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现代言情 > 沉珠 > 51. 故人 “情诗,喜欢什么样的?”……
    翌日,沉沉睡到日上三竿,终于还是被饿得咕咕直叫的肚子闹醒。


    然而——脑子固然是挣扎着清醒了,眼皮却仍困得睁不开。


    只手指下意识摸索着枕边,她小声喊:“殿下,殿下。”


    孩子似的喊了好一阵。


    结果最后“殿下”没摸到,反倒是冷冰冰的空气钻进被窝来,把她冻得一哆嗦:不用想也知道。


    魏弃大概是醒得比她早,不知跑哪去了。


    沉沉撇撇嘴,闭着眼睛翻了个身。


    本想安慰自己,从前在朝华宫时,他也时常如此。


    可不知怎的,竟还是忍不住“愤愤难平”。


    表情一会儿无奈一会儿皱结,一会儿眼皮打架、长睫如蝶翼扑扇——就是不愿睁开眼。


    光顾着在心里“骂”某人好生冷酷,回家的第一天就不见人影。


    当然也不会发现,屋里早就不知何时多了个人。


    “……”


    魏弃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看她用脸表演默剧。


    半晌,开口道:“谢沉沉。”


    他话音淡淡:“你娘方才派人来,叫你去前院用午膳。”


    怎么到哪都这么神出鬼没的!


    沉沉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一个鲤鱼打挺坐起。


    顾不上头发乱得如鸡窝,抱着被子缓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看他,呆呆问:“那你怎么回她的?”


    “说你在睡。”魏弃道。


    “……”


    虽然事实是她的确在睡,但是,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越听越奇怪呢?


    沉沉不禁扶额:眼下,都不用出门,她已经能想象到自己在萧府上下的名声。


    白日宣淫,毫无避忌。


    这都拜谁所赐?


    她猛地抬起头来,手指指向魏弃,颤颤巍巍道:“你昨夜!”


    “昨夜?”魏弃一脸无辜。


    是了。无辜。


    尽管他的脸上分明毫无表情,但沉沉就是看得出来:分明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什么不辨喜怒目若幽潭,都是假的。


    沉沉脸红得滴血,忽然掀开裹着身的被子,自个儿偷偷往里看了一眼。


    结果不看不知道。


    她“嘶”一声,后知后觉地怒起。


    “这、这。”小姑娘把被子推到腰际,一脸正气地拨开前襟,露出小片雪一般的肌肤,点点殷红醒目。


    又抬头看向魏弃,她“声讨”,“这是什么?”


    魏弃面不改色,道:“花。”


    沉沉羞愤欲死:“这算什么花?”


    魏弃不答,却指着自己的颈侧。


    沉沉定睛望去,只见上头,赫然也印着几朵殷红的“花”。


    所以,到底谁才是始作俑者?


    昨夜的荒唐记忆终于回笼,渐次涌入脑海。


    她在心里稍一复盘始末——当即拿被子蒙住头。


    不管三七二十一。


    先装一会儿缩头乌龟再说。


    谁料,乌龟的“壳”却被人扣住。身旁被褥下陷,某人施施然在她身旁“落座”。


    小姑娘身体微僵。


    半张脸仍蒙在被子底下,又忍不住露出双骨碌碌的眼睛,冲着魏弃眨巴眨巴。


    而魏弃亦盯着她。


    那双清棱棱的凤眼,从前总觉得冷清,傲气凌然。


    可不知为何,如今,哪怕不笑时……都像装着一泓春水。


    仿佛嘴巴不笑,两眼便代为展颜似的。他问她:“饿不饿?”


    小姑娘眨眨眼。


    一切尽在不言中。


    “起来,”他于是说,“带你去吃尚庆楼的面线。”


    “……诶?”


    沉沉一怔。


    他怎么知道的——自己昨晚迷迷瞪瞪睡去之前,的确就惦记着这一口。


    正想问,魏弃却忽的伸手来,一指点在她眉心。


    “谢沉沉,”他说,“你昨夜抱着我的手说梦话,念了一晚上的猪脚面线。”


    要不然他为什么起个大早,去看究竟是谁家的面线让她馋得梦里也流口水。


    “真、真的?”沉沉闻言,惊得瞪大眼睛。


    魏弃遂翻过手掌,给她看自己掌心那两道红彤彤的牙印。


    沉沉盯着那“铁证如山”的牙印看了半天。


    起初,还能一本正经地“吹捧”:“难怪……昨晚做梦吃的猪脚面线,好像比什么时候都香。”


    魏弃:“……”


