享受这一刻的阳光，吹过身边的风都刚刚好，空气中也没有可怕的海水的腥味，更不会有妖怪突然从角落里窜出来抓他们。
他们都还活着，没有人死去，而城市的建筑也并没有被毁坏。
住在天临港的人可以回家了。
……
“太好了，我可以回去见我的师父了。”小道士笑着道。
“对了，还没问你是哪个道观叫什么名字呢。”程勇军问。
“我是青岩山明真观的，俗家弟子，李元思，话说，资料表上不应该写着的吗？”
“咳咳。”
杨苏忽然道：“黎向微呢？”
黎向微躺在一旁，他双眼紧闭，身上的衣服大概是之前在试炼场的商场里换成了黑色，血味依然明显，裸露出的一只手臂上，伤痕斑驳交错，胸口也有破开一个洞的迹象。
“快送他去抢救！”
……
看见他们全民存活出来的时候，老人很是震惊，不过看见黎向微满身伤的时候不由得肃然起敬，甚至是敬了一个礼。
救护车早就在旁边待命，经过检查，黎向微的身体数据一塌糊涂。
“病人伤的很重，好像内脏受到过挤压。需要转到大院去治疗。”
黎向微伤的那么严重，说实话，众人是看不出来的，毕竟试炼场，就属他最会偷懒了，但是说偷懒又没有。
很少能有这样一个人，在他们的心目中同时承担了队伍主心骨和队伍最佳摆烂人的身份。
黎向微倒戈的时候，他们是真的信以为真。
去了医院之后，黎向微一直没醒过来，医生忙活了好几天，最后告诉他们：“病人一切正常，睡了好几天。”
众人：“……”一点也不意外呢。
这个时候，有很多疑问句应该要解开了。
“杨苏，你是不是跟黎向微串通好了，你怎么跟他配合的这么默契，那首曲子又是怎么回事？”乐束州问。
“我也不知道，或许你不该对黎向微的人品保持这样的肯定。”杨苏道。
“什么意思。”
“或许，投敌他是真心实意的。”
只是发现在敌方阵营，他比平时更忙了，所以才反悔。又或者他只是单纯地想戏弄这些妖怪，知道他们最后肯定会让他去死，所以才埋下那首曲子这样的定时炸弹。
最后一种可能才是黎向微忍辱负重，卧底敌营。
“至于那首曲子，是他剽窃我的。”
杨苏曾经做过研究，研究出一种曲调，可以针对小动物的脑神经，产生一定频率的震动，让它们陷入沉睡。
而黎向微之前听他弹过一次。
杨苏在试炼场里一听就知道他将曲子拆分开来，只有两个声部合在一起，再加上他的能力的催化才能对这些“升级版小动物”产生作用。
他几乎是在明着跟他打暗号，让他赶紧过去。
听了他的解释之后，其他人都是“开了眼了”的表情。
很少有人类能够克服内心的对于未知存在的恐惧心理，想要把妖怪们当做小丑一样戏耍。哪怕是有很多人有比黎向微更高的计算机技术，为了保险起见，他们不会试图激怒非人类，否则，他们撕毁契约，将游戏的棋盘直接推翻，他们更加没有活路可言。
也就疯狂的醒灵能干出这种事。
黎向微，不仅耍了这些怪物，还有能力把整个试炼场的背景转化为对他有利的存在。
甚至可以说，他从神的手中夺走了一块领土，改写规则。
“黎向微究竟是什么能力？”乐束州问。
神域局没有人知道他的能力，或许杨苏可以猜出一二来。
杨苏道：“你们不是见过了吗？他可以将自己伪装成故事中的角色，获得世界规则的认可，甚至可以扩展剧情。”
“这么逆天？那这样他岂不是无敌了？”
“并非如此，总有人不会听信骗子的谎言。”
而且，假如一个试炼场没有所谓的背景故事，届时黎向微又能怎么定义自己呢？
乐束州思考片刻：“真这样，神域局会查不出来？”
杨苏点头：“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
然而说曹操曹操到，神域局听说他们已经全员存活，凯旋归来，已经准备好了专门的飞机接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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