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其他小说 > 兔兔假孕280天 > 22、022
    于是回去的路上,颜方毓皆是这副不语沉思的模样,连一向挂在嘴边的笑意都淡了不少。


    容秋小心翼翼地扯了下他的袖子,讨好似的冲老婆咕哝:“如果颜哥哥不愿意让我学的话,我就不选神识课了。”


    颜方毓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他:“我没有这么说过。”


    容秋挺开心:“哦!”


    得了老婆的首肯,容秋在他眼皮子底下从善如流地掏出灵璧,把一直犹豫选还是不选的神识课给勾上了。


    颜方毓:“……”


    颜方毓忍不住抬起扇骨,用端头压了压眉心。


    他师尊座下一门三徒,统统都没有当师父的命,颜方毓自己也一向对教书育人不感兴趣。


    然而此时此刻,看着小兔妖这样一副“百依百顺”的模样,汹涌的教诲之心——或是主宠之怜、长辈之爱,总之随便什么东西,它一股脑就生了出来。


    容秋心满意足地收好灵璧,刚一抬头,便跟一脸复杂的颜方毓对上了。


    这表情实在是有点难以形容,放在颜方毓一贯带笑的脸上尤其显得违和。


    容秋惊得一耸肩膀:“……怎、怎么了?”


    颜方毓张口,刚吐出一个“你”字,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抿起唇笑着摇了下头。


    容秋敏锐地察觉到,似乎与此同时,颜方毓也将什么呼之欲出的东西重新压了回去。


    于是风雨消歇,对面的人又变回了初遇时的模样,那位世家公子一般的青年仙君。


    他整个人忽地重新松弛下来,折扇撩闲似的抖开来,有一搭没一搭扇着。


    颜方毓重新启唇,说话的腔调疏宕又懒散。


    “凡有举世无双之威能者,皆对其德行心性有更苛刻的需求。”他说,“若是心性不足、品行不端之人,利刃在手,必将掀起更大的灾祸。”


    容秋半懂不懂地点了点头:“哦。”


    颜方毓“刷”地合起扇子,在容秋头顶敲了一记。


    “我是说,你这小兔子心性还不定,现在就天天琢磨着怎么听人肚里的小话,以后难免就要走歪了!”


    “哦……”


    小兔子抱着被敲痛的脑袋闷头应了一声,期期艾艾地从上睫毛的缝隙里觑着他。


    那人的面孔隐在睫毛梢的影簇里,明明暗暗,看不分明。


    容秋只听见对方的声音在自己耳边温温凉凉地响:“到了那时,漳台府那座三叠高台上站着的就是我俩,我一摇扇子——”


    “啪!”


    一声骨贴肉的脆响,是白玉的扇骨挑在容秋的下巴尖,将他的脸从手臂里强行托了起来,迫使他与上首的人对视。


    青年仙君从极近处睥睨着他,眉如远山,目若寒星,盈着辉光的银制护额虚虚拢着额前的碎发,衬出一张俊美的脸。


    端得是耀眼得不可方物,令人呼吸骤停。


    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颜方毓就是这样托着容秋的下巴。


    于是容秋也像第一次一样,被盛世美颜冲得头晕目眩,思想霎时走了岔子。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忽起来,明目张胆地在老婆高挺的鼻梁上滑滑梯。


    颜方毓顿时气笑了。


    这么一个严肃的场景,被这小兔崽子搅和得反倒像是在调情。


    后半句威胁的话就这么卡在颜方毓喉咙里,吐不出来,又决计不能咽下去。


    凉滋滋的扇骨沿着容秋的下颌骨滑去他的颊侧。


    少年人脸颊微红,较宽的那一面在其上不轻不重地一拍。


    “啪。”


    一声很微弱的响。


    大抵是扇骨之前已贴过容秋的下颚,又或是常年被颜方毓握在手里,早已浸透了那人肌肤的温度,因此贴上来的触感并不像扇骨,反而十分温润,似是掌心贴着脸颊的厮磨,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颜方毓的斥责也很轻:“小色鬼!”


    容秋还没太有经验,自然没瞧出此时的氛围有多么像登徒子调戏闺阁少女。


    他只觉得被老婆打挺开心的,被老婆骂也挺开心的;或者说,那声轻斥被对方咀嚼在齿间,又从唇瓣中吐出来的时候,似乎有一阵陌生的力量簌簌降落在容秋身上。


    那说不清是一种怎样奇异的感觉。


    有点麻,又有点痒,嫩芽一般想从他的身体里钻出来。


    如风吹过麦浪,那种令兔发麻的知觉流淌过他全身,人形皮肤上那层绒绒毛都在一瞬间支棱了起来。


    如果容秋还是只长毛的兔子,此时一定已经炸成一只兔球了。


    不过那种令人炸毛的感觉只持续一瞬,紧接着他的脸便被扇子推歪去一边。


    看不见老婆的花容月貌,容秋的脑袋终于清明了些。


    他眨巴着眼睛再度抬头,看见青年仙君重新抱起手臂,正似笑非笑地瞧着他。


    “就这么好看?”对方幽幽问道。


    这话颜方毓一个月前曾问过。


    但容秋本能地察觉到,如果自己再复述一遍当时的回答,事情可能会向与之前不同、且糟糕的方向发展。


    他一通头脑风暴,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老婆不走心的转移话题方式。


    不能夸脸,那就换个地方夸就行了。


    容秋张口就来:“所以颜哥哥就是‘有举世无双之威能’的人,又有德行和心性!”


    “我?”颜方毓笑着摇了下头,“这不算什么威能,诸人功德业障自有天道记刻,我只是代天责问罢了。”


    容秋也学着他的样子摇了摇头:“天道‘若不杀生,便无需偿命’。那两个人……是颜哥哥替我惩罚的。”


    颜方毓愣了一下。


    “就那两个兽贩子啊!”容秋提醒他,“是颜哥哥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说他们没了修为,以后再也不能做坏事了!”


    说完,容秋偷偷瞄了一眼依旧没有搭话的颜方毓,觉得对方这是鼓励的意思,便忍不住开始吐心里话:“其实我一直觉得……这个‘天道’,真的很容易钻空子的啊……”


    人族一贯很喜欢在一些贬义词里填些野兽的名字,例如鸡鸣狗盗、獐头鼠脑、猪狗不如……


    其中不乏有些本性原因在里面。


    毕竟除了人族外其他各族并不受天道宠爱,各有缺憾。


    便如同鸠占鹊巢的杜鹃鸟,又如假孕骗人庇护的兔妖,它们机关算尽、绞尽脑汁、损他利己,通常仅是为了能活下去而已。


    因此,容秋在牛角尖的方面就也特别会钻磨。


    “天道只记性命的话,那如果是主家命令仆从杀人,这条命是算在主家还是仆从身上呢?”容秋语速飞快地说,“如果仆从听错了命令杀错了人,这条命又是算在谁身上呢?如果仆从假借主家的名字让另一个仆从杀人,那当中有没有主家的错呢?


    “……小兔子。”


    “还有啊还有啊,如果一只狼……不是,如果一个人虽然长得很凶很饿的样子,但其实并没有杀人的意思,但他一直盯着另一个人看,另一个人自己把自己吓死了,那这条命算在谁身上呢?”


    “如果——”容秋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因为身旁的人不再向山下走,而是蓦然停住了。


    容秋也停了下来,蹭在颜方毓衣摆边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他:“是……是我话太多了吗?”


    颜方毓:“不对劲。”


    容秋:“……啊?”


    颜方毓面色微肃,手中的扇骨把容秋往自己的方向揽了揽。


    “待在我身侧三尺之内。”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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