    “原来是因为材料用得好。”沉沉说。


    说着说着,却把自己逗笑。


    那些幽微难明,说暧昧又更亲昵难分的气氛,就在少女掩不住的开怀笑声中,化作清风飘远。


    她扑进他的怀里,说殿下呀殿下,罢了,原来我也咬了你。那我不生你的气了。


    更何况,本来也没什么好“生气”的。沉沉想。


    她不是气他作弄,只是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变得不一样。


    至少,和那时朝华宫里的“折腾”,给人的感觉不一样。


    只是她的脑子迟钝,一时理不清个中关窍——想多了,还脑袋疼。


    既然如此,倒不如先把那碗心心念念的猪脚面线给吃上。


    毕竟,面线只有在江都城吃才最地道。而她与他,总是要在一起的。


    沉沉想到这,忽的悄摸伸手,摸了摸魏弃颈边的“花”。


    指尖相触的地方,竟从冰凉的皮肤上摸出些滚烫的热意。


    她的手指抖了下,又悄摸收回袖中。


    日子长,岁月远呀。


    小姑娘心中,泛起不知觉的甜意。


    心说,想得明白想不明白的,等她什么时候想起问,魏弃总会告诉她答案。


    不着急。


    ......


    尚庆楼的猪脚面线卖了十几年。厨子却始终还是那个老厨子,风味一点没变。


    沉沉等得望眼欲穿,终于等到自己这桌上菜,当下一脸宝贝地捧起面前那缺口的瓷碗。


    顾不上小脸被热气熏红,她语带怀念,低声同魏弃道:“小时候,每年我过生辰,阿爹便会带我来尚庆楼吃一碗猪脚面线。”


    用谢父的话来说,猪蹄踢霉运,面线长寿延。


    沉沉年纪小时便听了进去,此后的许多年,都对此深信不疑。


    在大伯父府上借住时,买不着猪蹄,仆妇们也不知她的生辰,她就偷偷自己揉面、煮面来吃。


    怕被人发现,每次都吃得狼吞虎咽。


    好似多吃几口,就能多活上几年似的。


    如今想来,恍如隔世。


    半年前,她回到江都城,还曾专门拎上这满满回忆的猪脚面线,去坟前拜祭了谢父……同谢缨。


    谢缨。


    脑海中又浮现起定风城城楼之上那一袭红衣,沉沉不由地苦笑。


    勉强定下心神,侧过头去,却又一本正经地问魏弃:“我还没问过,殿下的生辰是哪一日?”


    她在朝华宫从冬天待到初夏,从没听宫人们说起他的生辰。


    魏弃正盯着那猪脚看。闻言,淡淡道:“九月初九。”


    果然错过了。


    沉沉叹了口气。


    只不过,那犯愁的神情亦只停留一瞬,很快,又换作带着歉意的温柔讨好之意。


    想了想,她从自个儿碗里分出好几筷子面线,夹进了魏弃碗里。


    “从小到大,我来尚庆楼,尚庆楼的朱阿叔总是给我好——多好多面线,猪蹄也永远是最大个的,”沉沉道,“所以我才总能逢凶化吉,死里逃生。现在呢,我就把自己的好运气分一半给阿九……呀。”


    她忽然回过神来,笑眯眯道:“阿九生在九月九,好多个九。”


    魏弃没说话,看着自己碗里那高高隆起成小山的面线,低头尝了一口。


    又问谢沉沉:“你几时生辰?”


    “早过啦,”小姑娘掰了掰手指,似乎在推算日子,许久方道,“想起来了,那时我还被关在定风城的地牢里呢,是十月……”


    话音未落。


    不远处,隔断后厨的布帘忽被掀开,从里窜出个五短身材、面白无须的男子。


    男人四下张望,不知在找什么。


    沉沉见了他,却当即笑着喊了一声:“朱阿叔。”


    阿叔?


    魏弃亦在打量此人。


    见他面容光洁紧致,却被称作阿叔,一时有些意外。


    视线随即若有所思地停留在那男人干净的下颚。


    而朱严听出来沉沉的声音,循声扭头,当下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两人跟前,表情难掩惊喜。


    “沉沉!”男人低声道,“真的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可纵然刻意压低,仍听得出来特有的尖细音色。


    “昨日才到呢,阿叔,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来尝阿叔煮的面线。对了,阿九。”


    沉沉笑着同朱严寒暄两句,又扭头向魏弃介绍:“这位便是朱阿叔了,我吃阿叔煮的猪脚面线、从小吃到大。阿叔的厨艺,在我们江都城里都是鼎鼎有名的。”


    她夸得真挚,一脸骄傲。


    朱严却只有些羞赧地低头笑笑,并不敢看魏弃。


    顿了顿,又小声道:“你婶娘常念叨你,知道你平安无事,定会开心。”


    “婶娘……说起来,婶娘身体好些了么?”沉沉听他提及“婶娘”,不由面露关切,“我上回去看她,她咳得厉害。半年多了,病可有好些?”


