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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上三竿,来接替齐东珠照顾小阿哥的年长奶母才带着两个小宫女姗姗来迟。齐东珠怀里搂着酣睡的比格阿哥,斜倚在榻上,无声抬眼看了那神色倦怠的年长奶妈。


    似乎是觉得昨日拿捏住了齐东珠,那年长奶妈神色不屑地扫了她一眼,声音不耐道:


    “呆愣着干什么呢?还不赶紧滚去收拾收拾,一会儿管事嬷嬷要来了,若是见你这不修边幅的傻样儿,你就等着滚蛋吧!”


    齐东珠蹙起眉,双眸之中闪过一丝不耐之色。


    这年长奶母踏入比格阿哥的房门,既不查看比格阿哥安稳与否,也不放低音量。她刻薄的话语在原本静谧温暖的房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果不其然,比格阿哥软哒哒的暖棕色耳朵颤了颤,豆豆眉又皱了起来,原本平稳吐息着的毛绒绒的小脸儿上挤出了两道浅浅的褶儿。


    齐东珠垂头拍哄着,却被那年长奶母大步上前,将包着比格阿哥的襁褓从她的手上生生夺了过去。


    幼崽身体柔软,齐东珠惊诧之下哪儿敢用力?只能任由比格阿哥温暖的小身子被从她的怀中扯走。


    在做宠物医生的时候,齐东珠见过不少次家人之间因矛盾,丢弃、伤害宠物的。在她工作的小区里,有个扎着羊角辫儿的小姑娘偷偷喂养了一只流浪猫。有一天,小女孩儿抱着被小区电动车撞碎了脊柱的猫咪来到齐东珠的诊所。


    猫咪奄奄一息,小女孩儿坠在她祖母的腿上苦苦哀求,允诺了所有恶劣的打压和谩骂,只求祖母肯出钱救一救这只流浪猫。


    齐东珠当时刚刚毕业,自顾不暇,身上还背着和朋友一起创业的债务,却也准备自己出一半的钱,可她刚开口报出救治的价格,就见那老太太神色巨变,继而眼睁睁地看着她狠狠将猫从小女孩儿的怀抱中夺了过来,掷于地面。


    浓稠的血液在猫咪白色的毛发下蔓延开来,齐东珠和那女孩儿都愣住了。女孩儿维持着怀抱猫咪的姿势,被她面目狰狞,恼羞成怒的祖母狠狠地扇了一巴掌,拉扯出了宠物诊所。


    后来,是齐东珠从地上捧起了身体还有淡淡余温的猫咪,将它埋在了小区边缘的杂草丛里。猫咪被生生剥离女孩儿怀抱的模样在她的脑海中不停闪现,即便经历了生死,都历历在目。


    而此刻小比格被年长奶母生生抱离,齐东珠心重重一坠,昔日旧事在眼前浮现,让她一双往日里平静温柔的鹿眼中冒出了火气。


    齐东珠知道是自己心态出了问题。比格阿哥不过是系统为她制造的假象,而真正的小阿哥是这天下最尊贵的血脉,旁人追捧讨好都不及,即便是年长奶母这样势力又刻薄的人,也绝不会嫌命长,去伤害让她在宫中安身立命的小主子的。


    可那一幕还是深深刺痛了她的双眼。比格还这么小,即便是最尊崇的存在,也依旧孱弱可欺,能被轻而易举地伤害和摆弄。


    果不其然,骤然离开了齐东珠带着皂角香气的温软怀抱,比格阿哥完全被惊醒了,一张小毛脸皱了起来,眼睛眯出一条缝儿,柔软又委屈地哼唧起来。


    那年长奶母狠狠刮了齐东珠一眼,仿佛这都是她的过失。继而,那奶母做足了姿态,抱着比格阿哥的双臂又摇又晃,嗓子细细地掐着,一口一个谄媚的:“小主子怎么了?是不是昨晚睡得不好了?我可怜的小主子哟!”


    那声音实在尖锐难听,齐东珠都听得皱起了眉,更何况感官敏锐、耳朵娇嫩的比格阿哥。


    小比格委屈得哼唧几声,黑乎乎的小鼻子四下嗅闻,似乎想寻找那温软包容,满是善意,属于齐东珠的怀抱,可他耳畔的尖锐声音变得更加刺耳,这让他紧紧皱起一双豆豆眉,从嗓子里挤出了哭腔,眼角的棕色毛毛都被沾湿了。


    齐东珠此刻恨起了自己因为社恐,前世长期待在诊所里和小动物打交道,遇到这样的情况连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来。又怕自己上去与人动手,更伤害了比格阿哥,只能无奈地看着比格阿哥哭了几声发现无济于事,委屈地吐出一截儿粉嫩的小舌头,将小脑袋往襁褓之中缩了缩,不再动了。


    管事嬷嬷就要来了,那年长奶母当然不会想让齐东珠在这里显眼,就让自个儿带来的宫女儿将齐东珠赶出了门,让她夜里再来轮值,白日里少在外面闲逛。


    齐东珠牙都被她自己咬麻了,就连她脑子里那平日里似乎看齐东珠不太顺眼的系统,都被气得不轻快。可那系统似乎也不怎么会吵嘴,只能反复在齐东珠的脑海里骂那奶母“垃圾人”“社会渣滓”。