    “好多了、好多了。”朱严连声道。说完,小心翼翼瞥她一眼。


    他旁敲侧击:“不过,若你哪日得空,愿意去看看她……”


    “我今日便得空呀。”沉沉立刻接话。


    朱严闻声,脸上露出一个欣慰又苦涩的笑容。


    眼神却仍忍不住飘向她身旁、始终影子般沉默的少年,似在心下斟酌什么——


    “面要凉了。”魏弃倏然开口。


    声如其人,冷泉漱玉。


    朱严却听得莫名一抖。


    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自己在这站了太久,已扰了对方“雅兴”。


    他直觉此人不好应付,心下难免一慌。


    推说沉沉有心便好,心意到了比什么都重要,转身便要走。


    可没走两步,小姑娘又开口,在身后叫住他。


    “婶娘如今可在家中?”沉沉满面担忧。


    说话间,扭头不舍地看了一眼桌上汤碗,吞了口口水。


    末了,却仍是许诺:“择日不如撞日。等我吃完这碗面线——吃完便去看婶娘罢。”她说,“我同阿九一道去,不耽误阿叔的事。下回回来,也不知几时,能看一眼、总觉得安心些。”


    沉沉嘴里的婶娘,便是朱严的发妻,尹氏。


    十几年来,城中认识朱严的人,无一不说他命不好,娶了个不下蛋的疯婆娘。


    连沉沉小时候第一次见这位婶娘,也是因被邻家的虎头带来看热闹。


    她、虎头、还有被虎头强行拉来、不情不愿的陈家小书生,三个小脑袋挤在墙垛边,探头去看院子里的人。


    可左看右看,也瞧不见正脸,只能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纤弱背影。


    女人哼着摇篮曲,轻摇晃着怀中那只破布偶。


    沉沉看在眼里,心道,不过就是喜欢布偶罢了,自己也常缠着府上的阿嬷帮忙做来玩,有什么稀奇?


    说人家疯,想来也是以讹传讹罢了。


    怎料,念头刚闪过,待她再转过眼去,却见院中女子忽的浑身抖颤。


    竟不知从哪抄起一把剪子,将那布偶的脑袋生生剪碎。


    棉絮纷飞,似还不解恨,又把那布偶高高举起,猛地摔在地上。


    绣花鞋碾着那布人残缺的身子。


    “死不足惜,死不足惜。”尹氏嘴里喃喃自语。


    清秀的脸庞上,一时间,竟显出几分狰狞之意。


    女人抱住脑袋,发出凄厉而痛苦的哀嚎。


    沉沉本是个温吞性子,却不知为何被这声音吓得脚下一软,回过神来,人已整个往后仰。


    小书生反应快,慌忙伸手抓她、也扑了个空。眼见得人就要后脑勺着地,摔个脑袋开花。


    沉沉伸手抓了两把空气,自知“难逃此劫”,不由悲从中来。


    可她没有跌到地上,反而迎上一个熟悉的怀抱。


    原本紧闭的双眼颤巍巍睁开。


    小姑娘看清来人,愣了一瞬,立刻便笑开,紧搂住那人脖颈,甜滋滋地喊:“阿兄!你怎么来了?”


    谢缨任她搂着,挑眉道:“这会儿知道喊阿兄了。”


    又问:“你们几个,都凑在这做什么?”


    虎头一溜烟滑下墙来,唯恐被这小霸王盯上,全无在沉沉面前的“威风八面”,怯生生不敢说话。


    反倒是深呼吸几次、方敢跃下墙垛的小书生直愣愣地看过来,抿唇道:“王丰说,要带我们来看热闹。”


    王丰,是王家虎头的大名。


    陈家书生迂腐,待谁都不亲昵,便是从小玩到大的玩伴也不例外。


    谢缨闻言,蹙眉看了一眼院中方向,不知想起什么,面色微寒。


    沉沉怕他迁怒虎头和小书生,忙紧搂住他的脖子,道:“阿兄,我、我累了,我想回家吃香糕,你说阿娘今日做了香糕没有?”


    谢缨道:“只知道吃。”


    可话虽如此,他还是抱住她,一路回了家去。从头到尾,他都没问过,几人要看的“热闹”究竟是什么。


    沉沉以为这事便就此揭过。


    谁曾想,当夜却似魇着似的,翻来覆去睡不着。耳边总回荡着那女人凄惨的叫声。


    不知不觉,便到了后半夜。


    小姑娘忽从床榻之上手脚并用地爬下,从床下拖出一只箱箧。


    里头放着林林总总十余个或新或旧的布偶,概都是她缠着府上的老阿嬷做的。


    她从里头找出一只最齐整的。


    借着出门找虎头玩的借口,偷摸找到了昨日那处小院,把布偶放在了院门口。


    过了几日,“路过”小院,又听见哭声。


    她驻足片刻。


    第二日,小院门口多了只布老虎。


    第不知多少日,她的最后一只布偶也送了出去。


    沉沉看着眼前紧闭的院门发了会儿呆,心里祈祷自己再也不要梦到那凄苦的叫声——作为交换,她想,她这辈子一定都不再做幸灾乐祸的事,不把别人的病当笑话看。


    谁知双手合十,祈祷完了、她一睁眼。


    只听耳边“吱呀”一声,却和正巧开门的尹氏撞了个正着。一大一小,面面相觑。


    ......


    “也不知是不是因着那些布偶的缘故,”沉沉说,“我生怕婶娘拿剪刀来刺我。可她非但没有伤害我,还看着我、对我笑,领我到院子里吃糖。”


    “……”


    魏弃问:“所以你便吃了?”


    不怕疯子给你喂毒药?


    “吃了呀!”沉沉却一脸理所当然,“那饴糖和外边卖的味道还不一样,特别的甜……”


    问题是糖甜不甜吗?


    魏弃盯着她看,眼神微妙。


    沉沉被他盯得莫名一阵羞恼,又不知羞从何起,恼从何来,只得把脚下步子迈得飞快——他们从尚庆楼出来,便一路直奔朱家。见完了朱家婶娘,正好还能赶上夜里的灯会。


    一切本来算得刚刚好。


    沉沉走在前头,心里还在嘀咕他的眼神什么意思。


    魏弃忽又道:“在这等我。”一句话,便生生把她叫停了下来。


    等她回过头去,人已经凭空消失在大街之上,哪里还追得上?


    她只得站在原地等魏弃回来。


    结果,等了老半天也没见人,她反倒被长街东面、被一群老弱妇孺围得水泄不通的小摊吸引去了注意。


    一面布招,一张桌,一个伏案书写的少年。


    打眼望去,概都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陈设,等候的队伍,却已几乎要排到街尾。


    沉沉心下难免好奇,正想拉旁边人打听打听、问这排得是什么队。


    可话未开口,一阵高声嬉笑声迎面而来,又尽数把她的声音压过。


    她循声望去,不禁皱眉。


    “陈举人,又来卖字了?”


    一群人自街尾大摇大摆而来,停在那寒碜的小摊前。


    为首的纨绔公子哥一身锦衣,手中折扇轻摇,端叫一个风流倜傥。


    说出口的话,仔细听来,却句句带刺:“举人老爷不想着如何‘更上一层楼’,反而在这闹市之中卖字为生,我还是头一回见,该不会,真穷得叮当响,连去上京的路费都凑不齐吧?”


    话落。


    身旁的拥簇者接连响应。


    “家徒四壁,又有个晚节不保、拖后腿的老爹,可不是穷得连谱都摆不起么?”一人道。


    “罢了,乡里乡亲的,也该互相照顾生意,”另一个更是“殷勤”,从袖中掏出两枚铜板,随手便扔到那少年桌上,“两文钱够不够?帮我给锦绣阁的春香写首情诗啊,举人老爷。”


    陈举人?


    陈……


    沉沉愣住。


    又听得身旁窃窃私语,几乎无一例外,都是在替那少年惋惜。


    “陈缙啊,这陈举人,真是被他那糊涂老爹耽误了。”


    “可不是么?有个这么出息的儿子,做爹的不争气就罢了,做了一世秀才……结果临到老了,又迷上了赌,赌得家徒四壁,背上一身的债,单是金家赌坊,听说便赊了三四百两。陈家几代都是读书人,个个两袖清风,如何还得起?”


    “说到底,咱们江都城里,到底是金家只手遮天啊……山高皇帝远的,做了举人又如何?当不成官,出不得仕,也不过就是酸儒一个。”


    “再这么拖下去,怕是连今年的会试也赶不上了,又得等上三年。”


    陈缙!


    沉沉眼神一亮。


    不会错,真的是那陈家的小书生!


    沉沉心下不由地又惊又喜:惊的是,从前满口之乎者也的陈老爹,如今竟成了旁人口中彻头彻尾的赌鬼;喜的是多年未见的玩伴,如今还能有机会重逢。


    虎头早已不知搬到哪去,半年前,陈缙人在临州府参加乡试、她与他也没能见得着面。


    沉沉想到这,当即挤进人群里去,仔细端详着那搁笔起身,面色沉凝的少年。


    想来陈缙这厮,小的时候便是个锯嘴葫芦,说得好听是端庄有礼,说得不好听,便是迂腐。


    如今长大了,果然还是那副模样。唯独脸上褪去了少时的婴儿肥,倒显出几分读书人的棱——


    陈缙捻起桌上那两枚铜板,擦了擦灰,收入袖中。


    “情诗。”


    又抬起头来,平静问那给钱的:“喜欢什么样的?”


    ……棱角。啊呸。


    沉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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