    有人安慰,齐东珠反而在回房的路上冷静些许。


    她在这宫中并无靠山,而就如翠瑛所说,那个奶母的哥哥是个三等侍卫,在这宫里,也算有头有脸了。


    齐东珠的婆家当然也在宫中有关系,就如同当年齐东珠应旗人的规矩参加选秀,没怎么露面儿就被刷了下来,这回又能获得当阿哥奶母这样的差事。桩桩件件都离不开她婆母那拉氏家族的人脉。


    齐东珠的婆婆那拉氏母家分属镶黄旗,和正黄旗的叶赫那拉氏,也就是如今宫中的惠妃家族有几分渊源。故而对宫中的消息,人员的流动都能提前听到些风声。


    可那拉氏却不会为齐东珠出头。说白了,只要齐东珠每月的饷银按时从宫中递出去,齐东珠是死是活,是病是灾,那拉氏都不会放在心上。


    轻轻一叹,齐东珠反而安慰起脑中那被气得不轻却无可奈何的系统来。说到底,她本身也不是什么会与旁人争执的性格,方才怒上心头,无非是急于保护那惹人怜爱的小比格罢了。


    可转念又想,小比格看着再招人疼,也是个货真价实的天龙血脉,等他长出了爪牙,谁又敢慢怠欺凌他半分呢?那可是未来的雍正帝啊,至高无上,受万人朝拜的天选之子。


    可别被他现在的小可怜样儿蒙蔽了!


    齐东珠在脑海中深深地警醒自己,一定不要中了封建主义的奶比炮弹!含奶量再高也不能吸了,什么都吸只会害了自己。


    可话虽这么说,夕阳还没落,齐东珠都不用人催,便提前来到了比格阿哥的寝室,沐浴后便替换了那年长奶母的跟屁虫奶母。


    想来她们是分配了一个早上,一个下午,把最难熬又不会有管事来查岗的冬日长夜分配给了新人齐东珠。


    可齐东珠很难称得上在乎这样拙劣的排挤。比起与这些奶母置气,她更愿意多陪陪那软乎乎的小比格,吸一吸他白色绒毛都没有长齐的圆鼓鼓的小肚子。


    那奶母见齐东珠这么自觉来接班儿,甩着帕子做作地给榻上皱着豆豆眉的比格阿哥行了个礼,又随口哄了哄,便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她们这些奶母都是生完了孩子,奶水充裕时被选入宫的。虽说当皇家的奶母月俸优厚,为自家的孩子雇佣一个奶母也绰绰有余了,可有的奶母确是觉得自家孩子吃了大亏,又沉缅骨肉分离的焦虑,即便她们伺候的是天家龙嗣,也有心绪不宁,焦躁不安的时候。


    到底不是自己的孩子。恭敬有些,更多的却是疏离和算计。指望日后这皇子看在幼时喂养之恩上,对奶母一家宽待施恩。


    而这些,齐东珠却是通通没有的。即便知道此刻这孱弱的幼崽是未来为了大清殚精竭虑的雍正皇帝,却无法给来自未来,深知封建落后,大清腐朽的齐东珠带来半点儿震撼。


    要她上赶着伺候未来的皇帝那是没什么可能的,可若是一只软糯的奶比……


    齐东珠见人走了,半刻没停地走到榻前,将在榻上哼唧的比格阿哥纳入怀中。轻柔地揉开了他那皱在一起的豆豆眉。


    奶比黑色的鼻头耸动,似乎闻到了齐东珠身上熟悉的皂角香气,一张毛绒绒的小脸儿不再皱在一起作苦大仇深状,反而弱弱的抽动起了小鼻子,鼻腔里发出软软的哼唧声。


    就像幼崽受了委屈,在向母兽撒娇一样。


    “是不是饿了?”


    齐东珠轻声问道,解开衣带,对着抽动着黑鼻头的奶比敞开胸怀。


    奶比哼唧着拱进她的怀里,吸吮起奶水来,用力得毛毛脸都皱了起来。即便齐东珠盛着奶水的胸贴是系统出品,小奶比吸吮时她也感受不到什么尴尬,可却是有点儿担忧小奶比过于豪放的吃相了。


    怎么和饿了大半天一样。


    不多时,她将含着奶嘴儿不肯放的小奶比从胸口撕下来,笑着蹭了蹭他奶味儿十足的毛毛脸,蹭得奶比打了个奶嗝儿,努力睁大了他黑亮的眼眸。


    今日他眼睛能睁得更大了些,看起来有些圆,像浸了水的紫葡萄,纯净剔透又不谙世事,像是在努力记住齐东珠的样貌一般。齐东珠与他对视片刻,垂首爱怜地吻了吻他毛绒绒的眉心,笑道:


    “宝真乖。”


    小奶比弱弱哼唧一声,软乎乎的小脑袋蹭了蹭齐东珠的手腕儿,绒毛拂过,在齐东珠的皮肤上留下微弱的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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